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宝石自戏】【文字版】 黝黑的泥土挥散着尸体腐烂的臭气,坚实地压在我的骨架上。藏于地下的爬虫扭着肥厚粗长的身子,在肋骨间的缝隙穿梭徘徊,寻着残余的腐肉汲取养分。碳磨般的黑暗将我笼罩,阻绝了一切从外传来的讯息。如牢笼、铁壁于囚者,棺木、灵柩于死者,我被锁在这片孤寂之地,唯有灵魂仍驻、意念不灭。 然而,这只是个谎言。 它只是我凭借活泛的思维对当前的境地所做的猜测。我听不见,更看不见。空洞的眼眶、失掉的耳廓剥夺了我探索的触角。而这意念中的黑也不是我所熟知的色彩之黑,而是朦胧中透着绝望色调的死寂。 死亡的颜色。 这是生者窥探不到的隐秘角落,与他们那喧闹、繁杂又富有节奏的生活截然不同。那些富有活力的生命踢踏着或轻快、或沉稳的步子宣泄着活力与热情,又或许在圣光笼罩的神殿上唱着赞歌,颂扬世界的魅力。那群未曾经历过死亡的无知者永远不会理解在死亡之渊中挣扎求存的生命是如何忍受积年累月的孤独,如何苦苦挣扎存续灵魂的灯火。像是马车上的贵人不会向街角处衣衫褴褛的乞人投去一丁点儿注意。死者,毫无价值。 在孤独中消亡? 可我恨,且嫉妒。 我也曾拥抱过晨间的旭日,那渲染天际的金色阳光直将我的身体照个通透,像是神明对我的赐福。 我也曾收获过爱情的花束,那沾着露水的白玫瑰绽放着优雅而沁人的笑容,似是少女明艳的容颜。 我更曾被人顶礼膜拜,虔诚的信徒做着庄重的宣言,在圣殿对教会献上信仰与忠诚,尊我如父母,敬我如神明。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日子,却在生命逝去之后消弭无踪。为了些许的利益,这身遗骸为曾获得应得的尊重。我被耻辱地架在马车上,车轮印从南至北,受着湿气的浸透、烈日的暴晒,最后像是废品一样,随意地丢弃在鬼蜮深幽的土地上,催促着我的长眠。 如果我还有那颗鲜红的心脏,它一定满是刀创,渗着血水诉说我的苦痛。泪水怕也会止不住地流淌,洗刷这一身的波折苦痛。可我没有心脏、也没有泪水。只有灵魂苦苦承受这无从宣泄的情感,冲刷我的意志、扭曲我的思维。灵台蒙尘,生了藤蔓,结了灰色的果实。 我痛、我恨、我嫉妒。 在这愤恨衍生的堕落中,我做了个梦。梦见身着黑衣的男子靠在绒面的靠椅上,磷蓝色的火光将他瘦削的面容衬地异常完美,像是被绮丽的薄纱遮掩又拢入人心。我恍惚地伫立着,盯着他薄而惨白的嘴唇翻动,专注地等待。 “The Graygem” 富有磁性的男音划开了眼前的黑翳,填满了我的灵魂,俘获了我的追求。我不曾与他交流,却理解了那简单字节中透出的深意。因痛苦而消沉的意志再度焕发了活力,也暂时地抚平了这满身的疮疾。就像是黑牢的窗户缝隙透出一点光亮,困于其间的囚者哪怕是拖着疲弱之躯,也必将用尽浑身解数去追寻。 I need to look for the answer. 我醒了。 --------------------------------------------------------------------------------------------------------------------------------- 孤独赠与我漆黑的双眼,黑夜剪裁成肩上的披风。我不疾不徐地缓缓走着,任冬风吹起长发、雨雪沾湿前额,追寻远处的淡淡灰芒。那是我的追求、野望,我埋于心底的罪恶之花。 -------- 灰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