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痛苦地辗转,感觉有一团炽烈的火焰包围了我,火舌肆意地噬咬着肌肤,带来足以令人疯狂的激烈痛楚。疼痛一波波无情地持续着,仿佛有千万支烧红的钢针戳刺着大脑,永无休止。
我的意识沉沉地陷入一片昏乱的迷蒙,分不出清醒与晕迷的界限。
有人来过,不止一个,不止一次。分不清是谁,明明说话的声音就在耳边,可是缥缈得模糊难辨,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天日,眼前一片黑暗,我以为是午夜,可是又仿佛闻到空气中阳光的味道,难道是。。。我的心无边无际的沉下去。
忍不住伸出手,但是有人比我更快,伴着低沉的一句别动,牢牢的将我的手按在床上。
那只手微微的有些凉,划过滚烫的皮肤有一种薄荷般的清凉,还夹杂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让我在茫然不知所措的黑暗中渐渐的镇静下来。
我没有叫,也没有动,可是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他松开一只手,替我擦去泪水,说你的眼睛只是进了一些灰烬,我们替你清洗了,过一段时间眼睛就会康复,但是现在要好好保护眼睛,流泪对眼睛不好。
他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但我知道真相一定不是这样的。
可是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定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的相信他,甚至愿意抛弃一切沉迷进去。
他每天都来,在旁边坐一会儿,他是一个话不多的人,每天只是简单的说一些我来了,今天好些了吗,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之类的话,反反复复的几句话,我已经可以在脑海里倒背如流,可是当他那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一响起,我就会忘了伤痛,无比的欢喜快乐。
平淡而无聊的日子里,他是唯一的安慰和希望。
渐渐的烧退了,可以独自一个人起床摸索着在病房里活动,虽然看不见,但是病房里残障设施却很全,伸手所及的地方都可以触摸到木质的扶手,我的胆子无形的大了几分,独自摸索着去上卫生间。
鞋底在卫生间里沾了水,有些滑,踉跄了几步,慌乱中却没有抓到扶手,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
一只手及时地抓住我,牢牢将我拥入他的怀中。
他的骨骼清瘦而坚硬,可是身体却柔软温和,带着一种男子特有的淡淡烟草味一瞬间弥漫了我的周围。
我的手在忙乱之中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紧致、结实,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传来的温度使我的心跳加速,一股热气直冲头顶。我讪讪的拿开放在他身上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跟他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他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牵着我来到床边,扶我上了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你有175高是吗。
他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的额头正好齐你的鼻子,你应该比我高十公分,我推算出来的。
他说你是干测量工作的吗。
我说不是,我是作广告设计的。
那天下午我们说了很多话,比以前所有加起来都要多得多,但是他从来不说自己,有时候我有意识的扯到他以及这场事故,他都缄默不语,我只好又将话题绕开,最后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他陪我吃了晚饭,待到很晚才走,他走之前替我掖好被子说,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可以拆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