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下得很大，白茫茫的一片几乎淹没了眼前的白衣百袍和那匹雪色的箬汀。
　　“小妹，你又贪玩了。走，跟我回去。”
　　白色身影走近了。
　　郅野扯了扯辔头，不住地在雪地里晃动。
　　“郅野不愿意回去。”
　　低下头轻吁一口气，我答道。
　　“真奇怪当初爹为什么不给你起名叫郅野，还让别人替你背黑锅。”
　　如此熟悉的一句戏谑现在听起来竟那样苦涩。我默然。抬头望望天边压的很低的彤云，我忽然道：
　　“哥，我想去看看胤儿——明天……”
　　哥的手顺着箬汀颈上的鬃毛滑下。
　　“或许，我们，今年……怕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哥的眼神迷离地延向天空，那里，深黛色远山的轮廓正和肜云一道暗下去．
　　今年……仅仅是今年吗？……还是说永远……都不再回来？……冷冷的一线落下。

　　揭车在屋里笼上了炭火，归介在一旁咬着嘴唇拾掇着：
　　“紫绢，铜镜，骨钿……”却又忽地闭了嘴。
　　嫂嫂推门而入。
　　“阿嫂。”
　　我有点想回避。
　　“知道你心情不好，本不想烦扰你，只是……”阿嫂道，随即转向归介，“这么多东西，难道你还想把它们全部还给她？若是真的可以，那倒不失为一件幸事。”
　　归介在一旁低头不语，用力搓着双手。
　　我从床上拾起一支木笛，轻轻地在手中翻转着。那是一支简单的纹饰奇特的短笛，有着用拙劣笔法刻画的古怪符号。我的手触摸着那深深的划痕，一道道是那样难以磨灭。
　　“这是她从江南带来的……一直带在身边，可这次……”我哽咽着。
　　嫂嫂摸着我的头，轻轻道：
　　“不要想太多，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我没有回答。
　　看着门外的素色，我不由地深深想起胤儿——那个曾经和我同龄的女孩子，还有那些远逝的至亲的音容……和宛在眼前的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