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有来。阿六在房里等待,她的心从期待变成了疑虑,现在,正向着失望的那个阶段发展。这个过程恰如四季的更迭——期望的春天,急不可耐的夏季,心灰意渐冷的秋与冬。
阿六她可不会就坐在这分伤心来着。她一脚踢开门,然后……
叶卿明正站在门外,脸上表情淡然。呵呵,还有一点好像就踢到他了,阿六一脸尴尬。淑女风范貌似没有了。
叶某貌似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眼睛呈呈看风景状。
"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有吓倒你了吗?"
"才来的。"他微微一笑,十分得体,既不熟热,也不失礼。他站在门前,红灯笼的光从侧上角撒下,染上他白色的袍子上,他就像从红色的风雪中远涉而来的故人。
"进来坐坐。"阿六为他倒了一杯茶,又急急忙地从柜中翻出点心,慌慌忙忙地奉上。那样子,似是逢年过节时家中来了客人,分外热情。
叶卿明静静地喝茶,他脸上微露疲惫之色,唱了一天的戏,却也是累了。而且,在唱完后,他还得去应付一下那些戏客。他看向阿六,那个背影真的很热情。她的心意,他自然知道,他可不是戏本中的那些傻书生。
"请问,蔡姑娘约我有何贵干?"他明知故问。他低垂着眼,似乎不怎么关心对方的回答,其实,他的眼睛正紧盯着杯中那沉浮的茶叶。
他当然很在意。戏台上的那次目送,他就在意上了她呢。多么自由的姑娘。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介戏子,三教九流,注定会一世漂泊。因此,若是说"爱"这个字,还是放手的好。
"我做了一双鞋,你试试……"阿六从她的衣柜中取出一个红布包,打开那个包,里面是双布鞋,鞋底纳得很密,可见其用心。
在这个地域,有个风俗:若有女子倾心于某公子,便可托媒人将自制的绵鞋交于心上人,若心上人欣然穿上了那鞋,那就是姻缘成,若与之相反,就可叹公子无缘。
她阿六不仅做了鞋,她还做了自己的媒人。
交了鞋后,她便躲到了灯光暗淡的地方,遮掩着脸上的羞涩,她远远地观望着。
叶卿明沉默不语,盯着那鞋,脸上不现半分想法。
突然,他轻笑一声。"姑娘做的鞋底太厚,在下无褔消受。"
阿六突然咬紧牙,手也握紧了,她很生气。她分明从对方的话中听见了嘲笑的意味。
这是在笑我愚蠢还是在讽刺我不贞不洁呢?
怒火中烧,阿六真想撕掉叶卿明那张脸,狐狸一样假惺惺的脸。
"半夜三更的,叶老板在我房中是否不适?"赤裸裸的逐客令。
"哎呦,不是姑娘你邀我的么?"叶卿明笑,那表情竟与地痞流氓无异。
发自灵魂深处的恶心,阿六挺直了身子,十分严肃地警告:"楼上可是有人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叫人来,然后打断你的腿!"
"姑娘别,我走我走。"叶卿明慌张离去。
闺房内,灯光闷人。阿六丢掉了叶卿明用过的茶杯和点心,她拿着那双鞋气愤愤地说:"老娘明天就把它送乞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