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壹_有婢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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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何苦要与陆婕妤说这些?”扶青往日来最是不解自家主子心中所想,在陆锦秋言谢离开凤鸾殿后,她抵上雕花笼门便自顾低声问道。
帝都的夜晚总是寒冷异常,许是缘承载了太多亡灵不得善终的由。宋遇鹊虽非娇弱病吟的泥人儿,却俱寒的紧,此刻她正披了件狐皮夹袄,铜镜中取卸镶嵌了各路珍宝丹寇的素手却因这句疑虑倏然一滞。
涂施胭脂的面颊尚且倦留了几抹扰人的困意,宋遇鹊微微眯了眯双眸,索性将其放于妆台前不再理会。蓦地,她唇角上扬倒是笑弯了眉梢,情绪转换的自如让旁人咋舌:“汝可知这三宫六院各怀鬼胎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翊坤宫那位心怀的嫉恨本宫可印在心尖上呢,黛昭仪一介戏子出身又能经久不衰必有其城府。她们日日夜夜记挂的至高无上的凤位被本宫不费吹灰之力夺了去,汝觉得这些嫔卿会罢休否?”
言罢,宋遇鹊敛袖而立,雪白如狐皮下是以掩了层金丝纹绣而成的凤凰,象征母仪天下不可触怒的威严。她侧过身形示意扶青前来增添脚边炽热燃烧的炉火,好让寝宫褪去几缕凉意。
“但奴婢甚是不解,为何娘娘要扶持一名心高气傲的小主?为此娘娘还忤逆了太后的旨意,实在不得偿失。”扶青依命往中添了不少碳火,轻咳几声道,徐徐燃起的灰烟在此刻竟熏了她的眼;她忙取下获赏的银质面具,抬手用方锦帕拭去眼泪。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已然习惯。
宋遇鹊见状并未出言阻止命她起身,原本宫中嫔卿的贴身侍女是无需做这些劳形的粗活的,尽管端茶送水口齿伶俐便好。但宋遇鹊只道不喜人多眼杂,甚扰心神,于是这凤仪宫的大半事宜就落在了扶青肩上。
扶青向来做事稳重,今儿的无故开口质问倒是让宋遇鹊甚感讶异。她本生得清秀出尘,配的起“佳人”名号,仰慕者也是日益渐增,后来不幸因一场变故毁了右颊,这副银质缀花面具还是宋遇鹊托人亲手制好赠予她的。
其实扶青少言寡语的好脾性是最适合生存于深宫之中的。前些时日陆锦秋曾踏雪而来,说是家中寄来不少吃食愿一同分享,而趁扶青沏茶的功夫神,陆锦秋拿捏着嗓子轻声细语了一番,直夸扶青由内而外显露出的干练,口吻中溢满了艳羡。
“妾身的侍女除了会逞口舌之快,就无了任何可圈可点之处。”陆锦秋颇有微词地抿了口茶,揉荑间持一芙蓉糕,却失了刚出炉时的香脆可口。
宋遇鹊闻言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剪瞳炯灵如含秋水般摄人心魄。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扶青躬身沏茶那一丝不苟的模样,语气不紧不慢:“婕妤原先的侍婢呢?”
“娘娘是言茯苓吗?五月前妾身尚待字闺中时她的心上人儿逆了婚约,欲取位花容月貌的小娘子为妻。妾身觉他瞧不起茯苓的身份便求家父许了白银千两与自由,叫那负心汉眼馋不得果!”话毕,陆锦秋晃了晃被五指紧扣的栗子糕,“这些糕点可都是出于茯苓精巧的厨艺,娘娘可否跟凤仪宫上下知会一声,如若哪日出宫采集,定要多光顾几次她的食坊。”
思绪至此戛止,宋遇鹊启唇令扶青不必再添炉火,然后便沉默无言地倚在金漆巧凤榻上小憩片刻,良久,目光移向扶青的那抹蓝色倩影,将这段插曲作答案悉数讲与扶青听。
但一双入画的杏眸却不知何时蒙了层薄雾,其深褐如瞳孔下蕴藏着多年来抑制的喜怒哀乐。
她用若有无的目光打量跟前女子,波澜不惊的神情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