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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作】胭脂老--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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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繁夏,左小尘携小束玉簪花去探金瞬好,她的外婆。

长平街琉璃巷一十九号。

院中花木茂盛至阴森,纠葛葛,密密布,十分荒静。令人不敢深究。
更有庭前一树芭蕉,不知为何被胡乱斫倒,只余半人来高,呈腐黑之色。然而,至诡异却是,那倾倒下来的大匹叶子尚在郁郁疯长。黄昏时看去,好似廊檐下立着须发披离一只鬼。

如此恶形恶状,左小尘怎敢逗留,只欲急急步入房中,却不料脚下一虚,险些摔倒。
细看时,才见有壁虎逃遁,飞一般窜入墙角砖缝,厚密青苔上断尾犹自扭动挣扎,似有生命一般。
她将脚从上面移开,它才止住。

呵,被弃的肉身,还是如惊弓之鸟。

在廊檐下稍站一站,揩掉脚趾头上沾着的湿苔藓。忽听室内低低话声。
小尘呆一呆。呵,原来外婆有客。真是稀奇。
金瞬好从来离群索居,不肯交际。日日去街口买报纸,至今不知那卖报人面貌如何,是男是女。
这回她却有客。多好。

小尘听见外婆声音絮絮叨叨,内有无限情意,似有许多衷肠要同来人诉。
终究不忍打扰,小尘又停了半晌,见话声稍止,才举手拍门。

金瞬好是一边吸烟,一边神思恍惚走来给左小尘开了门。
面孔上表情暴戾不安,似被吵醒的渴睡小孩。
她的背后,房间幽黯,乱物铺天盖地,忠心耿耿,拥护住她。

她却抽空向小尘手中白色玉簪望一望,说
——小尘,始终你不会买花。玉簪一定要小小朵才香。这样大的一朵一朵,根本连看都不要看。

呵,多么挑剔。
左小尘始终深觉外婆是这世上最刻薄的老人之一。
或者,甚至可以去掉那个“之一”。

彼时左小尘念高中,成日穿藏蓝校裙,走路时裙摆拍在小腿,四肢细瘦,骑很大一架自行车。
面孔上表情不像少女。十分沉默。
看望金瞬好比跟同学交际更为频繁。似乎与外婆才是同龄人。
不是不令人费解的。

今次她进得屋来,四面打量,想看一看令到外婆健谈的稀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不,没有人。

陈暗茶几上,只一杯茉莉花茶在徐徐冒着热气。
室内有灰尘独特酸楚味道,呛进鼻中,几令人落泪。
一面镜,昏昏照来,里面只得外婆和左小尘自己。

但是没有其他人。
这房间再没有其他人,连空气都许久不曾被搅动过。四下荒静。

那么适才外婆在同谁讲话,那样殷切?

电光石火间,左小尘不寒而栗。
浑身一紧,再不能言语。
然而终于,小尘回身看住外婆,竭力控制声线,以最平静语气同她道别
——呵,没什么事情,就是下了课来看一看。玉簪花是在花贩子收摊时买的,便宜。爸爸在家等,不吃晚饭了。

左小尘如逢鬼魅。
然而始终懂得克制。直至仓皇穿过院子,回身合上那两扇嘎吱嘎吱红漆旧木门,才觉四肢酸软。
惶惑间连车钥匙孔也找不准。骑车回家时背心发麻似有魔影在追。

很多年以后,左小尘才知那不是鬼魅,那日的自己只不过是遇到一个女子和她的寂寞。



1楼2008-10-21 00:01回复
    [二]

    自此,左小尘去探望金瞬好,不再选择黄昏或夜。

    日光丰盛的那个午,她去。
    院门半开,远远望见,院中蔓蔓荒藤、郁郁烟树之间,晒着一件衣。

    呵,天衣。

    衣如画。
    画中有浩荡雪野。
    背后一只舞鹤,双翼扑芦花如雪尘。

    强烈光线中,这件衣全然不似在人间。既是跌堕的,又是出脱的。
    悬空,好似瘦肩若削一个隔世女伶,自顾自在虚空当中演地老天荒一出戏。
    情天恨海,自是她的。疯魔浩劫亦是她的。
    她一个人的。
    无对手。亦无看客。

    衣料不甚柔和,有风吹时便不会如波纹翻动,只时时轻摇,似一具清白无害的尸。
    左小尘忍不住趋前,伸手触它。
    呵,竟然,它果真是存在的。
    小尘内心突有无尽欢喜,将面孔贴上,感到布料纹路触脸有沙沙声,且有日光味道,混合某不是今世之迷香,几近幻觉。

    忽有声音自黑暗虚空之外传来
    ——小尘。

    呵,且等一等再叫醒她可好?难道生命已沉重至不可说地步,无法负担一个清浅的梦境?

    小尘听有人唤,惶惶抬头,目光涣散,一时不能视物。
    片刻才见外婆金瞬好独坐廊檐下,摇椅中,吸烟,喷出阵阵烟雾,样子十分寂寞。

    ——小尘,衣裳已晒了半日,正好替我收下来。

    左小尘这才回魂
    ——外婆,这是你的衣?从未见你穿过。

    ——呵,所以它生了虫,要晒一晒。

    果然,衣襟处有细细孔,是被虫噬。
    小尘怜惜地看它。
    呵,岁月老,云裳病。

    收下来,叠好,抱在怀里,如一只甘美的婴。

    它无口,讲不出它之得来,是经历过怎样的授受,并它之留存,经历过怎样的搜藏。
    它无眼,看不见瞬好姿与容是如何尽被时光化去,并瞬好神与态又如何给命运消磨。
    它无觉,感应不到天地万物,四时季候更迭仓促如催,静定不再,世事沉沦,不得救赎,纵然这太平盛世,仍抵不住一场内心的幻灭。

    这一件历劫衣。自有其跌宕处。

    左小尘微微叹息,把它递到外婆手中。
    金瞬好这才起身进屋,打开屋角那雕得有古怪草卉纹路的沉厚衣橱。
    最下一层,有暗格,拉开,放进两枚樟脑丸,然后将衣裳缓缓平整送入,覆上小块绸,再把暗格合拢,上锁。

    小尘站在外婆背后,惊异她做这一套程序郑重其事如临神佛,尚未来得及去注意衣橱内壁有异样。
    然而很快她发现了。
    衣橱内,壁板上,写得有字。密密麻麻,都是字。
    待要站近些细看时,金瞬好已合上橱门。


    2楼2008-10-21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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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8:5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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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瞬好回身教小尘沏一壶茉莉花茶,同她聊天

      ——小尘,此刻你可仍有理想?
      ——呵,外婆,我没有理想。
      ——我倒记得从前你是有的。
      ——从前?几时?
      ——小学时候,七八岁年纪。老师令你们写作文,题目叫我的理想。呵,是否记得你写的什么?

      小尘浑忘前事,实在不知自己一度亦是有过理想的。
      呵,是不是快乐呢?要到此刻小尘才知,其实所有期许里头,快乐才最虚妄,因它看似最容易到手最浅薄。
      她急急追问
      ——什么,是什么?

      金瞬好顿一顿,似已对这话题失去了兴趣,语气倦倦,轻描淡写说出答案
      ——父母相爱,不再争吵。

      呵,原来是它。
      左小尘如被重物击中软肋,几乎痛至无力呼吸。
      然而竟笑起来。
      的确,这理想太过天真,太过荒谬,太过不可理喻。
      换言之,太傻。
      这世上谁也没有资格去要求任何两个人相爱,即使是以理想的名义。

      幼年的那个小尘多么可怜。

      爱之沉痛悲哀,无能为力,她不懂得。
      她之小小理想永无实现之日。
      永不。


      3楼2008-10-21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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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金瞬好给左小尘唯一一记耳光,就是在这个片刻。

        被追问,被逼迫,被审讯之穷窘时刻。
        她退无可退,被揭穿生命中最大之真相,甚至比死亡更真。

        呵,惟有爱情可与死亡匹敌,甚或偶有过之。

        左小尘看定眼前这失常的老人。
        面孔上火辣辣尚在翻江倒海地痛。这痛是四根手指形状。

        但她仍要继续说下去,她料定金瞬好并无余勇再打她第二下
        ——是否这个人,起初你怕得不到;直至真的得不到,你又怕看不到;最后终于你连看也看不到了,甚至你连梦也梦不到了,你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但竟然仍在爱他。外婆,是不是?

        金瞬好颓然坐倒。
        摇椅剧烈晃动,将她小小身子摇撼出一句话来
        ——小尘,猜猜我有多久没有见过他。昨夜我细数一数,连我自己都吃惊。四十五年了,小尘。

        这静定午后,左小尘终于得知金瞬好往事。
        以一记耳光换来。

        末了,瞬好似耗尽全部力气,她缓缓向小尘问出一句话
        ——小尘,我始终不能够明白,为什么一个男子在不爱的时候,也可以那么温柔?


        5楼2008-10-21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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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呵,外婆,实在我不知,因我不是男子。

          然而,金瞬好这一生的感情,就是这个样子被温柔地打败了。
          甚至都不用他来杀伤她。

          可是瞬好,不应有恨。
          有许多人终其一生,寻不到可以爱的那个人。

          我深知外婆这样的女子,除非终生心如古寺青灯,否则一动心便是一生的事。
          若遇到阻滞,要么痴缠,要么决然,必定是没有中间的路可以走。
          她会得同自己发狠,一遍遍把自己苦苦相逼,终于她的心不再有任何方向任何活路,于是她便把手中所剩光阴用来葬这一颗坏死的心,一寸一寸地。

          那男子先是神佛,后为心魔,是金瞬好令他化身巨蟒,来吞并她以及她所有的时间。
          她以自身为祭,先是她的爱,耗空了,然后是她的容貌她的肉体。

          out of sight, out of mind.
          这样的事,其实从来都没有过,以后亦不会有。

          而无论这世上的情缘往往多么稀薄短暂,总有些爱不肯止歇,爱足一生。


          6楼2008-10-21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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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感情的事,小尘,何以你懂得这样多?
            轮到金瞬好探询。

            ——外婆,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十七岁。这十七年里,不知算幸运或是不幸,总之若刚刚撞到正,就会遇见一个人,自见他第一眼开始,便明白会有故事发生。
            ——呵,那人是谁?

            小尘眼光黯一黯,但随即望向瞬好沉和眼珠,不打算回避
            ——江复微。外婆,是你也认识的江复微。

            瞬好愣怔一下
            ——他同你妈妈……

            ——是。他是费绮年的情人。

            ——世上男子这样多
            瞬好将下半句话生生咽回,因她蓦地想起她自己。

            是有一些女子,爱一个人爱到目空一切地步。
            宁可即刻盲了,不要再看见其他的人。
            这样的女子,金瞬好做得,难道就不许左小尘做得?


            7楼2008-10-21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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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金瞬好吸烟就是真正地在吸烟。

              是深深吸至胸腔,令肺部充实,之后随呼吸吐出。
              捞住救命稻草似,支支烟一定吸到尽,直到感觉烟蒂烫手,才恨恨再吸一口,摁灭。
              几乎是怀着恶意的。要杀伤自己。

              而事实是,只有最软弱的人才求助于烟草。

              有时左小尘仰起面孔吐出一连串烟圈,叫瞬好看见,她便会得出言讽刺
              ——烟圈吐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
              一定令小尘意兴阑珊无地自容,她才开心。

              呵,她与她几时又是婆孙?
              若命运无良,令她们爱上同一个男子,她与她必定会是抢夺至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敌手。
              当然,好在命运足够仁慈。

              这一日。
              小尘见瞬好独坐吸烟,面容淡静,以为她有好心情,趁势同她说
              ——外婆,外公病重,他说他想见你一面。

              金瞬好迟疑地自重重烟阵当中抬起头来。
              目光涣散。
              她轻轻地询问地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嗯?

              小尘的心向下坠一坠。
              呵,完了,没有希望。

              但仍然,小尘又重复一遍。
              这一回,金瞬好听清楚了。她完全回过神来。她笑一笑,牵动嘴角,那轻薄两片嘴唇有纹路残忍
              ——不,小尘。不。这个人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认识他。

              呵,多么漂亮,她从头到尾推得干干净净。
              她不认识他。
              金瞬好不认识费拓。


              8楼2008-10-21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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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费拓背上那飞凤文身,小尘幼时见过。

                呵,地老天荒一匹飞凤。
                虽则已随皮囊松弛,全然撑不开蓬勃盛相,然那色彩仍于模糊当中透出当年嚣艳。
                这斑斑斓斓双翼,迭章复沓羽翅,负担过声色犬马几则故事?

                费拓抽叶子烟。
                烟味呛鼻,生人勿近。
                小尘每每趋前,他便躲开,从不碰触这唯一的孙女,像是不懂得如何与这孩子相处。

                然而,病转沉疴之时,他却将小尘叫去,细意同她讲说从前

                ——小尘,我还记得你外婆。我向她求婚那一日,她半点没有慌乱,甚至她没有羞怯。她大声说好,大声到连她自己也吓一跳。我想她是这样愿意嫁给我,我真是欢喜呢。然而后来我才知,她只不过是因为尚有人可以嫁,实在那个时候,是谁也可以,当然最好是我。

                呵,在铺天盖地世事与她自身中间,她聪明地拉一个男人来挡住。她随时可以牺牲他,因为她不爱他。

                ——她的确漂亮。小尘,或者你想不出她从前有多漂亮。

                呵,谁讲一见倾心,无关色相。

                ——小尘,在她面前,什么人都不能算是人物,什么事都不能算是事件,全部都不够重要。那究竟什么重要?呵,她活着。只有这个重要。

                呵,还有她仍爱他,这才最最重要。

                ——我知她牵挂住前面那个人,我又不要她忘了他,何至于连在我身边她都不肯?小尘,你替我问一问,为什么她不肯?

                呵,要么所有,要么没有,金瞬好做得到这样决然。

                ——小尘,我要见她。我知我就要死了,但我要见她。小尘,你可替我办到?

                左小尘站在费拓床前,四周弥漫药水气味和老人气味,还有久病的不能深究的腐臭。
                小尘立在当地,不可以说好,亦不可以说不好。她知她其实办不到。
                她明白金瞬好就如她明白自己一样。是这样不肯苟且的。

                一个女子爱起来,的确是可以这样残忍。
                连带着她的不爱,亦变得残忍。


                9楼2008-10-21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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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8:4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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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于是左小尘再去费拓病榻前复命之时,心中忐忑。

                  费拓见小尘来,眼里有光闪闪,等一个答复。
                  直至她轻轻摇头,他才颓然倒在枕中,再不同任何人说任何话。
                  几天之后的一个凌晨,便死去了。

                  每一个人爱每一个人的方式也不相同。
                  然而,若打定主意要爱一生,那么少一分少一秒,亦算不得是一生。
                  左小尘这才想起来,呵,也许外公费拓也算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费拓,那地老天荒一匹飞凤,到底是借你肉身,浴火重生。
                  若真的在万劫之后尚有轮回,切记找一个好对象来爱,或者索性循个万全之策,生生世世,只爱自己,不爱别人。
                  这个样子你就得到了你的孤独和你的安全。


                  10楼2008-10-21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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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外公死后,我长久不曾去探望外婆。
                    因实在我不知怎样面对她。

                    不是没有怨怼的。
                    不知人一生可提出多少要求,又这些要求是如何得到满足,及有几成可得到满足,然而,一个人垂垂病危之际的愿,必是他心头最大的愿。一旦落空,便是永恒落空,千万遍来生亦不能弥补。
                    金瞬好何以凉薄到这个地步。
                    令人齿寒。

                    然而这一日,我仍去了。
                    怎能不去,我爱金瞬好如爱多年后的自己。

                    外婆竟在整理房间。
                    浩大声势。
                    屋中尘烟弥漫,有如世景荒荒。
                    似是她这家中拘住许多兵荒马乱时光迹象,此刻一去翻动,即刻现身,叫人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回头见是我,她急向我招手
                    ——小尘,来,看我找到什么?当年藏在这里,连我自己也忘记了。

                    我便淡淡答
                    ——呵,什么东西?

                    她不再言语,蹲在那里,自地板下面取出一个盒子,并回头朝我笑一笑。
                    那时刻,我情怀震荡,这不是我的外婆,分明这是玲珑妩媚金瞬好,被时间抛掷在这里,在这个孤单伤怀的境地,抱持着她仅有的爱情。

                    而今日她心境绝佳,天真一如孩童,要拿宝物给我看。
                    呵,会是什么?

                    于是我就见到周存患相片了。

                    是在促不及防的见到那一瞬间,我原谅了我的外婆。
                    相片上,周存患只不过指甲大小一张面孔,然而已看得出来眉目深刻不俗。着军装,帽子摘下拿在左手,白手套洁净,比任何电影中的党国军官更好看。且气质收敛温文,是美丽而不自知的人,难怪她会爱他一生。
                    呵,难怪她会爱他一生。

                    真的,谁讲一见倾心,无关色相?

                    ——小尘,终于我想清楚。若命中没有这件事,怎么求亦是求不来的。

                    我尚未自今日接二连三震动中回魂,不知她在讲什么
                    ——外婆,什么事?你求不来什么事?

                    ——他爱我这件事。周存患爱金瞬好这件事。


                    11楼2008-10-21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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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不久,左小尘考去北京一间大学。
                      临行来向瞬好道别。

                      她与她之间曾有这样的对话

                      ——外婆,复微连半点机会亦不给我。
                      ——呵,小尘,江复微是好人。他那样的男子,若给你机会,你便再也逃不掉了。

                      好多年以后,左小尘想起金瞬好当日这句话,方才觉她无比智慧。
                      可叹心机这样曲折深邃的女子,到底亦逃不开今生今世命定的情劫。


                      12楼2008-10-21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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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作】胭脂老--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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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作】胭脂老--中篇
                         http://tieba.baidu.com/f?kz=492056177


                        14楼2008-10-21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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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0.171.132.*
                          谢谢楼主


                          15楼2009-01-30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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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好开心呢!!!!!!!
                            这里居然有<<胭脂老>>
                            以前在<<小说贩>>上看过上篇,很喜欢,后来一直买不到小说贩了,
                            然后惦记啊惦记的
                            呵呵~~~~~好开心呢~~~~~~~~
                            谢谢LZ啊


                            16楼2009-02-18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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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8:3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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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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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楼2009-02-23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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