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睫交瞬之顷，一瞥往返大千，御风而行。冷然善也，冷然善也。

也不是原始的舟子，无须在雾气弥漫的海上，裂眦辨认北极的天蒂。

科学向太空看，看人类的未来，看月球的新殖民地，看地球人与火星人不可思议的星球战争。我向太空看，看人类的过去，就按占星学与天宫图，祭司的梦，酋长的迷信。

于是大度山从平地涌起，将我举向星际，向万籁之上。太阳统治了钟表的世界。

半克拉的孔雀石。七分之一的黄玉扇坠。千分之一克拉的血胎玛瑙。盘古斧下的金刚石矿，天文学家采不完万分之一。

南天穹的星阀热烈而显赫地张着光帜。

亘古不散的假面舞会，除倜傥不羁的彗星，除爱放烟火的殒星，除垂下黑面纱的朔月之外，星图上的姓名全部亮起。后羿的逃妻所见如此。自大狂李白，自虐狂的李贺所见如此。利玛窦和徐光启所见亦莫不如此。

星象是一种最晦涩的灿烂。

自有八卦以来，任谁也挪不动一只棋子，从天极到瑶光，永恒的颜面亿代不移。棋局未终，观棋的人类一代代死去。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

想你在平旷的北方，峨巍地升起，阔大的斗魁斜着偌长的斗柄，但不能酌一滴饮早期的诗人。

那是青铜的时代，云梦的瘴厉未开，鱼龙遵守大禹的秩序，吴市的吹箫客白发未白。

凤凰不至，麒麟绝迹，龙只是观光事业的商标。八佾在龙山寺凄凉地舞着。圣裔饕餮着国家的奉禄。龙种流落在海外。诗经蟹行成英文。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今人竟羡古人能老于江南。江南可哀，可哀的江南。惟庚信头白在江南之北，我们头白在江南之南。嘉陵江上，听了八年的鹧鸪，想了八年的后湖，后湖的黄鹂。

这里已是中国的至南，雁阵惊寒，也不越浅浅的海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