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完颜陈和尚是金末著名将领。学者对其生平战斗经历和功绩研究颇多,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对其家世背景进行专门研究。本文试从完颜陈和尚家世方面进行探究,并由并此来看《金史》当中一些事件记叙讹误和地理记载混淆的问题。
关键词:金代完颜陈和尚完颜秉德
完颜陈和尚(1192年~1232年)女真族,金末著名将领,原名彝,字良佐,小名陈和尚。丰州(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东)人,同知阶州军事完颜乞哥之子。曾于大昌原之役等战役中击败蒙古军队,后兵败拒降被杀,追赠镇南军节度使,勒石以纪其功。
对于完颜陈和尚的家世,史书只说其父完颜乞哥为萧王诸孙,其余世系并未见诸记载。在这记载产生断代的时候,我们只能首先从萧王说起,陆续捋清。
一、 萧王所指
“完颜陈和尚,名彝,字良佐,亦以小字行,丰州人。系出萧王诸孙。父乞哥,泰和南征,以功授同知阶州军事,及宋复阶州,乞哥战殁于嘉陵江。”(《金史·完颜陈和尚传》)
“按萧王诸孙曰乞哥者,于国姓为疏属。······及阶州反为宋,战于嘉陵江之上,死之。是生镇南。镇南讳彝,字良佐,以小字陈和尚行。”(《赠镇南军节度使良佐碑》)
由上可知,陈和尚是“萧王诸孙”之后,父亲为完颜乞哥。追溯到陈和尚生活的年代以前,被金国朝廷封为萧王的只有两人,分别是完颜秉德和耶律怀义。
“秉德,本名乙辛。初为西南路招讨使,改汴京留守。……既立,以秉德为左丞相,兼侍中、左副元帅,封萧王,赐铁券······海陵遣使就行台杀秉德,并杀前行台参知政事乌林答赞谋。”(《金史·完颜秉德传》)
“耶律怀义,本名孛迭,辽宗室子。年二十四,以战功累迁同知点检司事。宗翰已取西京,辽主谋奔于夏,怀义谏止之,不见听,乃窃取辽主厩马来降。······海陵即位,封漆水郡王,进封莘王。久之,进封萧王。正隆例封景国公。其子神都斡为西北路招讨都监,迎侍之官。神都斡从海陵南征,怀义卒于云中,年八十二。”(《金史·耶律怀义传》)
从姓氏上,耶律怀义并没有被金国朝廷赐姓完颜的记载,而完颜秉德为金国宗室,所以耶律怀义可以排除。
从年龄上,完颜秉德死于1150年,完颜乞哥死于1207年左右,其间相隔近六十年。这此期间,被封为萧王的只有完颜秉德,同时秉德的年纪作为完颜乞哥的祖父辈也是十分恰当的。
由此确定,《金史·完颜陈和尚传》和《镇南碑》中的萧王是完颜秉德无疑。
萧王是谁已经解决,现在着重的梳理萧王后代的世系,看看我们能不能得到新的发现。
二、 萧王后代释疑
“宗翰本名粘没喝,汉语讹为粘罕,国相撒改之长子也······孙秉德、斜哥。”(《金史·完颜宗翰传》)
“秉德与乌带以口语致怨,既死遂并杀其弟特里、飐里,及宗翰子孙,死者三十余人,宗翰之后遂绝。”(《金史·完颜秉德传》)
两段选文中,完颜秉德因为和完颜乌带的争执,最后导致完颜宗翰的后代被全诛,这其中自然包括完颜秉德一家。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萧王则没有后代留下,完颜陈和尚的先辈就另有其人了。
“斜哥,累官同知曷苏馆节度使事。大定初,除刑部侍郎,充都统,与副统完颜布辉自东京先赴中都,辄署置官吏,私用官中财物。”(《金史·完颜宗翰传所附完颜斜哥传》)
“温特罕氏,夫完颜忙哥(完颜莽格),五朵山宣差提控回里不之子也,系出萧王。忙哥叔父益都,节度秦州,为大元兵所攻,适病不能军,忙哥为提控,独当一面。兵退而益都死,忙哥以城守功世袭谋克,收充奉御。”(《金史·列女传》)
“尹氏,完颜猪儿之妻也。猪儿系出萧王,天兴二年正月从哀宗为南面元帅,战死黄陵冈。其妻金源郡夫人闻猪儿死,聚家资焚之,遂自缢,年三十一。猪儿赠官,弟长住即日诏补护卫。”(《金史·列女传》)
由上文《宗翰传》我们可以得出完颜斜哥乃是宗翰的孙子,秉德的弟弟。可在大定初年完颜斜哥竟然有任职的记载,“大定”是海陵王完颜亮之后金世宗的年号。换言之,完颜宗翰的孙子完颜斜哥,并没有死在完颜亮手里。再对照《列女传》的记载,这完全就与《秉德传》中“宗翰之后遂绝”相冲突。再者《完颜陈和尚传》中曾记载完颜陈和尚的堂哥完颜斜烈于陈和尚之前逝去,但在《哀宗本纪》中,又出现了完颜斜烈此人,且还参与完颜陈和尚牺牲之后的都城保卫战。《金史》竟然不止一次出现了前后不一致的说法,我们只能将此归为编史疏漏,则“宗翰之后遂绝”是错讹记载。
以上得出完颜秉德尚有后代活到金朝末期,但是究竟谁是完颜陈和尚的先祖,还得继续往下推断。那么我们就将视线转向完颜陈和尚的籍贯。
三、 家族居住地
“其上世以上京军戍天德,因而家焉。”(《赠镇南军节度使良佐碑》)
“完颜陈和尚,名彝,字良佐,亦以小字行,丰州人。”(《金史·完颜陈和尚传》)
《陈和尚传》指出完颜陈和尚是丰州人,《镇南碑》指出他家是从上京迁到天德,后在天德安家落户,为天德军人。
那么当时的上京在今天的哪里,丰州、天德又在何处呢?传记和碑文对其籍贯的记载缘何不同?
通过史料,我们可以很明白的查到:
金天眷元年(公元1138年)以京师会宁府为上京,故址在今黑龙江哈尔滨市阿城区南。
公元10世纪初,辽国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设天德军及丰州,丰州故址在今呼和浩特东南约20千米的白塔村附近。
辽在天德军置有天德军节度使,916年辽置西南路招讨司,920年丰州东迁后,为其治所,隶属于西京道,此后又在丰州以远设置了一些州、军,形成了辽在西南地区的统治网。
丰州和天德军都是金延辽治,位置偏差不大,即丰州和天德军地理上都在今呼和浩特附近。也可以说《陈和尚传》与《镇南碑》并无太大出入,陈和尚的家族由上京迁来就居住在今呼和浩特一带。
籍贯虽然理出头绪,但是我们看似无法凭借它来得到其他什么有力的线索。那么,会不会是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呢?让我们重新回到“萧王诸孙”这四个字当中寻求解答。
四、 从宗族情感谈传记中诸孙所指
“先生少时多病,不娶,无子。诸孙大年能掇拾所为诗,请予为序,”(宋·梅尧臣 《<林和靖先生诗集>序》)
“诸子、诸孙须年十五已上,弟侄等并须年二十已上,方得奏荐,”(《续资治通鉴·宋仁宗庆历五年》)
诸孙,指本家孙辈。
完颜陈和尚的父亲完颜乞哥系出萧王诸孙,即萧王的孙辈。
按此文意解释,诸孙不拘于亲孙子。那么既然是萧王的孙辈,那么我们又能从已知的诸孙当中找到什么线索呢?
1,撒改曾孙
“世宗即位,追复秉德官爵,赠仪同三司。初,撒改薨,宗翰袭其猛安亲管谋克。秉德死,海陵以赏乌带,传其子兀答补,大定六年,世宗悯宗翰无后,诏以猛安谋克还撒改曾孙盆买,遣使改葬撒改、宗翰于山陵西南二十里,百官致奠,其家产给近亲以奉祭祀。”(《金史·完颜秉德传》)
此处出现了一位撒改曾孙。完颜撒改是完颜宗翰的父亲、完颜秉德又是完颜宗翰的孙子,撒改曾孙即与完颜秉德同辈。此人可能为宗翰弟完颜宗宪之孙,也有可能是除斜哥和那三十多位被杀的宗翰子孙之外的人,为宗翰子完颜设也马、完颜斜保等人的儿子也未可知。
且在大定六年,他被世宗任为山东西路盆买必剌猛安,这条仕途经历与完颜陈和尚的先祖不大相近。陈和尚的先祖必须仕途在丰州比较长,甚至是致仕之后定居于此,而不是随着频繁的赴任而丰州为其中之一,所以此人为陈和尚先祖概率较低。
2,完颜斜烈
“时陈和尚母留丰州,从兄安平都尉斜烈事之甚谨。陈和尚在北岁余,托以省母,乞还。大帅以卒监之至丰,乃与斜烈劫杀监卒。夺马奉其母南奔,大兵觉,合骑追之,由他路得免。既而失马,母老不能行,载以鹿角车,兄弟共挽,南渡河。宣宗奇之。斜烈以世官授都统,陈和尚试补护卫,未几转奉御。及斜烈行寿、泗元帅府事,奏陈和尚自随,诏以充宣差提控,佩金符。”(《金史·完颜陈和尚传》)
完颜斜烈是陈和尚的堂兄,陈和尚不在母亲身边的日子里,完颜斜烈小心谨慎极为周到地赡养自己兄弟的母亲。且陈和尚的下半生仕途与斜烈密不可分,兄弟间的情义也非他人可比。
3,完颜忙哥与完颜猪儿
“温特罕氏,夫完颜忙哥(完颜莽格),五朵山宣差提控回里不之子也,系出萧王。忙哥叔父益都,节度秦州,为大元兵所攻,适病不能军,忙哥为提控,独当一面。兵退而益都死,忙哥以城守功世袭谋克,收充奉御。及崔立之变,忙哥义不受辱,与其妻诀。妻曰:“君能为国家死,我不能为君死乎。”一婢曰:“主死,婢将安归。”是日,夫妇以一绳同缢,婢从之。”(《金史·列女传》)
“尹氏,完颜猪儿之妻也。猪儿系出萧王,天兴二年正月从哀宗为南面元帅,战死黄陵冈。其妻金源郡夫人闻猪儿死,聚家资焚之,遂自缢,年三十一。猪儿赠官,弟长住即日诏补护卫。”(《金史·列女传》)
此二人记载处与《陈和尚传》、《镇南碑》不同的是,完颜忙哥和完颜猪儿都是“系出萧王”,陈和尚则是“系出萧王诸孙”。
假设陈和尚真是秉德的曾孙子,但有限的史料资源中并未发现他们家族间相互走动的记载,亲密程度远远不如完颜斜烈。如果完颜忙哥和完颜猪儿是萧王完颜秉德的孙子或曾孙的话,他们的父亲或者祖父,就该跟乞哥的父亲是亲兄弟。则他们的父亲或者祖父就应该就在丰州久居。可从陈和尚的传记里大概可以看出陈和尚只有完颜斜烈这一个堂兄,两人关系亲密无间。
从宗族交往推断,那位住在丰州的“祖父”,生有乞哥和乞哥的哥哥或弟弟,也就是完颜斜烈的父亲,这两个儿子而已。
假使那位祖父有一同从海陵王完颜亮屠刀下逃难的亲兄弟,可世宗之后根本不存在对他们的迫害,为什么就感情疏远了呢?从亲情上也很难理解这个现象。
所以,推断诸孙在此含义肯定不是直系孙子,那么,只剩侄孙这种可能。
五、 值得推敲的完颜斜哥传
“二年,起为大宗正丞,除祁州刺史。坐赃枉法,当死,诏杖一百五十,除名。遣左卫将军夹谷查刺谕斜哥曰:‘卿何面目至乡中与宗族相见。今徙鄜州,以家人自随,俟汝身死,听家人从便。’久之,起同知兴中尹,迁唐括部族节度使,历开远、顺义军。斜哥前在云内受赃,御史台劾奏,上谓宰臣曰:‘斜哥今三犯矣,盖其资质鄙恶如此。’令强干吏鞫之。狱成,法当死。上曰:‘斜哥祖父秦王宗翰有大功,特免死,杖一百五十,除名。’久之,复起为劝农副使。”(《金史·完颜斜哥传》)
完颜斜哥是萧王完颜秉德的弟弟,上文点出完颜斜哥大定二年外放祁州(今河北安国),后徙鄜州(今陕西富县),再走兴中府(今辽宁朝阳)、唐括部(唐括部,分布在黑龙江五岳河附近)、开远军、顺义军(今山西朔州)、云内州(辖境约相当于今内蒙固阳县、土右旗、土左旗一带)。
其中的唐括部和云内州引人注意。
唐括部所在的五岳河主要位于黑龙江哈尔滨市境内,而云内州又是什么地方呢?云内州治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所辖的土默特左旗,与呼和浩特市区附近的丰州和天德军近在咫尺。金代,丰州、云内州、东胜州为三大战略要地。
完颜斜哥在云内州贪赃被发现,最后给予除名,过了很久才给了一个农业性的官职来担任。唐宋以后,各代在每州都有设置劝农使一职。完颜斜哥可能于此时定居云内州,因为前期有“家人自随”几个字,不排除以后任官也是带着家人,且劝农副使一职为其最后仕途所归。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起完颜陈和尚家族的迁徙路线,由黑龙江哈尔滨至内蒙古呼和浩特。这与完颜斜哥的仕途迁徙何其相似!一个家族的众多成员,仕途经历相同是极其难得或者说是不大可能的。也许,这个“唐括部”与“上京”阿城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最终也就从“唐括部迁至云内州开远”演化成了“上京军到天德”。
六、 结束语
由宗族关系,得出完颜乞哥当为完颜秉德侄孙,再者根据完颜斜哥的仕途经历和定居丰州的可能进行推断,完颜乞哥为萧王弟弟完颜斜哥的孙子似乎更能让人信服与接受。
按上所推,那么完颜陈和尚的家族世系就是:
“完颜撒改(太祖同辈)——完颜宗翰——完颜×(世宗同辈)——完颜斜哥——完颜××(章宗宣宗同辈)——完颜乞哥(哀宗同辈)——完颜陈和尚。”
参考文献:
《完颜宗翰传》——《金史》中华书局1983版
《完颜秉德传》——《金史》中华书局1983版
《列女传》——《金史》中华书局1983版
《完颜陈和尚传》——《金史》中华书局1983版
元好问《赠镇南军节度使良佐碑》
关键词:金代完颜陈和尚完颜秉德
完颜陈和尚(1192年~1232年)女真族,金末著名将领,原名彝,字良佐,小名陈和尚。丰州(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东)人,同知阶州军事完颜乞哥之子。曾于大昌原之役等战役中击败蒙古军队,后兵败拒降被杀,追赠镇南军节度使,勒石以纪其功。
对于完颜陈和尚的家世,史书只说其父完颜乞哥为萧王诸孙,其余世系并未见诸记载。在这记载产生断代的时候,我们只能首先从萧王说起,陆续捋清。
一、 萧王所指
“完颜陈和尚,名彝,字良佐,亦以小字行,丰州人。系出萧王诸孙。父乞哥,泰和南征,以功授同知阶州军事,及宋复阶州,乞哥战殁于嘉陵江。”(《金史·完颜陈和尚传》)
“按萧王诸孙曰乞哥者,于国姓为疏属。······及阶州反为宋,战于嘉陵江之上,死之。是生镇南。镇南讳彝,字良佐,以小字陈和尚行。”(《赠镇南军节度使良佐碑》)
由上可知,陈和尚是“萧王诸孙”之后,父亲为完颜乞哥。追溯到陈和尚生活的年代以前,被金国朝廷封为萧王的只有两人,分别是完颜秉德和耶律怀义。
“秉德,本名乙辛。初为西南路招讨使,改汴京留守。……既立,以秉德为左丞相,兼侍中、左副元帅,封萧王,赐铁券······海陵遣使就行台杀秉德,并杀前行台参知政事乌林答赞谋。”(《金史·完颜秉德传》)
“耶律怀义,本名孛迭,辽宗室子。年二十四,以战功累迁同知点检司事。宗翰已取西京,辽主谋奔于夏,怀义谏止之,不见听,乃窃取辽主厩马来降。······海陵即位,封漆水郡王,进封莘王。久之,进封萧王。正隆例封景国公。其子神都斡为西北路招讨都监,迎侍之官。神都斡从海陵南征,怀义卒于云中,年八十二。”(《金史·耶律怀义传》)
从姓氏上,耶律怀义并没有被金国朝廷赐姓完颜的记载,而完颜秉德为金国宗室,所以耶律怀义可以排除。
从年龄上,完颜秉德死于1150年,完颜乞哥死于1207年左右,其间相隔近六十年。这此期间,被封为萧王的只有完颜秉德,同时秉德的年纪作为完颜乞哥的祖父辈也是十分恰当的。
由此确定,《金史·完颜陈和尚传》和《镇南碑》中的萧王是完颜秉德无疑。
萧王是谁已经解决,现在着重的梳理萧王后代的世系,看看我们能不能得到新的发现。
二、 萧王后代释疑
“宗翰本名粘没喝,汉语讹为粘罕,国相撒改之长子也······孙秉德、斜哥。”(《金史·完颜宗翰传》)
“秉德与乌带以口语致怨,既死遂并杀其弟特里、飐里,及宗翰子孙,死者三十余人,宗翰之后遂绝。”(《金史·完颜秉德传》)
两段选文中,完颜秉德因为和完颜乌带的争执,最后导致完颜宗翰的后代被全诛,这其中自然包括完颜秉德一家。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萧王则没有后代留下,完颜陈和尚的先辈就另有其人了。
“斜哥,累官同知曷苏馆节度使事。大定初,除刑部侍郎,充都统,与副统完颜布辉自东京先赴中都,辄署置官吏,私用官中财物。”(《金史·完颜宗翰传所附完颜斜哥传》)
“温特罕氏,夫完颜忙哥(完颜莽格),五朵山宣差提控回里不之子也,系出萧王。忙哥叔父益都,节度秦州,为大元兵所攻,适病不能军,忙哥为提控,独当一面。兵退而益都死,忙哥以城守功世袭谋克,收充奉御。”(《金史·列女传》)
“尹氏,完颜猪儿之妻也。猪儿系出萧王,天兴二年正月从哀宗为南面元帅,战死黄陵冈。其妻金源郡夫人闻猪儿死,聚家资焚之,遂自缢,年三十一。猪儿赠官,弟长住即日诏补护卫。”(《金史·列女传》)
由上文《宗翰传》我们可以得出完颜斜哥乃是宗翰的孙子,秉德的弟弟。可在大定初年完颜斜哥竟然有任职的记载,“大定”是海陵王完颜亮之后金世宗的年号。换言之,完颜宗翰的孙子完颜斜哥,并没有死在完颜亮手里。再对照《列女传》的记载,这完全就与《秉德传》中“宗翰之后遂绝”相冲突。再者《完颜陈和尚传》中曾记载完颜陈和尚的堂哥完颜斜烈于陈和尚之前逝去,但在《哀宗本纪》中,又出现了完颜斜烈此人,且还参与完颜陈和尚牺牲之后的都城保卫战。《金史》竟然不止一次出现了前后不一致的说法,我们只能将此归为编史疏漏,则“宗翰之后遂绝”是错讹记载。
以上得出完颜秉德尚有后代活到金朝末期,但是究竟谁是完颜陈和尚的先祖,还得继续往下推断。那么我们就将视线转向完颜陈和尚的籍贯。
三、 家族居住地
“其上世以上京军戍天德,因而家焉。”(《赠镇南军节度使良佐碑》)
“完颜陈和尚,名彝,字良佐,亦以小字行,丰州人。”(《金史·完颜陈和尚传》)
《陈和尚传》指出完颜陈和尚是丰州人,《镇南碑》指出他家是从上京迁到天德,后在天德安家落户,为天德军人。
那么当时的上京在今天的哪里,丰州、天德又在何处呢?传记和碑文对其籍贯的记载缘何不同?
通过史料,我们可以很明白的查到:
金天眷元年(公元1138年)以京师会宁府为上京,故址在今黑龙江哈尔滨市阿城区南。
公元10世纪初,辽国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设天德军及丰州,丰州故址在今呼和浩特东南约20千米的白塔村附近。
辽在天德军置有天德军节度使,916年辽置西南路招讨司,920年丰州东迁后,为其治所,隶属于西京道,此后又在丰州以远设置了一些州、军,形成了辽在西南地区的统治网。
丰州和天德军都是金延辽治,位置偏差不大,即丰州和天德军地理上都在今呼和浩特附近。也可以说《陈和尚传》与《镇南碑》并无太大出入,陈和尚的家族由上京迁来就居住在今呼和浩特一带。
籍贯虽然理出头绪,但是我们看似无法凭借它来得到其他什么有力的线索。那么,会不会是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呢?让我们重新回到“萧王诸孙”这四个字当中寻求解答。
四、 从宗族情感谈传记中诸孙所指
“先生少时多病,不娶,无子。诸孙大年能掇拾所为诗,请予为序,”(宋·梅尧臣 《<林和靖先生诗集>序》)
“诸子、诸孙须年十五已上,弟侄等并须年二十已上,方得奏荐,”(《续资治通鉴·宋仁宗庆历五年》)
诸孙,指本家孙辈。
完颜陈和尚的父亲完颜乞哥系出萧王诸孙,即萧王的孙辈。
按此文意解释,诸孙不拘于亲孙子。那么既然是萧王的孙辈,那么我们又能从已知的诸孙当中找到什么线索呢?
1,撒改曾孙
“世宗即位,追复秉德官爵,赠仪同三司。初,撒改薨,宗翰袭其猛安亲管谋克。秉德死,海陵以赏乌带,传其子兀答补,大定六年,世宗悯宗翰无后,诏以猛安谋克还撒改曾孙盆买,遣使改葬撒改、宗翰于山陵西南二十里,百官致奠,其家产给近亲以奉祭祀。”(《金史·完颜秉德传》)
此处出现了一位撒改曾孙。完颜撒改是完颜宗翰的父亲、完颜秉德又是完颜宗翰的孙子,撒改曾孙即与完颜秉德同辈。此人可能为宗翰弟完颜宗宪之孙,也有可能是除斜哥和那三十多位被杀的宗翰子孙之外的人,为宗翰子完颜设也马、完颜斜保等人的儿子也未可知。
且在大定六年,他被世宗任为山东西路盆买必剌猛安,这条仕途经历与完颜陈和尚的先祖不大相近。陈和尚的先祖必须仕途在丰州比较长,甚至是致仕之后定居于此,而不是随着频繁的赴任而丰州为其中之一,所以此人为陈和尚先祖概率较低。
2,完颜斜烈
“时陈和尚母留丰州,从兄安平都尉斜烈事之甚谨。陈和尚在北岁余,托以省母,乞还。大帅以卒监之至丰,乃与斜烈劫杀监卒。夺马奉其母南奔,大兵觉,合骑追之,由他路得免。既而失马,母老不能行,载以鹿角车,兄弟共挽,南渡河。宣宗奇之。斜烈以世官授都统,陈和尚试补护卫,未几转奉御。及斜烈行寿、泗元帅府事,奏陈和尚自随,诏以充宣差提控,佩金符。”(《金史·完颜陈和尚传》)
完颜斜烈是陈和尚的堂兄,陈和尚不在母亲身边的日子里,完颜斜烈小心谨慎极为周到地赡养自己兄弟的母亲。且陈和尚的下半生仕途与斜烈密不可分,兄弟间的情义也非他人可比。
3,完颜忙哥与完颜猪儿
“温特罕氏,夫完颜忙哥(完颜莽格),五朵山宣差提控回里不之子也,系出萧王。忙哥叔父益都,节度秦州,为大元兵所攻,适病不能军,忙哥为提控,独当一面。兵退而益都死,忙哥以城守功世袭谋克,收充奉御。及崔立之变,忙哥义不受辱,与其妻诀。妻曰:“君能为国家死,我不能为君死乎。”一婢曰:“主死,婢将安归。”是日,夫妇以一绳同缢,婢从之。”(《金史·列女传》)
“尹氏,完颜猪儿之妻也。猪儿系出萧王,天兴二年正月从哀宗为南面元帅,战死黄陵冈。其妻金源郡夫人闻猪儿死,聚家资焚之,遂自缢,年三十一。猪儿赠官,弟长住即日诏补护卫。”(《金史·列女传》)
此二人记载处与《陈和尚传》、《镇南碑》不同的是,完颜忙哥和完颜猪儿都是“系出萧王”,陈和尚则是“系出萧王诸孙”。
假设陈和尚真是秉德的曾孙子,但有限的史料资源中并未发现他们家族间相互走动的记载,亲密程度远远不如完颜斜烈。如果完颜忙哥和完颜猪儿是萧王完颜秉德的孙子或曾孙的话,他们的父亲或者祖父,就该跟乞哥的父亲是亲兄弟。则他们的父亲或者祖父就应该就在丰州久居。可从陈和尚的传记里大概可以看出陈和尚只有完颜斜烈这一个堂兄,两人关系亲密无间。
从宗族交往推断,那位住在丰州的“祖父”,生有乞哥和乞哥的哥哥或弟弟,也就是完颜斜烈的父亲,这两个儿子而已。
假使那位祖父有一同从海陵王完颜亮屠刀下逃难的亲兄弟,可世宗之后根本不存在对他们的迫害,为什么就感情疏远了呢?从亲情上也很难理解这个现象。
所以,推断诸孙在此含义肯定不是直系孙子,那么,只剩侄孙这种可能。
五、 值得推敲的完颜斜哥传
“二年,起为大宗正丞,除祁州刺史。坐赃枉法,当死,诏杖一百五十,除名。遣左卫将军夹谷查刺谕斜哥曰:‘卿何面目至乡中与宗族相见。今徙鄜州,以家人自随,俟汝身死,听家人从便。’久之,起同知兴中尹,迁唐括部族节度使,历开远、顺义军。斜哥前在云内受赃,御史台劾奏,上谓宰臣曰:‘斜哥今三犯矣,盖其资质鄙恶如此。’令强干吏鞫之。狱成,法当死。上曰:‘斜哥祖父秦王宗翰有大功,特免死,杖一百五十,除名。’久之,复起为劝农副使。”(《金史·完颜斜哥传》)
完颜斜哥是萧王完颜秉德的弟弟,上文点出完颜斜哥大定二年外放祁州(今河北安国),后徙鄜州(今陕西富县),再走兴中府(今辽宁朝阳)、唐括部(唐括部,分布在黑龙江五岳河附近)、开远军、顺义军(今山西朔州)、云内州(辖境约相当于今内蒙固阳县、土右旗、土左旗一带)。
其中的唐括部和云内州引人注意。
唐括部所在的五岳河主要位于黑龙江哈尔滨市境内,而云内州又是什么地方呢?云内州治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所辖的土默特左旗,与呼和浩特市区附近的丰州和天德军近在咫尺。金代,丰州、云内州、东胜州为三大战略要地。
完颜斜哥在云内州贪赃被发现,最后给予除名,过了很久才给了一个农业性的官职来担任。唐宋以后,各代在每州都有设置劝农使一职。完颜斜哥可能于此时定居云内州,因为前期有“家人自随”几个字,不排除以后任官也是带着家人,且劝农副使一职为其最后仕途所归。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起完颜陈和尚家族的迁徙路线,由黑龙江哈尔滨至内蒙古呼和浩特。这与完颜斜哥的仕途迁徙何其相似!一个家族的众多成员,仕途经历相同是极其难得或者说是不大可能的。也许,这个“唐括部”与“上京”阿城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最终也就从“唐括部迁至云内州开远”演化成了“上京军到天德”。
六、 结束语
由宗族关系,得出完颜乞哥当为完颜秉德侄孙,再者根据完颜斜哥的仕途经历和定居丰州的可能进行推断,完颜乞哥为萧王弟弟完颜斜哥的孙子似乎更能让人信服与接受。
按上所推,那么完颜陈和尚的家族世系就是:
“完颜撒改(太祖同辈)——完颜宗翰——完颜×(世宗同辈)——完颜斜哥——完颜××(章宗宣宗同辈)——完颜乞哥(哀宗同辈)——完颜陈和尚。”
参考文献:
《完颜宗翰传》——《金史》中华书局1983版
《完颜秉德传》——《金史》中华书局1983版
《列女传》——《金史》中华书局1983版
《完颜陈和尚传》——《金史》中华书局1983版
元好问《赠镇南军节度使良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