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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浪曲三千》 by: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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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百度

天灵灵地灵灵,百度你少给我添麻烦吧><


1楼2008-09-17 14:10回复
    OMG……这也要审核= =|||


    2楼2008-09-17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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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光在一瞬间亮起,没有任何征兆,银色的细线从右至左地划破空气,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非常惊人。 
        清次的手指推开腰边佩刀的镡,刀刃离开刀鞘,忽然就变成了一道闪电般的光。 
        一下剧烈的铁器交击声,小小的火花在黑暗中散开,清次虽然拔出了刀,却不是长刀而是尺寸较短的小太刀。 
        他用左手抽刀,反手握着刀柄,殷蓝的刀刃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下一瞬间,清次迅速地弯下腰躲开了后面那个男人的攻击,小太刀的锋口和对方的刀刃磨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只是短短的一刹那,清次已到了对手的背后。 
        “那一半的小判,我收下了。” 
        长长的打刀也从刀鞘中拔出,刀刃带着冰冷的嗜血气息被高高举起,那个男人回头看的时候,只觉得一片白光之中如同他身上刺下的般若一样残酷冷漠的双眼,打刀以不可挽回的势度劈砍下来,一瞬间,鲜红的血珠像断了线的项链一样向着四面八方飞射,他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潮湿的地面上。 
        突如其来的杀戮使得剩下的两个男人完全被震慑住了。 
        “你杀了他?” 
        清次微笑,鲜血顺着刀锋往下滴落,他缓缓地道:“不是你们说的吗?只要不被当场抓住,没人知道是谁杀的,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打刀和小太刀同时被握在手中,二刀流! 
        “过来吧,赢的人可以拿到金币,输的人死路一条。” 
        清次说完最后一个字,猛力地向面前握刀的那个男人冲去,而在他身后的男人也冲上来,形成了前后夹击的状态。 
        根本看不见动作,仿佛视觉中断了似的,坐在地下的商人眨了一下眼睛,最后看到的却是两人鲜血飞溅地摔倒在地。 
        小太刀割断了面前那个男人的喉咙,打刀往后剖开了身后对手的腹部,整条小巷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清次在尸体上擦干净自己的刀,慢慢收回刀鞘中。 
        他仿佛听到某处传来的异常响动,但却没有在意那个声音,反而对着商人唤到。 
        “喂——按照约定的,你口袋里的钱,要分一半给我。” 
        商人茫然地抬头,满是赘肉的身体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站起来。 
        他颤抖着手,从袋子里取出十枚一叠的金小判交到清次的手中。 
        “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啊?”清次掂了掂沉甸甸的金币,忽然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只是一只到处流浪的野狐罢了。” 
        ================================== 
        备注: 
        家老:大名的重臣,统帅家中所有武士,总管家中一切事务。 
        改易:初指没收知行地,解除武士身份、职务,使之沦为浪人。 
        御前样:藩主的称呼。 
        奥御殿:藩主正室的称呼。 
        小判:椭圆形的金币,一两一枚。


      9楼2008-09-18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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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且不去追究这种念头从何而来,但是不断地注视着那被热烈的酒意和迷药夺去意识的身体,激荡的情绪却越来越强烈。 
          从来没有过的,即使面对着若鹤那样的女人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热血好像会从愈合的伤口重新迸发出来,他被隐藏在稍微敞开着的和服中那年轻健康的身体鼓动,接触到对方脸颊嘴角烧灼般的体温,手指不由自主地往下,轻轻揭开了那件黑色小袖。 
          秀家干净的身体上没有一点伤痕和瑕疵,胸膛着力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带动起微妙的韵律。 
          这是不能轻视的男人的身体。 
          不管在以前的战国,还是现在的江户,众道在武士之间原本就是极风雅的事。 
          男色也是很有趣的。 
          不知有多少人这么对他说过,而清次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美貌的少年由男仆们梳妆打扮,他们看起来全都是一副俊俏可爱的样子。 
          在他还是松前藩武士时的内藤家就有不少小姓,松前藩主利广去世的时候,很多人因此而追腹殉死,武士们虽然都会娶妻生子,但和同性之间保持忠义之爱,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都是高尚而值得称颂的事,男人间的欢爱,被认为是比女性更纯洁更完美的。 
          清次仔细地凝视着身下的这个男人,他并不是什么若众,而是尾张德川家的继承人。 
          但是那样高贵的身份,因为无意识的敞开着胸怀和若有若无的无助神情使那种不可思议的诱惑力显得更加难以抗拒。 
          他躺在清次的身下,脸颊微侧,分开的衣襟中男性特有的肌肉线条清晰而流畅地往小腹延伸。 
          如果他醒来后发现,或是很久以后发现这件事,那双眼睛里又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 
          清次的指节经过他紧闭的眼帘,他靠得如此之近,以至于秀家灼热的呼吸经由鼻腔传到了他的脸上。 
          还带着热意的嘴唇擦过鼻尖的触感更加深了被激烈鼓动着的情绪。 
          清次慢慢低下头,用他从未对任何女人用过的温柔动作,轻轻地吻住了秀家的唇。 
          感受到自己仿佛被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控制着,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梦一样。 
          不断地做着即使无法醒来也没有关系的梦。 
          秀家在无力清醒的沉睡中紧皱起双眉。 
          他又在做着什么样的梦? 
          为什么会露出那种深深被刺伤的表情? 
          清次的头脑被自己永远无法回答的问题填充着。 
          单纯的意乱情迷,抑或是想要发泄、毁坏、挫败,总之无数蜿蜒的情绪互相纠缠,最后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深渊。 
          一片混乱中,有一个画面却异样清晰地呈现出来。 
          他仿佛看到了在阿修罗的住处,年轻武士因为痛苦而扭曲着的脸。 
          能笛和小鼓声中,血色的花瓣散落一地。 
          ================================== 
          备注: 
          小野小町:平安前期的歌人,六歌仙及三十六歌仙之一,绝代佳人。 
          二人静:能曲名目,源义经为逃避追杀与妻子静御前在吉野分别,静化身两人跳舞。 
          若众:十五岁前留前发的少年。 
          追腹:指追随主君而死。


        17楼2008-09-18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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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叹一句:果然还是浪曲三千好发啊TvT

          --------------------以下正文-----------------------------

            第六话?番犬 
            窗外传来了番太郎敲打木拍子的声音。 
            戌半,再过不久,就到了町门关闭的时候了。 
            清次跪在地面,他努力地想要平复自己的呼吸。 
            激情后的汗水顺着眉间的褶皱滑下鼻梁,汇聚到鼻尖随即滴落,原本紧皱的双眉仿佛因为终于滚落的汗珠而松弛下来似的。 
            他用力地吐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望着自己双腿间的男子,凌乱不堪的衣衫和被汗水濡湿的黑发清楚地证实着所发生的事。 
            并不是梦。 
            秀家裸露的身躯依然毫不设防地张开着,在全无意识被侵犯的过程中也曾发出轻微的呻吟,但真正的痛,却是要等到他清醒了才会感觉得到。 
            迷药的药性比想象中更强,但要不要让他醒来? 
            清次是来刺杀他的,做下这样的事,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究竟是因为散布在空气中的熏香酒气让他昏昏欲醉,还是仅仅因为被那人的身体所吸引? 
            番太郎的拍子声把他从难以名状的深渊中拔了出来。 
            清次起伏的胸膛渐趋平稳,不知为什么,他感到胸口隐隐作痛,于是伸手按住了那道已变得很淡却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痕,手指从切入的地方开始直到末梢。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脚步声。 
            虽然听得出走动的声音十分犹豫,但又带着迫不得已的坚持,声音停在了竹之间的门外,清次感到他大概是跪下身来,虽然急躁却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助作大人,戌半了,您是否该回府中去?” 
            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终究还是不能在游廓这样的地方过夜,而身为浪人的自己却每次都和若鹤相处至拂晓朝刻,清次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到一阵烦闷。 
            他站起来,望着仍然昏迷不醒的秀家和一片狼藉的地面。 
            “三十两金子,足够当旅费了吧。” 
            下一个地方是关东,还是京都,或者干脆就去被称为“恋情之港”的室津,在那里多的是美丽多情的女子,沉迷于酒色的富豪名士终日流连游廓消耗肾水,听说只要看一眼那里的海港也会让人忘却心中的烦闷。 
            雇佣他的人所犯下的错误,就是本不该把如此重要的事托付给一个浪人。 
            在野的浪人早就抛弃了武士身份,没有任何信义可言,和流寇山贼一样无药可救。 
            他穿好衣服,门外的人语气虽然急切,但却静静等候,并不敢擅自闯进来。 
            “助作大人——” 
            第二声呼唤响起时,清次拉开了格子拉窗。 
            盛夏的深夜仍然有着沁人的凉风,风中混合着栀子花香,稍稍带走了一些淫乱的气味。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舞风的竹之间,毫不掩饰的开窗声似乎惊动了门外静候的侍从,房间的隔扇一下被拉开了。 
            *************************************


          18楼2008-09-18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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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秀家扶到浴室门口,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跪在地上擦洗地板。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听到声音后被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看到久马以及昏迷不醒的秀家更是万分惶恐地低下头,全身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我叫阿枝。” 
              “阿枝,你跟我来。” 
              “是。” 
              久马把秀家扶进浴室,对跪在地上的阿枝说:“把手伸过来给我看。” 
              用力在膝盖上擦了一下掌心,阿枝把自己的手伸到久马面前。


            20楼2008-09-18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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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干着粗活的手虽然有些粗糙,但毕竟是年轻女孩,即使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双手却依然是柔软的。 
                久马望着阿枝,她的长相平凡,身材也毫无诱人之处,全身上下大概只有那张微微翘起的嘴唇显得可爱。 
                这样一个女人。 
                久马仿佛在叹气:“阿枝,秀家殿下喝醉了,你替他擦身吧。”


              21楼2008-09-18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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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阿枝愣了一下,立刻低下头:“是。


                22楼2008-09-18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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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哪里不对了,为什么不让发><


                  23楼2008-09-18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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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枝连忙答应,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亲手服侍身份如此高贵的秀家,像她这样卑贱的人,平时大概连看上一眼都没有可能吧。 
                      因为感到做梦般的不可思议,阿枝伸手整理了一下沾满汗水的鬓发,有点不稳地站起来。 
                      久马关上隔扇后不久,里面就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不能原谅! 
                      他倚靠着木隔扇紧紧地握住手掌。 
                      久马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把世上最不堪忍受的事强加到秀家身上的人。 
                      但那个人会是谁? 
                      既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为了女人,难道单单只是个对男人身体有兴趣的尻般之徒么? 
                      不,这决不是意外,从时间地点,还有中了迷药这些来看,都是有计划的阴谋,可是目的呢?仅仅只是想要羞辱他? 
                      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是不可原谅的,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更是绝大的耻辱。 
                      久马压下愤恨的心情,开始考虑从何处入手调查。 
                      不能对外张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甚至希望秀家也不要想起这件事,如果迷药真的能让他失去一部分记忆,倒是不幸中的幸事。 
                      舞风是必须要查问的,迷药被下在清酒中,只要稍微花点钱,那些低贱的下人谁都可能会做这种事。 
                      久马深深地皱着眉,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最得意的人会是谁? 
                      德川光正? 
                      和自己争夺父位的弟弟忽然闹出了在游廓宿夜还被不知名的男人强暴的丑闻,不管是秀家本人还是站在他这边的家老,甚至是远在江户的奥御殿夫人也全都会脸上无光吧。 
                      如果传到了藩主御前大人的耳中,要让秀家剖腹刑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想到这里就全身发冷。 
                      但是,久马知道,虽然长子光正一直想要得到藩主之位,但这种卑劣的事却也不是他能想出来的,如果是光正的话,大概宁愿找个浪人把秀家杀掉了之。 
                      一想到浪人,那古野城近郊倒是聚集着不少浪人和盗贼,这也是治安不稳的因素之一,或许从那些人中也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久马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背后的隔扇被打开了。 
                      阿枝擦了擦额头的汗,跪下来向久马行礼。 
                      她的脸色因为蒸气而潮红着,但又显得不寻常。 
                      “秀家殿下醒了吗?” 
                      “还没有。” 
                      久马本以为被热水浸泡一下,秀家会很快醒来,但不知道是迷药的余力太强,还是他本人不想清醒,过了那么久还是没有反应。 
                      不过,能够在苏醒之前避开自己狼狈的样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久马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都洗干净了吗?” 
                      “是。” 
                      “那里也洗干净了?” 
                      阿枝的脸立刻涨红,俯下身去道:“是。” 
                      “嗯。” 
                      被她知道了,毕竟是女人,即使还年轻,但却比同龄的男子早熟得多,或许这个时候就在心里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起来阿枝,和我一起把秀家殿下送回房去。” 
                      “是,是的。” 
                      阿枝答应着连忙站起来,她跑进浴室,但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忽然感到从身后伸出的手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就传来了锥心的剧痛。 
                      一段发亮的刀尖从她的胸口穿出,大量鲜血喷溅在地面上,阿枝睁大眼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究竟是早料到会有这种下场,还是因为这一刀太过准确有力地刺中了要害,阿枝很快停止挣扎,随着刀刃拔出慢慢倒在地上。 
                      久马没有一丝停滞,立刻收回手中的刀,提起一边的水桶把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秀家的声名。 
                      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这一点,无论什么事久马都会去做。 
                      ================================== 
                      备注: 
                      番太郎:打更报时的更夫。 
                      尻般:男色。


                    24楼2008-09-18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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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话?青鬼门组 
                        秀家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明,但是远处的天空已有了一点改变。 
                        深蓝色的苍穹染上一丝薄暮,依稀还能听到些鸟叫声。 
                        侍女在门外跪坐等候差遣,角落里的漆涂和纸灯轻微抖动着火光。 
                        他像是惊醒似的一下子坐起来,却忽然感到下身一阵抽痛。 
                        没来由的痛感十分奇怪,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一种疼痛,仿佛什么被撕裂了,每一次痛感袭来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灼热。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坐起来,却感到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是喝醉了? 
                        凌乱的记忆中仿佛有那么一段十分危险,处于生死之间的经历,有刀光,有陌生的人影。 
                        但是他完全不记得当时的情形。 
                        如何失去那段记忆,如何回到城中,秀家一点也没有印象。 
                        阵阵袭来的疼痛或是哪里受了伤更是完全说不上来,头脑中净是些乱糟糟的东西。 
                        他摇了摇头,有点困难地站起身,声音惊动了门外随侍的侍女。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寅半。” 
                        “久马在哪里?” 
                        “久马大人整晚都在门外静候。” 
                        “让他进来吧。” 
                        看着慢慢发白的天色,秀家的目光落在庭院中的樱树上,盛夏之时,树上一朵花也没有。 
                        他静静地望着树叶,过了一会儿,听到了久马的声音。 
                        “秀家殿下。” 
                        “阿犬,你过来。” 
                        秀家把目光转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年轻侍从,他有一副很出色的武士长相,眉目清俊,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男子气概,一举一动中也充满了豪迈。 
                        虽然元服之后不再使用幼名,但是私下秀家还是会用比幼名更亲切的称呼来叫他。 
                        久马微一低头,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 
                        “离开花还有很长时间。” 
                        秀家的目光转回来,望着院子里的樱树。 
                        “嗯,差不多还有半年吧,那个时候御前大人也要去江户了。” 
                        秀家赤着脚走到廊下,天边白色的部分已经越来越广,很快第一线阳光就要透露出来。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么?” 
                        久马紧握的手指更用力地刺进自己的掌心,他知道秀家一定会这么问他,即使他无法想起昨晚的事,但身体上的违和却是无法解释的。 
                        “昨晚您喝醉了。” 
                        “就这样?” 
                        秀家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快要升起的太阳,他缓缓地说:“原来是喝醉了……” 
                        不知道究竟是认可了这个回答,还是根本就不信,秀家皱着眉重复了一遍。 
                        他从来没有喝醉过,醉酒对他来说是十分遥远的事,但只要有点常识的人,谁都不会认为下身的剧痛和饮酒有什么关联。 
                        秀家加重了语气:“真的是喝醉了吗?” 
                        “是的。”久马坚定不移地回答:“因为殿下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才不记得昨晚的事。” 
                        没有声音,秀家隔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开口:“我做了两个梦。” 
                        久马抬头看他:“请问是什么样的梦?” 
                        “一个是被人刺杀的梦,还有一个……” 
                        秀家的嘴角牵起了一个十分莫名的笑,完全没有注意到久马惊讶的表情,他说:“还有一个,是小时候,母亲大人抱着我赏樱花的梦。” 
                        那个牵动嘴角的笑容如此突然,久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是借着这个梦,若是扯开话题不去问昨晚的事,怎么样也让人松了口气,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道耀眼的金光正透过远处的屋顶照射进来。 
                        久马就在心底反复地想着秀家所说的,有关于第一个梦的事。 
                        ************************************* 
                        阳光铺满地面时,长屋外响起了争执的声音。 
                        正要离开那古野的清次,被一件偶然的事情绊住了脚步。 
                        他拉开坏朽的木门,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角落里擦拭嘴角,殷红的手背证明他的嘴边正在流血。 
                        “什么啊,才只有两百文,你真的有在拼命赚钱吗?” 
                        “还给我!” 
                        少年跳起来,去抢夺几个比他年长的男子手中的钱袋。 
                        其中一个人从后面抓住他的双手,另一个抓着他的头发把他压到地上。 
                      


                      25楼2008-09-18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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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少了点,不过勉强可以买点东西吃,我们就先收下了。” 
                          “快还给我!” 
                          少年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却听到对方哈哈大笑的嘲弄:“这个世上哪有什么说‘还给你’,别人就乖乖还给你的好事啊?” 
                          说话的人朝着少年的小腹用力踢了几脚,让他蜷缩成一团。 
                          就在他们准备扬长而去的时候,清次在后面道:“如果我说‘还给他’,这样的好事,偶尔也是会发生的吧。” 
                          冰冷的刀锋从后面划过,抵住了对方的后颈,清次感到那人全身一下子僵硬,于是又冷笑着道:“把钱还给他,一大早就在我门口吵吵闹闹,本来应该砍断你们一条腿,让你们爬着回去的,不过,既然我们都期待着好事发生,那么只要做到我刚才说的那一步,就可以完整地滚回去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钱袋被扔在蜷缩的少年身边。 
                          清次收回刀,抬头看了看日光。 
                          时间已经不早,却依然让人感到疲惫,少年一枚一枚地捡着地上的铜钱,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没有哭。 
                          他的脚踝上戴着一枚银色的铃铛,一边捡着铜钱的时候,铃铛一边传出了细碎清脆的响声。 
                          所有的钱都被好好捡起后,少年低着头直接跪倒在了清次的面前。 
                          “请求您……” 
                          他年轻的声音冲向地面,但却十分清晰地传到了清次耳中。 
                          “请您杀了他们。” 
                          清次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正在考虑,又好像根本没有去听他的话。 
                          “您是浪人吧,如果我……” 
                          “两百文钱,我没兴趣。” 
                          清次打断他的话,他的声音充满了慵懒,好像还没有睡醒,十分疲倦地接着道:“而且如果因为被抢了钱就想杀人的话,不如去找近郊的盗匪吧,哪怕为了一文钱,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不是那样的。”少年压抑着自己的嗓音,仍然低着头说:“因为我不想死,所以想请您帮忙,无论要多少钱,我都会凑足数目给您。” 
                          仿佛是忍受着什么屈辱似的,少年一字一句地说出“我不想死”这样的话来。 
                          清次低头望了他一眼,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他走出很远,少年依然没有站起来,只是那样跪着,既没有动也没有一点恸哭的的征兆。 
                          如果他站起来追赶,或者哭喊着求救,也许清次并不会停下,但他却只是一动不动地跪着。 
                          不甘心吗? 
                          这个世上有着太多让人不甘心的事,百姓被迫劳作纳贡,贵族们奢华享乐,弱者饱受欺凌,强者肆意施暴,有人死于街头巷尾也是见怪不怪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听到远远传来的那个声音后,立刻惊讶地抬起了头。 
                          “染丸。” 
                          清次微微地挑了下眉毛:“你是武士家的孩子?” 
                          “不是。”虽然矢口否认,但是从跪地的姿势和俊秀的长相来看,并不像是出身低下的人,虽然没有元服,但大概已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嘴角的伤痕不再流血,即使遍体鳞伤,似乎也没有失去那种不卑不亢的神情。 
                          也许又是哪个被断绝家名收回封地,因而失去依靠的武士之子。 
                          幕府为了弱化大名,强化自身的强势地位,不断以各种方式实行改易政策,面前这个叫做染丸的少年,仿佛就是自己当年的影子一样。 
                          “用那两百文钱,请我吃点什么吧,如果不被吵醒,继续睡下去倒不会感觉肚子饿。” 
                          染丸怔了一下,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香气四溢的天麸罗和蒲烧六串一盘地放置在盘子里。 
                          因为怕着火而摆在路边的小摊,有着上级武士们无法享受到的美食。 
                          染丸捧了另一盘蒲烧放在清次的身边,一共才用掉六十文钱。 
                          鳗鱼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在清次身旁坐下,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是因为欠了钱?” 
                          “嗯,去世的父亲因为没有谋生技能,所以整日和山贼盗匪混在一起,欠了不少钱,他死后那些钱就要由我们来还。” 
                          清次当然知道没有谋生技能是什么意思,因为改易而四处游荡,生活没有着落,但却放不下武士的身份去做低贱的工作,这也是很常见的事。 
                          “欠了多少?” 
                          “其实也不是很多,大概有六两金,一共两万三千多文,本来是可以筹到的。” 
                          染丸一边说一边露出了愤恨的表情:“但是好不容易赚来的钱总是不断被抢走,如果明天不能还清,母亲和姐姐都会被卖到游廓去……” 
                          六两金。 
                          差不多是去舞风见若鹤一次用掉的钱,清次仿佛感到那香气四溢的蒲烧变了味似的。 
                          “那些抢你钱的人,难道不是普通的混混么?” 
                          “原本我也这么以为,可是后来才知道,就是青鬼门的人让他们这么做的。” 
                          “青鬼门……” 
                          清次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是一个庞大的黑道集团,聚集了无数浪人、盗匪、流寇还有在逃的刑犯,甚至还有海盗。” 
                          “居然能向这种人借钱,令尊倒是有着相当的勇气。” 
                          “父亲以前就喜欢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一开始说好了什么时候还都没问题,可是人一死马上就变成了原来数目的好几倍,而且必须要在十天里还出来。” 
                          一般收入稳定的町人庶民大概也要一个月才能赚够六两金的钱,根本不知如何谋生的染丸又怎么可能在十天里凑足数目。 
                          清次吃完了手中的蒲烧,把手伸进怀中。 
                          用纸包裹着的小判还原封未动,他并不会因为没有完成雇主的委托而感到愧疚,当然也就不会觉得这些钱特别珍贵。 
                          或许花钱解决这件事,会比杀人来得有效和迅速。 
                          六枚金币放在染丸手上,少年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可不要搞错了,并不是送给你,等我什么时候回那古野,你要加以十倍的还我,就当是存放在你这里好了。” 
                          清次淡淡地说道。 
                          在很久以前的那个时候,他也曾无比希望有人能够向他伸出援手。 
                          染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仅仅初次见面的浪人会用这种方式来帮助他。 
                          这些钱他是从哪来的? 
                          尽管如此,他却没有露出高兴和疑惑的表情,只是望着清次说:“我知道这样要求很过分,但是如果您一定要给我钱的话,请至少留到明天我拿去还的时候才离开。”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终究还是会被人抢走的。” 
                          ================================== 
                          备注: 
                          元服:日本男子成人仪式。


                        26楼2008-09-18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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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话?句月姬 
                            “是从京都九条家来的啊。” 
                            侍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回廊下不断地起伏着。 
                            “嗯,听说连御前大人都非常满意,是一位既美丽又知书达理的才女。” 
                            “啊呀,那么比起光正殿下的希子夫人来又怎样?” 
                            “这可不好说,希子夫人也是京都近卫家的女儿,公家女子的高贵,一般女人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一点也不错,像光正殿下的母亲於序之方夫人,原来就是最下等的侍女,说不定连摁鼻涕都只用一张纸呢。” 
                            一阵压抑着的低笑声传到了经过回廊的氏野信俊耳中,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吵吵闹闹的侍女们立刻吃了一惊,纷纷跪下身来。 
                            “一群只会嚼舌头的麻雀。” 
                            冷冷的斥责声落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女人们立刻把头低得更深。 
                            大概除了割舌和死亡,没有其他办法能让女人不发出声音,不管身份多高贵,只要聚集在一起就能变成世上最嘈杂的动物。 
                            她们口中所说的光正的母亲於序之方夫人,即使再怎么受尽一国之主的宠爱也受不到尊重,出身和血统就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信俊穿过回廊消失在尽头,过了好一会儿,侍女们才慢慢地抬起头。 
                            “怎么办?被氏野大人讨厌了。” 
                            “全都是你的错,竟然在难得来一次的氏野大人面前说於序之方夫人的坏话。” 
                            “氏野大人对光正殿下的忠心真是令人感动。” 
                            “一心维护着光正殿下的氏野大人正是我倾慕的对象。” 
                            完全没有受到教训,女人们依然不断地在背地里说长道短。 
                            而在离这里不远的房内,九条家的公主句月却正静静地等待着迎接她的新生活。 
                            ************************************* 
                            庭院中传来鸟叫声。 
                            阳光隔着低垂的御帘投射在蔺草叠席上。 
                            秀家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向光影交错的地面,仿佛有什么东西锁住了他的视线,几乎连眨眼都很少见。 
                            那样专注的目光引起了久马的不安,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说些话来吸引秀家的注意,或者还是让他保持这样的安静比较好。 
                            身为高高在上的藩主之子,更有可能是将来尾张藩的继承人,本来是谁都无法触摸到他的。 
                            但是那个叫做“椎叶清次”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就把这种高傲完全摧毁,想到光正冷笑的脸,以及最后连秀家都没有听到的那句话,久马陷入了更深的自责之中。 
                            “真是丢脸,即使喜欢男人,也应该去玩弄别人才对……” 
                            那句话就像利箭一样,一下子就洞穿了久马的心,他庆幸秀家没有听到这句话,虽然这已经足够在他自己的心中留下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但是他宁愿独自承受。 
                            “今天是魂祭的日子?” 
                            “嗯?啊……是的。” 
                            自顾自陷入沉思中的久马忽然听到秀家开口,立刻接上了话头。 
                            对了,今天是魂祭,一个重要的日子,那位公主殿下,应该也已经到城中了吧。 
                            再过不久,城中就要举行盛大的婚礼,这样或许可以冲散一点阴霾也说不定。 
                            秀家抬起头,望着依稀可见的窗外景致,夏天的微风轻拂,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木叶清香,抽枝的胡枝子过了夏天之后就会开花,现在却还什么都看不到。 
                            “不如晚上去观灯怎么样。” 
                            “啊?” 
                            “会有焰火。” 
                            久马不知道是该当场拒绝,还是应该答应下来,刚刚才因为私自出去而发生那种事,今天实在不是外出的好时机。 
                            “怎么了?你害怕吗?” 
                            “害怕?” 
                            秀家没有任何表情地道:“万一被人发现,就又多了一项罪状了。” 
                            也许出去散心会是件好事。 
                            久马低头不语,反复权衡着利弊,最后却叹了口气。 
                            即使不答应,秀家还是会去的吧。 
                            只有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久马知道,这个男人执拗的个性,这一点就连秀家的母亲阿舞由夫人也不如他明了,秀家所决定并且坚持要去做的事,即使想阻止也是徒劳。 
                            “是,我陪您一起去,祭典一定会很有趣。” 
                          


                          31楼2008-09-18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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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晚上,阿药做了很多可怕的梦。 
                              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惊吓,当她深夜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月光顺着木格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在蔺席上投下一道道白色的银光。 
                              一想到刚才梦中追赶她的恶鬼,阿药立刻用薄被裹住了自己。 
                              就这样继续睡到天亮吧。 
                              一边缩着身体一边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回想那些恐怖的事,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把她从迷迷糊糊的朦胧睡意中拉了回来。 
                              她一下子清醒,侧耳倾听着那个声音。 
                              反复摩挲着,仿佛是挣扎般的声音不断地响起,透过薄薄的门板传到了阿药的耳中,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虽然明知道是那个人因为伤口剧痛无法入睡而辗转发出的响声,阿药还是犹豫着要不要起来过去察看,因为刚从可怕的梦中惊醒,面目狰狞的鬼怪仿佛还蛰伏在黑暗中没有散去,她始终不愿意离开那条薄被的保护而用力捂住了耳朵。 
                              只要再忍一下就好了吧,也许再忍一下他就能安安静静地睡着了也说不定。 
                              阿药不断地安慰自己,果然,过了一会儿之后,那个声音停了下来。 
                              她稍微松了口气,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然而就在她双手离开耳廓的一瞬间,“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安静的黑暗中扩散着阵阵令人心颤的回音。 
                              无法控制的寒意立刻爬满了阿药的背脊,不安的揣测让她摒住呼吸过了好一会儿。 
                              消失了。 
                              那个声音就像是千斤巨锤一样重重敲打着心脏,恐惧和担心交杂在一起,阿药掀开被子站起来,一下子拉开隔开两个房间的隔扇。 
                              那个充满了药味的房间里一片凌乱,被褥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墙角的矮桌翻倒在地,漆器茶碗中的水濡湿了面前的一尺蔺席。 
                              阿药怔了一会儿,看到清次伤痕累累的身体俯卧在地上,目光涣散,眼中布满了血丝,头发散乱,就像刚刚在梦中出现过的鬼怪一样。 
                              她忍不住惊吓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并转过头去。 
                              大概是被她的叫声惊动,清次抬起头望着她,眼看着阿药就要跑出这个房间,他干涸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喉咙勉强挤出了两个字。 
                              “站住。” 
                              少女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她听到那两个字之后慢慢地回过身来。 
                              从刚才开始,阿药就在想着各种鬼怪妖魔的事,但这两个字却立刻让她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的工作。 
                              她转过身望着清次,看到他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随时都会失去意识的模糊视线和自己的目光相互碰撞。 
                              “我想……喝水。” 
                              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阿药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的目光被撞开了,她左右看了看,然后慌忙地弯了一下腰道:“是,我这就去倒,请稍等一会儿。” 
                              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倒了一碗水进来,阿药先把茶碗放在地上,然后扶起清次的身体又重新端好水放到他嘴边。 
                              大概身体中的水都变成汗流光了,看着这个男人紧闭着双眼大口喝水的样子,阿药轻轻地松了口气,能够喝水,是不是表示还不会这么快死? 
                              如果她半夜醒来,发现在她隔壁的房间里躺着一个死人,光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所以能够看到他清醒,多少也算是件好事。 
                              茶碗中的水很快就喝完了,阿药扶着他重新躺回被褥中,拉起薄被盖住那胸前隐隐渗出血红的身体,她站起来把高处的木格窗户尽量打开,又坐回来拿起扇子扇风。 
                              虽然并没有多少改变室内的闷热,但却因为摇动的纸扇而带来了一丝凉爽。 
                              清次闭着双眼,好像又陷入了昏睡。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听到了阿药打哈欠的声音,他才慢慢地说了一句。 
                              “你去睡吧,我不会死的。” 
                              “……” 
                              显然是愣了一下,少女摇动纸扇的手停了下来。 
                              “……不会那么快死的。” 
                              “为什么这么说?” 
                              并不是好奇,而是责怪的声音,阿药放下纸扇,双手紧握着膝盖上的衣服。 
                              这个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嘲弄,仿佛是在调侃她似的。 
                              “因为不会死,所以就不会变成恶鬼。” 
                              “我,我并不是怕鬼。” 
                              “那就好……” 
                              这样回应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或许是强忍着才说出几句话后又立刻被折磨人的彻骨疼痛征服,清次没有再说话,就那样闭着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阿药紧紧地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离开了清次的身边回到自己房中。 
                              重新躺下之后,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隔了不久,对面的房间继续传来辗转反侧的声音,被压抑得很低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就像尖锐的针尖一样刺心。 
                              阿药被那个声音所折磨着,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样一直要多久才算结束? 
                              要过多久才会死? 
                              有一瞬间,阿药甚至想着,与其这样痛苦下去一直到全身溃烂,还不如立刻就死了比较好。 
                              难道这就是秀家殿下的本意? 
                              可是明明就有请来城中最好的大夫,也好好地上过药了,究竟是要救他还是要让他死呢? 
                              阿药想起刚才清次所说的话,忽然明白了一点。 
                              只有一点而已,那就是他不想死。 
                              有求生的意志,自己不想死的人,没有人能夺去他的生命。 
                              不断传来的呻吟声中,阿药紧捂着自己的耳朵,就这样睁大双眼,看着窗外的天空慢慢地亮起来。


                            38楼2008-09-18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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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话?目后 
                                天明卯刻。 
                                是日出开町门、御门、店门的时候,整个那古野城也慢慢地从沉睡中苏醒。 
                                还没有染上热意的阳光凉凉地从窗户间照射进来,填满了清次面前的一小块地面。 
                                昨天晚上打翻的茶碗已经被收走,弄湿的蔺席也擦干净,空气中隐约有种干燥的被褥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下的床铺被整理过换上新的,衣服也没有了粘稠的濡湿感,虽然伤口的剧痛并未减弱,感觉却好了很多。 
                                清次望着幽暗的房间,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因为紧紧缚在伤口上的白布让他呼吸困难,所以他放弃了挣动,只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很微弱的阳光,但是看久了还是会觉得刺眼。 
                                他听到身后拉动隔扇的声音,一股奇特的香味从开启的门外传了进来。 
                                阿药把摆放着饭菜的漆盘端进来放在地上,从里面关好隔扇,然后来到清次面前。 
                                她年轻稚气的脸上嘴唇微微翘起,并没有笑容,而是十分认真地看了清次一眼,之后伸手把他扶起来。 
                                几乎是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但好像还是因为臂力不足而给对方造成了困扰,清次发白的脸上露出了忍痛的表情。 
                                这两天中,阿药看惯了这样的神情,忍不住会想这个男人没有受伤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眉目看起来很英俊,但是没有表情的时候却会显得很冷酷,让人不太敢接近。 
                                “能自己坐好吗?” 
                                没有多余的人手,阿药只能这样问他,而且也和预料之中的一样看到他点了点头。 
                                碗里装着的是蒸饭,热汤和菜放在一边。 
                                蒸饭是将煮熟的米饭用清水洗过一次后再蒸成的软饭,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阿药正襟危坐,端着碗夹起一小口饭来。 
                                看到她丝毫不假以颜色的认真样子,清次故意一动不动地闭着嘴。 
                                “怎么了?你不饿吗?” 
                                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加上重伤失血,体力也迅速消减,阿药不相信他会一点都不饿。 
                                但是,明明送到了嘴边的饭菜,这个男人却只是用眼睛看着。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阿药自以为好像明白了似的,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 
                                她收回右手,把饭送进自己嘴里,稍微嚼了嚼便咽下去,不动声色地道: 
                                “没有毒。” 
                                清次讶然地望着她,然后伸出手按住自己的伤口,脸上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 
                                “原来没有毒。” 
                                他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的笑容让阿药怔了一下,手中的碗筷已被他接了过去。 
                                “很香的饭,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吃不到这么好的饭。” 
                                阿药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事,好奇地问道:“请问您以前住在什么地方?” 
                                “……除了江户和京都,哪里都有住过,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您来尾张很久了吗?” 
                                “两三个月吧,来的时候樱花已经散了。” 
                                虽然是随口说出的话,但却不像是骗人,阿药点了点头:“时间还不算很长。” 
                                “对浪人来说,已经是很长的了。” 
                                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清次都不像是个有家名的武士,也不可能是务正业的町人庶民,在他身上有着十分典型的浪人风情,或许正是这一点,令足不出户的阿药感到十分新奇。 
                                “既然如此,那么,来到那古野城最让您高兴的事呢?可以留下那么长时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听到少女如此问话,清次微微一愣。 
                                为什么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但是不想离开却是极其真切的想法,每次打算离开的时候就会被莫名的倦怠感所征服,一瞬间就会放弃那种念头,这么一想,又好像是冥冥之中被什么绊住了手脚似的。 
                                “让我高兴的事……”清次想了想,望着手中的漆碗忽然道:“现在来说,就是这碗饭!” 
                                “饭?”阿药重复一遍之后,想到他如此认真理直气壮地说出的答案,不禁有失礼节,举起手背掩嘴发笑:“原来是这样,那么就请多吃一点,阿篱姐的蒸饭可是很出名的,连御前大人都常常赞不绝口……” 
                              


                              39楼2008-09-18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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