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翻了说书先生的案子，惊堂木在地上滚了个三番，竟不那么响亮。劣等的茶不知冲了多少道，又放了几长时间，脏黄的成了一摊，痰似的扒在地上。我作势还要打他，被店小二擎着小臂，硬是拦下了。】
“什么叫有爹生没娘养？你她妈的再让爷听见这几个字——”
【扬了拳头，眉目里杀气腾腾，啐一口。】
“滚。”
【好歹是收了手，懒得看那老头儿怎样的摸爬滚打。撩袍回座上，牛饮一杯下火。倏忽抬眼，对上一个目光】
“看什么看？！”

“看？”
【提着壶耳，给自个儿满上一杯。水上飘着不知名的叶，只晓得是千金难买的稀罕茶。茶汤上映着个沉着的脸孔，拉着嘴角一笑】
“爷不叫看，就管住了你的眼珠子。”
【骨瓷的杯重重往桌上一落，碰的个丁零咣啷。听说了德云社，这才稍缓。五岁前住金鱼胡同，天天念着往天桥去听相声，而后入了府，使的起银子请人上门来讲，反而不爱听了。余怒未消，兴致寥寥，怜香惜玉是不可能的。】
“请个屁，爷当下不爱听了。”

【这时又好像气定神闲，搓着腰上悬的虎皮玉，眼皮子也没抬。】
“赌什么？”
【姑娘家家，胆子挺大。爷们儿把儿郎腿一跷，撤身靠在楠木椅上。笑容痞的很，叫人看了就想打。手臂顺势在身后那么一搁，乍一看挺暧昧，像要把人搂进怀里，其实电光火石，心思难猜。悠悠的动了动手，比个二。】
“我押姑娘眼窟窿里的招子——一对儿。”

【料想她是十年前被我揪过辫子，或是和张三李四蹲在马路牙子上，冲她吹过哨子，再不然就是我扯过袖子那一位。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我自然不能个个都记得。我的人生中从不缺少这种有故事的女同学，不过我对她们，大多提不起兴趣。眼前这位亦不例外。】
“哦…我那时候说的什么？”
【苦苦思索的模样有些浮夸，眉头差点儿拧成结，抬眼】
“该不会是十八年后，娶你过门儿吧？”

“好，自便。”
【身子起的利索，衣裳能擦出响，步子迈得是大马金刀，只一转弯，仍落座她身旁。旁若无事的衔食投嘴，还把新沏的茶往面前一揽。】
“嘶——”
【真他大爷的烫，别过脸去龇牙咧嘴的一阵，没让身边人看见。回过身来，托腮以待，全不见外，更往她肩侧一挨】
“我现在又想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