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
瞎子静静地享受着手掌里温热的触感。解语花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皮肤细腻柔软,掌心因舞枪弄剑遗留下来的老茧而略感粗糙。这只手不能与女孩的柔弱无骨相提并论,但是却别有一番美感。
“那个······瞎子,现在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么?”
察觉到自己已经握着美人的手很长时间的瞎子缓过神来,忙不迭的松开了手。
“初次见面,紧张,紧张,见谅啊。”
解语花微笑着摇摇头,若有所思。
“小邪你先领着他们去梨园正楼吧,马上就要开场了。对了,我在前排帮你们留了一个桌,你们尽管让下人领着去便好。”
吴邪刚想带着他们离开,却又被小花唤住了。“小邪,你把他们带去落座后再过来一趟,我还需个人帮我打下下手。”
吴邪冲他点点头,三人告辞后便离开了。
“瞎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见了小花后就跟中了魔似的。”吴邪实在受不了瞎子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道。
“嘿嘿······瞎子这不是被你家美人给震惊到了吗。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下小三爷。”
“说吧。”
“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小花说我们的真实身份?介绍老张都不用真名?既是小三爷的至交,告诉他这些也未尝不可。”
“我当然相信小花。只是你有所不知,听小花的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军官士兵者一律不准入内,这要被发现了,可是要被当场轰出去的。”
“这规矩从何而来啊?”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小花向来不喜欢军中之人,说是他们身上戾气太过,命格相冲。诶,我连小哥的身份也不敢透露给他,他要知道我跟一个军官在一起,还不得跟我绝交。”
真是个奇怪的人。黑瞎子在心中暗暗嘀咕。
“前面就是梨园正楼了,你们自己进去,我回去找小花。他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我说的,我去去就回。”
张军官摸摸自家媳妇的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只憋了句“快去快回”就带着瞎子朝前面走了。
吴邪折回小花的屋子,刚进门就被小花一把拉住。
小花悉心的将房门合严,坐下来端杯茶看着吴邪。
吴邪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小花啊······你有事就直说,能别吊我胃口了吗?”
“吴邪,我的规矩你清楚的吧。”
“啊啊,什么?”吴邪决定装傻。
“刚才那两个人,是当兵的吧。”
“你怎么知······”吴邪急忙捂住了嘴。
“第一,我说过,当兵的杀气过剩。第二,那个叫瞎子的同我握手时,我发现他虎口上有枪茧。”
“小花你放心,他们都是好人,他们······”
“你别紧张,我自是相信你的朋友。”小花无奈的看着吴邪。 “ 不过下次不准再同我胡说八道了。不然······我就让你的朋友······有去无回······”小花将头凑近吴邪耳边,轻轻说道。
吴邪心里一惊,脸色变得煞白:“那今天你······”
“怎么,他们都落座了我还能轰人走不成。再说我要是就这么赶他们,岂不是很不给你小三爷面子。”小花挪回了凳子上,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
“我解语花看在你吴邪的面子上破例一次,但,下不为例。”
吴邪有些不安的抓抓头“知道了。”
他想了一会儿继续说:“不过小花,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小花挑了挑眉:“嗯?”
“你到底怎么看出小哥他是个军人的?我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杀气啊······顶多就是板着脸的时候挺吓人的。”
“小邪啊,吃过人的老虎和没吃过人的老虎眼神是不一样的。”小花用手托着腮笑道,“不过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吴邪眨眨眼,眼神里满是迷茫。解语花笑着将他推出了门:“快去陪你家张军官吧,莫让他等急了,还以为我吃了你。”
吴邪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我就去找小哥了。待会见!”
不出几步他又回过头来看小花:“谢谢你,小花。”
小花冲他笑笑,点了点头。
他看着吴邪走远,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用一种近乎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可是也只有吃过人的老虎,才能感知同类。”
他掩上门,眼里是深不可测的光芒:“谢谢我,吴邪······只是怕你日后恨我都来不及。”解语花慢慢踱步至屋中,从桌下的暗格中抽出一张墨迹淋漓的信纸,放在屋内用来照明的蜡烛火焰上。火焰吞噬而上,将信纸融为一堆灰烬,飘散在屋里。
烛泪顺着烛身缓缓流下,仿佛一滴清泪,流尽了悲欢,流尽了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