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的序曲

Part 1

 

是雨水。

我的伞立在窗边。我的岁月也依仗它站立在角落。而雨水顺沿着它的笔直蔓延，从上落下，一直蜿蜒到你的肩头。

你是这样发现它的吧。

然后仍旧将它摆正在透明的窗口，只是挪动它、修改了雨水蔓延的道路，却没有将这心情依靠至别处。你太善意了。你善意的保存了我的恶意。我的小情绪与暗淡的情绪。你纵容了我与它一同滋长。

但我仍然能够发现你。那雨水陡折的道路，我能明了。我说过，我的岁月依仗它黯然着，因而我的优柔被你的善意折成了曲线，像是折去了我的棱角，给我了一个圆润的弧度。我顺着这弧度看往窗外。

那就是你了。

 

 

 

那就是你了。除却轮廓与温柔的白色，我再记不得你还有什么。大概眼神太美，令我心中的弧度勾勒出未曾谋面的形状。不是圆。倘若是圆，它又长着尖尖的下坠。不止下坠，它还有这深深的凹陷。像是一个圆圈被什么贯穿，于是延展出另外的形状。

据说。

是心的形状。

 

 

 

嗨。

如果照面必然是清淡的，那你我之间果真再也没有浓烈。那也好。我怕感情像是火焰，燃烧时那样温暖，但熄灭又来得这样轻易。倘若不给他们喘息的空气，他们就会不留情的离去。所以我宁可如此。

在今日驻足。冷淡的序曲。擦身时察觉你清冷的香水味。手指钩挂你的外套，但我不会告诉你，我记下了那触感。有些生涩的摩擦。有声响。冰冷。

冰冷却无恙。

因为我不害怕。因为你不会知。

你太善意了。只顾着讲解那道例题，却不知你不经心的碰撞在另一个世界能变得怎样绚烂。你始终保持那样美好的温度。不过分火热，却又不会冰冷。你仿佛未曾关注过其他。只是耐心的讲解着题。你仿佛未曾关注过，我怎么能理解的那样快、那样不费力气，像是早就懂得了那般，只是为了试探你美好的温度，而以题目作饵，想要与你比邻。

 

 

 

这是冷淡的序曲。一个从不期待人懂得、又忽然期望你懂得人的序曲。她安静的站在图书馆的书架前，看着满世界厚重的书本，从她寻找的书籍间望过去，却会看见这序曲里奏响的音符。

这是一个人尚未懂得、却又希望懂得的情感。比方在书与书的间隙间，在这被文字、知识、历史等等一起筑起的砖瓦间，在她故意地冷淡与你忽然地回望间，你们能同时伸手在墙的两面、抚摸同样的砖瓦，拾起它，拆除它，直至看见彼此的眉眼。

 

 

 

你仍然太善意了。先我一步，走到我身边来，拿起那本你在另一端想要拿起的书。这个平衡的力由此失衡。好了。因为你过于善意。你又一次拆掉了我的对持，让我的天枰往你的肩头靠拢。我冷淡的序曲唱到如今，被你的善意一次又一次无心碰撞，最终转了音调，要成了别的歌曲。

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Part 1 完]

温柔的终曲

Part 2

如荒野般深邃的、命运。抑或如命运般深邃的、荒野。

你与我在这里。

你我大概是迎风而立的两株花草。我站在叶尖等待，随着花草垂下了眼帘。而你却是仰望天空的那一株。与金色的荒原为邻的，被光芒包裹的那一株。

你知道的。是那冷淡的序曲将我推向了你。这是你所知，而我又不能相信的事。于命运来说，选择以你作饵将我带离那狭窄的世界，究竟选择你是命运，还是要离开那世界是命运呢。
但与你并行时，万物如同虚无。
这是唯一的感触。
像是狗尾巴草毛茸茸的身子，以它们这样温柔的存在构筑而成的荒原，你领我从这里行走，仿佛要由此越过从前无法越过的障碍。越过可耻的胆怯，越过内心的青涩，越过对陌生的抗拒，越过对喧嚣的抵触……越过这尘世。
直至抵达与你比邻的位置。

你给我解难。亦给我劫难。这是最后一次，你将我留在原地，走向了远方的某处。你站在那里召唤我，然后告诉我。过来。我望尽眼下荒野。我丈量彼此之间的距离。我抬起眉眼，顺着光芒去捕捉你。定义你。接近你。
然而脚下是我不得不自己逾越的距离。
是的。
必须自己逾越的距离。

但并非爱恋给我勇气。我所有的坚持不过是对你的信赖而已。这样的荒野是我们彼此之间最后沟壑。但你说不是。你说这只是你心里最深的抵触。我明白你。
然后我纵身往彼岸而去。
很幸运。
你在那里。
我最后的一站，你并没有舍弃我。你在我优柔的步伐之前，在我摇摇欲坠地赶往你所在的地点时，你伸出了手。你的手，手心朝上，窝成温柔的形状，等我将手放入你的手心，然后引渡我往这个世界的彼岸。
也是这一瞬，花草都向着你所在的方向倾身，摆出顺服的姿态。像是我内心唯一的倔强与不满，此刻都为你的温暖而低下头来。

越过了一切了。

而我回头看着被抛于身后的过往、我害怕逃离的狭隘的国度，却也未必可怕。但我们总将依仗着什么跨越出新的步伐。也许因为恨。也许因为爱。但绝不是因为懦弱与胆怯。而一旦抵达一个新的地点，也未必会对已经脱离的一切还持有不满的情绪。
我回头看见的世界，并非过去理解的那个世界。
即使是荒野，却也被迷人的金色包裹着。被时间的指针所定义。被慌乱的人生所充斥着。这样的原野，金色的，有着光晕与高光点的，温暖的画面。

仿如领我走出这世界的，温暖的你那般。

你是温柔的歌。

于你所在的照片也有着温柔的暖光。橘色光线迎面而来。你握着我的手坐在世界的边缘。你手中的伞是我们遇见时冷淡的序曲。然而你的眉眼却唱起了此刻温柔的终曲。
那么，就这样吧。
不必等时间去验证这存在的价值。
我手心的温度已经昭示了一切。
就让我们停留在此刻的画面里。我的懵懂的那首冷淡的序曲，与你温柔的终曲。把乐章合至一起，便是你领我走过过得、无数个漫漫长夜。 

[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