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永离
一、
意识恢复，沧月未睁眼便已经闻到了鼻尖弥漫着的药香。
——没死。沧月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不幸。
尽管已经醒了，沧月还是保持着昏睡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的频率，仅仅凭感觉去打量周围。
有窗，沧月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与舒服的风。屋外的院子里有草药，她能闻出来的只有鬼叶针、忍冬花和薄荷。不远处有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所以空气里也夹杂着淡淡的潮气。沧月缓缓地睁开眼睛。
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右肩却仍旧很疼。想到自己被羽箭贯穿，又受了很重的内伤，沧月再一次觉得自己没死真是个奇迹。
“呀，你醒啦。”虽然在睁开眼睛之前，沧月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危险，但是在有人进来的时候沧月仍旧条件反射般的采取了防御的姿态。
“喂喂，别乱动啊。”从屋外走进来的是一男子。墨黑的发长过了肩，被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一双水蓝色的眼眸，清透澄澈。他的嘴里叼了跟青草，却在看见沧月防御的姿态时呸地一声吐掉了，急急地走了过来。“你看，伤口裂开啦。”他指指沧月的肩膀，想要扶沧月躺下，却被沧月歪歪身子避开了。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他翻了个白眼。“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无所谓，我还在意我的衣裳呢。染了血你给我洗啊。”沧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随即并拢手指，指尖如刀锋般直指男子咽喉，却因为动作太大，肩膀的伤口一下子被撕裂，血瞬间染红了身上淡青色的袍子。
沧月闷哼了一声，苍白着脸死死的咬住唇。“孤的衣服，是你换的？”
听了沧月的话，男子微微长大了眼睛，故作惊诧的环顾了下四周，说“你能在这里看见其他人？”沧月没有说话，身子疼得发抖。
唇边挂着一个懒懒的笑，男子一副全然没有将咽喉间可能致命的手放在心上的样子，说“那就是我换的喽。”
伸手握住沧月横在自己颈间的手，男子侧身拿过桌子上的医药箱，强硬地将沧月按在床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救回你的，你不要你的命我还要呢。”语罢便抬手想要解开沧月的衣服。
“你做什么？”沧月想要挥开男子的手，却被他用一只手狠狠的按了回去。男子没有抬头，专心地处理沧月肩上的伤。
“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时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男子冲沧月眨眨眼，笑着说，“你要相信我的职业操守嘛。”
沧月没有说话，慢慢地放松身子。
处理好了沧月肩上的伤，男子给沧月拿了杯温水。沧月握着杯子，看他走出去，过了一会又拿着一碗粥回到屋里。坐在床边，男子用手里的勺子上下翻着碗里的粥，说“我叫齐潇洒。”
“齐潇洒？”沧月冷冷地笑了一下，“大名鼎鼎的医神贪狼孤还是知道的。”
贪狼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翻着碗里的粥。“那是我的艺名，你想那么叫也行。”语罢，贪狼盛起一勺粥拿到唇边吹了吹，伸到沧月嘴边。沧月愣了一下，没有张口，一副“谁要你喂啊”的样子。
贪狼撇撇嘴，竟自己喝了那勺粥，说“你啊，要不是刚刚动作太大扯开了伤口，是完全可以自己喝的。可是现在你的右手不可以乱动，除非你想再一次撕开贯穿了你右肩的伤。所以呢……”贪狼又盛了一勺粥，拿到唇边吹吹，送到沧月面前。
这次，沧月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她对那勺子的嫌弃之意。
看着沧月漆黑的眸子里那毫不掩饰的嫌弃，贪狼的嘴角抽了一下，随即又将那勺粥送进自己嘴里，翻了个白眼，转身出去为沧月又盛了一碗。
这次，沧月乖乖地将贪狼送到嘴边的粥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你刚刚醒过来，第一次吃这些就可以了。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得慢慢调理，我去给你煎药。”
“为什么救我。”看着贪狼拿着碗向外走，沧月淡淡地问。
贪狼回头，唇边泛起浓浓的笑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死了怪可惜的。”
——他的笑意直达眼底，最坚硬的冰也融化了。

二、
贪狼是在一个桃林遇到了受伤的沧月，那十里桃林离贪狼住处的山脚不远。那晚贪狼在城里吃过了饭，本想直接住在客栈，却因为口袋空空不得不打道回府。
云隐去了月亮的微光，尚未完全退去的料峭春寒在没有月光的夜晚蔓延开来，白日里融融的暖意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身后一片沉寂的世界。
哼着曲儿走着，贪狼莫名的听见了一声闷哼。声音不大，仿佛在隐忍着什么，贪狼吓得一惊，闭了嘴四下看去。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贪狼竖起耳朵去听，祈祷着如果是鬼最好能是个漂亮的女鬼，要是个男的他死也不会瞑目的。
身后有人踩着树枝飞身过来，贪狼没有动，看着他们落在自己面前。“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一个人问，手里森寒的剑泛着幽幽的光。
贪狼眨眨眼，忽然如梦初醒一般地说，“看到了看到了。哇噻那是人么？穿着一身白衣唰得一下子就飞过去了，我还以为是鬼呢。”贪狼一只手扶着胸口，另一只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看着那群人向他指的方向追过去，贪狼狡黠地笑了笑，向前面的草丛走过去。
草丛里，穿着白衣的沧月半跪着。她的右肩还插了一支断箭，白衣上也染了不少血迹，一双漆黑的眸子警惕地盯着贪狼，好像贪狼有什么异动她就会提起手里的剑刺过去一样。
没有理会沧月的警惕，贪狼歪着头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她脸色苍白，呼吸凌乱，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那支羽箭虽斜斜的贯穿了她的右肩，却并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她右肩处的血有着隐隐的黑色，那支箭上大概有毒。
“那个……”贪狼想问沧月点什么，可话还没出口，她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呃……”贪狼有些无奈的走上去探了下她的脉。伸手抚上沧月的胸口，贪狼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将她扶起来背在身上。
“我要是能在天亮前把你带回去，你的命就保住了。”贪狼说着，侧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脸。“不过我家有点远，所以到底能不能救你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贪狼说的没错，他的家是有点远。贪狼的家住在这十里桃林外的一座山脚下。那山上有很多草药，山脚下的土层也适合种一些好东西。山边有一条小河，是由从山上坠下的瀑布汇成的。贪狼喜欢听那水从高处坠落的声音，便选了这里住。
将沧月放在床上后贪狼险些直接累趴在地上。这姑娘是不重，只是背着一大活人走上十里地，任谁也吃不消啊。贪狼顺了顺气，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笑着说，“恭喜恭喜，记得还我一份大礼啊。”
没有助手，贪狼一个人忙前忙后在沧月身边守了三四天，沧月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可是这丫头却醒来就叫嚣着要杀了自己，贪狼端着药走进屋子，毫无疑问的又看见了沧月那双冷冰冰的眸子。
“喝药吧。”贪狼继续像喂给沧月粥一样吹了吹勺子里黑乎乎的药，递到沧月唇边。沧月喝了一口，瞬间黑了脸，想要将药吐出来。
“良药苦口啊。”贪狼急忙说了一句，阻止了沧月将药吐出的动作。
“乖，喝了它。”贪狼说着，唇边勾起了笑。他笑时，唇角一边斜斜地扬起，很是魅惑和挑逗，眼睛中却透着顽童恶作剧般的得意。
最终，沧月还是强迫自己将药咽了下去。
良药苦口利于病。听着贪狼的话，沧月每天都乖乖地将那苦口的良药一滴不落的喝个干净。大约四五天，沧月已经可以下床了，肩上的伤也开始愈合了。
枕着手臂，贪狼正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听到声音，贪狼撑起身体回头看。“我的沧月大人啊，你怎么起来了？”贪狼一下子蹦起来，跑过去扶住沧月。
“只是觉得能下床了，便下来走走。”沧月没有拒绝贪狼扶着自己的手，跟着他走到了河边。
站在河边，沧月一头如瀑的蓝发映的河水也成了湛蓝，一身白衣衬着她清冷的气质，不染纤尘。贪狼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扔向水面，石子在水面滑行，弹出两个水花，沉入河底，激起一圈圈涟漪。
贪狼望着水中被涟漪打散的天空。
“贪狼。”沧月唤了一声，贪狼侧过头看她。
“谢谢你。”沧月微微低了一下头，淡淡地说。
贪狼有些惊异的看着面前这个清冷孤傲的女子对自己道谢的样子。澄蓝的眼望进那双漆黑的眸。
那是一双清彻见底的黑眸，好像万丈红尘都无法将它浸染。

三、
贪狼虽然医术高超，但沧月伤得太重，想要完全恢复还是要慢慢来。贪狼让沧月安心的在这里住了下来。
不得不说，贪狼这里确实很美。屋前是一条小河，清冽的河水是从旁边的瀑布落下来的。屋后是十里桃林，被追杀时沧月只是顺着路跑到了这里，夜太黑，她根本没有注意那是桃树还是杏树。而真正看到那粉艳的桃花盈满双眸时，沧月竟轻轻地翘起了唇角以表达她对这桃林的喜爱。
她本是极美，只是不常笑。而如今这一笑，便当真是春花初绽，衬着雪色的衣衫，是幅绝丽的美人图。贪狼觉得自己都有些看呆了。
每日和贪狼坐在河边发发呆、和贪狼一起去桃林摘花酿酒、陪贪狼采些草药或是去集市逛逛。这些都是沧月从未过过的生活。而贪狼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翘着嘴角笑的时候也总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却一直悉心地照顾着沧月，甚至对沧月的冷漠也只是贱兮兮地笑一下，然后想方设法逗沧月开心。
大约一个月，沧月肩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需要断断续续调理的内伤了。坐在河边，沧月摩挲着身边的寒穹剑。那剑一如沧月这个人，通体雪白，美丽得不可逼视。
贪狼拿来一坛淡酒，给沧月倒了一点点，说“只许喝这些哦，剩下的都是我的。”
沧月拿着碗，并没有喝，看着贪狼一个人自饮自酌。
“孤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沧月说着，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
“嗯，是啊是啊，估计你现在去舞个剑什么的都没啥问题呢。”贪狼喝的开心，没有发现沧月的异样。现在的沧月，并不像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那个清冷孤傲的女子。她的眼里又重新浮上了淡淡的血腥。
“孤想……”沧月握了握手里的碗，说，“孤是时候离开了。”
喝着酒的贪狼忽然僵住了动作。
贪狼侧过头看沧月。沧月很美，却美而不媚。她周身上下尽是淡然冷清，那漆黑的眼瞳仿佛浸在清水中的黑琉璃，清清亮亮的，还带着孤高的英气，可她的眉间却始终刻着一丝抹不去的悲哀。
明明是那么美好的人啊，美的就像仙子，散发的光芒仿佛可以驱散全世界的黑暗，为何却那么悲伤。贪狼不懂。
放下酒坛，贪狼冲沧月笑了笑。“那个，我还有事，墨香楼的苏三小姐和我有约。哈哈，我先去了啊。”语罢便逃似的跑掉了。
贪狼有很多“红颜知己”。沧月每次和他一起去集市的时候都会看到他那些“知己们”娇笑着朝他招手，想要请他去喝一杯。只是碍于沧月在，贪狼每次都笑着拒绝了。
看着贪狼逃掉，沧月仰头喝掉手里的酒。想了想，又拿起贪狼放下的酒坛，喝起来。
等了一夜贪狼都没有回来。第二日，沧月换上了自己的衣物。为贪狼做了一份早点，沧月又等了一会，贪狼仍旧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拿了剑，沧月关门离开。
走到集市，沧月正想着接下来要去哪，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琵琶声。沧月一惊，顺着声音快步走过去。
墨香楼大厅的台子上，一个红衣女子端坐在上面。她的手里抱着琵琶，琴身漆黑，上面有暗暗的流云纹饰，弦却雪白，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女子左手按弦，右手刚刚抚上琴弦，沧月便飞身上了高台。女子吓得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抬起头看着沧月。
“琵琶给孤，留汝一命。”沧月冷冷地说，看着抱着琵琶的女子。
女子笑着看沧月，青葱般的指尖缓缓地抚摸着琵琶雪白的弦，像是在抚摸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什么？”女子笑着说，“给我个原因。”
“那个……”两个女子之间正电光火石的对视着，忽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同时向声音的来处看去，贪狼正讪笑着看着他们。他的眼里有微醺的醉意，缓缓地起身渡上了台子。
“好巧啊，沧月。”看着沧月一脸杀气的样子，贪狼笑着站到沧月面前，将苏三挡在身后。“你为什么在这里？”
看着贪狼一副要保护苏三的样子，沧月冷漠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她与贪狼的距离，说，“这是孤的琵琶，孤只是来拿回它罢了。”贪狼眨眨眼，回头看向苏三怀里抱着的琵琶，问沧月，“你的？”
沧月点头。
“那……”想了想，贪狼冲苏三笑笑，“妹子任性，不知怎地就看上了三小姐这琵琶。所以能否请三小姐割爱，将这琵琶送给我妹子？潇洒日后定当答谢。”
“妹子？”苏三轻蔑地笑笑。“这般说来，只怕这城里女子都是潇洒公子的妹子吧。”苏三站起身，抱着琵琶说，“这琵琶是我赢来的，若想要，就请潇洒公子再从我这里赢回去吧。”
“怎么赢？”贪狼挑眉，“都知道三小姐爱酒，莫不是三小姐想请潇洒喝酒？那潇洒可就先在这里谢过三小姐了。”
苏三掩着唇笑了一下，随即拨动琴弦，“都说潇洒公子爱歌爱酒爱美人。公子的酒量，苏三早就见识过了。可是公子歌声琴技，苏三可还没有拜见过呢。”
“哈哈，潇洒最爱的啊，就是酒好歌美人又俏的三小姐了。”贪狼笑起来，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可琵琶这高雅的器乐，潇洒是真的不会呢。请三小姐见谅了。”
沧月在一旁看着贪狼与苏三的周旋，轻轻地哼了一声。
真是老手呢，这家伙。
静静地看着，沧月在贪狼说他不会琵琶时轻轻挑了挑眉。沧月能看出来，贪狼不是不会弹，他只是不想弹。
看着苏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贪狼笑了笑。
他的子期已经不在，他又要奏给谁听？

四、
最后，贪狼还是将苏三手里的琵琶拿到了手。他未歌未奏，只是在苏三耳边说了句什么，苏三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情愿的将琵琶送给了他。
“哈哈，潇洒在这里谢过三小姐了。”贪狼作辑。苏三瞥了他一眼，吩咐了侍女去拿她屋里的琴，看着贪狼牵着沧月离开。
“你和她说了什么？”沧月问。
“也没什么。”贪狼淡淡地笑，“我只是许她谱首曲，写阙词罢了。”贪狼拿着琵琶，并未将它交给沧月。“所以你是想不辞而别对么？”
沧月摇头说，“我等了你一夜。”沧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称呼的变化。
“一夜未睡？”贪狼皱眉，“你的身体不想要了么？”倾身凑到沧月面前闻了闻，贪狼说，“还喝酒了对不对。”
沧月点头，一双墨黑的眸子望着贪狼。
“你啊……”贪狼无奈地摇摇头，牵着沧月往家走去，没再说话。
夜里，贪狼抱着从苏三那里拿到的琵琶，定弦调音。沧月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时不时点点头确定音准。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琵琶？”贪狼问。
“这是孤的。”沧月固执地重复着这答案。
“好。”贪狼像是接受了沧月的回答一般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弄丢这琵琶？”沧月愣了一下，侧过头不说话。
贪狼重重地叹了口气，抚摸着琵琶雪白的弦。“你能告诉我你这么急着离开是想去哪么？”
沧月看贪狼，漆黑的眸中冷意潺潺。贪狼想，要是他说出接下来的话，沧月都有可能直接一剑斩了自己。可他还是说了出来，“尊贵的卡伦卡亚公主，沧月殿下。”
不出所料，沧月直接一剑抵在了贪狼颈间。
“汝，从何得知。”贪狼没有动，任沧月冰冷的剑锋贴着自己的脖子，说，“卡伦卡亚皇族的心脏长在右边，为你疗伤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
卡伦卡亚皇族的心脏是长在右侧的，在桃林时，贪狼探了一下沧月的脉，又试了一下沧月的心跳。就是在那个时候，贪狼知道了沧月是卡伦卡亚皇族的事情。不过无论沧月是卡伦卡亚皇族，还是古悉兰皇族，这都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他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职，他想救她，仅此而已。
贪狼知道卡伦卡亚被古悉兰打败，几乎一夜亡国的事。但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他并不在意。天下没了纷争，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流离失所，不会有那么多人需要他的医治。可以看到更多女孩子如花般的笑，他乐得自在。
所以，他不懂沧月眼里抹不去的仇恨。
卡伦卡亚亡国时，沧月不在国内，所以她逃过了一劫。只身对抗整个古悉兰不可能，但国仇家恨却不能不报，沧月以舞姬的身份混进了古悉兰王宫。
下毒是最好的方法，可沧月没想到的却是王将他的酒赐给了皇子十月。古悉兰王族对沧月来说都是一样的，杀一个是杀，杀两个她更高兴。只是，王，非杀不可。
宴会之上的行刺，沧月想，她大概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所幸，沧月最后逃了出来，虽然身受重伤，不过她在桃林里遇到了贪狼。所以，她现在仍旧活着。
可她的行刺失败了，古悉兰王还活着。和贪狼一起去集市的时候，沧月曾留意过，却也没发现有讣告告知天下皇子十月的死讯。
国仇家恨，沧月怎肯善罢甘休。
听了沧月的事，贪狼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琵琶递给沧月，却被沧月推还给贪狼。
“你来奏，孤来舞。”沧月起身，向屋外桃林走去。在苏三面前，贪狼没有演奏。沧月不知道贪狼为什么不想弹，但是，她固执地想要听贪狼的演奏。
那么便用我的一舞，来换你的一曲。
“权当答谢你救了孤的命，又拿回了孤的琵琶。”沧月淡淡地说。
——有女舞倾国，翩跹惊鸿若。
——只是直到最后，贪狼也没有见到沧月倾国倾城的舞蹈。

五、（大家请不要在意医庄的设定orz）
跟着沧月，贪狼刚刚出门，便见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桃林外。那马车似曾相识，贪狼走上去，将沧月拉过来挡在身后。
马车里下来个人，黑发蓝眸，着一袭黑色长裙，右眼下是一滴永不坠落的乌泪痣。这本是个极美的女子，却在夜里驾车而来，倒像是个催命的死神了。
“哟，这不是莉莉丝妹子嘛？”贪狼笑了笑。不知怎的，沧月竟能在贪狼总是含着笑意的声音里听出一丝轻蔑。“真是好久不见呢。妹子这么晚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儿么？”贪狼将琵琶交给沧月，走上去绕着莉莉丝上下打量了一圈，说，“我曾经说过的，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无期，除非妹子你要成亲了再来告诉我一声。莫非妹子真是要成亲了？呀，这样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啊。又一朵鲜花要被人摘走了呢。不过我还真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本事，能将我们医仙莉莉丝这朵天山上的雪莲摘走呢。”
贪狼的语气里满是嘲讽，莉莉丝面上却未有一丝改变，深蓝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贪狼被夜色覆盖的眼，缓缓地叫了声，“师兄。”
贪狼愣了一下，退回到沧月身边，说，“师兄？我可担不起妹子你这一声师兄。”贪狼牵住沧月的手，说，“这里没有你的师兄，更没有什么医神贪狼。我是齐潇洒。夜深了，小姐请回吧。”语罢便拉着沧月要往回走。
“师兄。”莉莉丝想要喊住贪狼，贪狼却没有停，牵着沧月继续飞快地往屋里走去。莉莉丝上前拉住贪狼，贪狼想甩开，却咬咬牙没有动。
贪狼与莉莉丝师出同门，而他们的师傅，也只有他们这两个弟子。
医庄只需要一个继承者就好了，而且贪狼也不喜欢医庄的规矩，所以他便每日看着勤奋努力的莉莉丝，自己一个人随意的捣鼓捣鼓酿酒，拨弄拨弄琵琶，交上几个红颜，每日每日不亦乐乎。
与贪狼的玩世不恭相比，莉莉丝总是沉静淡漠的。
不为生死所动，这才更符合一个医者。师傅总是这样说。
小时候，与成天笑嘻嘻地跑出去勾搭小萝莉的贪狼相比，更多时候，莉莉丝都会呆在房间研究医术。所以那时，莉莉丝的医术是胜过贪狼的。
而对于贪狼，师傅也只能采取一种无奈乃至无视的态度。“您教人家的人家全都掌握了，那不就得了”贪狼总是这样说。并且在闯祸这方面贪狼绝对是天赋异禀且经验丰富，端是作得一手好死。师傅没办法，也只能随他去了。
到了十五六岁，贪狼的医术依旧平平，出去说他是医庄的人都没人信。可他酿酒与琵琶的造诣可谓已经登峰造极，无人能出其右了。从前的贪狼，与他的那些红颜们一起时总喜欢拨弄几下琵琶附庸风雅，可当他对琵琶的研究到了一定境界的时候，他反倒不喜欢弹了。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知音难觅，知已难寻。醉酒笙歌又怎样，笙歌散尽游人去。很长的一段时间，贪狼虽然笑着，却总是觉得孤独。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只是他年龄到了所以有点中二罢了。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他觉得他终于遇到了他的子期。
那人叫破军，整天顶着一紫甘蓝般的脑袋，上面葡萄似的俩眼睛提溜转，总跟个孩子一样的笑着。贪狼很愿意和他在一起。
破军和医庄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会哭会笑、会气会恼。他像个人，不像医庄里那些如神仙般没有七情六欲的医者。
醉时狂歌醒时笑，莫负青春正年少。无论红颜还是蓝颜，人生得一知已足矣。那段时间，贪狼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只是某日，破军忽然病了。破军的病是天生的，早就有人说过他活不过17，只是这对破军来说都没什么。
只要活着，便要尽兴，所以他并未和贪狼提过他的病。
病来如山倒，贪狼一下子慌了神。第一次，贪狼那么恨自己没有好好的研读医术，他救不了破军。师傅不在，所以他只能拖着破军去找已经有了医仙之名莉莉丝。
站在门前的莉莉丝淡淡地看着贪狼拖着比他高上一些的破军。
“莉莉丝，救他。”拖着破军，贪狼累得有些喘，想要赶快将破军送进屋子，莉莉丝却问，“为什么？”
贪狼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什么为什么？”贪狼笑得有些僵硬。“我学艺不精救不了他，可是莉莉丝你一定可以的啊。”
“他能支付给医庄什么？”莉莉丝问，“医庄救人需要两个要求，万两黄金以及对医庄等价的一诺。多少王公贵族的许诺都无法打动医庄，这个人又能许给医庄什么呢？”
莉莉丝看着同门唯一的师兄，说出无情的话语。“就算你能许给医庄等价的一诺，你有黄金万两么？这是底价，医庄从不做赔本买卖。”
这一刻，贪狼终于正视起了这个沉静淡漠的师妹。
她不是沉静淡漠，而是沉默冷酷。贪狼看着莉莉丝转身回了屋子，拖着破军呆呆的站在外面。
贪狼是孤儿，他的命是师傅救的，他自小就生活在医庄。对于师傅，他尊敬。对于这个冷淡的师妹，他虽未表现出有加的爱护，可小时候谁要是想欺负他这个妹子他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还是不懂。他从小就不懂，为什么医庄要有那两个要求才可以治病救人。空有一身医术却因为你的病人没有达到那两个无理的要求所以便将他拒之门外？如果这样，贪狼宁愿自己不是医者，自己从未来过医庄。
贪狼将破军带回自己的住处。没有高超的医术，贪狼翻遍了所有的医书，也只能让破军堪堪续命半月。
半个月，师傅仍旧没有回来，贪狼又去找了莉莉丝。第一次，贪狼跪在莉莉丝屋外，整整一天，莉莉丝终于出来了。
只是破军却终是无力回天了。
“他不行了。”莉莉丝淡淡地说，“我没法救他。”
“啊，是么。”最后一刻，贪狼竟然淡定得不复往常，莉莉丝侧头看他。他的面色安宁，澄蓝色的眸子看着床上安睡的破军。
“医仙莉莉丝。哈哈，妹子如谪仙般沉默冷酷无欲无求，摒弃了世上的七情六欲，可不如仙子一般呢。劳驾妹子了，我就是个凡夫俗子，就不打扰妹子在妹子身边添乱了。贪狼失礼，不送了。”贪狼说着，然后冲着莉莉丝露出了一个讥诮而尖刻地笑容，英俊得逼人。
那之后，贪狼为破军举行了一个简简单单的葬礼，那葬礼只有他一个人参加而已。在破军墓前，贪狼最后一次奏了一曲琵琶。曲毕，他将那琵琶埋在了破军的身边。
“你总说琵琶就像美女，摔了琵琶你一定会不高兴的。”贪狼笑着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破军死后，贪狼发了疯一般的呆在藏书阁研究医术，并且上山采食各种草药。有的时候，贪狼也会误食一些毒草，但所幸都被师傅救了回来。师傅也不曾一次骂过他上辈子一定是黄鼠狼，要不这辈子也不能作死都作的这么机灵。
医仙莉莉丝与医神贪狼，几年后，两人已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只是贪狼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医神的称号。
那之后又过了几年，师傅病逝，将医庄传给了莉莉丝。师傅的葬礼过后，贪狼向莉莉丝辞行。
“不为生死所动，这才更符合一个医者，师傅总是这样说，可我始终做不到。妹子医仙的称号名副其实，而医神的称号我可不敢承认。所以我就不留在这里了，省得辱了医庄的名号。”
“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无期吧。”
“哦，对了。说是后会无期，如果有一天妹子要成亲了可一定得托人告诉我一声。我可着实想看看，能娶到妹子这位仙女的人，到底会是个怎样的人物。”
——贪狼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六、
贪狼正牵着沧月往回走，莉莉丝却拽着贪狼的衣袖。贪狼想起了小时候莉莉丝刚到医庄时被庄外的小孩欺负，贪狼拉着她去找那些人算账的时候，莉莉丝就是这样拽着自己的衣袖的。贪狼自嘲般的笑了笑，回头说，“妹子有事说事吧。”
莉莉丝咬咬唇，有些犹豫。回头望了一眼马车，莉莉丝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说道，“莉莉丝想请师兄救一个人。”
“哈哈……”听了莉莉丝的话，贪狼竟笑了起来。“你想请我救一个人，你让我救一个人？”贪狼笑着，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妹子啊，你号称医仙啊。你都救不活的人我一凡夫俗子又能做什么呢？”贪狼狠狠地甩掉了莉莉丝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看着自己被甩掉的手，莉莉丝抬头平静地说，“毒性药理，师兄更胜于我。”
贪狼看着莉莉丝。他是人，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很多年了，他以为他能忘记与莉莉丝之间的怨恨。可是今天，莉莉丝站在他面前想他救一个人时贪狼才恍惚记起了莉莉丝曾经说过的话。
“为什么？他能支付给医庄什么？”
“医庄救人需要两个要求，万两黄金以及对医庄等价的一诺。多少王公贵族的许诺都无法打动医庄，这个人又能许给医庄什么呢？”
“就算你能许给医庄等价的一诺，你有黄金万两么？这是底价，医庄从不做赔本买卖。”
一字一句，他都记得。
贪狼笑着，笑得甚至有些狰狞。他说，“莉莉丝啊，你记不记得当初我求你救破军你都说了什么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一面看着我最好的兄弟死去，一面要我来救你带来的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莉莉丝的声音很小，可她的眼睛却一直看着贪狼。“那个时候是我不懂。可是遇见了他，我终于懂了你当初的感情。我知道你怨我。”咬咬唇，莉莉丝说，“对不起。”
贪狼失笑，问，“莉莉丝，你以为人生是打麻将？四圈过后，可以洗牌再来一次东南西北风？”
莉莉丝不说话，贪狼也不笑了。
当他完全不笑的时候，那眼神、五官、表情就显得特别冷淡疏远，还有股隐约的戾气，让人忍不住觉得，他真的是个狠得下心来的男人。
“我不想帮你。”贪狼平静地说着。“我也不拿什么借口做托词，我不想帮你、不想救他。”贪狼的嘴角在不自然的、机械地往两边提起，澄蓝的眸子里一点笑意也没有。他说，“你看，莉莉丝，我多诚实。你和师傅总说我任性妄为，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诚实。天下间的道理，总是扭曲的令人惊叹。”
贪狼牵着沧月走回屋子。
沧月能感觉到贪狼牵着她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关上门，贪狼放开沧月的手，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哈哈，破军，你看到了么、你看到了么？莉莉丝来求我救一个人、她来求我救一个人。哈哈、哈哈……”贪狼双手环住膝盖，将头埋在了手臂中。他一直在笑，笑得身子微微发抖，笑得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地流下。
贪狼抱着膝盖坐了一夜，沧月陪了他一夜。
第二日，贪狼刚刚打开门，连脚都还没有迈出去便又关了门退了回来。
沧月侧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莉莉丝跪在了屋子外面。
莉莉丝到底想让他救谁？贪狼想，到底是怎样的爱，才能让莉莉丝跪在他门外。他还真想知道那马车里躺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可贪狼仍旧没有出去。连续三天，贪狼一直在屋子里呆着，只是苦了沧月，不仅没能走，还得每天为贪狼烧饭。
“呐，沧月。”贪狼喊了一声，沧月看他。“你说，我应该帮她么？”
沧月哼了一声，说，“该。”
“为什么？”贪狼问。他澄蓝的眸子里都是迷茫，追问着沧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帮她？”
“因为最后，你一定会帮她。孤只希望你能早点想明白，省得还得劳烦孤帮你做饭。”
“我一定会帮她？哈哈……”贪狼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平常贱贱的表情。“原来我在沧月眼里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啊。”
“对。”沧月淡淡地应了一声，说，“你就是这样的人。”
贪狼忽然就愣住了。
第四天，贪狼终于出了门。
“师兄。”看着贪狼走过来，莉莉丝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起来吧。”贪狼说，“当初我在你门前跪了一天，你去看了破军。如今你在我门前跪了三天，我们两不相欠了。”贪狼扶莉莉丝起来。“你带那人进屋吧。我给他瞧瞧。”
莉莉丝终于笑了起来，深蓝的眼瞳通红的看着贪狼。“对不起，师兄。”
莉莉丝三天滴水未进，沧月去为莉莉丝熬了些粥。端着粥进屋，贪狼和莉莉丝正在说话。
“我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这毒太离奇，我配出了解药，却使他的毒素扩散的更快。我没办法，只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莉莉丝在贪狼身边说。
“嗯。”贪狼轻轻的嗯了一声，俯下身去看床上躺着的男子。
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时，沧月手里的碗忽啪得一声摔在了地上。贪狼回头看沧月，沧月眼里铺天盖地的都是无法无天的杀意。
她咬着牙狠狠地说，“悉兰十月。”
贪狼惊了一下，转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银发男子，说，“他是古悉兰皇子，十月？”

七、
“你想做什么？”看着沧月杀气腾腾的样子，莉莉丝急忙起身想要挡在沧月前面，却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被贪狼从身后扶住了。
“他是古悉兰的皇子十月？”贪狼问莉莉丝，莉莉丝点头。
沧月举着剑凝着眸，冷冷地说，“贪狼，让开。”贪狼摇头。
“沧月你说过的，我一定会救他的。”贪狼笑了笑，想缓解现在凝重的气氛，“你说过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孤是说过。”沧月的声音依旧冰冷，语气中是一种不可违逆的王者之威。“孤也说过，国仇家恨，不可不报。让开，否则孤连你一起杀。”
“沧月……”贪狼叹了口气，扶莉莉丝坐下。“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我不管他是谁，只要我能救，我就一定会救。”
“呵……”沧月冷笑了一下，放下剑。“你能救他？你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么你就说你能救他。”
咬咬唇，贪狼似乎不想说。沧月看着他，冷丽的眸子里是刻骨的恨意。“他中的是卡伦卡亚特有的毒，唯有用卡伦卡亚皇族的鲜血为引才能救他。你想怎么办呢？”
听了沧月的话，莉莉丝突然站了起来，阴森地说，“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救十月吧。”
“莉莉丝。”贪狼喝了一声，莉莉丝回过神，看向贪狼。“坐下。”莉莉丝咬牙坐回了原位。
“怎么？你为什么要阻止她？你以为她能动孤一下？”沧月忽然笑了起来。“善良的医神先生，你想让孤救十月么？”
沧月看着贪狼，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可、能。”
贪狼摇摇头，抚上胸口。“沧月，你真的不能忘记仇恨么？和我在一起这一个月你不开心么？”
沧月看着他没有说话。贪狼继续说道，“忘记仇恨好么？和我一起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我们每天采药酿酒，我来演奏你来舞。如果你想出去走走，我就出去做义诊，我们可以一起走遍世间游山玩水。”
贪狼看着她，轻声说，“好么？”
沧月不说话了。
自卡伦卡亚亡国，她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仇恨。她独自一人走着复仇的路，生死不论，无怨无悔。就像在雨中孤身穿行，即使凄凉孤独满身泥泞，她也要继承卡伦卡亚皇族的骄傲。
可是她遇到了这个人，他愿意拿手心捂她一下，她觉得熨帖，并不反感。沧月看着贪狼澄蓝的眼瞳。他的眼睛很美，像屋外广袤无垠的天空。沧月能在他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面对他眼里广阔的天空，沧月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
差一点，沧月就想答应贪狼了。可是最后，沧月还是没有说话，转身出了门。
自古华山一条路，沧月只能走在这条越来越窄的路上，死不停步、死不回头。哪怕前面是悬崖，她也要一路走下去，直到摔个粉身碎骨。
——多愁善感会让人送命，她不能有任何牵挂。
“师兄。”看着沧月出去，莉莉丝轻轻地唤了贪狼一声。贪狼回头，揉揉莉莉丝的头，笑得凄凉。“没关系的。”他说，“没关系的莉莉丝，我会救他的。”贪狼说着，拿出工具箱里的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地划了一下。
“因为我也是卡伦卡亚皇族啊。”
有了贪狼的鲜血为引，十月很快就醒了。贪狼又给了莉莉丝一个方子，便让他们回去了。
“你和她……”莉莉丝有些犹豫，贪狼却摇摇头说没事。抿了抿唇，莉莉丝说，“谢谢你，师兄。”贪狼揉揉莉莉丝的头，没再说什么。
看着莉莉丝与十月离去，贪狼回头，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沧月。
月光幽幽的照下，有风吹过，沧月湛蓝的发随风扬起，花瓣如雪般落下，沧月白色的身影在贪狼的眼里有些恍惚的迷离。
“果然是医神贪狼啊，卡伦卡亚的毒这么轻易的就被你解开了。”沧月紧紧的握着寒穹剑，冷笑着。“的确，只要有了卡伦卡亚皇族的鲜血为引，那毒是很轻易的就能被解开。只是孤不懂，为什么你会有卡伦卡亚皇族的血？“
“如果可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贪狼笑得惨淡。“我从小流落在外，被师傅救了。师傅为了保护我向其他人隐瞒了我的身份。”贪狼看她，说，“沧月，我也是卡伦卡亚皇族。”
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可是听到贪狼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沧月还是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既是卡伦卡亚皇族，为何还要救古悉兰的皇子？难道你不知道卡伦卡亚是怎样亡国的么？”沧月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古悉兰是用怎样卑鄙的手段使卡伦卡亚一息倾灭的，你根本就不知道父皇母后是怎样惨死的，你根本就不知道卡伦卡亚人民是怎样在水深火热中哀求的。”
沧月的声音有些扭曲的尖厉，一双墨黑的眸子里再没宝石般清亮的光辉，而是带着荒漠一般的死寂荒芜，盯着贪狼的眼神开始变得阴鹫。
“沧月，我……”贪狼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终是闭了口。夜色如墨，残月如镰泛着惨淡的光，贪狼觉得心里难过极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很久。最终，沧月先开了口。她将寒穹剑收回了剑鞘，看着贪狼的眼也变成了看陌生人一般的冰冷淡漠。
她说，“贪狼，孤说过，如果你敢救十月，孤就连你一起杀。只是你救过孤，孤欠你一条命。孤不杀你，你我两不相欠。从今日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沧月转过身，湛蓝的发被风吹得凛冽。
“今生今世，我沧月与你，生毋相见、死毋相哭。”

尾声
墨香楼的高台下，贪狼斜倚在桌边，灌下一口酒，听台上的苏三弹着琵琶唱着曲儿。
掩木门 月冷回旧地 凝眸处 寒烟衰草萋
一口烟霞烈火 饮不尽 灼热满喉哪段回忆
暮云低 朔风卷酒旗 交错的 今时或往昔
琴音声声若泣 晚风急 残月看尽多少别离
望雪落千里 将青衫隐去 隔天涯 不盼有相见期
酌酒独饮 再剑舞风起 空阶雨 多少成追忆
乱云飞 青锋三尺义 杜鹃醉 傲骨隐青衣
不过一眼望去 相思意 眉间心上无力回避
谁低语 千里故人稀 谁挑眉 未悔平生意
桃花笑尽春风 再难觅 何处相守何来相聚
望雪落千里 将青衫隐去 隔天涯 不盼有相见期
再把酒凭祭 一醉问天地 黄泉远 孤魂又何依
望雪落千里 将青衫隐去 隔天涯 不盼有相见期
策马故里 何处是往昔 杯空停 落梅如雪砌
枉梦痕依稀 任尘世来去 知几许 多情自伤己
三两声 零乱不成曲 拾寒阶 苔滑任尘积
不如不如归去 子规啼
参商永离何时归期*
*取自董贞《青衫隐》
一曲唱毕，苏三缓缓步下高台走到贪狼身边，拿起一杯酒敬向贪狼。“潇洒公子果然好才华，苏三谢过公子的词曲了。先干为敬。”
“哈哈……”贪狼举着酒杯，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一派毫不在意的洒脱，跟着苏三干了那杯酒，摆手道，“小意思小意思，三小姐太见外了。”
苏三笑起来，坐到贪狼对面，又为贪狼斟了一杯，问，“公子你那倾心之人呢？”
“倾心之人？”贪狼愣了一下，随即忆起他对苏三说的话。
“潇洒难得遇见倾心之人，三小姐就不要难为我了嘛。我之后为三小姐谱个曲写阙词如何？三小姐就将这琵琶让给我呗。”
贪狼笑了笑，摇摇头。
——他与她在不同的世界成长、有着各自永远不同的价值观。最后，她死在了与他无关的地方，抵达了他永远，无法碰触的场所。
——生毋相见，死毋相哭。
——Fin

就酱~食用愉快 我撤了

依姐吖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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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b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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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