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怕着凉,露珠将窗户掩了,留一丝小缝,既不会灌进太多冷风,屋里也透气两块。今日天气清爽,倒也不必用冰了。天竺从外头走进来,走到正准备就寝的鹿晗身边,与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鹿晗眸光闪了闪,微微一笑:“原是这么回事。”
天竺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夏研令人将自己诞下的死婴送去处理了,却阴差阳错的被素心苑的人买了回来。那鹿茗儿便是吃的自己亲弟弟的紫河车,一想到此处,便觉得毛骨悚然的骇然。
鹿晗道:“世上自有因果报应罢了。”
天竺道:“夏研隐瞒小产的消息,难不成也想移花接木?”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夏研怎么甘心?若是移花接木,岂不是显得她心肠太好了些?”他将挡在眼前的碎发别到而后,那耳垂越发显得莹白如玉。
“那少爷……。?”
鹿晗摇头道:“不必担忧,他如今矛头全在红缨身上,红缨何尝不是牢牢咬住她?我们只管坐着看戏就好。”不到出手的时候,他不会贸然出手。
天竺想了想,便应着出门去了。
天竺出去后,鹿晗按了按额心,又坐着想了一会子事,才觉出有些乏了。起身便要脱了外裳上塌,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且慢。”
鹿晗惊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伸手摸向枕头底的匕首。
灯火阴影中走出一人,这人越走越近,在离鹿晗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便是一身黑衣也能穿出锦衣的风流优雅,容颜俊美无俦,不是吴世勋又是谁?
这样不请自来,饶是鹿晗平日里惯做笑颜的人也忍不住冷下脸来,怒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宗室规矩便是这般教导的?”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如今虽然她贵为弘安郡王,吴世勋却是三十万锦衣卫的头领,当今锦英王府的当家人,轮品级,他还要差吴世勋一大截。然而今日吴世勋不请自来,不免令他心中心惊。加上平日里吴世勋从没刻意在他面前摆过架子,鹿晗也就将对面这人在大锦朝呼风唤雨的实力也给忘了。直到现在回过神,才意识到他方才的话有多无礼,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不能收回来,索性大大方方的佯作生气怒视着吴世勋,心中却有些嘀咕。
吴世勋平日里见惯了鹿晗进退从容的镇定模样,更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微笑的淡然,冷不防今日却见了鹿晗炸毛,一时间倒也愣住了。他虽生在宗室,贵族子弟的礼仪从来不缺,可因为接受锦衣卫的关系,常年行走在外,也沾染了几分江湖习性,是个不拘于世俗的潇洒性子。如今更是将鹿晗视作自己人,到未曾想过对方却是个大家少爷。更没考虑深更半夜的,一回头屋里就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会对鹿晗造成多大的惊吓。想到这里,吴世勋便生出些愧意,抿了抿唇,道:“是我考虑不周,抱歉。”说着便认真的去看鹿晗,见鹿晗眼中分明有心虚之态,却还做怒视之态,又是一愣,只觉得有些好笑。
堂堂大锦朝的王爷亲自给自己道歉,鹿晗倒也不好在做什么姿态。心中暗恼今日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平息了一会儿,才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和吴世勋都倒了一杯茶,道:“王爷大半夜的闯人卧房,想来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吴世勋只对他话里的嘲讽恍若未闻,英气的眉微微皱起:“你用了夏研送来的绸鱼丝?”
鹿晗一滞,没想到吴世勋居然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想来定是天竺将此事报与吴世勋了,天竺初到他身边,吴世勋又是她的衣食父母,鹿晗也没指望如今天竺对她忠心不二。点了点头。
吴世勋不赞同道:“里头掺了香料,你不该如此莽撞。”
“天竺已经解了香料。”鹿晗浑不在意。当时为了令红缨放下戒心,他便将自己用的那段丝线让天竺解了香料,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
“天竺也会失手,难免意外。”吴世勋淡淡道。
站在窗外守着的天竺自小习武,屋中的对话自然也能听在耳里。听到吴世勋的话很是委屈,她虽说不是数一数二的解毒高手,这样的小毒也不是什么问题好么。
鹿晗还想说什么,吴世勋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手腕,他从小习武,力气自是鹿晗无法比的。吴世勋专心给他把脉,鹿晗虽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有挣扎。目光落在攥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和朴灿烈战场厮杀训练的有些黝黑结实的大手不同,吴世勋的手修长,骨节匀称,指腹有薄薄的一层茧子,当是习武的时候弄的,有些冰冷,掌心却又有些干燥的温暖。
吴世勋把完脉,收回手,目光有一瞬间的奇异,鹿晗自来是个察言观色的,便从吴世勋神情中看出什么,道:“可是有残余香料?”说实话,他倒是对香料之事并不怎么担心,他是个男人左右都是不能生孩子罢了。
“不是。”吴世勋想了想,摇头,看向他道:“你脉象奇特。”顿了顿又接着说“之前与你把脉时也发觉不对那时你正伤着想着可能是伤着元气的问题。”
“然后?”鹿晗挑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吴世勋抿了抿唇道“这脉象看来,你随身为男子却可生育”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大量的尴尬,过了半刻鹿晗才开口“你的意思我是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