【伍•杀】
他睥睨天下的时候。胜局已定。——题记
就是现在,我依然记得,你曾经应该有过的迷茫而惶恐的眸子。只不过,都成了往事。不足为提了。
如今,你依旧是踱着步,在偌大的咸阳宫看浮云流过。前些天如梦一场,残忍得连自己都有些心生了寒。
嫪毐终于除去。在你镇定自若,霸气盖天,处变不惊的指挥间,天下还是选了你做主。二十二岁,处于雍地蕲年宫中的你,面对帝都嫪毐的发兵,你的果断,你的冷静,只在朝夕间就定下了计策。管他是封自己的食邑为嫪国也好,管他是觊觎天下的位子也好。都灰飞湮灭,幻散尘土了。
赵姬也终于迁去雍。这个时候,大概你宁愿唤她作赵姬而非母后了吧。你看着她一点一点的离开咸阳,想要唤住,但心念一转,又冰冷起来。他背弃了你的父皇,背弃了曾经的十三年,也背弃了你。结果,只是因为那个你不屑的男人。
你的心在滴着血,没完没了。比剑刺,比刀砍更凄凉的血。这里,只用了二十二年的时间,剩下最后一个你。
但你还不肯善罢甘休。嫪毐是你的耻辱,如今已除。吕不韦是你的芒刺,如今还在。
从十岁到二十二岁。吕不韦权倾朝野。他的野心,从遇见异人一刻始,就天下皆知。他总是指挥着你这样,又干涉着你那样。连标志你亲政的成人大典也没有放过。他说,他是为你好,为秦好。你却觉得,仲父。究竟是父,还是贼?你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除了吕不韦。
所以,你要借嫪毐事件,彻底扳倒横亘在你面前可能阻挡你的任何势力。更何况,他和你的政见在某些上有太多差异。吕不韦被免去相国之职。一下子,你身边仅剩的母后和“仲父”都离你而去。
你一个人,二十三岁的年纪,看透了人性的自私和脆弱。却看不透内心的矛盾。
你始终在矛盾。杀,还是不杀。最后,你念及他多少对你父亲的恩德和功勋,放他不死,遣送回河南他自己的封地。你终于还是心软了,至少没有继续收回他剩下的最后栖身之所。
这里,画上一个断层的记号。从此,就是你横扫六合的开始。
亲政不久,又爆发了郑国间谍之案。你并没有意气用事的处决他。在听过他的话语后,你决定采纳。只是二十三岁的青年,就能权衡利弊,高瞻远瞩。何其不易!
但你,仍在贵族的说服下,发了逐客之令。大概是一连经历嫪毐、吕不韦和郑国事件。你感到了人心的恐怖和不可测。你想也没想,就做了那样的决策。其实,在别人眼里,恐怕你不知道,你的心才是最不可测的一颗吧。
这个时候,我又总会感谢起李斯来。这个才华横觉,旷古烁今的一位丞相。只是可惜,他最后的晚节不保。
谏逐客书。呈现在你面前。在你最是气愤之时。然,你仍是看了。没有把它撕毁或是扔进火炉。
依旧是二十三岁的年纪,你就已经做到广纳言语,不论怒气还是平静。你总能用最冷静的心态去观察一切,去审视一切。
我恍然觉得,你的心太深。你的情也太深。都藏得连你自己也快忘了吧。遂,渐渐冰冷起来,成了一张没有人看得懂的脸。
你又开始了矛盾。收回成命,会不会再有第二个嫪毐。不收回,会不会错失诸多人才。你看不透的,是未来的命运。你不明白的,是后世君王居然有收回旨意便是有损自己威严之说。
可你,从来都没在乎过这些君王的顾忌。你只知道,你站在那里,就是王。天下俯首。莫敢争。
从古至今,再没人能有你那样的自信和霸气。
你收回了告示天下的命令。派人即刻追回那些已离开秦的客卿。恢复李斯官职,收获你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臣下。
你的霸图正在缓缓展开。
从二十二岁,失去了吕不韦。到二十三岁,获得了李斯,还有尉缭。一切都像冥冥中注定好的。上天决不让你身边出现哪怕一丁点空白。
可是这个连姓都被历史丢弃的国尉,在见过你第一眼后,就在街上肆无忌惮的放着你的厥词。大抵是因为你以平等的身份召见他,吓坏了他。他尽可能的说着他认为的事实,在咸阳的街头巷道间,评论着你的长相,猜测着你的为人。然后,竟然想一跑了之。 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出去咸阳。他被你派出的军队找到。但你还是那样的谦恭,对着这个在满大街说你坏话的人,虽然,也许他说的是事实。你再次希望他能留下来,拜他作了国尉,负责管理全国军事行政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