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哎，我说。
嗯？
圣诞节的雪会不会比平时的要暖一点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

[如果认真地站在旁边看着你跳起来，看着你举起手打出漂亮的抽击球。如果只是这么看着。]

[你不会知道的。]

1.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在学校外面的便利店里买关于网球的杂志，又是什么时候了解到一切光是记名字就觉得艰涩的网球明星。每天下午夕阳挂下来，就会抱着书包跌跌撞撞地跑进便利店拿起新到的杂志，在书店闲逛时，也会不自觉走到网球教程的书架前。
和一般的女生不一样，没有她们那样的开朗，和含蓄的女生也不一样，因为笑起来不会特别浮现酒窝。

樱乃的球鞋变得有点脏，而且还破破烂烂的。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女生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这个变得缓慢，早晨起来在公交车被刚出生不久还被抱在怀里的婴孩滴上的口水，糟糕的一天就这么全盘开始。今天的英文默写也没有预习。
樱乃重重坐落在座位上，把书包塞进抽屉，却不小心抽出一张奇怪的纸片。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上面的字，就看到慈祥的老师领着一个男生走进来。
没穿校服，大概是新生。转校来的么？樱乃把目光扔过去一点。
窗帘像往常一样被微风卷起，再过不久是升旗仪式。转校来的男生把帽檐压得很低，莺燕在窗外飞，唧唧咋咋的声音是无论如何不能作为一个浪漫的背景音乐的。

“这个是转学生，越前龙马同学。”
老师操着老迈的音节，长久的句子停顿后，他有些尴尬地看着转学生。
“咳咳，越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呀。”

转学生不认真地扫视了全班同学，樱乃听到周围不少男生口中切了起来。
“越前龙马。”干涩的嗓音，更多的是过分老成的低沉�

越前龙马并没有继续下去，他被压低的帽檐稍稍上抬，抵着帽檐的手关节有一个漂亮的弧度。樱乃稍微脸红了一下，因为在早晨温暖的阳光中那变成了美好的金黄色�

越前前后观望了一下，就径直走到教室后面，把椅子拉开干脆地坐下去�

后排的影子动也没动，沉默地趴着，干净地睡着了。
樱乃久久看着那个身影，像是预兆一样发现刚才还没有打量清的纸条，上面的字格外清晰。

彼男彼女�

3.
这样的越前龙马同学呀。
是骄傲的，不屑的，老成的，天赋的�

灯光下的手没有写着数学或英文，把窗户关好打开电炉，一边呵气一边躺在榻榻米上想着越前同学的事�

不是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是在想他刚去队里，又是后辈，一定会被前辈小小压制气焰。又想着该怎么跟他加油呢，明天就是全国大赛的预选了呢�

女生从床上爬起来，在台灯下，一笔一划的写。
加油。不，她划掉了。再写，COME ON。突然想到男生说过“英文我不用听。”又划掉。

一个字一个字一笔一划的写加油，写得很认真，片假名的书写本身就是费心的。樱乃揉搓了很多废纸，仍然没能写出让人满意的。
她又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

要不然，呀。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吧。
送给龙马同学一份圣诞礼物，然后，不用写的，自己亲口跟他说。加油。

5.
什么才是青春呢。
看到挥洒汗水的少年们，看到校园下面长长长长的阴影，看到有人在教学楼顶楼大喊我不会放弃的，看到有女生的眼神永远跟随着高大的学长。

会不会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老到我们什么都忘了，忘了彼此姓什么叫什么，忘了走过到底多远的路。忘记了说话忘记了喜怒哀乐。
听到青春，还是能想起那个时候紧握在一起的手。

6.
樱乃很难形容看到越前同学穿上青学网球部队服时的心情。

她站在便利店前刚想把买来的网球杂志递给老板时，却看到前面的一双手先放了一罐咖啡。
越前龙马，没有穿校服。在一片学生的V字领中，圆领的衣服格外显眼。鸭舌帽被抬得高了些，那双黑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找回的零钱，背上是细细小小的绒毛。耳垂薄薄得，看起来特别软。龙马同学的脊椎很优美，挺直的脊背有着男孩子的硬朗。
樱乃红了脸，她摸着额头。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不礼貌地看着男同学的背影呢。她紧张地转移视线，看到了手提袋里的青学队服。

“越前……龙马同学……龙马同学。”
“嗯？”前面的男生扭过头。

“恭喜你，成为了……青学的正选队员。”
“哦。”又平淡地转回去，拿了找回的零钱，提起手袋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

“那个……”
“还有事么？”

身影听下来，并没有刻意转头看着樱乃。樱乃追上龙马同学，很礼貌小声的问：“能，能穿上看看么？”
龙马的黑色瞳孔，直直盯着樱乃低下的头上的发旋。

“不，我不想。”
男生迈开步伐，大步的向前走去，前面的十字路口车来车往。黄昏下的一切物品都金黄的不真实，影子也很长，好像努力逃开自己。樱乃觉得被拒绝的尴尬，可是她没有放弃。蓝色的队服，在风中会鼓起来，这样的队服，龙马同学穿起来一定很棒。
是直觉，因为这样的结论没有任何根据。女生再次跟上男生的脚步，因为红灯而被阻隔在马路这边的龙马，很认真地停下来。

“请龙马同学穿上吧。”
樱乃直视龙马，“请龙马同学穿上看看。”

“就算……”她又把头低下去，“就算是为了我……”

嗯。就算是为了自己。
这样的理由真是遭透了，什么叫为了自己。难道龙马同学为了自己会做什么事情么？真是羞耻的理由。

她把头低低低，低得好像不再会抬起。啊，还是那双有点脏的球鞋，那个普通的校服裙子。一种微小的自卑涌上心头，骄傲的，不屑的，天赋的龙马同学。和平常普通的自己差太远。樱乃用袖口捂住嘴，在本应该沉默的对话中，听到龙马的一声抱怨。
“麻烦。”

接着她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行人匆匆而过在地面上踩踏出的鞋跟声，听到对面店面中有人吆喝要阳春面，听到风声，听到被风吹的鼓鼓的衣衫声。
她抬起头，看到龙马正看着自己。

青学的校服是蓝色，还有白色相间。在风中展开，套在少年有点瘦小但是挺直的脊背上，趁着夕阳的金黄，连外套上都是金黄的色泽。樱乃不由得睁大眼，看着面前的龙马同学。
很帅，很棒。自信的龙马同学，在夕阳下似乎是微微笑起来，他的帽檐，他的脊背，矮小但是挺得很直。他的眼神，是黑色而沉静的光滑，在夕阳中闪现琉璃光彩。

樱乃也笑了。笑的很开心。

心里说不清看到龙马同学穿青学队服的感觉。
但是握紧了拳头，一定要在圣诞节送他礼物，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和那样不一样的龙马同学，稍微近距离些。

7.
青学和不动峰的对战很快结束了，接连下去都是苦闷的训练。奶奶站在网球场内看着队员们的训练，樱乃每天会在结束课程之后也过来。
她紧紧拿着手里的网球杂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局促。校服有些单薄，所以在风中也会不自觉的冷起来。

离圣诞节越来越近了呢。

龙马同学，还是那么努力的打球。

在场上洒下汗水的青学队员们。

8.
把一个小小的种子播撒下去，就能看到成长到天空般大小的树木。
一个小小的种子洒在心里呢，是不是就能生出坚固无比的羁绊。

9.
一次次看着龙马同学跳起来，打出很高难度的球。
自己在隐蔽的角落不只一次做过，但是遗憾的都失败了。不过不放弃呢，很多遍很多遍练习，练习到手上出了水泡，疼得连觉都睡不好。可是一旦做梦，又是那么香甜。
不想放弃，是自己孤注一掷要送给龙马同学特殊的礼物，要亲口对他说加油。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迈向那个总说“还差得远呢”的身影。

可是。
MADAMADADANE
还是，差得，很远呢……。
樱乃的脸上泛起苦笑。

10.
龙崎教练最近在训练休息时间总是向她的队员们抱怨她的孙女神出鬼没。
“樱乃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拿起地上的宝特瓶，狂咽水的菊丸含糊不清地问：“怎么，教练的孙女……啊，咳咳咳咳。”

龙崎责怪疼爱地看着菊丸，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个丫头的行径，一旁的不二摸起下巴：“该不是青春期了？”
转眼就是腹黑笑。一干人等表示配合纷纷喷水而出。

“喂，不二你不要说那么暧昧不清的话！”
“就是，不二前辈简直是……”
“是什么…………？”
“是…………我也说不清！”

不二满意地笑：“告诉你们，我的生理课可是满分。”
“啊！”海棠怪叫着，菊丸一边解释：“那是因为他什么课都是满分。”

龙马不喜欢参与这样的讨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龙崎……樱乃么？他想着，以为自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想起，没想到却一下出现在脑海中。
是那个总是扎着两个长辫的女孩？喜欢看着场内球员打球的女孩。龙马拿起外套，没有请假，就向外面走去。

“喂！小不点你去哪？”
“出去。”

龙崎教练看了，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气：“现在的孩子们，难道真是该青春期了？”

11.
能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一个人走在校园的中庭，他的脊背挺得很直。他骄傲地行走带着他的不屑。也许他的声音干涩老成，也许他的眼睛是被琉璃的玻璃黑。也许他喜欢把帽檐压得很低。
但是，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单。

是的，很孤单呀。是孤单，不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