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E弦
钢铁森林的高处,隐隐有乐声传来,旋律悠扬,琴音清亮,却不能引人驻足,又无法让人联想。
可是这乐声在安室透听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同于自己刚刚弹奏的吉他时传达出的急躁与疑虑,贝斯的节奏依旧平和,不失原本的音色与宁静,听的人莫名的心静。
或许正如弹奏的人说的那样,贝斯虽然没有吉他那么宽的音域,听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或许也是因为这把贝斯,有幸遇见了那个能够让它发出最好听的音乐的人了吧。
原本四四拍的急调在他的手中,意外的舒缓,却又没有失去原曲的和谐,还多了一分浅浅的恬淡。
安室愤愤地趴在沙发上,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熟练的按弦、滑弦,努力地试图平复自己刚刚由于激动与不安而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
良久,安室开口:“你说的是真的吗?”
“铮——”琴弦被忽的重重一拽,没有后续的音符接上。一切就静止在那里,连同空气都变得粘稠不堪,连同呼吸都变的那么困难。
“不用担心啦。”男人的语调没有一丝波澜,而极为了解他的安室却听出了这语调背后的难耐与纠结。
所以,在面对这种危机时,就连你的平静与镇定都是装出来的吗?安室垂下眼帘:也对,这一次一旦处理不好,不但我们没法继续潜伏,恐怕连彼此的性命都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原来他们每个人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一切不同于以往的情绪全都在刚刚那一曲难以察觉的波动中了。
以前在警校时,教官们说过卧底工作最难熬的时段有两个:一个是处于胜利的曙光即将照耀的黎明前;另一个就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被怀疑与徘徊在暴露边缘的深夜里。
“我说你着急什么啊!”男人重新勾起放在贝斯的E弦,“要暴露也是我先暴露。你别担心,我......”
“别说了!”安室透伸手捂住男人的嘴,“你不会暴露的,我也不会暴露的,我们都不会暴露的,别瞎说了。我们当初可是约定好了,一起来这里,一起做工作,一起回到那里的!我不会允许你先走的!无论是哪种方式的先走都不可以!听清楚了没有!所以,你给我好好地,好好地隐藏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许暴露,都不许先走,听清楚了没!”
“Zero......”男人手中的贝斯滑落在地,却没有人注意到那声脆响,“不能任性,我们都不能任性。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食言的!”
“说好了的事,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许反悔,更不许食言!”看着不知何时从男人嘴上滑落的手,安室低下头,强调到,“绝对不可以,这一次,谁都不可以从我的身边离开!我一定、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们每一个。”
“Zero,”再一次响起的音乐里,男人微微开口,声音几不可闻,“对不起,这一次,恐怕我是真的要食言了。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一定不会暴露你的。”
伴着悠扬的乐声,坐在沙发上的安室微微打起了鼾,男人放下贝斯,走到沙发前,俯下身,看着眼前的金毛,笑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睡觉时毫无防备呢!真不知道以后你一个人这么不小心,万一被别人偷袭了怎么办。真是的,这么久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不,不要走。”梦中的人猝不及防地一句话吓出了男人一身冷汗,“爸爸、妈妈、医生,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还有,还有......”似乎是倦了,安室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不真切。
“别总是丢下我一个人。”
一个人吗?一个人啊!男人强忍住回答的心情,决然地离开公寓,关上了自己最后的退路。
但是Zero啊,人不是永远只会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获得成长吗?
再会吧,Zero,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你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