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深秋之时，晌午的阳光映得宫里屋顶上的瓦片流光溢彩，灵儿在去往兴庆宫看望太后的路上路过温室殿，远远听到些许闲言碎语。
那闲言本来说得细碎，灵儿却暗暗停住脚步稍稍听了一些，听那两个婢女说话，左不过是在说贤妃出身低微却身居高位，唾骂贤妃是狐媚子，专会勾引别人，还有更难听的，甚至不堪入耳。灵儿气不过的样子，走上前去喝令道：“贤妃娘娘是你们能轻易议论的么？温室殿的人如此没有规矩么？”她素日是温婉惯了的，饶是喝令，也没有十分骇人。那两个婢女见灵婕妤听了那些话，吓得慌忙求饶：“灵婕妤饶了奴婢吧，奴婢保证不敢再说了！灵婕妤饶命！”
“我能饶你们什么呢？你们有胆子嚼舌根，没胆子承担么？幸而今日是我，若是贤妃或者皇上皇后，你们当自己是有几个脑袋！回去好好当差，少说话！”二人匆匆谢了灵婕妤，便慌忙进了温室殿。
次日清晨，在清宁宫的时候，陆小仪见皇上也在，便质问起了灵婕妤，陆小仪本是小孩子心性，又仗着自己腹中孩子，没什么不敢说的，“灵婕妤姐姐昨日为何训斥了我宫中的两位婢女，吓得她们脸色都不好，做的点心也不好吃了。”
“妹妹稍安勿躁，姐姐只是想着你怀有身孕辛苦，许是没时间管教下人，又被我亲眼看见亲耳听到什么，不得已开口说了几句。不敢说是训斥，否则就在温室殿门口的事情倒也没惊动了妹妹。而我并未训斥她们，她们面色不好，自然是做了亏心事或者说了什么亏心话被撞见了，自己心虚罢了。”
虹猫没什么心思管这些，但陆小仪的这个样子似乎是求他插手，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灵婕妤，你说，你听见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在议论蓝贤妃的身世，还说……还说蓝贤妃出身下贱，不配做贤妃，还有一些话不堪入耳，皇上不听也罢。”
他素来都很敬重自己的父皇，对于门第之事也不在意，这样议论贤妃，等同于是在侮辱先皇不是么？虹猫有些无奈有些生气，再加上早朝时群臣又谈到选秀，虹猫就厌倦了，不想管，右手扶额，道：“皇后来处理吧，只是一件，宫里此后不许再议论贤妃的出身。”他看了看蓝兔，蓝兔脸色平静，毫不在意。到底是父皇看中的人。
渐渐的入了冬，陆小仪的肚子越来越大，脸色却没有以前红润，雪儿问过多次，都说是陆小仪近日食欲不振，而且很是怕冷。不过她打小就怕冷，有身孕更怕冷些也没什么。倒是蓝兔的身子也笨重起来，脸也大了一圈，雪儿笑道：“从前清瘦时惹人怜爱，如今稍稍长了些肉，还是很好看。”她轻轻捏了捏蓝兔的脸，蓝兔道：“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大概是贴秋膘贴得过了，所以胖了一圈。”
“你们姐妹说什么呢？”忽然听得虹猫说话，一回头虹猫正披着斗篷进来，雪儿走上前很自然地将他的斗篷解了，“外头的奴才也是不懂事，皇上来了也不通传。”“朕来你这儿还需要通传吗？朕不让他们说的。进来的时候恍惚听见你们说贴秋膘什么的，贴秋膘是什么？现在都已经冬天了。”
“是民间的习俗，在秋天多吃些东西长胖了便不怕冷。其实哪里有什么道理，只是一些吃东西的由头罢了，臣妾贪嘴，多吃了些。”蓝兔解释了一番，福了福身子：“既然皇上来陪着皇后娘娘，那臣妾回去了。”
虹猫拉住她，“不必，你就坐着，正巧今天和你们说些年下的事情，你是贤妃，应该学着料理这些事。”
“是。”
璎珞搬来凳子给蓝兔坐，三人商量起了年下的诸多事情。说着话，雪儿忽然想到腊月的月例银子还没发放，召来映月，吩咐映月去殿中省去看看。这映月是雪儿的陪嫁侍女，如今也是清宁宫的掌事姑姑，身份尊贵。
哪知映月回来时却是让璎珞进来回话，说是已经传话下去了。雪儿问：“映月怎么不亲自进来回话？”
“映月姐姐方才经过温室殿时被一个奴才泼了满身的水，现在正在换衣裳。这才让奴婢进来先回话。”
“温室殿的奴才？”虹猫的眉头略微皱了皱，“怎么总是温室殿的下人。上次议论贤妃，这次撞了映月。”
“映月是侍女，被泼了水原本也不该如此让皇上费神，但是臣妾觉得，会不会是陆小仪不适合调教下人，原本殿中省分派过去的人都是妥当的，可是现在毛躁了，毛躁的人最不适合在温室殿待着了。”
“给她换一拨人伺候着，然后留神些，那些下人若是不好了，再换。再或者找一个老道的姑姑专门管着温室殿的人。”虹猫不甚在意，“年下的事还是交给皇后，贤妃协助皇后。日后这些事情也不会少，两个人相互帮衬着也就不会太累了。”
雪儿和蓝兔起来福了福身，“是，臣妾领旨。”
自此，蓝兔来清宁宫次数更多了，雪儿喜欢和蓝兔待在一起。温室殿的宫女太监都换了一批，唯一不能换的是陪嫁侍女蕙香。陆小仪有孕不太爱出门，雪儿和蓝兔常在忙年底的事，不能常去，灵儿素日和她没什么交集，也不太会去看她，幸而有江婉仪一直陪着陆小仪。
温室殿每天都有太医请平安脉，太医一直说是脉象平稳，一切正常，可是陆小仪越发觉得心里惴惴的，总是不安生，胃口大减。一日，江婉仪做了她平日最爱的藕粉糕，却不见陆小仪多吃几口。
“怎么了纯儿？”江婉仪替她顺了顺额发，隐约觉得她额发上沾了一些汗珠，细细一看，她额上确实沁出些汗。陆纯面容憔悴地看着江婉仪，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恐慌：“姐姐，我一直觉得有人要害我，不然为什么好好的要换了我宫里的所有人，为什么我老是开始莫名的不安而太医只说一切安好，姐姐，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我好害怕，姐姐，姐姐。”
江婉仪微叹一声，最先怀上龙嗣固然是福气，可是谁知道福气的背后是什么？温室殿的下人最先得罪了皇上，又得罪了皇后的人，要换，她区区一个婉仪也没办法。可恨自己也不懂医，若是懂些医术，应该能帮上妹妹一点吧？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姐姐都在这里陪着你的，姐姐会一直陪你。小皇子也会没事的，相信姐姐，会好好的。”她没办法，除了暂时安慰陆纯，她也没办法去做别的事情来帮她。
深秋之时，晌午的阳光映得宫里屋顶上的瓦片流光溢彩，灵儿在去往兴庆宫看望太后的路上路过温室殿，远远听到些许闲言碎语。
那闲言本来说得细碎，灵儿却暗暗停住脚步稍稍听了一些，听那两个婢女说话，左不过是在说贤妃出身低微却身居高位，唾骂贤妃是狐媚子，专会勾引别人，还有更难听的，甚至不堪入耳。灵儿气不过的样子，走上前去喝令道：“贤妃娘娘是你们能轻易议论的么？温室殿的人如此没有规矩么？”她素日是温婉惯了的，饶是喝令，也没有十分骇人。那两个婢女见灵婕妤听了那些话，吓得慌忙求饶：“灵婕妤饶了奴婢吧，奴婢保证不敢再说了！灵婕妤饶命！”
“我能饶你们什么呢？你们有胆子嚼舌根，没胆子承担么？幸而今日是我，若是贤妃或者皇上皇后，你们当自己是有几个脑袋！回去好好当差，少说话！”二人匆匆谢了灵婕妤，便慌忙进了温室殿。
次日清晨，在清宁宫的时候，陆小仪见皇上也在，便质问起了灵婕妤，陆小仪本是小孩子心性，又仗着自己腹中孩子，没什么不敢说的，“灵婕妤姐姐昨日为何训斥了我宫中的两位婢女，吓得她们脸色都不好，做的点心也不好吃了。”
“妹妹稍安勿躁，姐姐只是想着你怀有身孕辛苦，许是没时间管教下人，又被我亲眼看见亲耳听到什么，不得已开口说了几句。不敢说是训斥，否则就在温室殿门口的事情倒也没惊动了妹妹。而我并未训斥她们，她们面色不好，自然是做了亏心事或者说了什么亏心话被撞见了，自己心虚罢了。”
虹猫没什么心思管这些，但陆小仪的这个样子似乎是求他插手，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灵婕妤，你说，你听见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在议论蓝贤妃的身世，还说……还说蓝贤妃出身下贱，不配做贤妃，还有一些话不堪入耳，皇上不听也罢。”
他素来都很敬重自己的父皇，对于门第之事也不在意，这样议论贤妃，等同于是在侮辱先皇不是么？虹猫有些无奈有些生气，再加上早朝时群臣又谈到选秀，虹猫就厌倦了，不想管，右手扶额，道：“皇后来处理吧，只是一件，宫里此后不许再议论贤妃的出身。”他看了看蓝兔，蓝兔脸色平静，毫不在意。到底是父皇看中的人。
渐渐的入了冬，陆小仪的肚子越来越大，脸色却没有以前红润，雪儿问过多次，都说是陆小仪近日食欲不振，而且很是怕冷。不过她打小就怕冷，有身孕更怕冷些也没什么。倒是蓝兔的身子也笨重起来，脸也大了一圈，雪儿笑道：“从前清瘦时惹人怜爱，如今稍稍长了些肉，还是很好看。”她轻轻捏了捏蓝兔的脸，蓝兔道：“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大概是贴秋膘贴得过了，所以胖了一圈。”
“你们姐妹说什么呢？”忽然听得虹猫说话，一回头虹猫正披着斗篷进来，雪儿走上前很自然地将他的斗篷解了，“外头的奴才也是不懂事，皇上来了也不通传。”“朕来你这儿还需要通传吗？朕不让他们说的。进来的时候恍惚听见你们说贴秋膘什么的，贴秋膘是什么？现在都已经冬天了。”
“是民间的习俗，在秋天多吃些东西长胖了便不怕冷。其实哪里有什么道理，只是一些吃东西的由头罢了，臣妾贪嘴，多吃了些。”蓝兔解释了一番，福了福身子：“既然皇上来陪着皇后娘娘，那臣妾回去了。”
虹猫拉住她，“不必，你就坐着，正巧今天和你们说些年下的事情，你是贤妃，应该学着料理这些事。”
“是。”
璎珞搬来凳子给蓝兔坐，三人商量起了年下的诸多事情。说着话，雪儿忽然想到腊月的月例银子还没发放，召来映月，吩咐映月去殿中省去看看。这映月是雪儿的陪嫁侍女，如今也是清宁宫的掌事姑姑，身份尊贵。
哪知映月回来时却是让璎珞进来回话，说是已经传话下去了。雪儿问：“映月怎么不亲自进来回话？”
“映月姐姐方才经过温室殿时被一个奴才泼了满身的水，现在正在换衣裳。这才让奴婢进来先回话。”
“温室殿的奴才？”虹猫的眉头略微皱了皱，“怎么总是温室殿的下人。上次议论贤妃，这次撞了映月。”
“映月是侍女，被泼了水原本也不该如此让皇上费神，但是臣妾觉得，会不会是陆小仪不适合调教下人，原本殿中省分派过去的人都是妥当的，可是现在毛躁了，毛躁的人最不适合在温室殿待着了。”
“给她换一拨人伺候着，然后留神些，那些下人若是不好了，再换。再或者找一个老道的姑姑专门管着温室殿的人。”虹猫不甚在意，“年下的事还是交给皇后，贤妃协助皇后。日后这些事情也不会少，两个人相互帮衬着也就不会太累了。”
雪儿和蓝兔起来福了福身，“是，臣妾领旨。”
自此，蓝兔来清宁宫次数更多了，雪儿喜欢和蓝兔待在一起。温室殿的宫女太监都换了一批，唯一不能换的是陪嫁侍女蕙香。陆小仪有孕不太爱出门，雪儿和蓝兔常在忙年底的事，不能常去，灵儿素日和她没什么交集，也不太会去看她，幸而有江婉仪一直陪着陆小仪。
温室殿每天都有太医请平安脉，太医一直说是脉象平稳，一切正常，可是陆小仪越发觉得心里惴惴的，总是不安生，胃口大减。一日，江婉仪做了她平日最爱的藕粉糕，却不见陆小仪多吃几口。
“怎么了纯儿？”江婉仪替她顺了顺额发，隐约觉得她额发上沾了一些汗珠，细细一看，她额上确实沁出些汗。陆纯面容憔悴地看着江婉仪，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恐慌：“姐姐，我一直觉得有人要害我，不然为什么好好的要换了我宫里的所有人，为什么我老是开始莫名的不安而太医只说一切安好，姐姐，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我好害怕，姐姐，姐姐。”
江婉仪微叹一声，最先怀上龙嗣固然是福气，可是谁知道福气的背后是什么？温室殿的下人最先得罪了皇上，又得罪了皇后的人，要换，她区区一个婉仪也没办法。可恨自己也不懂医，若是懂些医术，应该能帮上妹妹一点吧？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姐姐都在这里陪着你的，姐姐会一直陪你。小皇子也会没事的，相信姐姐，会好好的。”她没办法，除了暂时安慰陆纯，她也没办法去做别的事情来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