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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幻·代发】晴空彼岸[拉神]『By Fl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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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这是代发文。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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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崩塌在我所不知道的角落。

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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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8-08-19 20:41回复
    神田一家搬到自己家旁,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而拉比认识神田优也是第三个春秋。

    初次见面误把对方当作女孩,于是恶意地被拌了一跤。再者,第一次叫“优”这个名字,对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至今难忘。

    “你再敢叫一遍小心今晚回不了家。”

    这句话从这个长着精致面容的长发少年嘴里说出,拉比那是一点也没意识到危险性。转天回家,车胎上被划开了一个口子。

    所谓男人间的友谊往往是不打不相识。神田优话不多,还没等拉比聒噪几句就摆出用拳头说话的架势。记得那是年纪小,经不起挑衅,血气方刚的少年们立即打成一团。最后是神田先生出面道歉,黑发少年一脸不满地站在男人身边,鼻头上贴着创口贴瞪着橘发少年。

    拉比看着对方不服输的样子,仍不住笑起来。自己越是笑,对方就越是这么瞪着自己。到最后,拉比算是跟这个性格恶劣的邻居和好了。恰好高中进同一所学校在同一个班级,用拉比的话说,自此形影不离。当然,他还不敢当着神田的面说出这句话。

    拉比问过神田,为什么讨厌别人叫他的名字。神田皱着眉,犹豫了很久才回答。

    “我讨厌这么娘娘腔的名字。”

    听到这个答案,拉比当场笑得直不起腰来。而神田便一阵拳打脚踢。那时他们之间还真实毫无顾忌的青春年少,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间岁月流转。

    随着年龄的增大,神田的沉默越来越多。或许是因为人已经长大不能再无话不谈,或许是因为对方懂事许多明了有些话不能多说。那个关于名字的理由,也应是敷衍的谎话吧。

    神田又别过头去。拉比看着友人的侧脸,担心的同时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这段时间不能肆无忌惮了。

    “呐……神田……”

    “好了。”神田说着低头自语道“奇怪”。他抬头看依旧笑容明朗的拉比,不屑地眯起双眼,“你还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就是……这个!”拉比垂下眼帘,硬是掰开神田的手把红叶塞了进来。紧接着,那快活的人儿一边喊着“我先去报道”一边一路小跑先走了。

    神田摊开手心,红色的叶子歪歪扭扭着几个字,明显是用指甲划出来的。

    “切,白痴。”神田随手一扔,红色的叶子受了委屈一般摇晃着坠地。


    4楼2008-08-19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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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树木也会落叶子哦。因为衰老不单单属于秋冬,而是时时刻刻,潜移默化。所以啊,即使在夏天也不能掉以轻心,秋天更不该自怨自艾,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句话,神田的脚步放缓了。黑发少年蓦地转身,去找那片红叶子。他在小路上搜索了好一会儿,再也找不到了。于是,那少年固执地俯身寻找,全然不顾已经临近上课。

      铃声打响,神田急匆匆地跑回classroom。鞋上,袖子上都沾了些泥,浑身散发着草腥味。神田还没坐稳,后桌的拉比便拍拍对方询问去向。

      神田好像难以开口,只把一片叶子放在拉比桌上。

      “还给你,傻乎乎的东西我不要。”

      这片叶子红得艳丽,指甲划出的痕迹新鲜拙劣,淌着汁水。拉比看了看这片叶子,低着头把它放进口袋里。然后他没有抬起头来。

      “拉比!”任课老师发现了异状,盯着表现奇怪的学生。

      隐约听到压抑的笑声,低低的却难以忍住。坐在前面的神田挑起了眉毛,显得有些不安。拉比的笑声越来越响,甚至放肆地抓住了神田的椅背。

      “该死,你疯了!”神田压低了声音警告,拉比转而抬起头来大笑。

      “啊哈哈哈,优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给我闭嘴!”

      结果,谁也脱不了干系。众目睽睽之下,任课老师直直指着门外,两个少年面面相觑。随即一个求之不得,一个火冒三丈。他们并肩走出教室站成一排,神田恨不得立刻杀了对方。

      搞什么啊,真是个白痴。

      神田瞪了拉比几眼,拉比则回以微笑。他相信,“优”这个名字会变成自己的专属。


      5楼2008-08-19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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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天空依旧明净。地平线处掺进了少许灰度,橘红色的太阳在云层之上,像一个虚幻的投影。小街上行人稀少,偶尔几辆送货的电瓶车开过来,满载着灌装啤酒和各式饮料,顺着斜坡呼啸而下。

        无意识地盯着电瓶车消失在路尽,拉比挠了挠头。他在担心好友的状况。虽然对方什么也没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优一定是隐瞒了什么。拉比想要是自己去问,优一定不会告诉自己。只有等这逞强的人自己想说了,不然他是撬不开那好像锁在一起的嘴唇的。越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就越是尽早想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自己能做些什么。出于友谊的关心让拉比迫不及待,看到神田冷冰冰的表情又不敢轻举妄动。

        算了,反正天天能见到,明天再说也不迟。拉比悻悻转身,打开自家的门走了进去。

        穿越层层叠叠的绿色叶片,黑发少年的身影在窗后一闪。神田站在窗边,书包仍如归家途中那样挂在肩上。他牵动了一下嘴角,手指轻叩窗台。

        “真是。”黑发少年抱怨着,走到书桌边整理书包。杂七杂八的东西哗啦一声倒了出来,他拣了几样需要的东西正准备开工忽然看到夹在练习本里的一点红。是那片红叶。着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把东西塞进来的。神田用手指夹着小小的红叶子,想了想放进了书桌最上层的抽屉里。

        拉比还真是矫情得可以。用指尖转着铅笔,神田的目光停留在一道解到一半的题目上。这家伙对自己来说就像一面凹透镜,不同的距离看到不同的图像,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且那人有一个讨厌的毛病,一张嘴说个不停,仿佛要把全世界都翻译成他的语言。因为是邻居又是同班每天都要见面,就算厌烦也习惯了。有时真想知道那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然会感到不安。

        切,想那么多干嘛。神田的眼睛还停在那道题上,一抬头天已经全黑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听到大门响动。母亲回来了。他忽地想起,他再也听不到父亲进门特有的轻声咳嗽莫名有些失落。

        这样的自己,真是少见。

        黑发少年起身,关掉了台灯。对面的房子灯火通明,他撩开窗帘瞥了一眼那温暖的鹅黄色。他知道,那是羡慕的感觉。

        “优,下来帮个忙。”

        “马上来。”神田应了一声,放下了窗帘。

        母亲买回来许多蔬菜水果,还有一大袋荞麦面。怎么感觉在补偿自己似的。神田看着母亲,女人笑了笑。

        “你最爱吃的呀。”

        “……妈妈,我没事。”神田提着东西,故意不与母亲对视,“倒是您要注意自己。”

        “优,长发也不用留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

        没有衔接,女人突然说出那句话。神田有些吃惊,没有回话。是的,自己不喜欢这名字和长发,不喜欢被人认成女孩,不喜欢每天听拉比以此开玩笑。但是……

        “这样很好。”

        神田清晰地记得父亲离去的背影与那咳嗽声,这都诉说着一个男人的悲哀。他看着自己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态呢?一定是,很痛苦的吧。

        少年不再说话,或许他是一次表示对父母的理解。女人拍拍儿子的脸,神田勉强笑了一下。孩子是在安慰自己,女人知道。

        “老是这么僵着脸,不开心吗?”

        “没有。”

        “你这孩子。”母亲摇了摇头,她也算是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倔强、不服输、固执,隔壁人家的同龄人能与自己的儿子交上朋友,只能说是万幸。过去优不在意自己的性格孤立了自己,现在有了朋友却是一副被迫的样子。他们明明关系很好嘛。

        突然电话响了,神田忽放下东西接起电话。

        “摩西摩西。”

        “优!是我拉比呀!”声调依旧上扬,热烈活泼。

        才展开的眉毛又拧在一起,神田透过客厅的大窗向外看,果然看到拉比站在自家的门厅边打电话。对方看到了自己,朝这边招了招手。神田立刻背过身去。

        “干什么。”

        神田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拉比眼神一暗,问:“怎么了?我可是来问候你的。”

        “没事我挂了。”

        “等等,我要和伯母说话。”

        “你又想干什……”神田刚想呵斥回去,母亲抢先接过了电话。神田想说什么,女人制止了他。

        “拉比,是想过来做客吗?”

        “对啊对啊,伯母还是那么冰雪聪明。我现在可以过来吗?”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儿子,女人开口回答:“当然可以,优正想过去。”

        “这样吗?太好了,我马上到!“

        “妈妈,你怎么能……”神田皱着眉无奈地叹气,女人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电话把话筒递给儿子。

        此时女人只是单纯地觉得心绪不佳的儿子需要重新振作起来,她当然不知道她正在开启什么。

        神田看着母亲,不接电话。拉比呼唤的声音悬在半空,显得无辜。他冷哼一声,接过话筒。

        “别过来!”

        “啪”一下,他把电话挂了,拉比未说完的话也被封藏在小小的传声机器里。

         

        我听到夏天的声音,从这一头传到另一头。

        喧嚣着蝉鸣,混杂着低声细语,从你这头到我这头。

        闭上眼,心悸的感觉,连通懵懂的意愿,从过去那头到未来那头。

        当他回首彼岸,仍能记起往日音容笑貌,听见记忆的回声如浪涛一般,渐行渐远。


        9楼2008-08-19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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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已微醺,话语还是清晰连贯。两人坐在石凳上,像是比赛一般拼酒。偶尔两人拌几句嘴,更多的是无言。拉比是陪着自己喝醉,神田知道。那个神经病,用得着吗?脑子有些乱,神田不想多想了。

          穿堂风越来越大,远处的树哗啦作响。围着灯火打转的小飞虫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两个少年的影子在水泥地上前仰后合,形状怪异。

          “你不行了,回家去吧。”拉比身后揽过好友的肩膀,绿色的眼眸蒙了一层水雾。他们都喝醉了。转念一想,这么回家绝对会被骂,还是坐在这里醒醒酒再走。拉比想着,把神田拉起来。其实他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单纯地想找个人靠靠。

          神田喝得比拉比多一些,行动更加迟缓。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拉比这样拉着自己会坐不稳,转过头去想呵斥对方一番却发觉没了气力。他只是转向了拉比,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眼皮好重,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去,一睡不醒。两个人的脸凑在一起,热气吐在彼此的脸颊上。

          “等一会儿再走吧,优。”

          “哦。”

          话说得断断续续,听的人也听得模模糊糊。拉比眨了眨眼睛,伸手摸摸神田耳边的碎发,问:“呐,优,为什么要留长发……”

          “因……因为……他想死去的那个孩子……”

          “啊?……你……知不知道……这个样子……太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了……”

          神田没有回答,拉比闭上眼又睁开了。他似乎想让自己清醒起来。拉比咧嘴笑了,说了一句酒醉后才敢说的话。

          “要是……要是你是个女孩子……呵呵……我在想什么……”

          “哼,要是我是……那个死去……的小优……该……”

          回答也是酒醉后才会倾吐的烦恼。神田想站起来,拉比也跟着站了起来。

          “所以……我们……还真是……一拍即合……”

          “谁跟你一……”

          这句话停顿在对视的眼神中,模模糊糊地看着彼此,也不知道两个人都看到些什么。应是拉比起的头,也许是神田自己靠近了过来。嘴唇紧闭着碰在一起,随即打开口腔探进了舌。

          我不敢说这个酒醉后的吻只是个混乱的产物,或许是积累已久的情愫找了个借口爆发出来,或许只是好奇的青春在探寻什么是爱恋。他们若有如无地轻吻,游戏般地啃咬彼此。有时是拉比把神田压制在墙上,有时是神田迫使拉比迎合自己的亲吻。他们像两只小野兽,亲吻的同时也是在舔舐彼此的伤口。曾想过把与对方之间的友谊变成什么,转了半天也没想过会变成这样。犹如相恋已久的恋人,恋恋不舍徘徊不去。仿佛欲念与永恒一样,也能细水长流。

          末了,风愈大,雷声隆隆。神田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推开拉比俯身呕了起来。做梦的感觉戛然而止,拉比有些失神。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肿胀的嘴唇。

          他们,刚才做了什么?

          神田依旧在干呕,拉比拍着好友的背。大雨将至,少年必须尽早回家。雨下去来之前,他们两人都清醒了。

          有时你只是需要一份感情,一份能安慰你的感情。至于是爱情还是友情,便渐渐分不清了。


          13楼2008-08-19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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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彼岸[5] - [晴空彼岸]

            蚊帐与墙壁之间误入了一只飞虫,它被卡在底部。其实四周都是出口,他却拘于几层纱幔之间。我打着手电,它向我这里扑来。撞到蚊帐后,它掉了下去,掉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抱歉,我又在说那可怜的虫儿。只是这一晚,我整夜整夜地听着它扑腾的声音,和着窗外的蛙声,整夜整夜。

             

            餐桌上,神田用筷子夹起荞麦面,不紧不慢地放到嘴里。一旁的橘发少年则把面条密密地卷起,再整团咬住。“吧嗒”,一根筷子掉到了地上。拉比悻悻地俯身去捡。他竟不会用这两根竹子。

            “白痴。”神田斜眼看了看拉比,拉比皱眉再次拿起筷子。

            母亲立即把叉子递过来,拉比摇摇手拒绝了。

            “我能行的,伯母。”

            “别勉强。你来我们家不是都用叉子吗?今天怎会……”

            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神田不易察觉地瞪了拉比,拉比则还以带着歉意的微笑。他们在私下交流着什么,女人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一直清醒儿子能有这么一个朋友,虽然……她想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晚上我要值班,拉比留下来和优做个伴吧。”

            “好啊!”刚刚还一脸窘像的拉比恢复了惯有神采,神田用了踩了对方一脚压低声音说:“别得寸进尺。”

            拉比的表情一点都没变,虽然桌下自己的右脚正被神田肆意地踩踏着,他要等到伯母离开。好不容易女人收拾起碗筷去了厨房,拉比这才猛地弯下腰呻吟起来。

            “你真的想杀了我啊,优!”

            拉比把头抵在桌子边缘,声音闷闷的。神田牵动了一下嘴角,不理会对方的抱怨径自起身。

            “你自作自受。”

            丢下这句话,神田走进厨房。女人正洗刷着碗筷,不是抬头卡墙上的钟。

            “我来吧。”神田接过母亲手里的工具,女人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儿子,叹了口气。

            “你要是忙就先走吧……还有,你让拉比回去。”

            神田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母亲把手放在儿子肩上,好像想了很久才开口。

            “你什么也不说,我不知道这会对你有什么影响。要是不肯对我说就对拉比说也好。你这孩子,就喜欢闷头不讲话。”

            “没这回事。”

            听起来很假,女人却不再多问。

            “那我让拉比留下……”

            “让他待着好了。”

            儿子气鼓鼓地提起好友,总算有了些少年应有的生气。女人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14楼2008-08-19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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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你会遇上这样的人,第一感觉是讨厌,第二感觉还是讨厌。因为地理原因不得不与之相处,于是不时发生争吵。互相不说话,然后又不得不再对话。许多年后,突然发现自己印象深刻的不是什么东西都想法相近的死党,而是争吵对峙的人。我们在争吵间,看到了双方的不同也看到自己。再相遇时,我们也许能成为挚友,相视一笑也能意义深厚。

              拉比对于神田优,是介于死党与争吵者之间的人。其中微妙的平衡是靠一些未明的情愫维持的。神田收拾好东西回到餐室,拉比已经不在这里。他上楼看看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去阳台看看,也没有人。好像拉比已经离开,整个房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搞什么啊。”神田无奈地站在阳台上,向远处眺望。周围是一大片的树林,在黑暗中挤成一团分辨不出颜色。隐约在鬼魅般的影子间透着鹅黄色的光电。闪闪烁烁、暧昧不清。那是别户人家的灯光。

              神田看到阳台上的小桌上摆着一本书,拿起来翻看。这是一本关于世界地理的小册子,其中几页被折了起来。阳台上光线太暗看不清书本上的字,神田便拿着书退到门边好借着内室的光线看清楚。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堵,这个位置应该不会撞到墙吧——而且墙是没有温度的。

              神田猛地抬头,看到拉比与自己面对面站着。橘发少年嬉笑着,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细线。

              “哈,优你在找我?”

              “……你是在找死吧!”

              说着神田把手里的书砸拉比的脑袋上,恰好砸到了先前的旧伤。拉比皱着眉呻吟起来,抢过神田手里的小册子抱怨道:“拜托,你总不能三次打同一个地方吧!我会还手的!”

              “还手啊!”神田瞪着拉比,他一定也不介意正正常常地打上一架。自从那件事后,拉比少有跟自己闹到打起来,连开玩笑的打闹也变少了。他想他知道对方有什么心思,而他不想去面对罢了。

              “看来你还为那句话耿耿于怀。”拉比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揉着伤口不时嘶牙咧嘴。

              “你自找的。”绕过拉比,神田径自向自己房间走去。拉比从后面跟过来,在拐角处追上了神田。他拉住好友,对方蓦地回过头来。准备好的话再次说不出口,拉比的表情定格在那里。

              “切。”神田转过身走进房间,拉比失落地跟着关上了门,马上扑倒在神田的床上。神田斜眼看了看拉比,坐到书桌前做功课。

              “又怎么了?”

              犹豫了半天,神田觉得问问对方比较好。拉比俯在床上看那本小册子,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句:“优要做功课咯?”

              “恩。”

              “我真想去这些地方啊。”

              仍是一句魂不对题的话。这本小册子是拉比带来的。拉比一向喜欢看书,各式各样,尤其是关于旅行的书籍。用他的话说,那叫做了解世界的第一步。书籍上图片、地名、故事都是那么遥远,橘发少年却痴迷于此。神田记得拉比说过,毕业了一定要游遍全世界。这是无谓的幻想。

              “做梦。”神田冷冷地回了一句,拉比这才从床上坐起来。他眨眨眼睛,也不反驳。好像在脑海里搜寻着什么一样,拉比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大灯里的小虫已经不见了,或者已经死了。

              “你是说我不切实际?”

              “是假。”

              “那……什么是真实?”


              15楼2008-08-19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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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精致的双眼紧闭着,和那瓣薄唇一样一丝不苟。出神地看了许久,拉比像是记忆了什么。优,应该是睡着了吧。于是一抹笑意浮在嘴边,拉比俯下身去想要亲吻对方的双唇。

                “啪”一下,拉比的领子被人抓起。神田睁开眼睛狠狠地瞪着拉比,拉比愣在那里,看出对方的窘迫多于愤怒又笑开了。

                “很奇怪吗?”拉比问道,手指轻触神田抓着领子的手。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也预测不了下一步的动作。神田没有出声,拉比便把这抗拒当作了默认。他低下头去,准备继续。

                发现归发现,吻还是要吻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拉比靠近神田的脸。神田用手捂住了嘴,拉比的吻便落在了那只手上,不急着移开,舔舐着手指细细轻吻。神田有挣扎,但并不激烈。拉比试探性地移开那只手,阻力也并不是很大。两瓣唇碰在一起,有尝到蜜糖的感觉。轻启双唇,舌便探了进来。很快相互交缠,热气在间隙升腾上来迷了眼。在嘴上嬉戏够对了,拉比微微抬头与神田分开。他转而轻啄对方的颈项,握住想要反抗的手腕。

                “喂,游戏到此结束了!”

                尽管神田这么说,拉比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16岁的拥吻是一个意外,17岁是打赌失败的惩罚,18岁的此次又算是什么。莫非是有人把这样的吻理解为一年一度的亲密?神田可不想这样,他一直把这个当作拉比的胡闹。因为没有实质性的意思,他的反抗才是如此。

                而这次,他有些怀疑了。

                神田奋力推开对方,拉比却愈发倾身而上。

                这家伙想干嘛?!

                忽然间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应是母亲夜班归来。神田想拉比应该会就此住手,橘发少年却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

                “喂!该停下了!”

                母亲上楼,向着自己的房间来了。神田瞪大了眼睛,剧烈地挣扎起来。拉比浅浅一笑,好像并不在意会发生什么。

                女人走到儿子的房间门口,听到动静。她出于关心打开了房间的门,里面一片漆黑。

                夏天怎么还关着窗?女人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银色的月光淌了进来。两个少年一个仰着面一个侧着身,都正睡得香甜。

                女人宽慰地笑了,走到儿子床边俯身轻抚他额上的散发。她没有作过多的停留,离开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门关上后,谁也没有说话。好像刚才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神田依旧沉默,拉比也没有再开口。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仿佛真正陷入了睡眠,

                幸好明天是周末,不然神田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并不算是突如其来的变化。


                17楼2008-08-19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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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彼岸[7] - [晴空彼岸]

                  就在我絮絮叨叨地讲述完两个少年共度的一天后,6月10日这个日子从我的身边飞奔了过去。像在旋转万花筒,哗啦啦地五光十色。然后再睁开

                  眼,已是另一番境地。变化也是如此,不知不觉间扭转乾坤。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渺小到微不足道,却明白不了所谓的亘古不变是如何展现在世间

                  的。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我早已不认识自己,不理解自己。许许多多的事都解释不通——或许只记得几件。发现,转变竟不是潜移默化,而是关键时刻的突变。似乎能将所谓的人生缩成短短的几天,对那几个日子神经质般地详细记录便能结束得完美。

                  这个故事,也只是由几个白天黑夜组成的。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也是6年光阴飞逝。

                  他对着电脑敲击键盘,查阅、修改、增删,为公司企划加班至深夜。我想6年前的他也曾想过自己会是如此,这是亲身体验后觉察到现实与想象之

                  间的差距。他因劳累而兴奋,又因兴奋而劳累。突然间想起年少时猛灌啤酒的滋味,嘴角牵动了一下。现在的他喝葡萄酒、威士忌,对冰酒情有独钟。啤酒与年少时的汽水棒冰一样,失了身份。而且,它们只属于回忆。

                  过于劳累的他敲下最后一个字,保存好打印。在机器枯燥的工作噪音声中,他的眼皮沉重了起来。神田用手撑住脑袋,很快进入了睡眠。

                  “你看,今天可是蓝天白云的好天气。”

                  梦中的少年们依旧欢声笑语、嬉笑打闹。那些曾经感触过的往事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影子,趁着梦的间隙挤进来。人从什么时候会开始喜欢回忆?不

                  是已经开始变老这样矫情的说话。他觉得眼前的生活不足以盖过往事时,就会逃避现实开始回忆。你一直因为前方会有更好的,一回头,发现最好的玉米已被你丢掉了。

                  神田莫名地想起拉比在家中留宿的那晚,回忆起来他们之间的对话为现在埋下了众多伏笔,而自己在事情变化后才了解到其实一切都是蓄势待发。他记得那个夜晚,母亲离去后他们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没了下文。

                  『What is real ?』

                  『The things you can touch .』

                  那晚,神田竟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身旁的拉比呼吸均匀又顺畅,侧着身体睡得安稳。翻身起来,天际已经发白。神田揉揉眼睛,只觉得无奈。他看着身旁熟睡的拉比,意义不明地眯起了双眼。

                  黑发少年挠了挠头,俯身于橘发少年之上。他皱了皱眉,低下头去。

                  吻从眼睛开始,蔓延至鼻梁,然后是嘴唇。黑发少你年只是想体验对方亲吻自己时的感觉,是恶作剧还是掌控?还是别的什么?他并未有强烈的感触,只觉得这种亲昵有种温暖与亵渎并存之感,还带着些许兴奋。学着拉比顺着颈项下移,在锁骨处流连不止。嘴里是咸腥的味道,接着涌上丝丝甜意。

                  神田蓦地停下,拉比不安分地翻了个身。这样接触会让拉比开心吗?自己却没有特殊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误会?拉比只不过是爱玩罢了。这么想着,神田重新躺好。身旁的人似乎动了一下。神田没有在意,一阵困意袭来他便睡着了。

                  是否是这次的主动亲昵让拉比误会了什么才发生了下面的事?又或者不这么做,事情早晚也会发生?

                  这也只是个猜测,无疾而终。

                  “嗞——嗞——嗞——”桌面上的手机剧烈振动,神田猛地惊醒。打印机还在工作,他不过小憩了几分钟。拿起手机,来电显示的是异国号码。一时想不起是谁,神田接起电话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一篇嘈杂。人来人往的脚步声,空旷场地的回响,最后他听到了语音小姐播报航班的声音。神田知道对方是谁了。

                  “你不说话我就挂了。”

                  “呐,优!我好不容易打来的,好歹也热情点嘛!”

                  “现在几点了?”神田揉揉太阳穴,只觉得眼皮突突地跳头晕都厉害。

                  “大中午你还睡啊?起来了……不对,我忘时差了,现在是……”

                  “凌晨三点。”

                  “啊!抱歉抱歉。怎么了?声音闷闷的,感冒了?”

                  勉强忍住要发火的情绪,神田知道拉比打电话过来也是难道。橘发少年实现了少年时代的愿望,大学一毕业便开始环游世界。所有的旅费都是边走边赚来的。拉比的精神着实让人佩服,令神田吃惊的是那家伙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打个国际长途回来。没有准确时间,有时只隔2天有时却要隔半年之久。逐渐步入社会的神田不时地接到好友的电话,仿佛重温往事。少年时代的同伴好像永远不会变,当自己变得愈发沉默后依旧如此阳光灿烂。

                  『你看,今天可是蓝天白云的好天气。』

                  不知为何对这句话印象深刻,那层是向往的生活的象征。神田仔细听着拉比的声音,抽屉里还放着对方寄来的明信片。来自不同的国家,印着不同的景色,记录着不同的心情,唯一不变的是那夸张字迹和署名。拉比从未在自己生日那天寄来贺卡,而是选择6月10日。他们都知道这个日子代表着什么。

                  “这回又要去哪儿?”全世界都快被这个家伙走遍了吧。神田坐在办公室里,觉得有些妒忌。

                  “赞比亚!非洲的一个地方。我告诉你……”拉比开始兴奋地描述他将要去的地域。草原、沙漠、雄狮、土著人,拉比的世界丰富多彩而神田早已昏昏欲睡,他耐着性子听对方讲完。

                  “优,我好想你啊!真恨不得马上飞回来,来,亲一个~”

                  “白痴。”神田已无力反驳。他冷笑,觉得拉比这话说得矛盾。当初自己不是没有留过对方,而是拉比坚持要走的。唉,陈年旧事不想再提。

                  “喂喂喂,你还在怨我是不是?我再去两个地方就会回来,到时候永远陪着你。”

                  “死在外面好了。”神田不屑地答道,“别让我再看到你。”

                  “呜,优你好狠心哦~我要是失踪了,你会不会来找我啊?”

                  神田听完话筒里的问话,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发平稳了下来。他,曾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没想到,这个问题却是由拉比先提了出来。

                  回忆从褶皱中浮起,仿佛梦游,仿佛飘荡于天际之中。


                  18楼2008-08-19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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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他们还沉浸在大学毕业紧张与兴奋交集的感觉中。两人从不同的学校回来,商量着庆祝。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摆在少年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又一个未知未来的契机与挑战。神田早已寻到了工作,实习期一过便能成为正式员工。而拉比则浑浑噩噩地过了四年,所幸结交了许多朋友人脉颇广,他也不愁养不活自己。而正当一切都指明了方向,拉比却做了一个决定、

                    “优,我打算现在开始旅行。”

                    喝到一半的酒含在口里,神田放下被子面无表情地看了拉比一眼。他知道,这是拉比从小的愿望。刹那间,心中涌起一股不希望对方离开的愿望,神田自己都觉得惊讶。

                    “哦。什么时候出发?”

                    拉比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问:“优就不留我吗?”

                    被说中了心思,神田的表情微微一变。不知道拉比是否察觉到了,他迅速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拉比说话的时候,神田想起父亲。隐隐约约觉得那可能是永别去不愿承认,知道真的被证实了,虽然不吃惊依旧有说不出的伤感,自己碰到这家伙时总变得不像原来的那个自己了。神田摇摇头,拉比看起来很失望。

                    “我原本想,优说留下吧我就不去了。既然这样,我就放心地动身了。”

                    “马上?”

                    “……可能吧。”

                    男人开心时会喝酒,伤心时也会喝酒。原本是一个小小的聚会变得像饯别一般。拉比在桌下拿脚提提神田的膝盖,神田皱了皱眉,用力回踢。

                    “哇靠,优就不能手下留情啊!”拉比低头揉着腿,酒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瓶中的液体撒了一地。

                    “你也没有手下留情过,不是吗?”

                    拉比愣在那里,神田别过脸。他背对拉比,犹豫了很久才说出那句话。

                    “我说别走。”

                    这同样是鼓足了勇气,撇开了众多执念说出的话。拉比的眸子闪了一下,笑容像涟漪一般荡漾开来。他仿佛胜利了,越过桌面拉住神田的手腕。

                    “那我晚些在去吧。”

                    于是,再度无言。

                    两个逐步成熟的少年没有喝醉,一前一后地走着。路灯朦胧,其中一人好像拉着另一人人的手,又好像没有这么做。他们拐进了一条小巷,似乎有一番争吵。最终其中一人靠近了另一人。

                    我知道,他吻了他。在离开之前,像是许下了一个守候的承诺。

                     

                    “喂喂喂,优!你在听吗?”

                    “什么?”

                    “我说,我失踪了你会不会来找我?”

                    几乎要脱口而出“想得美”,神田迟疑了。眼皮跳得厉害,他快没有力气说话了。

                    “优,说话啊!”

                    “……会。”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回音,神田便把电话挂了。


                    19楼2008-08-19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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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彼岸[9] - [晴空彼岸]

                      神田被门铃声吵醒,翻身起来脑袋依旧昏沉沉的。仔细想那时自己回答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门铃声响个不停,神田只好起床。他看了看墙上的钟,正是十点一刻。自己回来时明明已是中午,怎么睡了一觉时间倒着走了。神田下楼,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他皱起了眉。

                      “抱歉打扰您神田前辈,我打您的手机一直不通所以我就……”

                      “有什么事?”

                      “陌生人愣了愣,很有礼貌地微笑答道:“您今天没来上班,总监让我来看看您是不是要请病假。”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一整天?

                      神田拍拍脑袋,对门外的人说“等几分钟”。他立刻转身上楼拔下充电中的手机,立即下楼。觉得还需要梳洗一番,神田放下手机走进卫生间。几分钟后,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走了出来。长发整齐地绑在脑后,衣服理得一丝不苟,脸也干净光洁。除了眼神有些失色,他依旧是那最优秀的神田优。

                      “你打个电话过来我存下号码。”

                      说着神田走出房子打开手机盖,里面跳出了20条未读留言。奇怪?神田并没有过分在意,公司的新人战战兢兢地拨出了电话。神田挂掉后麻利地操作起来。

                      “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

                      那男子瞪大了眼睛,他未曾想过神田优还会认得他。虽然他早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无缘与之有所交集,今天却得知对方记得自己着实有点兴奋。

                      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神田开始听关机期间的留言。

                      整整二十条,每一条都将会让神田印象深刻,永生不忘。

                       

                      车窗外一片轰鸣声,被厚实的玻璃挡在了狭小的空间外。司机播放着交通广播,喇叭里时不时传出各种路段的信息。或有拥堵,或有顺畅,或有车祸,或有封锁。一条条通衢大道就如人的命运一般,或喜或忧交错连通。心中默念着目的地也会上错了高架,何况那些不知何去何从的人们。

                      神田示意司机把广播关掉他要听那些留言。若是公司的口信应不会有这么多,只消派个人来找就可以了。过了这么久才派一个新人来,应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来催促自己复工。他把收听模式设为从旧到新,静气凝神准备面对一日未工作积下的麻烦。

                      “优!是我!我已经出发草原探险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信号。看到今天蓝天白云的忍不住想给你打个电话,你竟然不接。生气了?还是害羞了?哈哈,你说的回来找我是不是真的啊?这样我还真想失踪一次好让你一路寻夫过来。想打我?这回打不到了哈!我答应你会回来了,这是我的梦想我想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有一种奇怪的语言夹杂进来,好像是一边解说一边在冲人嚷嚷。

                      “见到大雄狮了,它朝我们过来了。导游叫我挂电话……我会偷偷开着的哦。”

                      神田嘴角牵动了一下,不屑地挑了挑眉。到公司的路很长,他不介意听那家伙的历险消遣。

                      “要过来了……勇敢的导游站在最前面,我也要过去了!”

                      小心被咬死。神田想着,眼睛飘向窗外。天空阴云密布,撤离打着空调没有被闷热侵袭。看来马上要下大雨了。眼皮突然跳了一下,神田眨眨眼没有在意。

                      电话里传来一阵狂躁的吼叫声,人们既兴奋又恐惧地吵闹着。多种语言夹杂进来,神态你听得大脑一片混乱。突然一阵猛烈的撞击声。有女人大声尖叫。原以为是胆小的女游客大惊小怪,到后来神田听出那些声音是真的出于恐惧。又一声能撕裂人心的狮吼,电话那头脚步纷乱。神田听到一阵混乱的噪音,好像是手机滚落在地上的撞击声。又有女人尖叫,又长又细,加入了令人恐惧的撕咬声。巨大的动物发出猫一般呼噜呼噜的声音。

                      神田明白了,狮子攻击了游览车,可能已经撞破了防护栏开始食人。神田瞪大了眼睛,想再仔细点听这段留言。

                      拉比在哪里?怎么样了?怎么不说话了?

                      正在他心急火燎之时,留言结束了。


                      22楼2008-08-19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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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下俯瞰,车水马龙的城市雾气迷蒙。灰白色帷幕笼罩下的土地为繁忙喧嚣增添了一份奇异的沧桑感。车辆、街道、行人、建筑,都细小得如儿时的玩具,你可以任意安排他们,毫无顾及地排列组合。你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时而欣赏那些散落在各个角落的记忆,时而想要篡改一些历史将它变成你愿意见到的。他们,正是这样改造转变着这座城市。

                        神田优站在裸露的钢筋工地边缘,默默观望着他脚下蠕动的城市。它正一点一点地面目全非。那些长满梧桐树的长长林荫道,街灯、小摊、小摊户,破落的公园,堆满旧碟的唱片店,在眼前谢幕般地依次消失。神田知道,正是他亲手埋葬了所有。那是他的工作,与所谓的年少回忆毫无关系。

                        他来是为了听取工程师的新意见,两人公式化地交谈了一番一切仅仅是公事公办。神田有些走神,下属能看得出来。他在担心好友的状况,于是与这人对话带着些许不耐烦。

                        “希望您能同公司谈谈,拜托了。”

                        “尽量。”神田略略点头,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 。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伸手去寻找机器。

                        “我还有一些……”

                        “对不起。”神田简单地作了一个手势,转身打开了手机盖。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的异国号码。神田急忙接起,电话那头也是一片嘈杂。有人来回走动,夹杂着听不懂的语言。

                        神田一时忘了说话,只是沉重地呼吸着。对方先开的口,讲的是极其生硬的英语。

                        “请问您是这位先生的家人吗?”

                        发音奇怪,有明显的语法错误。神田分辨了许久才听懂,回答说是。

                        “他现在在我们医院,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

                        哗啦一声,似乎是什么沉重的机械向前移动,神田听到一片噪音。他还想再问几句,可是实在太吵闹他只能听到对方叽叽呱呱地嚷着,分不清是英语还是什么。神田皱眉,他着急起来。

                        “再说一遍!”

                        信号仿佛中断了,神田急匆匆地向外走了几步。信号有了一些,那男人继续说话却接受得断断续续。工地的起重机也开始工作,神田而立的声音纷繁复杂。世界这么吵闹,让人无法静下心来。他只不过想知道拉比的安危。希望一切都好,希望好友还是那个好友。希望归期将近,他真的希望拉比能够早些归来。

                        可偏偏他的耳里混杂了这么多的声响,却唯独听不到他想听的声音。他仿佛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在呼唤对方。听不到所谓的回音。

                        “说话啊!”

                        “他很好,只是……我们正在……希望……应该……”

                        生硬难懂的蹩脚英语几乎叫人发狂,只能听到几个单词听不全整个句子。神田又向外走了几步,没有注意身边的情况。

                        “神田先生,小心!”

                        神田猛地一抬头,看到工程师睁着他那恐怖的圆眼向他奔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是站在楼层的边缘,电话里的人这时说话了神田全神贯注地听着。

                        他听清楚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随后并不是故意,神田转身退后时一个重心不稳,他的脚踩空了。黑发男子的眼里透出恐惧来,这是每个人面对死亡时的真实反应。他叫喊着,手里拿着手机跌落下去。他试图用另一只手抓住边缘,却因为那只手不愿放开手机支撑不住。工程师赶到之前他掉了下去,平躺着跌落在水泥地上。

                        大雨从天而降,他像一只黑色的蝴蝶孤独地翩然起舞,蓦地坠地,无声无息。

                        一阵短促的疼痛与天旋地转,神田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境。手机仍握在手里,耳朵里的声音与眼前的影响放慢了速度。他感觉长发平铺在地面上,发烧般地晕眩起来。

                        会有人把他送进医院的。拉比,也会没事的。

                        男子虽有些不甘心,仍心甘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整天的奔波与变故让他劳累至极,他只不想暂时,只是暂时小睡一番。只是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

                        眼前出现了一片苍绿色,那是很久以前的回忆。


                        25楼2008-08-19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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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彼岸[11] - [晴空彼岸]

                          他记得,或者是他梦见。

                          走在树荫下,与另一个人并肩而行。天气炎热,长长的林荫道上再无其他人。神田移移肩上的带子,让黑色的包袋背得更牢固些。橘发少年双手撑在脑后,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这个时候去图书馆,应该没有人和我们抢吧!”

                          “切。谁像你到现在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神田皱皱眉,望向别处。

                          烈日当空,地面与植物升腾是上一股干燥的粉尘。而年少新鲜美好的肌肤在阳光的曝晒下却愈发显露出青春的活力来。神田用手遮住眼睛,拉比则嬉笑着揽过好友的肩膀。

                          “离我远点!”神田想也没想便推开拉比吼道。

                          “啊,优,你啊这是夏日狂躁综合症吗?连我都不要了……”

                          “拜托给我闭嘴。”神田叹了口气,继续保持着距离。天气太热,与这家伙靠得太近会有种莫明的燥热感。神田不安,斜眼看了看拉比。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不同专业,依旧很要好到形影不离。其实这也是拉比缠着自己,但是神田没有办法推脱。

                          他们走到图书馆,管理员正趴在桌上睡午觉。期末论文忙碌期已经过去,只是拉比这个懒人一直拖到了现在不得不去补做。神田是被他拉来帮忙的。他们径自走进图书馆,互相没有说话只是并排向前。

                          空旷的场地摆着一排排长而宽的钢制书架,标记着类别。令人眼花缭乱的书本时而紧密相依,时而零散地分散着。窗子用厚重的绿色绒布窗帘遮住,将夏日的烈日挡在了外面。馆内比外面好很多,多少有些凉意。神田穿行其间,有穿行与森林间的错觉。

                          拉比嘴上说要准备论文,到底还是在他喜爱的专柜上不愿走开。神田也懒得去帮对方找什么资料,在丛林中继续闲逛。他们从不会喜欢同一本书,不会喜欢同一种音乐,也做着截然不同的事,过着近乎平行的生活。神田与拉比的情谊维持在一种因为不同产生的好奇上。拉比说过他喜欢神田优,而神田至今仍不是真正地确信。他们相差太多,连成为朋友都是奇迹,更何况是所谓的情侣关系。

                          隔着层层书架,神田只能看到拉比的剪影。虚像般的侧面,他注视了几秒便移开了目光。那家伙爱着书籍,爱着世界,好奇心旺盛。而自己呢?恰恰相反吧。不屑去想,神田只是觉得这么看着熟悉的人会觉得异常陌生。仿佛他们之间隔了一条长河,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不过是一架颤颤巍巍的小桥。

                          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比喻?神田的手指滑过书架停在一本书上。书的封皮是纯白色的,印着小串字母。那应是书名,但不是英语。他正想从书架上将其取下,突然感觉有人向这里靠近。他没有回头,亦没有转身。对方接近自己,只是默默接受。

                          “现在,什么人都没有。”


                          26楼2008-08-19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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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彼岸[12] - [晴空彼岸]影片的最后几分钟,最后的意象——

                            他说,黑暗。

                            她说,黑暗。

                            他们说,黑暗。

                            都是黑暗。万物的终结殊途同归,无可救赎的黑暗。

                            他的记忆了,只剩下黑暗尽头的金黄色。太阳升起,暗夜已尽,满世界都是金黄色的浅笑。他的眼里混杂着血和泪,终于等来光明。草原散发的燥热的燥热蠢蠢欲动,连同满车不知是尸体还是活人的东西。拉比望着窗外的太空,产生了长久以来就存在的幻觉。他颤抖着拨通了电话,他对所爱的人只说了一句话。

                            “蓝天白云,多么美好。”

                            那时的我们,多么美好。

                            烛火般摇曳的精神力逐渐熄灭,拉比隐入沉沉的黑暗中。

                            这场司机的黑暗洗礼竟无限拉长,从短短的一秒转变为冗长的岁月。是的,四年是很长的时间。

                            神田醒来,觉得眼睛发胀。昨夜他明明早已躺下并没有做其他事,为什么会如此劳累。他已不记得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记忆与梦境,他以为他早已忘却了这一切。

                            人每天都会做梦,只是若没有在梦进行时醒来,大脑便会在清醒后的短短时间里将其删除。你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并且想把它记下来的话,那么就请人在你做梦的时候恶毒地将你叫醒。这样你或许会永生难忘这戛然而止的梦境。

                            神田打开手机,里面跳出几条未读短信。他揉了揉眼睛拉开窗帘,透过窗户能看到奔腾不息的江水和大桥,仿佛居于城市之上般地优越。神田三年前换了住处,搬到了高层公寓来。也许自己会喜欢这种感觉。神田觉得头痛,立即从床头柜上拿起了药和水杯。四年前的留下的影响只是时不时地头痛,这样的他还算是幸运的。他昏迷了几个月,醒来后一切如故。公司为他保留了职位,他不用担心失去工作。可惜留了多年的长发在抢救时不得不剪去了大半,恢复后的神田干脆将它们剪成了男子应有的长度。当时的新人已晋升为自己的下属,总裁的秘书则在前来探望他时哭个不停。

                             “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娜丽的心意神田一直知道,意外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男子仿佛重生了一般,投入了新的生活。

                            他忘记过去了吗?神田再也未街道来自异国的电话,也未再提起相关的事。

                            今天不是工作日,神田难得能毫无顾忌地睡一觉。他一边喝水一边读取信息,脸上没有表情。

                            前三条来自女友,一些无关痛痒的关心与问候。对方了解自己的忙碌,从未耍过性子要求什么。今日也是,寂静又温暖的关心,水流般细腻。最后一条来自曾经的新人亚连沃克,他邀请自己到内环的一家茶楼。也许又是公司的事,神田原不想理会却看到了信息的最后一句话。

                            『那么,遗忘是什么?』

                            很熟悉的句子。神田皱起了眉,仿佛触到了他不愿触及的部分。正当他注视着遥远又逼近的幻像时进来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姓氏。神田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

                            “神田先生,您好!”

                            “什么事,医生?”

                            “您应该来医院检查一下了,我们希望知道您的恢复状况。”

                            “我很好,谢谢。”


                            28楼2008-08-19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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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接着一阵,听不出是开心还是自嘲,声声揪心。但已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随后那笑声中夹入了颤抖压抑的哭泣声。是笑还是哭,听不出来了。

                              “你这个混蛋……你故意的是不是!”

                              神田拿着手机一句话也没有说,啪嗒一声电话挂了。神田放下手机,对满脸疑惑地亚连说:“你记错了。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拿回去。”

                              “等等,神田,你……”

                              “失陪。”

                              径自起身,神田撇下了所有。那头蓄起的长发扎成小束散落自傲肩头,背影隐藏着那么多那么多的欲言又止。我不理解他的行为,连我也不理解他为何要如此。我想,当他再次回想起来也只会觉得自己因一个单纯又愚蠢的愿望放弃了许多,像个懂事又傻气的孩子自以为这么做会对谁都好。到头来他伤害的是彼此。即使后悔莫及也再也没了回身的余地。

                              『如果我死了,你就忘了我吧。可你要留下来,因为如果我活着我便会再寻到你。』

                              紧接着,再次一片黑暗。

                              拉比在非洲的一家当地诊所醒来,算是一个奇迹。他伤得很重,腿脚上都有严重的抓咬伤害。最重要的是,这个探险勇士因此次狮口脱险失去了右眼。他醒来,世界只剩下一半。光明在眼前,异国他乡的人们关切地问候他。拉比坐起来,觉得眼前一片迷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昨夜令人恐惧的记忆硬生生地撕扯着他的大脑,让他不住地颤抖。他看见一个男人拿着自己的手机大喊着什么,耳朵依旧像隔了一层水一般什么也听不清。那男人向他走来,用英语对他说话。拉比皱着眉,自己竟一句也听不懂。

                              他只知道他活了下来,其余的记忆成了碎片分散在大脑的角落里。拉比只是暂时想不起来罢了。而他身无分文又受了严重的咬伤,再加上语言不通地处偏僻,许多像他这样的人永远都回不了家乡在此地安家落户。拉比看着远方,那日的夕阳华美至极。他逐渐记起来,夕阳的尽头有人在等候他的归来。

                              他们自此断了联系,一晃四年。


                              31楼2008-08-19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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