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 290 名的耻辱,用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和现实作最后的搏斗。我仔细审视了一下手中的砝码,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努力。我想,每个曾今拚搏过的高三盛都体味过这种拦截掉所有退路的狭隘的美丽,都是在用心在感受最后的心情里的那种悲壮情怀。
填志愿是一件要命的事情,远比我设想的要复杂,让人受不了。
我以为我会潇洒地在第一志愿填上“复旦大学”的字眼,然后得意地继续我的梦想。我甚至设想了假如父母反对或老师不赞成,我会用怎么样的话语去填塞,用怎样的言辞去反驳。然而,那都是填志愿以前的想法了。“以为”的事情往往和事实不符,“以为”是“以为”,“现实”是“现实”。
而事实上,填志愿这一过程,的确成为了我的高三历程中最为波折的一件大事。
老师反复强调一定要根据以前几次重大考试的分数和排名以及高一高二的一切表现来衡量自己的位置,我的信心于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排序和比较中消失殆尽。我行吗,我可以吗?在“杀进复旦”的横幅前我的回答一次比一次底气不足,细弱的声音在残酷的现实里被搅得支离破碎。
曾经看到一位前辈在她的文章里写:“信任和怀疑是架跷跷板。信任自己的心有多沉重,怀疑自己的念头就会不由自主地被翘得有多高。”真是这样。高三生活的每一次考试告诉你永远不要去保证什么,也不要去轻易地肯定什么。没有人可以肯定地说:“我的语文一定 120 以上。”也没有人敢拍胸脯保证:“数学一定是我的强项。”
老师们原本鼓励的态度在这个时候全都来了个 180 度的大转弯。他们找你谈话,用升学率,用前几届惨不忍睹的失败例子想方设法地让你害怕,让你体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毛骨悚然。
“保守,保守,再保守些。”成了填报志愿的首要原则。
我的处境有些令人绝望。全家上下的那点可怜的背景不足以引起任何能人慈爱的眷顾,自己的成绩又软弱得没有一点呐喊的能力。纵是大半年的努力换来了年级前 80 名的稍稍靠前的位置,但在前几年 290 的阴影和复旦这道高不可攀的门槛前也变得怅然无力起来。 开始不断地有同盟者退出来。他们中有的因为某所次一点好的学校的五分的承诺,有的因为父亲认识某所高校的灵魂性人物,还有的因为被老师们的软磨硬缠弄得晕头转向,总之,他们都放弃了。
我一下子变得孤立无援起来。父亲甚至背着我去华政领了一张 10 分的加分表格,整日没完没了地向我陈述学法律的无量前途。最后,甚至连校长也发话了:“你考复旦,只有 30%的希望。要考虑清楚啊。”
那几日我的神经变得空前脆弱起来,在难以企及的的梦想与相对保险的退步中飘忽不定,犹豫不决。一位华政的学长竟然用这样的话安慰我:“先填我们学校吧。要是真的考了很高的分数,大不了坐到复旦门口去哭一场嘛!”
于是,我选择放弃。我不敢让复旦如同一个美丽的童话一样仅仅存在于口头,我不敢用不自信的鸡蛋去碰一下那块坚硬无比的石头。我无法忍受万一失败所带来的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绝望。我在全票赞成的欢呼声中,颤颤抖抖地写下了那所我想也没有想过的学校的名字,任“背叛”的字眼在脑中炸开。
交掉表格后,我一个人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偷偷地跑到复旦的校园里去坐了一个下午,去哀悼我梦想的破灭。
复旦真漂亮啊。铺天盖地的杜鹃安静地在校园里醉人地开放,恰到好处地映衬着如我想象中的肃穆、神圣的复旦校园。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一个做了 12 年的梦就这样被一张薄薄的纸所彻底打碎,我不甘心高三这一年来日日不顾一切的拚搏就这样被一句“保险”的理由而葬送。我知道没有什么可以替代复旦在我心中的那种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真的以高分进了其他学校的任何一个系,那种遗憾又岂是坐到复旦门口去大哭一场所能排谴的呢?
我知道那一个燥热无比的星期天下午,对我而言意味着一种执著意念的胜利。现在想起来,那一个下午的宁静美丽的复旦,帮助我做出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多么重要的决定。
我终于还是在所有人差异的目光下要回了我的那张志愿表,郑重地在表格上工工整整地填上了“复旦大学”那四个令我激动的大字。那真是我 12 年来写的最舒服的,最漂亮的四个字。这四个字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凭自己的意愿所做出的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是体现我人生最初分量的一个决定。
我要我所要的,纵使是在现实面前被撞得头破血流,纵使是在高考场上输得一败涂地,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正如学生,败在考场上。
接下去的日子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书写的地方了。交掉了志愿表的我们,没有什么再值得去劳心伤神的东西,读好书,做好卷子,放松一下心情,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那被无数人称之为黑色的三天,我以为紧张是有的,但对于身经百战的我们来说,当它是一次特殊的模拟考,坦然面对就可以了。我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超级地冷静,心不慌手不抖地就做完了所有的考卷,交上了我 12 年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