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仍就绿裙，我偏爱的颜色。那日赏花宴容氏所赐的酒污，回蕙草后立刻将它洗的干干净净，不留痕。洗漱梳妆，眉黛入鬓，姿态澹静，有娴雅气，容影随性。唇角弯起来，声音徐徐。）
：去问安。
（分花拂柳，一路静思，至永寿处。如常问安。）

（字写累了。揉着腕子，指她上前来，叫她打对席上坐。将白帛旋倒推去，递支笔，示意她接着誊下去。）
（涓涓蝇字两行，连绵柔宛，颇不似上文笔力。声里有些笑意，仿是寻常语气）
“都说字如其人，这样娇柔温和，定要在宫里受欺负了。”

（本料无事，即可离去。不知她叫我上前，与她对坐。细眉微蹙，随之舒展，有不解，却不言。）
（笑涡浅浅，姿态济楚，绣鞋三两。坐，玉手接笔，挥毫，是娟娟小楷，诚然，我写的柔和，不如她的字，锋芒内敛，笔力大气。闻话，眸有惊色，随即匀眼波。她话似寻常，却有所指。多是与容氏一事。）
：妾初入宫，性虽温和，不教人欺。偶有不悦，以为是旁人之礼。多是教妾日后行慎言谨，莫再生流言蜚语，是有益。

“这么说来，是你先生的流言蜚语。”
（吊腕提墨，匀而缓的在砚中磨，时有沙沙响，在无声时振聋发聩。）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过无人眼见，偶有风言，凭空捏造出来。您在宫里这么多年，诸如此类，应该比妾清楚吧。
（搁置了笔，抬眸望她，眸一弯，笑道。）
：您的字可真好看。

（清水渐渐晕成浓重的，粘稠的黑，有墨香味飘出来。倾小碟中六点清水，又将墨条旋过六圈。都说磨墨像磨刀，活其机，磨出来的才有精神。）
“我没有闲心去追究流传捏造的人，只有塞其源头，才能使之绝断。”
（乜一眼帛书，不置可否。奚女将剩余的墨块储进锦盒，砚中新墨，浓滑如绸。抬眼）
“若有人欺负呢，你待如何？”

（瞧她磨墨，力匀而不疾不徐。我少时磨墨，总轻而缓，生得都是浮墨。也看过别人磨墨，重而急，墨粗而无光，最损笔锋。她却磨的很匀，水也适量，因而墨很浓滑，是属上等的。）
：若有人欺？天降雨，行人自当避，廊檐长而宽、檐角展而翘之屋，人多于其下，以得避湿。妾幼时在江陵，此景常见。
（一顿，忽然抬眸，望人，眉目间有少见正色。）
：今宫中，永寿属此类。若哪日妾遇大雨，不知太后可愿容妾于永寿檐下，以保衣裙不湿？

“那于我有何益处？抄经念佛未必乐善好施，慈眉顺目未必人尽可欺，你说是么？”
（见其正色，只一哂。）
“永寿宫可不是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