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依佐助來說，如果要九尾，當年簽立平等條約後，就可以像段藏要求，為什麼要等這麼多年？」
　　「聽你這樣一說，確實有古怪……。」眾人面面相覷，不曾在這個問題上探詢，直到今天被鹿丸這麼一提，這才察覺其中深意。
　　「當然，這個問題不管我們怎麼猜想，答案也有千百種，只是如果以我來說，直到近日，佐助統領的音忍者村在這個忍界已經完全站穩情勢，發展的一點也不輸給木葉。」
　　「是不是因為他確定自己的權力已經完全，確定他有能力保護鳴人……」話語至此打住，看見夥伴神色不一的臉色，補上，「就當是我猜的吧。」
　　他不經想起那一天，佐助嗤之以鼻的笑意，他原先以為，刻意的提起鳴人，只是想讓他們心情痛苦，可如今想來，又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傢伙說到鳴人的眼神……鹿丸神色怔怔，暫時保留。

　「不過這都不是今晚的重點，我和寧次去看過情況了。」
　　「確定是外力介入。」與鹿丸相同的用詞隱諱，寧次緊鎖眉頭，白瞳之中看上去陰冷的仍維持沒有太大感情起伏，但至於腿上的握拳的雙手，微微出賣他的心思。
　　日向的白眼看見的查克拉經絡，如何不讓他感覺痛心。
　　這竟然就是他守護這樣多年的木葉……那一刻的他，感覺心情無比的頹喪。
　　「井野妳的任務很重要，妳的部分就照著小櫻說的去做，雛田會協助妳，祭、小李、牙、志乃，由你們四個負責留守，千萬小心，絕對不能被發現。」
　　「其他人的任務照舊，不要被看出破綻。」
　　細聲交代著夥伴們的任務，最後才分批讓眾人悄然離去。
　　對於這場戰役的輸贏，饒是經驗豐富的鹿丸也沒有說個準的把握，小櫻那裏也是個大問題，只能祈禱佐助對鳴人的情感如他所想。

　又是一聲長歎，他舉止大咧咧的倒臥在那張積滿灰塵的床鋪，不甚在乎衣服的髒汙。
　　「對了，我潛入書庫時，找到一項有趣的東西。」寧次站在窗框邊，面色平靜的望著窗外，屋中只剩下他們兩人。
　　面對鹿丸投射而來的眼神，並非特別想知道，明明嫌麻煩卻又稍露好奇的目光，他語調平穩的繼續道，「宇智波佐助叛逃的那年，接了一項來自上層的秘密任務。」
　　聽見秘密任務幾個字，鹿丸悠閒的神情轉瞬即逝，唇角抿做一直線，直覺得認為寧次接下來的話，可能將他們這些年的認知粉碎的連點碎片都不留下。
　　佐助叛逃那年，正巧是他們這一期的夥伴，參加中忍考試不久後。
　　那一年，他升上中忍。
　　可如果讓他再做一次選擇，他情願那年沒有參加考試。
　　那場考試，讓他們失去太多太多，如此空洞，是經過時間洗滌也無從適應。

「任務的內容是，抹殺九尾的容器，漩渦鳴人。」
　　俐落的從床上翻起身，看似不甚關心的臉龐充斥驚愕。很多想了好些年，都沒能想明白的事情在這個事實中總算有了答案。
　　如果當年的真相如他所想……
　　那麼，這個木葉……太過令人失望。
　　院子裡的花圃除了金燦燦的向日葵，還多了自己種下的鮮紅番茄。
　　那暖艷的色澤如今卻沒辦法讓他感覺到溫暖氣息。明明是自己提議的，他以為那樣會讓這棟宅子看來不再那樣寂寞，可如今卻像是笑話。
　　不懂佐助留著這花圃的意義，更無法理解他耗費查克拉將番茄催長的舉動所為何。
　　已經過了很多天，他的思緒卻仍停留在那一個遭佐助羞辱的夜晚。

　那之後再次看見小櫻，已是隔天早晨，她臉色紅潤，看起來很好，也沒有受傷，就是那雙綠眸有些浮腫，想來是哭泣的痕跡。
　　只是自己實在無法用平常心面對她。
　　兩耳熱辣辣的滾燙，明麗的膚色宣染淡淡的粉紅色澤，可一向陽光的少年，此時此刻卻是慘白的令人不捨。
　　那夜之後，他沒再見過佐助，心底不免鬆懈一口氣。如果讓他時時刻刻面對佐助，他絕對會因此窒息。
　　那樣黯淡的畫面，落在佐助眼中，好似自我傷害的疼痛。
　　小櫻提醒了他，也被迫讓他重新檢視自己的問題，鳴人需要的不是他為他打下的天下，他想要的是和自己一起努力得來的成果。
　　可他欠下的又是何嘗的多，一輩子都無法彌補。
　　他收冗目光，改為細細凝視平穩的躺臥在自己掌中的草薙劍，即便沾染過成千上萬人的鮮血，卻依舊如新的閃爍稜光。
　　從劍身的反射中，他似乎可以看見自己眸底深深的落寞。

「佐助，我們來囉～」隨著耳邊嗓音突兀響起，連帶糊著紙的木門同時刻讓人拉開，三道熟悉的身影矗立在自己面前。
　　稍稍抬眼，眸底不帶任何情緒，「你清楚的告訴他們了？」
　　「這個嘛……毀滅木葉什麼的，還是佐助自己告訴他們比較清楚吧。」他笑的燦爛，一排利齒卻愈顯寒氣森森。
　　「毀滅木葉？佐助你是認真的嗎？」香燐扶正鼻梁上的眼鏡，透過那片玻璃也無法遮掩她探詢佐助真實的銳利。
　　「我們和木葉……不，我們和五大忍國可是有簽定平等條約，佐助你是準被打破這個和平條約？」重吾的聲音聽來更顯語重心長，蹙起眉宇有那麼些的不能苟同。
　　貿然打破和平條約，極可能引發戰爭。
　　想到戰爭，在場的幾人不約而同的陷入沉默，三雙眼眸看著神色豪無一絲波瀾的佐助，腦中想起的卻是十年前，宇志波斑所引發的那場牽連整個忍界五國的戰爭。
　　當年平息這場戰爭的是佐助，他的草薙就這樣刺入斑的胸膛，了結那個男人的野心，那才是五國願意承認他們音忍者村的契機，而如今當年平息戰爭的人，準備挑起另一個血流成河的戰爭嗎？

　只是自己，竟然如此措手不及。一直都知道佐助沒有放棄復仇，那樣冰冷的查克拉每每接觸都在提醒自己這個事實。
　　「我說過了，我是因為君麻呂而待在你身邊，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沒有意見。」
　　不同於香燐與重吾的乾脆，水月深深凝視佐助，嘻皮笑臉的態度已不復見。「如果只是單純的復仇，何必等到十年之後呢……」他想佐助的算盤沒有如此簡單。
　　佐助，你就是這樣口是心非。
　　是為了九尾吧……
　　「算啦，誰叫我是鷹的一員呢，也算上我一份。」幾乎是不可聞的歎息，撓著髮，悶悶的落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
　　這場已經欣賞了十年的戲碼，終於要落幕了。
　　是吧，佐助……
　　不知道什麼的，身為觀眾的我，竟然可笑的開始希望結局將會是一個我所永遠不可能觸及的溫暖。
　　跟你們在一起，我竟然變得如此可笑。

【章七】
　　長風狂嘯塵灰，厚重的雲層遮蔽木葉的碧空。
　　木葉的街道就如記憶中那般熱鬧，曾經不知多少次在那些少的可憐的幸福中臨摹的景色早不復當初，壓低帽沿，將自己整張臉龐全數遮掩於片片陰影中。
　　這曾經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但此時此刻卻猶感陌生，自己終歸只是過客。
　　身邊僅餘下香燐，水月與重吾循著他的命令分別帶著不同的部下由各個區域突破，進入木葉。那兩個人的能力不需要他太過擔心，他所需要做的只有……緊握住草薙，「香燐，把段藏的位置找出來。」
　　火影樓裡沒看見對方的蹤跡，這讓撲空的佐助忿忿難平。
　　身為感知能力的忍者，香燐很快便尋出對方的位置。
　　尋著香燐所指的位置，他不自主的回首，望望那從小看見的火影山壁，一、二、三……六，上頭已在他所不知道的時間中多出了幾張臉龐。
　　鳴人……他仰高著臉，蒼白的膚色在朝陽下更顯堅毅，望著那樣的火影山壁，竟有熱淚盈眶的感覺。

十多歲那年的小組分配，燦爛如陽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把玩額上的護額，天真卻又元氣十足的喊著，『我要成為火影，讓所有人認同我。』
　　明明是很傻氣的舉動，佐助直到現在亦如此認為。
　　但就是有那樣一點暖流在心底流竄。
　　吊車尾，你的頭像很快就會被刻在火影山上。
　　在你殺死我這個企圖摧毀木葉的叛忍，宇智波佐助以後。你永遠都不需要懂得我如何在對你愛中掙扎，最終沉淪的選擇走入黑暗。
　　殺死我這個叛忍，你就完全自由了。
　　「佐助？」香燐揣揣不安的呼喚中，他收回定格在火影山上的目光，不發一語的踩著決絕的步伐，由著指引而去。

解下一直背負的那把忍刀七人眾中再不斬的大刀，指揮幾名部下四處將木葉破壞殆盡，前一刻還是安寧祥和的村莊，街道上四處可見孩子們歡樂的嬉戲，短短瞬眼之間，四處除了正熊熊饒燒烈火的斷垣殘壁，餘好的建築寥寥無幾。
　　只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才能體會箇中的痛楚。
　　他看見幾個被壓在殘壁下的村民，有的已經昏厥，有的還不幸的殘留著意識，伸手揮舞求救著，痛苦呻吟。
　　這樣的畫面，不論看幾次，水月都會毫不猶豫的認為是煉獄。
　　佐助現在，已經找到段藏了吧……溢著一聲連自己都不解其意的歎息，他想起九尾。雖然疑惑對方到底是有什麼樣的魅力可以讓佐助為他掛心多年。
　　他想起出發前遇上的九尾，對方的碧藍如似晴空的眼眸燦爛的如似煙花，他在對方的眼眸之中看見前所未有的堅定。
　　短短片刻，他似乎有淺淺了解佐助為什麼對他如此執著。
　　九尾現在……應該正想盡辦法逃出音忍者村吧。

「看來你還不懂佐助想做什麼嘛。」環著雙臂，在屋簷下的某個長廊，他給了金髮少年一個譏竅的眸光。在對方疑惑的眸光中淡淡陳述，「他想毀滅木葉。」或者說，佐助想用自己的方法給他一個全新的木葉。
　　或許自己是做了一件無用之事，但他隱隱約約猜到佐助的打算，這讓他竟然無法讓自己袖手旁觀。
　　「佐助要毀滅木葉……」苦苦重覆這一句話，眼前似乎被什麼模糊視線，心扉一角像是被什麼擰的碎裂，失神落魄。
　　水月帶來的消息已經是兩天前……這表示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無論如何，一定要阻止佐助才行。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佐助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不能讓佐助摧毀鼬視為生命的木葉。佐助，看來你還是不懂鼬對你的苦心……
　　腳踝上頭的鐐銬一直是阻礙他自由的最大桎梏。也不知道佐助到底是用什麼材質來製作這副鐐銬，攤開已經被鐐鍊摩擦的血淋淋的手掌，無奈的歎口氣，追之而來的是更加堅定的意志。
　　如果如此輕易便放棄，那他就不是漩渦鳴人。
　　佐助沒有待在音忍者村，這是他脫逃的最好機會。
　　又一道傷口劃開肌膚，指沿處冒著鮮紅色的血珠。

用盡方法，連茶杯都不知道摔破多少個，那銳利的瓷片不但沒有破壞掉鐐銬，連在上頭刮下幾道痕跡都沒能如願，反而多次刺傷自己的手心。
　　任何忍術與外力都無法成功破壞……惱怒又似自暴自棄的將掌中的瓷片恨恨拋至地面，胭紅的血跡濺染在塌塌米上頭，逐漸乾涸沉色。
　　這讓鳴人不住喃喃低語，「如果可以用查克拉就好了……」偏偏這副鐐銬的目的就是禁制住他的查克拉。
　　等等……查克拉？雖然說他是禁錮查克拉的用途，無法使用忍術掙脫，那麼仙術呢？
　　察覺這個可能，他帶著躍躍欲試的心情靜下紛亂心神，吸收自然之力，雖然當初不能與深作爺爺融為一體，同時分擔『動』和『靜』兩邊的工作。必須藉影分身凝結，但至少這種時候，絕對不會被打擾。
　　他要阻止佐助……絕對要阻止他。

正如他所想，禁錮查克拉的箝制並沒有對於仙術有所擋禦，藉著仙術的力量，他成功的掙脫鐐銬。
　　緊掩的眸子帶著堅決的開啟，兩抹胭紅讓他總是陽光氣息濃厚的臉龐多上幾分誘惑的氣息。
　　仙人模式下，他對查克拉的敏銳度不是常人能比。佐助的查克拉很好分辨，他已經到達木葉了……
　　匆匆起身，正欲啟程，紙糊的格子拉門帶著一股急躁力道的讓人拉開。
　　那抹熟眼的淡粉色身影印入眼簾。
　　順著同伴指引而去的佐助，當他看見目的地後，黑眸因為震懾而劇縮成一個小點。
　　神情憤怒的可怕，握住草薙劍刃的手掌微微顫抖，因用力過度的指節褪去膚色的正常泛起蒼白的色澤。
　　宇志波一族的居住地。

面前的景物自身邊兩側迅速的消失，緊緊闔上的的黑眸已猙獰的力道乍現，血紅色的眼眸瀝著止不住的焰火，那是一種哀働入骨子的殷紅，閃爍璀璨的透徹。
　　志村段藏的身影印入眼簾，佐助的神情是掩不住的陰狠，與那雙混濁卻充滿權力慾望的獨眼對視。
　　「宇志波佐助……」面無表情，屏除掉會談的生疏有理，語帶冷意。
　　佐助矗立在原地，墨色髮絲隨風散落的飄零，掃在臉頰上的觸感清晰的讓他知道，憎恨多年的仇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退下，香燐。」
　　他沒有辦法在理智被仇恨吞噬的情況下，還能顧及夥伴的安危。
　　「來的正好，你的寫輪眼與你手中的權勢終將歸我。」段藏蹙起眉，但隱約可以看見那凹陷的眼眶中出現的一絲愉悅，他將束縛右手的的繃帶解下。
　　手臂上鑲嵌著數不清的寫輪眼，佐助先是一怔，感覺一陣怒火攻心，瞳眸中烙印著那只手臂，手掌、手背，整個手臂鑲滿著無數的寫輪眼……
　　「那、那只手臂是怎麼回事……？有好多的寫輪眼……」躲在遠處的香燐同感吃驚，捂住唇的纖手遮掩住幾愈作嘔的反應。
　　「你那只右臂的眼睛是怎麼弄到的？」
　　「發生了很多事，說來話長。」

「問清這種理由，也只會增加我的憤怒罷了。」冷冷譏笑的悶哼，在他的臉龐除了對面前這人決絕的凌厲殺意，便是再多的恨意，那樣的語氣如似談天的冷淡，「算了，反正我已經決定要殺死你。」
　　段藏在他面前緩緩結下印記，已急速的步伐朝他狂奔而來。
　　「這就是所謂的須佐能乎……」擊出拳頭的手在離他身體幾米處停頓，詫異抬臉，只看見一對萬花筒寫輪眼在面前閃爍寒光，具大的查克拉化做手掌夾雜巨力的將他緊緊束縛其中。
　　「那傢伙……我原本以為他不是那樣的男人。」巨大的壓迫讓段藏痛苦的猙獰了神色，唇邊嘔出鮮血，在佐助冷凜的萬花筒寫輪眼中，繼續說著，「該死的鼬，竟然在臨死前說出了一切……」
　　眼前似乎被回憶模糊，他想滅族之夜的那一刻，烏雲朦朧了月，鼬在那時對著自己說著憎惡他的話語，為自己付出所有，下定決心要死在自己手中。
　　儘管病入膏肓，落著血淚，仍依舊扮演滅族者的角色，那兩指彈在自己自己額上的觸感就算過了多少年，他也不曾遺忘。
　　不惜捨棄名譽，背負污名，不惜捨棄愛，選擇承擔仇恨。即便如此，鼬還是笑著死去，將宇智波之名託付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