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下流行感冒盛行，药品的生意正走俏，可说是供不应求，为了货源补给，同大哥在外应酬主顾的时间也越发多了起来，到了今日晚饭时间，饭桌上二姐总若有似无地投来一两瞥幽怨目光，才警觉，自己还真是略有些忽略了这位一道出外寻欢猎艳的战友的感受，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鱼脍，即刻心领神会地搁下碗碟，张了张口，有些恍悟似得转头向她说道。】
呀，二姐，不是说了咱俩今日去看戏的吗，现下都七点了吧，时间恐怕要赶不及了吧。
【 故作了讶异的语调，狭长的羽睫轻轻扑朔，信口胡诌了个看戏的由头，好让两人早点走脱开。 】

【 嗔怪地瞥了她一眼，故作了可惜的模样。】
二姐， 当真不去么？今晚这出的角儿，可不是你素来最喜欢的？
【 杨宗保、花木兰，不论或生、或旦，只消是长相同身段能合她眼缘，有幸当得她入幕之宾的，那便都是她喜欢的。细致描摹过的眉头微挑，语调上扬了些许。二姐名唤婉约，在家表现人如其名，就是个标准的世家闺秀做派，温婉柔顺，说话从来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若非早识得她的本性，恐怕自己也早被她这幅伪装给骗了。】

明早的会儿归明早的会儿，可碍不着今晚的消遣不是。
【 听她那么一番托词，可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儿。自那日在声色犬马之地，初次撞见过二姐后，虽感意外，但毕竟都是见过风浪的人，初时彼此面上的尴尬神色一闪而过，调节好情绪后，倒还能挽着手说着笑，一块儿去喝一杯。随后在家中，姊妹两人之间的感情，面上瞧着也飞速加深了不少，原因也无他，不过是时常借着相约出外游玩的名义各寻乐子去。也曾坏心想过，在父亲面前点破二姐的温婉伪装，虽是不难，但想到二姐亦是可以在父亲面前反将自己一军，彼此间撕破了脸皮，落得两败俱伤的场面，按照经济学上的逻辑来说，实在不是场划算的买卖。】

【 往日清清冷冷的家里也只有，偶或在这饭桌上，能像此刻这般齐整地凑齐一家人，笑声朗朗。五妹六弟互相拌着嘴，小妹听着他俩针锋相对，一边笑着一边拿眼却望着大哥，恍惚间给了人一种和乐美满的错觉，在这种氛围里，每个人都似乎投入进了自己该有的角色中，尽心尽力地演着一出家好月圆，二姐说要去更衣，点头温温柔应了声。】
可别让我等太久咯，要是再过十分钟不见你，我就让司机丢下你不等了。
【 说完便先拿了手包，去车上等她，二姐也不是磨叽的人，一会儿便也小步跑了过来，两人说笑着，汽车轮胎滚动着，一路过去的倒也快。 】

【 到了我俩的好去处，早有侍应生在门口候着，面带微笑地引去自己长期订下的雅间，临窗远眺，外间夜色尚未深沉，虽则已是三九寒冬，街上人潮却是依旧火热，随着万家灯火燃起，华服美饰已然映亮整个街头巷尾，是了，夜上海，不夜城，这个点的上海从不会灯火阑珊。目之所及，皆是宝马香车，鳞次栉比，乱花迷人眼一般的奢靡光景。而这一方雅间，闹中取静，恰到好处地隔开了两个天地，执起斟满美酒的高脚酒杯，抵在唇边浅酌，烈酒在舌尖晕开醇厚滋味，卸去了平日忙碌的担子，此刻的轻松宁静让神经都松懈下来。】
似是好些日子，都未与二姐这般畅快地饮酒作乐了。也不知日后还有多少这样的机会……

【 戏已开锣，台上戏子咿呀唱着，听惯了西洋歌剧，却欣赏不大来这古朴的戏曲，反正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眯眼细瞧了那花旦，身段倒是不错，却是不知浓墨重彩洗净后的容貌是否也一样俊俏，别有意味地往二姐身上瞟了一眼。】
这花旦身段可真俊儿，不知比起二姐心心挂念的那位如何？
【 话过半，想起了些事儿，微顿了一下 】
对了，不知二姐可有听闻，父亲近日与那几家之间走动有些频繁……

不是耄耋老翁，尽是如花似玉的各色美人，你让我想抱哪个——女人？
【 嗤笑一声，信手将烟盒扔在案上，二姐平素善于伪装，应是个精明人儿，怎么偏在这事儿犯了糊涂，看不通透呢，还是说故意要来取笑自己？随大哥出外应酬见得主顾，多是些肚满肠肥的中年富贾，出外饮酒作乐，唤来作伴的一水儿皆是美人不错，可惜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界儿，美人儿性别女，自己哪有机会可以下手，无奈地冲她翻了个白眼儿。】
凑合着抽了吧，这会儿又变不出你那法国雪茄，这烟是别人送的，我也是今日才拆了包，先前还没抽过呢，谁能知道这么不带劲儿。

（ 烟雾缭绕，远眺戏台长袖善舞，那张张精致的面容倒是让我微微一愣，看多了看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觉得不是那个味道了，这麻痹的是别人还是自己呢。沈家本就不是什么纯粹的人家，急功近利唯利是图，端的书香人家的气性，其实不过是满身铜臭，旁人看不惯，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是自欺欺人了，扭着脑袋刚想说什么一转身便瞧着老三往自己身上凑，挨的近了连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听见，她这话若是被父亲听见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如此想想又觉得分外有趣，忍俊不禁一笑，瞬间把雪茄掐灭在手上 ）
看来看去都是一双眼睛两个鼻子唯唯诺诺的样子，要么就是半句话不带真心，情话听多了也腻味，若是能找到性子烈些的，倒是有趣。

瞧，二姐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瞧得上的呀。你也知我眼高心高，既然我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好的资本，自然也要挑自己欢喜的，我可不喜欢像苍蝇一样，粘在自己身边直搓手的男人，身上的腥腐气，都叫人倒尽胃口了。再何况，到底是同大哥谈生意去的，工作的场合，不比和你一块消遣时候自在。
【 追求者不乏，可合心意的到底还是少，心气高，那也不是的，至少曾经，我也曾如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一样，恋慕过一个人，可他的眼底却总是装着另一个人，若是旁人，我或许还会不服输去争上一争，可偏生那个人是自己的密友，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自己便输的彻彻底底。本是坦荡荡的三人行，却因自己心中存的不该有的心思，变得分外煎熬，随在两人一道总觉心口像有两股力互相撕扯着，一个唾弃着自己的无耻，一个却怨毒的期盼，他们会散。再以后遇见的人，都无法动的了心了。】

【 多情亦无情，肉体欢愉过后，却是精神的疲乏倦懒，空虚寂寞无法填满，不过日复一日，借以酒精、美人麻痹，难以抽身，抬手按灭手中烟，突觉怀里一沉，胸口被砸的一疼，球状的东西骨溜又滚到腿上，伸手扶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
二姐真是好狠心，我这般诚恳给你建议，怎么成玩笑啦，好处捞不着，你还要对我不客气，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 联姻一事，并非自己追求所谓自由恋爱，如果对象合眼，彼此又可说好除却利益关系，不相互干预，倒也不是十分抗拒的，如今排斥讨厌的，只是这种无法自行主宰，一切超脱控制的无力感，抓起苹果，啃了一口，鼓着腮帮，口齿含糊道。 】
大哥？他可是我顶头上司，我可不敢随便出卖他，要让他知道你有动过算计他的主意，可得仔细你的皮。
【 这苹果真不甜，啃一口就嫌弃地把苹果扔一边，抽了白手帕擦拭手上沾得汁水，眼底含笑试探地问她一句。 】你觉得，小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