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太后与我师叔同辈。二十年前,师叔曾进宫为先帝祈福。
一日我打了水送到师叔房里,却听到我师傅怒斥的声音:“ 你疯了!那是紫禁城里的人!”
我惊觉,手已推开门。
师傅和师叔齐回头看到我,师傅瞪了我一眼,又回头盯了师叔许久,终是拂袖而去。
我和师叔面面相觑,半晌,师叔苦笑一下,开口了:“圆通,一直拎着水,不累么,放下罢。”
我放下水桶:“师叔……”
师叔长叹一口气:“圆通,我与你这孩子有缘啊…”
我两岁时,在寺门口被师傅拾到。那日大雪纷飞,雪已下了一月有余,寺里断了炊。那日以后,雪停了。师叔说我是菩萨送来的孩子。
师傅法号志勇,人如其名,又黑又壮,性情豪爽,是寺里的练武家子。我生的文弱,自幼都是跟着师叔念经文多些,自然也亲近。
师叔的眼看着窗外,窗外的海棠开的正好。他轻捻佛珠,低声道:“阿弥陀佛。”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师叔,海棠开了。”
师叔看起来很哀伤:“是啊,紫禁城的海棠也开了。”
我:“师叔,紫禁城是什么地方?”
师叔宛若在梦中,恍惚间喃喃自语:“我穷尽一生也无法靠近的地方。”
我二十一岁那年,随师叔进宫为太后的生辰祈福,金林寺是太后钦点的国寺。
师叔眼中有泪,目光却黯淡。
回寺时,我发现师叔一直挂在颈间的檀香木佛珠不见了。
师叔圆寂前,将方丈之位传给了我,而不是他嫡亲的大弟子。
二十年,我已过而立之年,终于懂了师傅的话。
今日是紫禁城的封后大典,我差人送了一串金丝楠木珠。皇后喜檀香,金林寺为国寺,理当略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