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却,走了。”记不清是几许清风中酝酿而出的声音,又凉又薄地散在风中。
般若闻声抬头多看了一眼,他面前站着一位持刀的和服少年,衣服是洁白整饬的,那少年实在过于精致,眉眼狭长,发至齐肩,束着一条鲜红的结绳。
他瞥了眼过去,很淡的神色,般若却觉得,那少年是看见他了。
远山墨色,岸芷汀兰,那少年被友人扯着袖子,无奈地笑了,大抵是很好脾气的,就连白鸟也敢衔走他头上的绳结,扔到不远处的草丛里。
“理那个丑八怪做什么,晦气。”那少年的友人轻蔑地瞥过去一眼,登时拉着却走了。
良久,待他们的身影都融进远山的雾气中时,他像只矫健的野兔,飞快地钻进草丛,那种病态的情绪迫使他找到了少年的绳结,仿佛是唯一一抹热烈的颜色,同他身上发烧高热的温度一同,温暖地灼烧起来。
彼名姓苏。
般若实在是瘦的,有如一把枯骨,面上荏弱的青白颜色,在这白皙的身上,却横亘了无数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扶着旁边的树,气喘吁吁地站起来,然而走了没两步愈发跌在地上,像跟缺了角的板凳,摇摇晃晃的紧。
他恨不得再慢一点,思忖着,横竖回去也是要挨打的,不如在这多待片刻。他的心又是嫉恨的,像是焦了油的炭火中炸开的一颗焦粒,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无声地咆哮着。
般若两条细白的腿愈走愈软,从体内焦灼的热浪几乎把他蒸干了,直到眼神也不大清明时,般若愤恨地哭了,为他的可悲,为他死的如此狼狈,他蜷在浅塘的黑泥里,恶臭的,搅着许多水草残渣和芦苇折杆的地方,他的手无力地抠挖进泥里,终于昏过去了。
意识消弭的一瞬间,他感到一个硬物抵在他的脸庞,把他浸在塘坳里的身体翻过来。他听到“啧”的一声,心里蓦地冷下去,竟是感到心酸。
身体的重量突然腾空了,下一秒,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的身上和着蒙着重露的草味,声音淡淡的,略有笑意。
“果然情况不太好啊。”
真好啊。般若这么想着,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