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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曲:空待》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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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未完成的歌
艺术楼如果从我宿舍步行的话,
约为10分钟左右,
鉴于古鹤说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我也不顾上吃饭,快步穿过下课的人流,
逆流而上去艺术楼。
等我到艺术楼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半了,
虽然只比预计的时间慢了几分钟,
但我总觉得古鹤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当我靠近艺术大楼,
我发现已经有人痴痴地看着二楼传来的声响,
那是一段钢琴曲。
古鹤在二楼戏剧社的门口静静站着,
但是他看着的方向,却是旁边的那扇大门。
我更为不解,只能直接上楼,
整个二楼传来悠扬的钢琴声,琴声犹如凄美的离别,
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待我接近古鹤,古鹤已经留意到我,示意我别做声。
琴声忽然转折成为明快的节奏,
但是依然透露出无奈和悲伤,这首曲子,我隐约在哪里听过,
“这是?”
“嘘,快要到那一段了。”
琴声忽然急转直下,变为哀怨的奏鸣,
似是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当音乐踏入某个点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瞪得无限大。
没错,这是那首我在咖啡厅听过的钢琴曲,
那一段悠扬而行云流水的曲子,
看似明快却暗含伤悲的歌曲,
那首出自一个天才般紫发女孩子之手的天籁之音,
只能天上有,不应落人间。
那么,古鹤就是让我来听李若瑜的钢琴的吗?
我想没这么简单,
然而我看到古鹤紧张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皱纹,
为什么一首曲子,可以让古鹤这么紧张,甚至是,有点流汗?
我不知道,但是曲子依然行云流水地弹奏着,
只是忽然之间,在那天我听到停止的地方,停了下来。
“哎……”
古鹤像是松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有点莫名其妙,这不就只是弹了一半没弹完而已么?
“怎么了?”
“没什么,到这里没有了,估计暂时也不会有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
古鹤叹了口气,钢琴社的门随之打开,
走出来的是一脸遗憾的薛晨,和一个不认识的成年人,
应该是……老师吧?
“院长,我想,假以时日,这首曲子,绝对能惊为天人。”
“可惜它并不是完整的曲子,你说的假以时日,亦未可知。”
“可是……”
“你不用说了,我们决定已经下发了,这事不容争辩。”
古鹤摇了摇头,看了我一眼,把我领进了戏剧社。
“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不是,我以为,她可以弹完的。叫上你,则是另一件事。”
“你想让我和她聊两句,看她能不能弹完?”
“很天真的想法是吗?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可以。”
“……你当我谁啊?”
“我也不知道,话剧演多了,第六感吧?”
古鹤苦笑着,看着我,生怕我不愿意做救世主一样,
“话说你怎么觉得我做得到?”
“因为我知道你听过这首曲子,那天其实我也在,只不过你没留意到我。”
“哦,咖啡厅你也在啊。”
“嗯,她对我来说,已经说不上是爱慕了,更像是一个放不下的心结。”
“就因为你和她的监管关系?”
“不仅是这样,更像是,我想听她弹琴,却对她本人没有兴趣。”
我沉默不语,古鹤是对艺术有绝对执着的人,
无论是戏剧社本身,还是对其他高雅艺术本身,
都有将近偏执的心态和行为,
那个红发的女孩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估计没有意外,这个女孩子,应该会进入戏剧社没错。
“行,我去和她聊聊吧,她现在是李若瑜吗?”
“你说呢?”
古鹤知道我问什么,可是旁人就不一定懂了,
“古师兄,你们在聊什么呢?”
一个戏剧社的男生,头发有些金黄,似乎是染过,
样子总给人一种老鼠的感觉,
这种人怎么进来的……
“没什么,你去练习吧,后天就要准备初演了。”
“是。”
我瞄了一眼,那个金发的男生,
回到台上之后,就收起了看上去略微猥琐的姿态,变得浑然不同,
我惊觉这里毕竟是戏剧社,
人生如戏,谁没有带着面具的一面?
悲哀的是,我将要对话的人,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在换面具而已。
我推开钢琴社的门,里面除了钢琴和钢琴后的她,
空无一人,
我慢慢走近,她似乎留意到我的到来,
就摆头看了我一眼,
“是你呀,你是那个……”
“我是陈海,我们见过。”
“师兄你好。”
我示意不用客气,她非常安静地坐在钢琴前面,钢琴社钢琴不多,
但是最有名的这台雅马哈却只有一台,
这台钢琴一般是那去表演用的,
听说并不许一般的学生和老师触碰,
相传是朗润先生当初特地购入赠与某个学生,之后那个学生出国成了大师,
这一度成为了佳话。
在学生间就以讹传讹,说是能弹此琴者,非凤即凰,
有着难以言喻的天赋,为人中菁英也。
“是吗?我觉得我很普通呀,是院长让我用这琴的。”
“那证明你们院长看得起你。”
“不是,是证明院长在圆我的心愿,我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要被休学了。”
“决定已经下来了吗?”
李若瑜看了看我,似乎是有点好笑,
“你知道的,不是吗?”
我被搓穿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小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小时候?”
她点点头,
小时候的记忆一点都记不起来,
总觉得是失去了一样,但是有时候又会有片段出现,
偶尔会失去意识,跟睡觉一样,醒来时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
父母说,是我累了,我当初也是觉得自己只是神经衰弱,
但后来,我觉得我可能心里还住着某个人……
李若瑜说得很平静,似乎觉得连自己都不可相信,
她看了看我,苦笑了一下,
“很奇怪吧,对你来说这些话。”
“不会。”
“呵呵,那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何?”
我想起古鹤的嘱咐,这可能是关李若瑜是否需要休学,
当然这也关乎古鹤的个人追求和对李若瑜个人的生涯发展,
我不敢乱说,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回到钢琴之上,
一双纤细而修长的玉手在黑白的键位上摩挲着,
一时之间,晚霞的光射穿了玻璃,让狭小的钢琴社变得如梦似幻。
“没什么,听到你弹琴,想找你来聊聊天罢了。”
“真的?”
“真的。”
我终究没能踏出那一步,尽随心而去了。
李若瑜没有说太多,夕阳的光辉穿透了时空,
给她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我知道自己可能与常人不同,但我却找不到原因。”
“嗯。”
“或许他们的决定是对的。”
“……嗯……”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以肯定作为答案。
“这首曲子,叫做《b小调叙事曲》,我还没有写完,所以弹不完。”
“嗯?”
“这可能是进来的目的吧,不过没关系了,日后能否写完,我想也要看天意。”
“……”
我变得无言以对,不敢再说一句半句,
任由世界变得安静,我甚至都不了解眼前这个女生,
只是见过几面,却根本无从谈起了解。
我能给予的,就只剩下肯定了。
因为长久的安静,会让人倍感尴尬,
我只能早早道别,她也没有挽留我,
我不知道,那竟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
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古鹤已经打电话告诉我,
李若瑜因为私人原因,休学一年,
因为是大一的心声,也没有在大范围造成影响,就低调处理了,
就是公告,也是在不起眼的院系公告栏的一个小栏目里,
尽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套路。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这个在钢琴上飞舞的精灵,
虽然对我来说,这并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可是那首未完的曲子,让我感到世间的苍凉。
无法排解。
陈星瑶作为陈星玉在宇文朔的世界里活了这么久,
她是怎么走过来的,我无从得知,
而李若瑜,多少有相似的地方,一个人心里存在着另一个自己,
是那么的无奈和痛苦。
其实无论是陈星瑶作为陈星玉也好,李若瑜作为她的另一个自己也好,
她们都是旧时回忆的分裂体,
一个是超凡双生的诅咒,一个是互为表里的迷茫,
她们或许都不知道自己为谁,却又必须以自己的身份活下去。
若回忆已经无处安放,
那么剩下的躯壳,是否足够理由让她们坚持下去。
我想,星瑶她,
经过昨晚,很幸运地解脱了。
但是李若瑜,
还在这条痛苦的路上前行。
那一夜,未完成的钢琴曲在我脑海里回转至天亮,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午时。


1楼2016-07-26 20:09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