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喂,新兵,起床了。”安吉尔感觉有人在拍打他的脸,他迷茫的睁开眼睛,鼻翼里充斥着枕头里发霉的腐烂味道。
“看看他。”他面前坐着四五个人,正在围着一起吃黑麦面包,他们目光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露出了笑容“真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安吉尔在床上躺平,怔怔的看着屋顶上的缝隙。
因为他是新兵,所以住的位置比较特殊,刚开始选的床位并不是这个,而是那张靠窗的,可以看见训练场的。但是那个蓄着小胡须的土库曼斯坦人因为晚来了一步就只剩下那个头顶露风的床位,他扫视了一圈,最终拍了拍最瘦弱的安吉尔的肩膀,把行李往他床上一丢。
那个人好像叫达哈。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他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终于发现角落里背着光看书的那个人。
晨光透过缝隙打在那个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打上了一层阴影,他的唇角微抿,眉头微皱。
安吉尔颤抖的站了起来,眼神中写着不可置信。
“诺…….诺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咽哑难听,那个人逆着光抬起了头,半张脸藏匿在阴影之中,他没有说话,湛蓝的瞳仁斜瞟着安吉尔。
“诺恩,诺恩,诺恩。”他一连叫了好几声,那个人皱着眉看着他,周围的人咀嚼着有点硬的面包,斜着身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出笑话。
蓄着胡子的达哈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正在看圣经的人,言语之中满是调侃“你说这个新兵会不会被诺恩扔出去。”
旁边的人咬了一口面包,把眼神从圣经上挪开,淡淡的看了那边一眼“关我什么事。”
达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下巴。
这边,诺恩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他看着面前这个新兵的手指几乎要触摸到他的脸庞,他往后一闪,那根手指落了空。
“你有事吗。”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安吉尔的眼睛里几乎都要蓄满泪水了,他的搭档,他的狙击手还没有死,就这样完好无损的坐在他的面前。
诺恩的眼角抽了一下,面前的人眼眶里的热泪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他啪的合上书,又往后退了一步。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安吉尔大概还没有发现刚起床的自己没有穿裤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伸进了自己的胸膛。
诺恩又是一次皱眉。
“对了,怀表。”安吉尔扫荡式的摸着自己的胸前,没有,衬衫之下的皮肤一片光洁,脖子上只有刻着自己名字的名牌,那只诺恩送给他的怀表像是不翼而飞了一样,消失不见。
“诺恩,诺恩怀表不见了。”安吉尔慌张的看着诺恩,开始脱衬衫。
诺恩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
安吉尔跑回自己的床前,满脑子怀表的他完全没有纠结为什么在死了之后灵魂回到了二战初始攻打的波兰,又重生回到了二战前的军营。
他掀开满是霉味的被子,枕头下,床垫下,他甚至跪在地上把床底都扫荡了一遍。
“喂,新兵。”达哈扔给他了一块面包,小胡子一抖一抖的“你是不是因为马上上战场吓破胆了。”
安吉尔看着达哈,一脸气馁,达哈长着一张凶恶的脸,特别是那道从额头划到眼角的伤疤,显得更加的狰狞,那个伤口据他说是一战时留下的痕迹,但是班里没有人相信。
他转头看诺恩,诺恩背对着他侧身倚在墙上,他的手里握着一本法语书,安吉尔记得诺恩会很多国家的语言,他的来历非常奇怪,但是战争五年分分合合的相处让他不完全了解诺恩。
他心不在焉的把那件灰绿色的军装套上,紧接着是裤子和长筒靴,扣好皮带,他将工兵铲折叠后挂在皮带左后部,他想了想,把手伸进了军装的内袋里——里面有一本薄薄的证件书。
他翻开,里面的士兵的照片还带着稚嫩,纸片还是没经污染的白色,他记得在战阵过半的时候,这本证件书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毕竟在开战的时候,没人会注意自己的证件书掉没掉。
他从床底下拖出了野战背包,里面有一包压缩饼干和一个罐头,侧面挂着军用水壶和水杯。
他毫不犹豫的背上身,看着床头的步枪也挂在了肩膀上,头盔稳稳的系好,做完这一切他才坐下,开始啃面包。
周围安静的可怕,他抬起头,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咽下面包,忍不住出声“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