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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千重阙】朱紫望阙云纵龙,山河空锁百千重。【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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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群号:212754464。弧长的八期,贯彻一个宗旨,希望不弧且年满十六岁有时间戏的来。
镇楼来自@哪有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11-20 00:46回复
    @哪有光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6-11-20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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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
      熙乾十三年,冬。
      杜靖沅躬身进了乾定宫,如一袭魅影,幽幽。身上是龙魂卫统一的服饰,固然有暗金,看着却是一水儿浓重的黑,如墨。统领的衣服稍有区别,浓重的黑里面掺杂着乌赤赤的金,在日光下翻出日月星河的纹样。
      可冬天的阳光只让人觉得冷,千重阙也是冷的。重重殿宇,森森寒气,一层接着一层,密不透风。
      杜靖沅受人之托,来呈给陛下一份军报。
      叛军已直逼燕京!
      夙祁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大抵,要以身相殉,才对得起大夙列祖列宗。
      而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立意五常,铺陈渲染几许血色。
      你,要不要来好好看一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6-11-20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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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夫妻。
        ————千重阙开戏————
        【时】熙乾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卯时
        【事】国已山河破,谁予帝王策?
        【人】帝夙祁,后连缨。
        【地】摘星楼
        忌:水白苏雷抄。
        注:有事私聊,闲话者拖出去乱棍打死。
        帝。夙祁
        ——。【华历八百二十四年,冬。我仍旧带着十二旒的冠冕,执了一壶唤作醉生梦死的酒,到了摘星楼。拾阶而上,临风浮大白。衮冕广袖,眯了眼竟觉平金绣的凸起摸着十分的假。只腰间绶带如我登基那一年一般,不增不减。】
        ——。【彼时清晨,夜里梦见夙氏的先祖,面容模糊且狰狞,责问我,为何守不住江山。惊悸而起,中衣已被薄汗透。杜靖沅与我说,萧氏反贼,又下梁州。大夙十三州,燕京中雍,而今也只余偌大的燕京了。】
        ——。【潦草书了一纸废后的诏书,运笔如飞,末笔的飞白牵引勾丝,凸现了一二分的漫不经心。着人送与凤寰宫。】
        ——。【所以当她华服盛装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并不曾抬眼瞧人,只看桌上的樽。饮酒的樽上是饕餮纹,目光随着纹路走了一遍。唇角扯出一个隐约的笑意,与她道】你——不甘?
        ——。【摘星楼上的视野辽阔,可以俯瞰千重阙各处,我看见忍冬林的梅,怒放得似要冲破这逼人的寒气,可是不能。】
        ——。【倒满一盏,酒色澄澈,未溢还倾。仰脖一饮而尽,醉生梦死是辛辣,热腾腾的烧灼五脏六腑,随后是绵软。】
        后。连缨
        端坐殿中良久,耳清目净源于皇朝末世的最边缘。夙祁的废后诏书送来时我正往鎏金香炉撒一把香,不疾不徐。心思微诧指腹间便熏得满是黏腻,凤寰宫霎那静寂显然,千重阙也一样。而我记忆中的千重阙,别殿箫鼓一夜夜一年年,总听得也烦。又或者,平嘉殿上君臣吵嚷不休,后宫佳丽一个个花团锦簇。
        凌衣捧盆侍候我净手,鲜衣加身庄重迤逦出殿,回身问了那送来诏书的侍监,更似恍惚自语【你说陛下在摘星楼?可是个好地方……】
        一朝社稷江河日下,十三州陷燕京城孤。举了反旗的那人多年未曾见,袖里一般的诏书制式,两端银龙压边祥云瑞鹤底纹,那是封后,从此萧郎是路人。
        拾级上了摘星楼,冷眼不言。夙祁犹自逡巡酒樽,深雕纹略狰狞。他问我,而想必我因一道废后诏书来见他便是不甘。行近桌前扬袖一扫酒器,诏书就此落出,眸光紧凝【我怎会不甘!位正凤寰以来接了您两道诏书,从前我不甘,而今我怎会不甘?】
        敛声向前凭栏,风摇环佩清泠泠作响,眸览周遭广阔一应虚无,耳里不忘仔细着,要听他说出合理的话来,我这大夙末后倒是为何成了废后?
        帝。夙祁
        ——。【拂袖一刹,杯盏狼藉,手中一樽尚在,观人情状,猛的抬袖掷了过去,擦着人的鬓边的步摇,跃过摘星楼的白玉栏杆,片刻闷声落地,成了那杯盏狼藉里的杂风的余音。】
        ——。【而我,终究舍不得伤她。】
        ——。【起身拍案,假意不听其反诘之责,声线平平】既无不甘,何必来摘星楼走这一遭?无诏陛见,是为寡礼;以背面孤,是为不敬;本已被废,不思己过,反袆衣华服,是为僭越。你且下楼领罪,这摘星楼近辰宿……
        ——。【几分讥诮】你——不配。
        ——。【山河不堪如此,前半生的从前倾颓,帝后之间,无那多爱恨,无那多嗔痴,唯以这至高至尊之名,行至亲至疏其事,凤寰乾定遥相望,自不相亲。】
        ——。【我已消磨过她最好的光阴,情端有所耳闻,先时不能成全,而今也不必让她与我共赴黄泉。】
        连缨。
        一物划过眼前,擦鬓时的寂然,环翠琤琮细碎。倏尔定,心有波涛而面如明湖。如此,该是如此呵!
        悠悠侧身,稳仪态,瞥。
        笃定【这摘星楼——是主。】散漫【陛下与我俱为客,互不相涉,我走这一遭又何劳您动问?】敛衽,一丝不苟【君臣之礼全了。】
        抬手整鬓,珠花簪稳。正色含笑【敬存于心。又或祭祀主敬,您殉了大夙,太庙上一炷香,不止我,天下亿万民自都是敬您的。】
        续【至于被废……】移目视诏,酒水污渍【诏,告也。您昭告了天下我才算是被废,区区酒后一草书,我、不、认。】抬目磊落【况我无过,领罪便免了。】
        与夙祁,从未说过这许多的话。低眉顺眼,相敬如宾十余年,凤寰宫份内片语只言,暗里只冷眼。冷眼到如今,乏力,配与不配,无心再争。
        夙祁。
        ——。【撑案在身前,长风凛冽,她的表现出人意料,如若我们彼年新成婚为帝为后,她也如此表态,率直里带着执拗,执如秋娘眉,拗似双绞金,可堪……结同心。】
        ——。【可是——太迟了。】
        ——。【狼火烽烟远着燕京,乱臣贼子却近了,他们策马扬鞭,他们横槊执戟,打着救民的旗号,遥向燕京而来。】
        ——。【风花散在隔夜的雪月里,陈酒倾泄,眼前的她做了我十三年的后,可是,熟悉又陌生。】
        ——。【一哂后冷戚道】摘星楼是主不假,可……朕是天。【略顿复言,低嘲】从前不见你这样伶牙俐齿,教朕刮目相看。朕是夙氏子孙,国若不国,必先殉再见先烈。你既为自己开脱罪责及废后事宜,莫不是……还想做两朝皇后不成?
        ——。【不待她言,冷声再续】朕记得,当年燕京群英荟,你同他,郎才——女貌。
        ——。【我本就要殉国,是不想牵累她,死国犹可,只百姓何辜?】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11-20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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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缨。
          当风奕奕,神采清明。足下退一二,盈盈拂大袖。悲而不伤,似嘲非嘲【天,就要塌了……不是么?】
          斜顾周身,触目是翟文赤质,云龙滚边。这帝后朝服,礼谓礼服,祭谓祭服,集身份与尊严于一身,明了于此,自以为是担得起,亦必不负。
          静闻两朝,思绪犹转一刹,并非充耳不闻,终究分明。且隐【您说笑了,先父乃大夙臣子,我是大夙皇后。】赤诚平视【我不能,也不敢。】
          胸怀纵有激昂,不表于行色。或应执盏重且稳,斟白酒,饮风流。趋前醒悟,几上狼藉,是我来时看不惯那醉生梦死的模样所致。
          微怅,步步后退堆声笑【陛下殉国壮我大夙末世,怎地可忘了我?】振衣张扬,犹婉【您愿殉国,我敢为先!】
          约莫退至楼台边缘,故意踏空,仰翻跌下。这般的结局一开始便打定,潇湘苑的竹贵在有节,我可是常看着,也记在心上。
          夙祁。
          ——。【趋前几步,距其稍近些,振袖迎风,眉目端的肃然】天要塌,朕拦不住也会扛着。
          ——。【极目远眺,臆测中有一把火,焚焚灼灼,如长龙腾空,势要将这千重阙都烧破。】
          ——。【摘星楼,白玉栏,我曾凭眺时它不过于我腰下,蟠纹盘旋屈曲,衣有飞龙张牙舞爪,却……如斯寂寥。】
          ——。【未将其末言当真,惊变却只在一刹,急急纵跃而过,一手握栏一手扯人衣袖,死死攥在掌心,却离皓腕尚缺一寸,够不到。此刻伪做的情态不复,皆是焦急暴怒】连缨你何必!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废后原也是为了撇清她。大夙江山,五百余年的基业,曾四方来贺盛世无双,也曾庸庸碌碌太平年岁,最后落得这般,惜乎叹乎,江山信美,已非吾土。】
          ——。【牙根紧紧咬着,自喉咙里嘶吼出声】手给我!
          连缨。
          离楼一刹,沉目正对着夙祁且远,而如风卷猝然且近,罗袖牵挽,摇坠。他的反应是我不曾料想,反倒是一时灵光,闻言更加确定。
          作听话抬手,待袖垂,冉冉一拂过,错开。但念可惜,可惜了夙祁的心思,可惜用错了人,也看错了我。【这样死……】声线挣扎,说了不相干的话【一定很难看。】
          可我不悔,服毒自缢是全了皇后体面,理应端庄雍容,一刀子刺下也疼不了太久。不要,我都不要。一心壮怀,须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死于天地之间,但教我,称心如意。
          重力向下急速直坠,不知什么沉重,狠狠地压得喘不过气。千重阙上,摘星楼下,仰首再望时,空余危楼寂寥,渺渺苍天浩大,霎冷。
          如雪将落,覆了这一生,万事白云苍狗。 阖眸都是大夙年间,旧时旧事,旧书卷泛黄,早已翻过去一页又一页。
          九重及地,如是尚缓一气,一篷血猛地窜出,四肢百骸撞得零乱,如黏如腻,渐无声无息。珠沉玉碎,万籁俱寂。依前唤萧郎,听说你要来,我——走了。
          ————千重阙结戏————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6-11-20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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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敌手。
            ————千重阙开戏————
            【时】熙乾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酉时
            【事】国将不存,私怨已轻。
            【人】妃。越子佩 妃。楚文茵
            【地】长乐宫
            忌:水白苏雷抄。
            注:有事私聊,闲话者拖出去乱棍打死。
            越子佩。
            酒杯轻晃,清澈的酒液映着烛光带着些微的黄。酒香扑鼻,是我最爱的桃花酿,隐隐带着些腥味。
            天色已暗,无月亦不见星辰。
            繁华的宫殿寂静得可怕,我透过窗往外瞧,穿过宫墙,似看见了孩童妇人惊惧的脸孔…
            大厦将倾,大夙不复。
            一声叹息,我独自一人往外走去,仍不忘带着那一壶桃花酿…
            长乐宫,我曾经最厌恶的居所,挺直了背脊往主殿去。
            “我来瞧瞧你,可是已吓得哭泣…”
            我将酒壶放在手边的桌上,定定的瞧她,面上却是平静,无悲无喜。
            “大夙要完了…”
            楚文茵。
            冬至已过,不过四五日便是除夕,本该是欢乐的,如今却风烟四起,山河残破。
            长乐宫早已狼藉,只怕别宫也是如此。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那些惶恐逃窜的宫人,也有忠心的宫女劝我一同走,可是国都没了,家也没了,如何能苟且偷生。
            “哭?”嗤笑一声,“我可从不晓得哭是什么?”抬眼看她,转了话“你一向最是厌我,如今怎肯屈驾我这长乐宫,莫非,是没地儿躲了?”
            那一句大夙要完了,心中一阵悲凉。
            越子佩。
            “躲?”随之嗤笑一声,我轻挥袖袍,任他轻轻落在膝上,缠枝的花纹华贵又精致。
            “我是恨你。”
            “因着你,我吃了多少算计受了多少罪!”话音森凉,带着阴狠。
            说话间手掌紧握,修剪好的指甲嵌进肉里,落下半月形的伤,涌出细小的血珠。
            殿内的烛光打在身上,一半迎着光,一半藏在阴影里。
            挺直的背脊从未放松过,然这一刻也感到了些许的疲惫。这殿里太空太静,渗得人心慌…
            “我想着,咱们争了这许多年,斗了这许多年,多少的阴谋算计…”
            我将眸光移到烛火上,火光轻微的跳跃摇晃,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
            “竟没个结果…”
            “如今啊,想来也是同样的下场了。”
            轻笑出声,心中却是一片荒芜:“也不亏。”
            楚文茵。
            她的话语狠戾,模样带着几分凄楚,是我未曾见过的样子。
            我默然,是了,与她斗了大半辈子,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而今却同处一室,可真是造化弄人。
            “呵,确然不亏,有你这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似笑似嘲讽。偌大宫殿,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的笔直。
            叛军已经攻入帝都,进这千重阙不过是朝夕之间。起身推开门窗,烈烈寒风夹杂着白雪,红梅开的嫣然。
            暮色昏沉,远处泛起红光,有些怔怔,喃喃“他们快来了呢。”猛然将近处的烛火扔在帷幔之上,转头,“我可不想让那些蛮夷之人糟践了我这长乐宫。”掩嘴轻笑,眉眼张扬“你若想走,还来的及。”挑衅。
            越子佩。
            “走?能走到哪儿去?”微挑眉,我端坐在椅上,敛尽戾气,神色平静和缓,素日的礼仪贵气尽显。
            “你这长乐宫也不是什么稀罕地界儿。”不轻不重回了句。瞧了眼那帷幔被烛火点燃,此刻怕是宫闱已乱,也不知我那处儿如何了…
            “我是受不住那疼的。” 我侧身拿起酒壶,冲她轻晃,酒液发出细微的声响,也不瞧那星星火光:“桃花酿。”
            自顾斟了两杯,那火光映入眼帘,不知此刻宫门外是否也是这般,火光冲天…
            定定瞧着酒液,一片怔然:“不知怎的,今儿竟想与你共饮一壶…”
            手一扬便将酒送入口中,酒香略腥,沿着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
            楚文茵。
            “在如何不稀罕,那也是我住的地方。”缓缓走回桌前,拿着另一杯酒,轻晃。“我这人,向来厌恶别人碰我的东西。”
            烛火燃起一片红光,刺的眼疼,背后一片灼热。
            “你临死也不忘这桃花酿。”酒饮入喉,有些辛辣。
            火势蔓延,宫道上似有杀伐声响起。烟雾渐浓。
            越子佩。
            抬眸觑她一眼,又斟了一杯饮尽,胃里一阵绞痛,血腥味上涌,强压了下去。
            起身至窗前,我瞧见一片火光,仔细些还能瞧着奔走宫人脸上的恐惧与贪婪…
            身后也是一片火光,有浓烟滚滚来,呛入喉中,引起阵阵轻咳。血液翻涌,纵强咽下,仍有些许自唇角溢出…
            “真是…不甘心啊…”
            一手扶着窗强撑着身子,眸中带着火光,那奔走逃命的声似也远了…
            “黄泉路上…我不会等你的…”
            楚文茵
            喉中有血上涌,胃中亦是绞痛不已,酒中的毒已是发作了。
            “呵,莫想临死也遭你算计。”说着,口中几滴鲜血落与手背上,像极了忍冬林的红梅。
            手撑着坐在地上,看着她强撑的背影,“我也不会,咳咳,咳,不会等,等,咳,等你。”
            意识渐远,恍惚又看见初入宫时傲气张扬的自己,自嘲一笑,当时满腹骄矜,可曾想到死时却是如此落魄狼狈。
            门外月光森然,落雪纷飞,门内火势滔天,似坠地狱。
            ————千重阙结戏————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6-11-20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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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缉熙。
              接过巾帕,是素色麻葛,用惯锦绣绮罗,在此刻恍而有些温软,似能拭去寒气,这下也不急促了,细细自鬓发边开始擦拭,面上几许赧色。
              “倒教横岚先生见笑。”
              并指一捋,扯下系带,将湿斗篷脱下,落座后仍是踌躇,生死从无小事,绮年而殁,总归是难以启齿的。
              “先生此话不假,大夙怕是保不住了。我出燕京时,五卫四散,七营并空,尽数抵在京畿百余里外。萧氏反贼道再限五日,等陛下……亲降……”
              明知他要听皇后之事,仍是忍不住斟酌字句,聊以铺陈。
              落座在人面前,一盏孤灯落在其间,明明灭灭,惫意丛生。却也不由得端眉肃目,脊背挺的笔直,一如面对家严。
              “皇后殿下是自戕,自九重摘星楼上,一跃而下。”
              抿了抿唇,觑人神情一眼,又将将握掌成拳,犹豫了刹那。
              这刹那间雨势不减,敲窗震棂,若非寒意侵袭,倒像秋日,蕴藉愁端,就着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堪堪打尽黄叶,怕见岘山尽荒野,更怕梦也无安处。
              “先生……节哀……”
              自戕重罪,今已无罪可降,陛下不欲以此立名,只道他对皇后不住。
              “先生有何打算?”
              连霭。
              情理之中的羞赧,膏粱子弟通病,于此不以为意。叹自己何尝无有?只少年日远,生平际遇如涉水而水过无痕,水知,人亦自知。缉熙尚通透些,聊以解嘲。
              斜眼相觑。
              中间一桌,隔灯火幽微。微光一缕映在他的脸上,余有水渍,散落的乌鬓濡湿紧贴。末世情状侃侃谈吐,底子里一味子凄凉和无措,感同身受。
              【成王败寇,非降即死。】抬唇虽是冷冷一掷,然大夙社稷逾千载之二一,生为夙人自许是大夙臣子,眼看来要朝野颠覆。怎能不恸?
              耐心候着续语,迟迟而不尽言,字句寥寥那样轻薄。仿佛阿缨从九重楼上一跃而下,风吹散似的,落到实处却是极重。胸口顿时如遭擂击气闷拥堵,久不能言。
              自戕?只怕阿缨她为的不是自己,而隐情……目光不抬,一手自额重重抹下,肌理干瘪了然无泪痕,至下抚膺。隐情只在一个“隐”字,隐而无可奉告,大抵千重阙里飞帘花影才得了一瞥惊鸿。
              【国礼已废,尚有家法。】上句顿挫,提及……长舒一口气,冷风呼进肺腑【皇后是我族中矮辈小女,自不必……不必过哀。】
              低头抬袖挥一挥眼前,转身而起。絮絮【要上燕京一趟,皇后大去,连家失了主心骨怕要生乱,得回去稳持。若问日后的打算……岘山不能居,则随我大夙浮沉!】唤了小童勉强拼凑,蒸藜炊黍重整饭食,待客。
              穆缉熙。
              随之起身,对着人的背影,又是深深一拜,百意千般,悉数融在低眉敛目里。
              得人答言,心神大震。自小所受礼教规矩,三纲为天,五常居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所忠,乃有所持。这一刻,才忽然懂了横岚名士真风流的深意。
              不因苍颓失容色,不缘倾塌失风骨。风流恣肆,不论何情何境。便是透过这踽踽身影,看见当年王孙打马过燕京,绝色坊中慕娇娥的风流。
              按捺不住,面皮微动,高声而唤。
              “缉熙愿与先生同归,但求毋辞。”
              余下数言隐在唇齿间,明知不降便亡,仍愿弃这贪安苟且。
              一拜过深,反生出些许头重脚轻之感,登下不稳,手快扶案而立。
              待人出屋,才自行坐下,抱着臂膊,搓揉生些热气后,捡伞出门,草草弄些湿了的枯草,递与惊雪,勉强算它果腹。
              屋外天色幽深,玄玄瞑瞑,黑云似倾,雨势仍不见歇。
              掀唇自嘲一笑,昔有天生玄鸟,异象生而降雍,今逢冬雨,萧氏反贼只怕不会放过。
              回屋膳食已备,小童侍立一侧,食来颇见寡然,只举著动筷时,就着昏灯,看见他双鬓生斑发,才好似真真切切接受了大夙要亡的事实。
              他自从容,我应慷慨,不挽国难,共赴存亡。
              ————千重阙结戏————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6-11-20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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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君臣。
                ————千重阙开戏————
                【时】熙乾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事】国破家亡跑路
                【人】统领杜靖沅,帝夙祁
                【地】京郊岘山
                忌:水白苏雷抄。
                注:有事私聊,闲话者拖出去乱棍打死。
                帝。夙祁
                【难看二字,堪堪落在连缨唇齿间。而长风万里,把这遗言吹得更为模糊,并不是什么金科玉律的话,带着一股子喁喁儿女私情的味道,怆然簌簌落了泪。】
                【帝里天家,我低估了她。九重摘星楼,居高登临,寻常喜在此处,宴饮欢酣。今日嫌它高了,高楼一坠,血溅周身。】
                【广袖承风起,冕服担了日月星辰,我肩上,再担不得春秋山河。】
                【连缨傲骨,全了这苍茫天地间的磊落。可我没有傲骨也撑不起磊落,扛不住霸业皇图的倾颓,止增穷途末路,万千慨叹。】
                【嘶声欲唤皇后,末了张口,哑然半晌,只得一句】连缨……
                【传了凤寰宫的侍人来收敛,颓然跪地,挺直背脊。是罪是孽,要我如何偿?阿鼻地狱十方业火,剥皮削筋,难佑大夙子民。】
                【耳畔有脚步声,侧耳听来稳妥,喑哑道】朕满朝文武,止剩杜卿。卿家而今……不必顾我,自行去罢。
                龙魄卫统领。杜靖沅
                独立阶下,藜光明灭,间觑阶上璧人剪影。二人言语难辨,却忖得频掀波澜,只转目去望楼下皑雪。
                忽闻异动,疾疾一望,却见朱纹碧华、黯锦彩章,随玉影疾疾坠落,击碎一抹银雪,击溃一泓阒寂。
                星目紧瞪,疾步拾阶,到底戛然而止——龙魄卫尽忠天子,令行禁止。连后贞烈,堪为风华真绝,究竟微颔方颐,掩过一腔扼腕。
                须臾,人声鼎沸不绝,间或宫人往来奔走。稳至人后,闻声,顿地俯首,沉声,不解喜悲:“末将此身,唯忠陛下尔。”
                缄默良久,屈人身前,掩过皑雪间几抹艳色,道:“陛下,穆贼一党欲攻宫门,”揖,“此地不宜久留。”
                帝。夙祁
                【撑臂起身,缓侧回望,面上是掩不住的哀戚。不见秣陵野老吞声哭,不闻白骨荒原曝,只有杜靖沅几句话,慰不了世事翻覆的无常。】
                【踉跄数步,挈领问道】践祚而来,已过了一十三年。皇后一界女流,刚烈如斯。我岂能落于她后?唯以己身相殉,方能全我最后的尊严啊……
                【语毕稍退,足下乱踏。一樽既抛,一壶仍在,袍袖翻卷,方才吹散的酒气又重新漫了上来。纵声一号,不知应笑应哭,心胸激荡,口不择言起来】呵——世人负我,苍生误我!
                【指天指地】臣工欺我,逆贼讥我!杜……卿,我还有何颜面离开?
                【反手抽他佩剑,青锋濯濯,长刃生了寒光】便让我沽名——学霸王。
                龙魄卫统领。杜靖沅
                彼时珠辉玉莹,名满京华,十数载流光荏苒,华芳辞树,秀木犹在。敛过悲喜叹惋,一径俯身人前,不阻癫狂之状,任人颓唐言语。
                只待长剑抽离,拿掌一把夺过:“陛下哀恸,可出怠世之语,不可发轻生之念,”兀将寒剑一掷,“陛下上承宗庙,下揽社稷,何以自断大夙百年祚胤啊……”
                半晌缄言,短吁一句,音究竟含了憾意:“连后庄烈,不为殉国,”垂目,“但为乾坤同体,是与陛下不离,”伏地一叩,“陛下若了然皇后殿下一腔丹心,自当惜命。”
                再拜,伸臂当于人前:“请陛下速随末将离。”
                帝。夙祁
                【突地脚下一个跙咧,两臂相搭,面有赧色。狂放片刻,犹如离魂数里,虚步更类电闪雷驰,回神时已是双鬓汗起,微微濡湿。】
                【连缨一腔丹心,世人谓来皆照山河,却总觉得,为她自己,更能解释得通。只不过,掷地有声的那句“您愿殉国,我敢为先”始终梗在心头。】
                【使力把臂,长舒一气,喟道】剩勇昭彰,独我偷生,此身应归何处,全我尸骨草束……
                【随人下摘星,已是面如死灰,浑浑噩噩倚重撑栏。帝撵雍容,弃而不用,轻车简从,从也只一人。】
                龙魄卫统领。杜靖沅
                搀人立身,踱数步俯身拾剑,入鞘渐隐寒晖:“陛下未至穷途,何效霸王投江悲举,”引人下阶,“不谓偷生,但图后路。”
                隐至安礼门畔,早备马车,麻帐敝蓬,不着锦帷华饰。
                沿路墨色黯黯,萧风凛凛之间,马蹄声交叠乱舞。广额汗意涔涔,持衣袂草草一抹,扬掌疾挥马鞭,雨鬣霜蹄,犹恐不及。遍野银雪,仰目亦黑云渐垂,短吁一句,踌躇须臾,偏首半撩布帘,沉声:“陛下,方才出城已恐穆贼起疑,再要往前必有关卡,而今只得由岘山过,只是……”话间一滞,“这般天色恐再落雪,不若先往岘山隐处暂避,再期前行。”
                马嘶风啸,蹄点繁乱不绝,帘后却一如延续良久的阒然。
                轻将麻帘再撩,帐内虽尊容如旧,然俊颜沾染颓唐灰白,如头顶苍穹,沉沉笼罩阴翳一般——满目素未触及的陌然。
                撤了掌,缓缓回过首,扬鞭再赶。半晌,由潇风晦雨裹挟了叹息入人耳:“陛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11-20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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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
                  千重阙锁汉宫月,观壶中天漫。似旧年岁寒清节。无那浮生,太平总难许。
                  待醉堪将梧桐看,疏影聚还散。情深究竟浑是错。然则恐未,无酒怎生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6-11-20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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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谢:青漠、宗白、陌暖卿、百里归宁、夙逸煦、董凤桐、夙清和、夙琰、容珒、楚清苓、廉蘅、齐渊、林邦媛。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6-11-20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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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6-11-20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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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6-11-20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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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6-11-20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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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紫望阙云纵龙,山河空锁百千重。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6-11-20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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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紫望阙云纵龙,山河空锁百千重。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6-11-20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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