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下，黄昏里。
血样的斜阳又遮蔽在乌云后。
狐云立在高处，坐在马上，向下望，片刻不语。
他回了回头，他身后一共还有十五骑。
狐云自帝都领命攻打疆南蛮族，三月前，十万大军，意气风发。
而如今……
他回头只看了一眼，又重新沉默着望向异族的村庄。
梯田并不规整，却更有凌乱粗狂的味道。白泥黑瓦在林间若隐若现，却并不见炊烟。
可军人眼里没有风景，只有城，敌城，抑或，己城。
“狐将军，这里大约有一百零三户人家，林大村稀，并无防事，轻装上阵，各点击破，我军方可修整，以图再战南蛮。”
说话的是狐云亲点的御前先锋陈辰，风沙遮挡了他稚嫩却坚毅的面庞，他的战马已疲，可他握马刀的手依然有力。
狐云轻声叹了口气，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南蛮之地。”
“我们还有多少人？”
“十六骑。”
狐云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陈辰也不说话了，因为他明白大将军的意思了，大将军显然已是绝望。
陈辰望向狐云的背影，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背已佝偻，此刻，这个曾经被称为云中狐替皇族打下江山的男人莫名的苍老。
他儿时的战神，还有他也是为南征而死去的父亲，陈东方……
他皱了皱眉，不忍道：“大将军，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
狐云挥了挥手，道：“绕过村庄。”
“大将军……”
狐云回头看着陈辰，欲言又止。
他出征前，就已知道结果，如今天下已定，百姓经过战乱，久盼安康，无人思战。民意所向，未征先败。南蛮精兵秣马，岂是区区十万能征平。
皇族不惜劳民伤财几次南征，只不过是功高盖主的结果。狐云实在是不忍告诉他拜把兄弟的遗子，结果如此。
狐云忽然指了指左侧的一片茂密的丛林，道：“御前先锋。”
“到。”
“这片丛林并无人烟，沿着丛林一直向北，就是故土，你带三骑，战略撤退。”
“大将军……”
“不必多言，这是命令。其余人等，绕过村庄，随我继续前行。”
狐云头也不回，策马前行。
行了三十步，狐云忽然驻足回头，道：“记好，军人应该死在敌军前，而不是手无寸铁的村庄里。”
说完，继续前行。
一里处，密密麻麻的出现了许多黑点。狐云一声喊杀，不由得策马加快了脚步，冲向远方。
狐云的背影越来越小，在陈辰的心里却越来越大，他仿佛听见了震天喊杀声。
陈辰也扬起了马鞭，追随着军人的步伐。
……
风轻轻的吹，吹向很远的地方，很远。
斜阳被风吹了出来。
显得更加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