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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rd
金晨昱敲了敲门，便推开那扇看起来不小的木门。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画室，墙纸是灰色，那种不深不浅的灰，莫名的觉得很压抑，像是有只手攥住了心脏，让人有股气憋在心里，怎么都舒不出来。屋子里除了一张画架就什么家具也没有，空空荡荡的，让自己本身就偏爱简洁风的韩奎真都觉着太过空旷。
画架后坐着一个面朝他们的少年，宽大的画板几乎要把他整个身子挡住，脸色苍白的几乎要和身上一尘不染干净的白衬衫融为一体。他分明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却连眼睛望着的方向都毫无改变，目光还是紧紧黏在画板上，更别提往韩奎真这儿望上一眼了。
四面的墙壁上张贴的全是满满当当的画，彼此紧挨着，偶尔之间的缝隙会漏出丝缕的灰色。除了天花板的所有可以贴画纸的地方都被贴的不留空隙，一张张的均匀排开，想必也是金晨昱给他贴的。除了这些，少年脚边的地板上还散落着厚厚一叠完成的画作。
这些都是叡仁在成年之后画的。”金晨昱将头微微侧过来，冲着韩奎真耳语。
也就是比这还多？少年忍不住惊叹一声，正好被金晨昱听了个正着。
“怎么样？”男子有点自豪的抿了抿唇角的弧度，每个来做过家教的人无一都会赞叹这些画的精美和栩栩如生。
“嗯。”韩奎真轻轻肯定了金晨昱这句话，却在后面又加上了一句。
“不过，画出这么多画的人，大概是生命里只剩下画画了吧，那么他得过着怎样孤独的日子。”
少年的话尾沉淀下来，消失在十月份的薄凉空气里。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室内的另外两个人听的一清二楚。
金晨昱有点惊讶的转过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宣叡仁的画除了精致的另外一种评价。坐在画架后的宣叡仁也终于将目光移开一点，落到这个皮肤几乎和自己一样苍白的男孩子身上。
很高，很…很…少年在自己匮乏过分的词汇库里极力搜寻关于能描述这个男生长相的词汇，却无果，随即放弃。
……比以前那些人都好？
韩奎真也意识到画架后的少年的视线，圆圆的眼瞳转了转，回望回去。
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和他差不多的岁数，一头柔顺的黑发，刘海像所有孤独症患者一样留到很长，尽管遮了眉眼也不愿意剪去。鼻梁高挺，薄唇被贝齿咬着，细密的墨色刘海下的眼毫不隐藏的释放出尖锐的愤怒和冰冷的疏离。
这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
韩奎真没必要否认宣叡仁的确是个美人坯子，和高敏秀一样。但是和后者那种如女孩子般秀气可爱还不同，这黑发少年的五官虽说和敏秀一样精致，却要比他张扬凌厉的多，气质也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是那种让人看了十分怪异而不舒服的冷漠。
宣叡仁只看了他一眼，就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金晨昱再次叹了口气，宣叡仁其实在这栋房子里只愿和两个人说话，其中有一个就是他，自然也十分了解宣叡仁的脾气和秉性。“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吧。”他叮嘱了一句，就匆匆下楼驱车去接李昌贤了。
金晨昱敲了敲门，便推开那扇看起来不小的木门。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画室，墙纸是灰色，那种不深不浅的灰，莫名的觉得很压抑，像是有只手攥住了心脏，让人有股气憋在心里，怎么都舒不出来。屋子里除了一张画架就什么家具也没有，空空荡荡的，让自己本身就偏爱简洁风的韩奎真都觉着太过空旷。
画架后坐着一个面朝他们的少年，宽大的画板几乎要把他整个身子挡住，脸色苍白的几乎要和身上一尘不染干净的白衬衫融为一体。他分明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却连眼睛望着的方向都毫无改变，目光还是紧紧黏在画板上，更别提往韩奎真这儿望上一眼了。
四面的墙壁上张贴的全是满满当当的画，彼此紧挨着，偶尔之间的缝隙会漏出丝缕的灰色。除了天花板的所有可以贴画纸的地方都被贴的不留空隙，一张张的均匀排开，想必也是金晨昱给他贴的。除了这些，少年脚边的地板上还散落着厚厚一叠完成的画作。
这些都是叡仁在成年之后画的。”金晨昱将头微微侧过来，冲着韩奎真耳语。
也就是比这还多？少年忍不住惊叹一声，正好被金晨昱听了个正着。
“怎么样？”男子有点自豪的抿了抿唇角的弧度，每个来做过家教的人无一都会赞叹这些画的精美和栩栩如生。
“嗯。”韩奎真轻轻肯定了金晨昱这句话，却在后面又加上了一句。
“不过，画出这么多画的人，大概是生命里只剩下画画了吧，那么他得过着怎样孤独的日子。”
少年的话尾沉淀下来，消失在十月份的薄凉空气里。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室内的另外两个人听的一清二楚。
金晨昱有点惊讶的转过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宣叡仁的画除了精致的另外一种评价。坐在画架后的宣叡仁也终于将目光移开一点，落到这个皮肤几乎和自己一样苍白的男孩子身上。
很高，很…很…少年在自己匮乏过分的词汇库里极力搜寻关于能描述这个男生长相的词汇，却无果，随即放弃。
……比以前那些人都好？
韩奎真也意识到画架后的少年的视线，圆圆的眼瞳转了转，回望回去。
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和他差不多的岁数，一头柔顺的黑发，刘海像所有孤独症患者一样留到很长，尽管遮了眉眼也不愿意剪去。鼻梁高挺，薄唇被贝齿咬着，细密的墨色刘海下的眼毫不隐藏的释放出尖锐的愤怒和冰冷的疏离。
这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该有的眼神。
韩奎真没必要否认宣叡仁的确是个美人坯子，和高敏秀一样。但是和后者那种如女孩子般秀气可爱还不同，这黑发少年的五官虽说和敏秀一样精致，却要比他张扬凌厉的多，气质也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是那种让人看了十分怪异而不舒服的冷漠。
宣叡仁只看了他一眼，就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金晨昱再次叹了口气，宣叡仁其实在这栋房子里只愿和两个人说话，其中有一个就是他，自然也十分了解宣叡仁的脾气和秉性。“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吧。”他叮嘱了一句，就匆匆下楼驱车去接李昌贤了。
The Forth
其实宣叡仁的智商是正常的，大多数词汇他都明白意思，并且能在内心构造出一个语序完全不正确的对话模式，不过要让他牵扯着脸部的肌肉，说出那些音节简直堪比登天。
[那个东西？]他当然不玩，光是那小小屏幕上色彩斑斓还乱动的画面就快晃花了整天沉沦在黑白银灰素描世界里的宣叡仁的眼睛。他半天歪着脖子没反应，韩奎真也不说话，直到宣叡仁脖子开始发酸才将脑袋转回去。
一秒都不多留。
——和以前的自己还真有些像。
卢秀一啪的一下把冰壶倒扣在桌子上 手指提着瓶口像钥匙圈那样在指尖转着，然后晃了晃就倒进倒三角的高脚玻璃杯里，动作流畅而娴熟。澄蓝色几近透明的液体舔了舔酒杯的边缘，右手虎口抹了盐顺着杯口转了一圈，插上一片切好的青柠，被一身黑白酒保侍服的男生推到坐在吧台前高脚凳上的人面前。“Margaret.”
“玛格丽特就玛格丽特呗，拽什么洋文啊。”高敏秀撇撇嘴，抿了一口。
“你以为整间酒吧的人都和你一样没品位没格调没文化啊。”卢秀一迅速的反击，在高敏秀发飙之前极有先见之明的往后退了一步，抓着衣服的下摆，竟然直接在吧台后面脱了衣服，露出白皙精壮的上身。
“……喂！”高敏秀差点一口酒呛在嗓子眼里，往旁边瞥一眼，恶狠狠的瞪着卢秀一，“你干嘛？特地招桃花运啊？”
卢秀一低下头勾起半边唇角，”我的桃花就坐在眼前，招什么招啊.”在对面少年的脸颊热度还没消下去之前将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卫衣套头穿上，夺过高敏秀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走了，我送你回家。”
“我的酒！”清秀少年嗷一嗓子扑在卢秀一的后背上，后者被他压低了半个身子也只是笑着，“你付钱了么就瞎嚷嚷。”
画室的暖气开的很足，韩奎真窝在墙角手里抱着PSP，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他揉了揉眼睛瞟了眼手表，七点半了，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这个点儿爸应该还在街角那家酒馆，妈大概又去隔壁搓麻了吧，就不管他们了。
他看向室内另外一个人。宣叡仁那幅画应该是已经画完了，现在是另外一张白纸，上面只勾了寥寥几道黑色的线条，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少年的头向左偏着一个微小的角度，右手里的铅笔笔尖点在木质画架上，压出一个小小的墨色压痕。他应该是感受到了韩奎真的动作，不过没有回头，也没有移开视线。
韩奎真盘着腿坐了一个小时，有些麻，站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扶住，踉跄了一下。他将围巾裹在白皙的颈子上，绕过宣叡仁走到了门口。指尖压上门把手，少年习惯性的回了一下头，居然对上了宣叡仁凉飕飕的视线。
两种毫无感情的疏离碰撞在一起，宣叡仁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个人眸子里温度低的和自己不相上下，并没有很快移开视线。而韩奎真眼尖的发现宣叡仁原本右肩伤口上缠着的绷带，不知怎么被弄散了，洁白的布条胡乱覆盖在伤口上，低端染着点点殷红。
高挑的少年几乎没有犹豫的走了过去，在宣叡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了绷带的下摆。
其实宣叡仁的智商是正常的，大多数词汇他都明白意思，并且能在内心构造出一个语序完全不正确的对话模式，不过要让他牵扯着脸部的肌肉，说出那些音节简直堪比登天。
[那个东西？]他当然不玩，光是那小小屏幕上色彩斑斓还乱动的画面就快晃花了整天沉沦在黑白银灰素描世界里的宣叡仁的眼睛。他半天歪着脖子没反应，韩奎真也不说话，直到宣叡仁脖子开始发酸才将脑袋转回去。
一秒都不多留。
——和以前的自己还真有些像。
卢秀一啪的一下把冰壶倒扣在桌子上 手指提着瓶口像钥匙圈那样在指尖转着，然后晃了晃就倒进倒三角的高脚玻璃杯里，动作流畅而娴熟。澄蓝色几近透明的液体舔了舔酒杯的边缘，右手虎口抹了盐顺着杯口转了一圈，插上一片切好的青柠，被一身黑白酒保侍服的男生推到坐在吧台前高脚凳上的人面前。“Margaret.”
“玛格丽特就玛格丽特呗，拽什么洋文啊。”高敏秀撇撇嘴，抿了一口。
“你以为整间酒吧的人都和你一样没品位没格调没文化啊。”卢秀一迅速的反击，在高敏秀发飙之前极有先见之明的往后退了一步，抓着衣服的下摆，竟然直接在吧台后面脱了衣服，露出白皙精壮的上身。
“……喂！”高敏秀差点一口酒呛在嗓子眼里，往旁边瞥一眼，恶狠狠的瞪着卢秀一，“你干嘛？特地招桃花运啊？”
卢秀一低下头勾起半边唇角，”我的桃花就坐在眼前，招什么招啊.”在对面少年的脸颊热度还没消下去之前将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卫衣套头穿上，夺过高敏秀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走了，我送你回家。”
“我的酒！”清秀少年嗷一嗓子扑在卢秀一的后背上，后者被他压低了半个身子也只是笑着，“你付钱了么就瞎嚷嚷。”
画室的暖气开的很足，韩奎真窝在墙角手里抱着PSP，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他揉了揉眼睛瞟了眼手表，七点半了，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这个点儿爸应该还在街角那家酒馆，妈大概又去隔壁搓麻了吧，就不管他们了。
他看向室内另外一个人。宣叡仁那幅画应该是已经画完了，现在是另外一张白纸，上面只勾了寥寥几道黑色的线条，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少年的头向左偏着一个微小的角度，右手里的铅笔笔尖点在木质画架上，压出一个小小的墨色压痕。他应该是感受到了韩奎真的动作，不过没有回头，也没有移开视线。
韩奎真盘着腿坐了一个小时，有些麻，站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扶住，踉跄了一下。他将围巾裹在白皙的颈子上，绕过宣叡仁走到了门口。指尖压上门把手，少年习惯性的回了一下头，居然对上了宣叡仁凉飕飕的视线。
两种毫无感情的疏离碰撞在一起，宣叡仁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个人眸子里温度低的和自己不相上下，并没有很快移开视线。而韩奎真眼尖的发现宣叡仁原本右肩伤口上缠着的绷带，不知怎么被弄散了，洁白的布条胡乱覆盖在伤口上，低端染着点点殷红。
高挑的少年几乎没有犹豫的走了过去，在宣叡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了绷带的下摆。
而黑发少年的反映几乎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先是瞪了瞪那双黝黑的凤眸，接着就开始拼命地向后躲，右手里紧握着的铅笔毫无章法的挥着，同时发出了一些意义不明类似于尖叫的含混声音。
不过韩奎真绑绷带的速度绝对上乘，三下五除二缠好后及时向后倒退一步，脸上还是表情淡淡没有什么波动，重新打开门，背对着宣叡仁随意挥了挥手，“拜。”
白衬衫少年一手捏紧了肩膀，眼睛定定的盯着被关上的门。
[是再见的意思？]
[对我说再见的外人，第一个。]
韩奎真匆匆的下楼，正好对上要往楼上走的妇人。
“……您好。”他及时的退让到一边，听着妇人说的话。“怎么样？”
“我会试试的。”少年将滑落了点的书包带拽回肩膀上，低了低漂亮的眼眉。
“那也好。”妇人叹了口气，回答道，“不早了，快回家吧。”
少年应声，向门口走去，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回过头。
“这一个礼拜我想先不要费用了，可以吗。”
宣叡仁的五指抓着刚刚缝完线的伤口，放松，再无意识的收紧，有些神经质的来来回回重复好几次，任由疼痛一直蔓延到半个身子，在大脑里叫嚣，他觉得这样要比那个白色的布条紧紧绕着伤口要舒服多了。
[今天来了一个人，又。]
[第一个在我面前不说话的人。]
[第一个要我玩那个东西的人。]
[第一个在这里睡觉的人。]
[第一个不是离我很远而是很近的人。]
宣叡仁也被自己混乱的语序搞的迷迷糊糊的，又开始有一点烦躁，将笔尖狠狠的戳在纸上，手臂僵直的向下抖了一下，原本雪白一片的纸拉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这个时候门又被拉开了，动作有些粗鲁，比刚刚走掉的那个人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画室里头。和自已一个色系的刘海张扬的梳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剑眉，乌黑的一双眼眸灌满了不耐烦。
李昌贤正憋着一肚子无名火，目光又冷下来几分，带着深深的抗拒。
“又想让我出去？”李昌贤扭了扭脖子，他太清楚这个哥哥每一个眼神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他皱了皱眉，目光冲撞上宣叡仁毫不掩饰的尖锐的眼神。大掌夺过少年手中的铅笔，一把捏住宣叡仁尖削的下巴，使上了点力气，“告诉你，这个家还没有我李昌贤出去的地方。”
他的力气本身就很大，宣叡仁被这一下弄得下颌像是快要捏碎一般狠狠的疼，痛的他只会在喉咙里嗯嗯的痛呼，一只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想抓住同父异母弟弟的衣襟，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李昌贤愣了一下，宣叡仁的不成调的声音像锤子一样重重的激了他一下，连忙松开手，看着自己哥哥下巴上明显的红色指印，懊恼的挠了挠头。
“嗯……对不起了啊。”宣叡仁终于被放开，揉揉下巴，耳朵钻进这么一句话，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看着李昌贤。
李昌贤被他盯的难受，扭了扭头又补了一句，“谁叫你那么看我的。……吃饭了，下去吗？算了我知道你是肯定不会下去的，我一会儿给你拿上来。”说罢急急忙忙的往门外走。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几声拍击画板的声音，宣叡仁一般都是用这种方式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少年回头，看着仍旧一件白衬衫的宣叡仁默默的指了指刚刚被他丢到一边的铅笔。
“……真麻烦。”李昌贤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走过去弯腰拾起了那支笔，粗暴的塞回宣叡仁比他整整小了一圈的手。
李昌贤关上门，宽厚的后背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连带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这个白痴。
——真是的。
不过韩奎真绑绷带的速度绝对上乘，三下五除二缠好后及时向后倒退一步，脸上还是表情淡淡没有什么波动，重新打开门，背对着宣叡仁随意挥了挥手，“拜。”
白衬衫少年一手捏紧了肩膀，眼睛定定的盯着被关上的门。
[是再见的意思？]
[对我说再见的外人，第一个。]
韩奎真匆匆的下楼，正好对上要往楼上走的妇人。
“……您好。”他及时的退让到一边，听着妇人说的话。“怎么样？”
“我会试试的。”少年将滑落了点的书包带拽回肩膀上，低了低漂亮的眼眉。
“那也好。”妇人叹了口气，回答道，“不早了，快回家吧。”
少年应声，向门口走去，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回过头。
“这一个礼拜我想先不要费用了，可以吗。”
宣叡仁的五指抓着刚刚缝完线的伤口，放松，再无意识的收紧，有些神经质的来来回回重复好几次，任由疼痛一直蔓延到半个身子，在大脑里叫嚣，他觉得这样要比那个白色的布条紧紧绕着伤口要舒服多了。
[今天来了一个人，又。]
[第一个在我面前不说话的人。]
[第一个要我玩那个东西的人。]
[第一个在这里睡觉的人。]
[第一个不是离我很远而是很近的人。]
宣叡仁也被自己混乱的语序搞的迷迷糊糊的，又开始有一点烦躁，将笔尖狠狠的戳在纸上，手臂僵直的向下抖了一下，原本雪白一片的纸拉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这个时候门又被拉开了，动作有些粗鲁，比刚刚走掉的那个人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画室里头。和自已一个色系的刘海张扬的梳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剑眉，乌黑的一双眼眸灌满了不耐烦。
李昌贤正憋着一肚子无名火，目光又冷下来几分，带着深深的抗拒。
“又想让我出去？”李昌贤扭了扭脖子，他太清楚这个哥哥每一个眼神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他皱了皱眉，目光冲撞上宣叡仁毫不掩饰的尖锐的眼神。大掌夺过少年手中的铅笔，一把捏住宣叡仁尖削的下巴，使上了点力气，“告诉你，这个家还没有我李昌贤出去的地方。”
他的力气本身就很大，宣叡仁被这一下弄得下颌像是快要捏碎一般狠狠的疼，痛的他只会在喉咙里嗯嗯的痛呼，一只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想抓住同父异母弟弟的衣襟，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李昌贤愣了一下，宣叡仁的不成调的声音像锤子一样重重的激了他一下，连忙松开手，看着自己哥哥下巴上明显的红色指印，懊恼的挠了挠头。
“嗯……对不起了啊。”宣叡仁终于被放开，揉揉下巴，耳朵钻进这么一句话，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看着李昌贤。
李昌贤被他盯的难受，扭了扭头又补了一句，“谁叫你那么看我的。……吃饭了，下去吗？算了我知道你是肯定不会下去的，我一会儿给你拿上来。”说罢急急忙忙的往门外走。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几声拍击画板的声音，宣叡仁一般都是用这种方式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少年回头，看着仍旧一件白衬衫的宣叡仁默默的指了指刚刚被他丢到一边的铅笔。
“……真麻烦。”李昌贤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走过去弯腰拾起了那支笔，粗暴的塞回宣叡仁比他整整小了一圈的手。
李昌贤关上门，宽厚的后背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连带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这个白痴。
——真是的。
The Fifth
韩奎真双手插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低着头，脚尖踢着路边的石子，白色的耳机线垂在衣襟前，漫不经心的走着。这一路其实有不少二中的小混混儿半道劫点钱，像韩奎真这样一看白白净净弱不经风的主当然也被他们拦过几回，不过一来二去发现这人浑身上写除了几本书值点钱之外穷的叮儿当响的穷小子之外就也无奈放行了。他自己本身并不在乎这种事，又不会闹出人命，大不了叫他们打一顿，反正自己本来就没什么钱。
少年朝冻得通红的掌心哈了口气，一边想着明天是不是要把那件箱底的大衣拿出来穿，一边拐进一条晦暗的巷子，轻车熟路的走了几个弯弯曲曲的转角，回到了今早离开的筒子楼。
尽管是凉风习习的十月份，那些退了休的爷爷住户还仍然裹着破旧的棉袄，在楼下摆开了棋盘杀得热火朝天。几个奶奶阿姨在楼口唠着家常，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正聊着，正好一眼看到韩奎真。
“奎真回来了！”
这一喊，连大爷们也不管棋局了，全呼啦一下子涌上来，“奎真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大妈们笑眯眯的掐掐少年软软的脸颊，爷爷们呵呵笑着拍了拍他并不厚实的脊背，布满老茧的沧桑大手着韩奎真的肩膀。
如果现在有人正巧经过这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质疑这个微微低着头羞涩微笑着的孩子和白天在学校里那个冷若冰霜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学生是不是一个人。
他出生在这里，这里的老人基本上是一个个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家境不好，父母又不懂事，大家也都互相帮衬着点，虽然住在这破地方的人没有几个不穷的。冬天李婶忙着给自己在省城读书的儿子做过冬的衣服，也会给韩奎真纳一双保暖的棉靴；王大爷的两个女儿来看望她们年过花甲的老父亲，带了一大包的特产，老爷子便二话不说，分出一半来塞到少年手里。虽然地方偏僻了点破了点，冬天暖气都供不上，但是只有这里才能让他体会到他人生中真正意义的温暖。
帮腿脚不方便的刘奶奶取下柜子最顶端的厚棉被，给楼下的几只流浪猫狗倒了两小碗饼干，最后踩着凳子修好了王大爷楼道里坏掉的灯泡。
“果然还是年轻人啊，身强力壮的，看看我们这些老身子骨，风一吹就散喽。”老爷子吸了一口烟袋，咳嗽几声，又摸了摸少年身后突出的蝴蝶骨，脸上浮现出些许心疼的神色，“你看你这孩子瘦的，也不多吃点儿，明天打完工就到我这儿来吧，我叫你姨给你多做点儿好吃的补补。”
韩奎真抿嘴一笑，挠了挠脑后乱掉的卷毛，“好啊，我最喜欢吃阿姨做的饭了。”继而有些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爷你可不能再抽烟了，要不我也就由着我瘦下去了。”
“好。好，嘿嘿。”王大爷爽朗的笑了几声，又咳了几下。
韩奎真双手插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低着头，脚尖踢着路边的石子，白色的耳机线垂在衣襟前，漫不经心的走着。这一路其实有不少二中的小混混儿半道劫点钱，像韩奎真这样一看白白净净弱不经风的主当然也被他们拦过几回，不过一来二去发现这人浑身上写除了几本书值点钱之外穷的叮儿当响的穷小子之外就也无奈放行了。他自己本身并不在乎这种事，又不会闹出人命，大不了叫他们打一顿，反正自己本来就没什么钱。
少年朝冻得通红的掌心哈了口气，一边想着明天是不是要把那件箱底的大衣拿出来穿，一边拐进一条晦暗的巷子，轻车熟路的走了几个弯弯曲曲的转角，回到了今早离开的筒子楼。
尽管是凉风习习的十月份，那些退了休的爷爷住户还仍然裹着破旧的棉袄，在楼下摆开了棋盘杀得热火朝天。几个奶奶阿姨在楼口唠着家常，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正聊着，正好一眼看到韩奎真。
“奎真回来了！”
这一喊，连大爷们也不管棋局了，全呼啦一下子涌上来，“奎真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大妈们笑眯眯的掐掐少年软软的脸颊，爷爷们呵呵笑着拍了拍他并不厚实的脊背，布满老茧的沧桑大手着韩奎真的肩膀。
如果现在有人正巧经过这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质疑这个微微低着头羞涩微笑着的孩子和白天在学校里那个冷若冰霜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学生是不是一个人。
他出生在这里，这里的老人基本上是一个个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家境不好，父母又不懂事，大家也都互相帮衬着点，虽然住在这破地方的人没有几个不穷的。冬天李婶忙着给自己在省城读书的儿子做过冬的衣服，也会给韩奎真纳一双保暖的棉靴；王大爷的两个女儿来看望她们年过花甲的老父亲，带了一大包的特产，老爷子便二话不说，分出一半来塞到少年手里。虽然地方偏僻了点破了点，冬天暖气都供不上，但是只有这里才能让他体会到他人生中真正意义的温暖。
帮腿脚不方便的刘奶奶取下柜子最顶端的厚棉被，给楼下的几只流浪猫狗倒了两小碗饼干，最后踩着凳子修好了王大爷楼道里坏掉的灯泡。
“果然还是年轻人啊，身强力壮的，看看我们这些老身子骨，风一吹就散喽。”老爷子吸了一口烟袋，咳嗽几声，又摸了摸少年身后突出的蝴蝶骨，脸上浮现出些许心疼的神色，“你看你这孩子瘦的，也不多吃点儿，明天打完工就到我这儿来吧，我叫你姨给你多做点儿好吃的补补。”
韩奎真抿嘴一笑，挠了挠脑后乱掉的卷毛，“好啊，我最喜欢吃阿姨做的饭了。”继而有些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爷你可不能再抽烟了，要不我也就由着我瘦下去了。”
“好。好，嘿嘿。”王大爷爽朗的笑了几声，又咳了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