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起而作，没有构思，没有酝酿，一切随性。

杨柳岸，瘦西湖畔，晚风沉醉，吹得门上的油灯一晃，一晃……画楼内，玉手拈弦，琴音滑过，朱唇轻启，歌声清脆袅娜：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暖风裹挟曲音缓缓飘向窗外，渐渐散开了去，直到天边那一抹昏黄处方彻底听不见。

不错哟

“姑娘，适才我们所唱之曲如何？”
“愉宾客已足以。”
女子手执团扇，伏在窗边，平静的湖面上，涟漪剪碎了夕阳的余晖。

她叫李南笙，字娉儿，扬州人士，在这暖楼里住了十几年。

扬州城里的人都知道，南笙一曲《望海潮》，百转千回游人老；南笙一支金莲舞，袅娜生风，步步生莲，人争相一睹。

她却很少再跳舞。
有人说，那是物以稀为贵。
其实，不过是伯牙难遇子期。

她每日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窗边眺望，眺望远处是否有人驾着轻舟翩翩而来。
素衣白裳，清风朗月，诗书气自华。

犹记那年夏至，她在湖边水心亭里遇见了他。
那年，她十三；
那年，他年近三十。
一曲舞罢，他借杜牧诗句“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称赞，赠她一字“娉儿”。
“姑娘性雅慧，擅文辞，颇有林下之风。”
“先生何不多教教我？”
“我是旅居扬州，不日便走。”

湖岸，她穿梭在金柳之间，身姿翩跹，笑语轻盈。
他在后徐徐踱步，替她讲解诗文。

“先生，你明日便要启程了，是不是？”
“先生，让娉儿跟着你走可好？娉儿愿意侍奉先生。”
……
“娉儿，你会唱《杨柳枝》吗？明日给我送行时，唱一曲可好？”

她知道他的谈吐学识非常人所能及，知道他和她并非同路之人。
他终究是要走的，她也再难见他一面。

落花飘摇，垂柳拂衣。
琴音缭绕，孤舟停泊。
“在下唐突，敢问姑娘芳名？”
“李南笙。”

“那还真不巧。我今日刚填了一阕《杨柳枝》，本想请姑娘先唱一曲。”
她微微凝眸，“杨柳枝……公子可否将词作先与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