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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时逢共主遭人暗杀，四个诸侯国便先后立国称王，露出称霸中原的野心。而最让人震撼的，莫过于天权王执明，此人一向不理政事，仗着国土富饶闭门造车，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可惜了在他朝中侍奉多年的忠臣。
然而共主的死讯刚传来，执明的军队便侵占了钧天的属国瑶光，自此一鸣惊人天下知，这让人不得不暗暗猜测共主死因的同时，也升起了对此人浓浓的忌惮。
他像是不知道在钧天未灭之时率先称王会面临怎样的流言暗箭，而他屠尽瑶光王室的血腥手段暂时扼住了其他三国的野心，一时间四国君王你来我往称兄道弟，表象看来一派和谐，至于私下里怎么想，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莫澜在天玑国的驿馆里领着十几个护卫横冲直撞，也不知道天玑国的历代王侯是为了什么把一家驿馆修这么大，他莫县主都快要累死了，还没能翻遍。
“敢问莫县主到底想找什么，下官这就吩咐下去，也免得莫县主失了章法。”典署令笑得客气。
当然，也就是对着天权国的县主才这么客气，也只有天权国的人敢这般嚣张。
莫澜两臂横在胸前冷哼了一声，“我问你，前几日在宴席上献艺的慕容乐师去哪儿了？”
“是国师大人……”
典署令话音未落，就被莫澜抢断，“本县主可是说过了，那慕容乐师是要带回天权的，既是天权国的人，你们随便带走也不提前告知一声。”
就在典署令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莫澜已经坐上马车赶去了酒楼。天玑国最好的酒楼。
马车晃得莫澜心烦，但想起那日惊艳四座的慕容离，他的心情又平复了些，甚至还生出了些甜丝丝的错觉。
近日来王上重用太傅那行人生出的郁闷，只要看到那张好看得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的脸就能消下去。
掀起轿帘，恰好看到那慕容乐师正和天玑国师辞行，同样的动作天玑国师做来就是泯然众人，一点看不出架子。可放在那慕容乐师身上，愣是有股仙人下凡的意味，那双眼迷迷蒙蒙隔离了尘世，仿佛一切都不能留在其中，更让人心痒痒的。
“那国师请慕容乐师做什么？”莫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离，嘴巴和耳朵也没闲下来。
他手下的人都精通于情报，别说这天玑国师到底对慕容离起了什么心思，就是天玑国王上昨夜和国师吵架的内容也能不差一字地呈在他面前。可他等了好一会儿，眼看着慕容离就要走远急忙想跟上去，身边忽然响起了王上的声音。
“莫澜，过来陪本王喝酒。”
手下自然不可能是王上，也不会是王上乔装的，他颤颤地转过身，抬头，就在对面看到了天权王。
执明。
不舍地望了眼慕容离的背影，莫澜叹口气，急忙舔着笑脸跑了上去。
“为何不选天玑？”
“天玑国国师野心太大，蹇宾比他更甚，不堪为盟。”
“那……天枢？”
“门阀世家眼高于顶，新王有心压制而力不足，倒是可惜了。”
“天璇如何？”
“若是裘振未死，就凭敢杀共主的胆子，陵光该是绝佳的盟友……”
美酒当前，莫澜好不容易收好了下巴，眼巴巴瞅着王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还是面色不改。想起刚上来时看到的密函，心肝又提了上来。
——慕容离，就是瑶光王子慕容黎。
“就选天权吧。”
第三章
慕容离也没想过事情会这般顺利，在天权使团的车马中，一遍一遍地回想，也挑不出错处，更不知心里的不安从何而来。
也许是他想多了。慕容离扶额，听着天权的莫县主在轿子外面放低了声音嘘寒问暖，整张脸沉在黑暗里，不发一言。
既然迟早为敌，就不必要建立太亲密的关系。
时日一长，莫澜身边的人不高兴了，都认为一个伶人不值当自家主子这般屈尊降贵，哪怕长得像个天仙也不能。
莫澜听着私下里传开的言论，摇着扇子不置可否。心里好笑这些人大惊小怪，日后这人的地位比他还高的时候，他们可会学太傅撞柱？
起初他也不明白，王上既然明知慕容离的身份，又为何还要让他把慕容离送进宫去，第一反应是王上看中了慕容离那张脸，随后唾弃自己，王上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那便是……看中了慕容离的身份？他们在明而瑶光旧势力在暗，恐怕借着这位瑶光王子，趁机把那些势力一网打尽才是王上的想法。
只是还有哪里不对……莫澜阖上扇子轻轻敲了敲头，再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殊不知他自发绕过了正确答案，自然怎么也想不到究竟。
他家王上对这瑶光王子的兴趣，还真是来自那张脸。
莫澜莫县主出使天玑国一趟，带回了一个貌若天仙的乐师。
太傅初闻这个消息眉头就狠狠一跳，待到在王上设宴那个乐师献艺，王上一脸兴味地走向那个伶人时，刚起身想说些什么，衣角就被谁踩了一脚，还是有人扶得及时才没摔跤。
他瞪了眼讪笑着的莫澜，抽回袖子，道了声谢。
莫澜回礼，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了脚。
有了这么一出，太傅错过了说话的最好时机，只能痛心地看着王上宣那个伶人入宫。他又看了那伶人一眼，妖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觉得有些呆愣，想来也生不出大逆不道的心思。想到王上的手段，这才作罢。
慕容离从未如此感激过脸上的浓妆，像是连着皮的面具，稍有不对，便痛得他及时清醒过来。只是他能控制住面部表情，目光却无法不往天权王身上停留，直到对上一双孩子似的眼睛，他才故作淡定地垂眸。
他握紧了洞箫，天权王的面容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转而那张脸的主人一头利落短发，笑盈盈地耍帅，他的眼眶里，也许装的是太阳。
跟着宫人来到临时的宫室，慕容离挥退所有侍从，揉了揉额心，忽然被桌案上刺眼的珠宝吸引了目光。
“以后你以伶人身份进宫为本王吹箫吧。”
珍珠翡翠，珊瑚金饰，每样都是真品。慕容离的手一一划过凉如寒水的赏赐，忽然想起天权在四国之中最为富庶的传言，看来不假。
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本应比太阳还要温暖灼人的眼睛，像个顽童般天真地看着众人各怀心思地做戏，一切都无所遁形。
手移到了匣子的棱角处，他忽而发狠地摔了那些珠宝，默默地用清水卸了妆。
不会是他，他不在这里。
因为他不在这里，所以怎样残破不堪都没关系。
“扔了本王的赏赐？”
告密的小太监扑在地上瑟瑟发抖，天权王看也不看，只自顾自地把玩着两色琉璃制成的棋。
志不在荣华富贵？那便是杀了他，复国。
执明手一挥，棋子叮铃哐啷落了一地。
小太监以为王上发怒，吓得晕了过去。却不知他的脸上尽是笑容，比以往的笑脸还有多了几分愉悦。
他放下棋，那枚如血鲜红的琉璃棋，置于棋盘中央。
慕容离。
心里暗自念着这个名字，瑶光王子，陌上离人……他不禁好奇，那张浓妆下的面容，到底还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