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芒种节,农民伯伯该又在忙着收麦了吧!脱离农村多年的我也只能在文字中再见收麦。
土生土长的村妮儿,幸运地参与了各种农事,收麦便是其中之一。五月底六月初,天气骤暖,小麦也在热乎乎暖床的夜蒸昼烤下,发了黄。在植物界,“黄”是一种美誉,它是成熟的代名词,这与人类大不相同。
麦收时节,大人们一个个忙得像是旋转不停的陀螺,早、中、晚饭都无暇顾及。孩子们也“忙”,忙着烤麦子、爬麦垛、扬麦场……
北方六月的天,昼夜温差大:白天,太阳一露头便没命地散发光热,让人脱不及外套;夜里,太阳一收手,气温便降了下来,小风一吹,凉凉的,很舒服。不消说,勤劳的农人赶在日出前便起了床,备好镰刀、斗笠,锁了门,往麦田里走去。大人们生怕吵醒甜梦中的孩子,走路总蹑手蹑脚,唯恐发出一点儿声响。而有时候也会事与愿违出点儿岔子:镰刀不小心跌落地面,清脆的撞击声划破了周遭的静寂,沿着窗沿钻入屋子里熟睡儿女支棱着的耳朵里,耳廓动一动,梦里也能想见父母又要上工了。朦胧着双眼,使劲儿盯一眼钟表,时针才慵懒地挪到“4”,分针已火急火燎地追上了“12”。
大学读书时,朋友好奇:“镰刀怎么用?麦子怎样割?”……我哑口无言。原来,那些收麦的记忆中竟无一例是亲手拿了镰刀割一把麦子的。其实,那时我也想割一把的,可父母总是诿以“你还小,割不了……”之故推开我,我就这样在父母的疼爱中遗憾地错过了割麦的体验。印象里只留下“嚓嚓”的声音和镰过麦倒的画面。
麦子被撂倒、捆绑、扔上板车,而后便被摊开在场院里接受石碾子的碾压和火辣辣日头的炙烤。这是那个年代脱粒的方法,简单、粗糙、笨拙。脱去衣服的麦子仍需暴晒,这时候,母亲常支使我翻麦子,用脚丫。得令后,我便兴冲冲干了起来,别小瞧这活计,可不好干:吸了一肚子阳光的麦子是滚烫的,辣脚;麦粒尖而小,踩在上面,脚心痒得像被蚂蚁咬;麦子轻小,稍微用力便会迸溅到旮旯里,让你欲救之而不能。尽管如此,我还是乐此不疲地翻着,忘记了炎热,忘记了疲累……
晒麦绝非一日之功,为了减少麻烦,晒麦的这几天,不收场。到了晚上,家家户户便派一人到场院守护。所谓守护,大抵一半是为了找个凉快地儿睡个痛快觉,一半是为了防止夜里突如其来的风雨。
三五天后,饱满的麦粒干瘪了。时不时见大人抓起一把,从中拈取一粒放入嘴中用牙咬,“咯嘣咯嘣”的声音传来,小孩子也知道,该收仓了。这时候,小孩子能插手的不过是用手尽力撑大了麻袋,等大人们一簸箕一簸箕往里装麦子。撑袋子时,最怕的是和麦子一起落下迅疾又浮起的那层灰尘。为了得点儿心理安慰,在簸箕里的麦子滚落殆尽时,迅速拢紧袋口,让灰尘在袋里来一场孤芳自赏的群“尘”乱舞,再者,还要憋足了气,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灰尘进入毛孔、鼻孔似的。
为了避免麦子受潮,人们在太阳高挂时便忙碌着收场,而往往送走了夕阳这场还未收完。不用说,晚饭又得捱到九、十点钟了……
思绪就这样飘远,耳边又响起那首再熟悉不过的歌谣:“芒种节到收麦忙,男女老少上战场……”芒种忙,麦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