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简直无法沟通。但又很有趣啊。这是周防的感受。
宗像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被压麻了。映入眼帘的是某个罪魁祸首的肩膀,和帽子边上看起来很好摸实际上却是偏硬质的绒毛。
“周防。”大概是感冒让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宗像揉着眼睛推了推面前人的肩膀。“你醒了啊。”还是这么懒洋洋的语气。关于他们是怎么变成这个姿势的,宗像觉得很神奇。背对自己的人转过身来。
“没想到宗像室长也会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啊。”话里是不打算掩饰的调笑,周防朝他侧过脸去勾起一个怎么看怎么欠揍的笑容。
“只有笨蛋才不会感冒。野蛮人周防尊。”宗像冷哼一声,眼镜被那个人抓在手里的感觉让他很不爽。虽然在这个安静的夜里眼镜的存在似乎变得可有可无。
“呵。”周防低下头,“现在是凌晨五点,宗像。”
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么。宗像思索起来。哦呀,今天还是工作日来着……
周防用近乎粗暴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思绪。用力把眼镜往他鼻梁上一架,宗像本能地躲闪。“喂阁下……”
“别动啊你。”周防皱眉,有些笨拙地把眼镜摆正,贴着宗像的耳际。
“好了我自己来……”宗像又摆弄了一会,这才伸手推了推眼镜,微弱的光从镜片反射出来。
周防撇了撇宗像,然后转了身在他身边躺下,曲起肘把手垫在自己脑后。草地很软,坐上去躺上去丝毫不会扎人。周防尊张扬的,赤红色的发在草地上铺开,相反色晕出不同的层次感。宗像皱起眉看他。厌恶,是真的看不惯这个人随意的作风,虽然他知道那个人鎏金色的眼里席卷的力量不可忽视。
“死过了还要回来,周防尊,你就这么死不瞑目?”
“你想打架?宗像礼司。”被点名的人笑得桀骜,“我倒是……喜闻乐见啊……”周防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
“乐意奉陪。但,不是现在。”宗像眯起眼,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把自己的刀抵上眼前躺着的人心脏的位置,刀鞘发出脆响。
“嘁……离开前不能和你打上一场的话,我会很遗憾的啊,宗像。”被抵在草地上的人恶劣地把刀鞘猛拽过来,宗像重心不稳一个趔趄不得不趴在了周防身上。始作俑者勾起嘴角,颇有成就感地摸了摸垂到自己身上的对方墨蓝色的发。在身上的人过长的鬓发上玩儿似的打着旋。
宗像知道他不是实体,知道他没有心跳。可他的身体还是暖的。短暂地趴在这个人的身上,宗像模模糊糊地想,这个人心脏的位置,有没有他亲手烙上的伤疤?
“小孩似的……阁下是不懂人类的沟通方式吗?”宗像拿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爬起来。他一脸厌恶地整理着自己被弄皱的衣服,又抓紧了天狼星坐下。“……你说离开之前?”宗像侧过头去看悠闲地躺着的人。
“啊……日出之后你就看不到我了,高兴吧宗像。”周防慢吞吞地坐起来,闭起眼挠着自己的一头赤发。
“哦这样啊。”宗像下意识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然后突然就没有了话。
“嗯?”
“……任性地活着,任性地死去,任性地回到这个世界,又任性地离开。周防,该说是石板的错还是你的错呢?呵。”宗像笑道。
周防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揪了一下。
周防沉默地把宗像的眼镜摘掉,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呐宗像。那天你说,作为你个人,你想救我。”
“反正我叫你停下你也不会停下。”看到他的动作,宗像微讶。瞳孔有些找不到焦距,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仍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周防。有细微的东西在流转。
“啊,那倒是。”
周防的大拇指擦过宗像的脸,手掌覆在宗像颈侧的发。他没有用多少力气,一只手虚虚地拢着宗像的颈,侧过脸吻上去。
虽然这么说有点流氓,但周防确实很想吻吻宗像——周防承认宗像很漂亮,他的美是和自己身边不同的,看起来很好吃。吻他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呢。
宗像的唇很软。他好像接收到自己的动作之后就没了反应,任由周防对他的唇舔舐轻吮,像对待一颗橡皮糖。周防叩开他的牙关。舌尖像灵活的游鱼,勾划着宗像的齿列,扫过他的舌面。宗像卷起舌头一点点回应。
“……那就算是我的错吧。作为周防尊个人。”餍足地舔舔自己的嘴角,周防笑着。
“反正你就是个笨蛋。”肯定句。宗像狠狠抓着周防的小臂,黑色的外套被他压出深深的皱褶。破晓时分,光与暗交叠,模糊了他的脸色。
周防用手圈住宗像的腰,把脸搁在宗像肩上。“怎么样宗像,反正你也带着刀,再来一次吧。”他贴着宗像的耳朵说。
宗像冷哼一声:“同一种死法,阁下也不嫌烦。我勉为其难地把天狼星借给您,您自己捅自己好了。我可不想自己的手再沾到阁下的血。”
周防却兀自笑开了。“真残忍啊宗像。”他松开揽着的人,慢慢站起来。“啊,天亮了。”
“……周防。书上说,人如果在世上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就会变成幽灵。虽然在石板的存在下这个假说不成立……但是周防,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
“啊……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
“宗像,我忘了跟你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