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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岂曰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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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老宅的院子北角开了两株桃花,齐桓已经将到而立之年,头一回见自家这桃树竟然开出花开。
也是这一年,从北边来的一队兵马进了长沙城,听说那为首的张启山血气方刚,先夺了九门之首,又做了布防官。
拆开那折邀请函,九门堂会。齐桓淡淡地笑了一笑,新的九门之首,总是要见一见的。便起身取了那件月白色的斗篷,懒懒散散地在前襟打了个结。
桃花春水,都不及那人眼波摇曳。
齐桓去得不早,其余诸位早已坐定,只剩传说中的张大佛爷还未来了。
五爷望着齐桓打趣道:“哟,老八来得这样晚,可是挑衣服的缘故?”
齐桓解了斗篷,露出里面水蓝色的长衫,那衣服即使是再眼拙的人也看得出是极上好的绸子裁的,料子上了身便服服帖帖地垂着不见一丝褶痕,颜色亦是极通透,衬得那人更清秀了。
齐桓把斗篷往椅子背儿上一搭,“这是杭州一个布料商答谢我的卦送的绸子,上个月拿到城东裁了这么一件衣裳,五爷要是不嫌,我那儿倒还剩了有一件衣的料。”
五爷听了嗔怪道:“就顾着取乐儿,怎么不想想我有没有你那身段眉眼,怕是到时候又怪我糟蹋了你的绸子。”众人听了,嬉笑了一回。
过了一会儿子,开来一队车,两个卫兵上前给张启山拉开车门,那人径直走进议事厅。张启山比齐桓大一旬的年纪,眼目更显坚毅,一身笔挺的军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步伐矫健,不怒自威。好一个张大佛爷。
张启山简短地寒暄几句,便开始讲正事。九门中人,个顶个都是人精,张启山说一句,底下人不知道脑筋就要转几转去思索着是否于己有利,唯独齐桓只顾着吃茶,偶尔抬起头瞥一眼这座上的大佛爷。
那座上的张启山,又怎会看不见这座下议事的诸位各态呢?从各位的眼神中,张启山便把这些人脾性摸了个大概,二爷的庄重,三爷的狠绝,四爷的盛气,五爷的温和,六爷的冷漠,九爷的精明,七姑娘的魅辣和八爷的,八爷的漫不经心?
张启山阅人无数,偏偏看不透这八门神算一双桃花眼,到底写着的是一首什么样的诗篇。他年华正好,他肤白如玉,他眉眼盈盈,可是,他心里到底盛着什么呢?这么让人难以捉摸。
他让他目光如炬的双眸失了神,常胜将军吃了一场败仗,老天也下起雨来。
几位爷都陆续被家奴接走了,齐桓仍是吃茶,笑眯眯地拱手跟人说着再见。张启山走上去:“八爷……”齐桓不等他问话,便笑着朝他摆摆手:“我那伙计今儿个回老家了,我等雨小些再走。”
张启山看着那人朗然一笑,雨落湖中泛起涟漪。
“既然如此,八爷就在府上住下吧,我让人收拾间客房。”
“我在东北老家有一小侄儿,如今与你一般年纪。”
张启山不知为何提起这番,大概瞥见了齐桓笑起来的酒窝虎牙,跟初春的笋子一样儿的青涩。二十五六,还是个孩子呢。
“哎哟,有劳佛爷啦。”齐桓一拱手,随即站起身来,取了斗篷披上。张府的管家撑伞引着,去了客房。
月白的斗篷,浅蓝的长衫,油纸伞接着断线的雨。见惯了军装大氅,短刀长枪,冷不丁遇着这么个人儿,就像黄沙百战穿金甲,一抬头望见白月光。


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1楼2016-09-10 16:56回复
    二楼!!!坐等楼主更文!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6-09-10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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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4: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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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09-10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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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文笔好棒!等下文!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6-09-10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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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桓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骨头缝子里都透着凉。因此他愿意凑热闹,看着每个人都心上欢喜,但是又碍着仙人独行的命,对谁也不敢真掏心窝子。世人嬉笑怒骂,带着烟火气儿的日子,齐桓从来搁心里想着念着,却不敢试一试。
          雨越下越大,吵得人睡不安稳,索性点了灯,闲敲棋子慢饮茶。
          张启山受不了南方潮热,害了风湿,这样的阴雨天身子也不舒坦,披了衣服院子里溜达,隐隐绰绰看见齐桓房里掌着灯,便摸了过去。
          “八爷,还没睡么?”张启山轻轻扣了两下门。
          “没呢。佛爷要进来坐坐吗?”张启山听了便推门而入。
          齐桓正穿着中衣,斜着身子挑灯花,露出一段精致的腕子。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艳曲笔下描的多是美女,而雅词笔下颂的则是美,是足以震慑和捕获任何一个男人或女人的美,与性别无关。
          “这么晚了还不睡,是住的不习惯吗?”
          “佛爷盛情款待,样儿样儿周到,不过雨声太吵,没心思睡了。”齐桓停了手里正鼓捣的营生儿,看着张启山的眼睛。
          那人披着深绿军衣,一股子浓浓的烟草味儿,眉梢眼角稍带倦意却难掩锐气。他从他未曾想象过的漫天飘雪的北方来,带着风刀霜剑的沧桑和生杀予夺的气概。
          他若是骑马来的,他逆光的身影一定伟岸而硬朗。
          他说:“下雨天儿我也不舒坦,今儿个难得有八爷在,倒不如聊聊。”
          他的身世,他的性格,他的挑灯花的腕子,在他心里都是谜。
          迷人的谜。
          茶水添过几盏,灯花剪了又剪,夜雨细细密密地斜织着,也不晓得打湿了几树桃花。
          这样一个春天的晚上,他听了他的二十五年的故事,见了他那方随身携带的护心镜儿,看他搽了蜜一样儿的舌尖儿舔一舔嘴唇,轻轻地说声“罢了”。
          罢了,门衰祚薄,仙人独行,只图现世安稳,终了一生。无所牵累,多教人心疼。
          “佛爷,讲讲你的故事吧。”
          “无非东征西伐马革裹尸,你不该听那样的故事。”
          齐桓在张启山眼里是蓝田的玉,是长白山的雪,是玉门关的柳笛,是官窑烧的琉璃,那断井残垣,生肉鲜血,会污了他。
          “齐桓,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老八。”
          “你比我小那么多呢,跟个小孩儿似的。”
          老八,我喊了你老八,就像喊着自己张家的行八的亲兄弟,从今往后,有人拿你当亲弟弟疼着护着,你兴许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吧。
          雨渐渐小了,依稀听得雀子叫,怕是天快亮了。“佛爷快回房眯一会儿子去吧,一夜了。”
          张启山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你歇着吧,何时要走了让管家安排人送。”说着披了军衣轻轻推开门出去了。
          奇门八算,一张铁嘴过春秋,一路神算知天命。愣是没算到自家宅院里那两枝桃花。


          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6楼2016-09-11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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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6-09-11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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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时候更文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6-09-11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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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顶顶顶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6-09-12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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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4: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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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凳~楼主文笔好棒!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09-12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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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6-09-12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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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顶,好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6-09-13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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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前几天才写的新文,今天茗茗就发了个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微博,假装自己被翻牌。哈哈哈哈哈


                        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14楼2016-09-13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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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桓弱弱地喊了声佛爷,把那揣进衣服里护着的东西给了张启山,张启山气笑了,“命都顾不上了,还记得这呢。”
                          “走,回我那儿。”张启山一把背起齐桓,把那物件儿也揣进了衣服里。齐桓看着张启山背上一道道伤痕细细密密地渗出血,他是真的从没想过会欠下别人一个过命的人情儿,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愿意为他以身犯险。
                          这个情儿,我该怎么还你呢。
                          “佛爷,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你安分一点儿,”张启山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正抿着嘴唇儿蹙着眉头,“傻子。”
                          你真是个傻子,你对谁都好,怎么不多为自己想想呢?怎么就不能破了命过一段儿热热乎乎的小日子?
                          张启山背着齐桓回了府,管家看着这俩人慌了神儿,赶紧的,烧水,快让佛爷八爷梳洗一下。
                          趁着小厮扶了齐桓去梳洗,管家凑上来悄悄儿问张启山,“哎哟佛爷啊,横竖该叫人跟着,看看怎么伤成这样子?”张启山摇摇头,“你不懂。”
                          岂止你不懂,连我自己也不懂啊。张启山坐在卧房对着镜子擦身子,看着身上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觉得开心,就好像为你受的伤,都是我的勋章。
                          “傻子,都是傻子。”
                          张启山简单包扎了伤口,换了衣裳,想起齐桓塞给的物件儿来,打开一看,是一件水蓝的衣裳,跟堂会那天齐桓穿的那件一样,摸起来水一样儿凉,定是极好的丝绸。可惜前襟沾了张启山身上的血,这一袭水色的袍子,是给污了。
                          张启山紧拿了袍子去见齐桓,万幸齐桓只受了一些皮外伤,梳洗过后那人又是一副清新俊逸的少年郎模样儿,看见张启山连忙起身相迎:“佛爷,多谢佛爷搭救。”
                          张启山细细地瞧了瞧眼前人,明眸皓齿,只是嘴角擦破了些儿,才放下心来。“那个,老八,你这件儿衣裳我给你染了血了,这血迹早干了怕是弄不下去了。”
                          齐桓接过那件儿衣裳,展开了铺在桌子上。可不吗,那衣裳前襟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殷红,缀在水蓝的底色上。齐桓碎碎地念着:“本来堂会那天五爷看上我那件长衫儿,我便想着也给他裁一件,这样子自然不能再送五爷了……”他一边儿念一边儿端详着那血迹,“哎呀呀,佛爷你这可有笔墨颜色啊?”
                          “有啊,流珠快去给八爷取颜料。”
                          齐桓捏着毛笔蘸了些儿个杨妃色,覆着血迹描了几笔,又添了枝桠,登时那前襟上的斑斑血迹成了两枝儿开得娇艳的桃花。
                          齐桓搁了笔,看着这桃花添得极好,回身儿冲着张启山得意地笑。多大人了,跟个得了糖的孩子似的。
                          张启山上前欣赏齐桓的手笔,“这可真的是锦上添花了,送不得五爷,不如就送给我了。”
                          “这既是佛爷的血,佛爷若不嫌弃,便留着这衣裳吧。”
                          张启山听了心上欢喜,伸手便要收了那衣裳,齐桓眼尖手快,一把挡住,“等干了再收。”
                          “哎呀这古有孔尚任的桃花扇,今有我们老八的桃花衫。妙啊。”
                          齐桓掌不住笑了,也打趣张启山道:“要不趁着墨还没干,我也给佛爷题一句‘多情最是张公子,清受桃花扇底风’?”
                          “别介,一来我这不是桃花扇,二来我可不是什么多情公子。我张启山若是认定了一个人,生生世世我也只认他。”
                          此刻,张启山还不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会穿着这件齐桓送的长袍,携着一身跟齐桓一样的水蓝色,踏上战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15楼2016-09-14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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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6-09-14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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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4: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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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6-09-14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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