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想“家”了!
永琪自然不会叫她失望,也叫小桂子收拾东西,小顺子也去知会了青雨。和婉原本没带几件物品,只留了愉妃留给她的饰物,她如今也小,许多都用不上,不过收在匣子里做个念想。只是永琪好不容易见了这妹妹,又在江南这繁华之地,早几日带她出去逛时,足足给她买了两箱物件。和婉推也推不掉,只好笑嘻嘻地收下。只是背地里也无奈:“我也看不见这些好东西的模样,穿着用着倒有些糟蹋了呀!”
青雨见着这些东西,起先也吓了一跳,继而微微一笑,帮忙收拾妥当,又止不住感叹,叫和婉只管穿戴,才不负永琪的用心:“而且,五阿哥和叶少爷都各自写信,往认得的人里求名医,来看格格的眼睛。”
和婉才十岁,眼睛也看了十年,小姑娘本意是不愿再受这苦的。只是想了一想,又觉自己哥哥有这心,要泼他冷水也不忍心,只也笑了笑,坐到一边。
青雨叫了人来,小心翼翼把箱子都抬上车,忙完夜色已深,便催着和婉歇息。她这几年在景阳宫,极少需要守夜,外头有叶秋山,殿内也有小桂子小顺子,永琪也不似小时候那般要人照料。这一夜,她起初还勉强留着几分清醒,担心和婉要水要茶,不多会儿就睡沉了,直到梦中仿若听到细细哭泣吵闹,才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
和婉白日里还和众人玩耍,这会儿睡梦中,方迷迷糊糊哭起来,青雨问时,她也没醒,只是嘴里唤着“额娘”,显然还在梦魇之中,一时也叫不醒。青雨不觉一惊,这情景,竟和愉妃娘娘“初丧”时,五阿哥的样子几分相似。
青雨拍着和婉的背,哄她安心,一边把那床前的灯拨亮些,好替她擦擦汗湿的后背。这一来,竟恰巧照见墙角里,写划上的一个字来——“娘”。
“青雨姐姐!”和婉也蓦地醒了,兴许察觉了什么,不自在地挪着身体,企图抹平那字。然而那字是她几日里,背着想额娘时,不知不觉中,用手指刻在上头的。这墙坚硬得很,她也不知自己每每费了多大力气,才会造成这样的刻痕。
这会才要去休息的永琪,方才到小燕子屋外看了看,他冷静下来,仍觉着小燕子突然急着进京,是件透着玄机的事儿。但小燕子出来,他只问了两句,小燕子就把脸一沉,说他盘问自己。
想想,这丫头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自从见到她起,她每天都忙出忙进,日子过得又欢实又匆忙。永琪不得要领,也不想又叫她生气,便不再多问了。回房时,正经过和婉屋前,就听见哭声,忙推门进来查看,一见知是做了噩梦,还放心些。此时他凑上来,看见墙上那字,也是一怔。
和婉听见他声音,紧紧咬住嘴唇,抬手擦擦眼泪。永琪看得见她手指细细的伤,从见她时,她手上就总有伤痕,全因眼睛不能视物,行动时常常需要摸索。这几天虽然也发现伤口变深了些,他也只道是出去玩儿时没留神,今日特意嘱咐过青雨多细心些。到此时方才醒悟过来,即使和婉不肯承认,那墙壁上的血迹可还有。
“我见不到额娘了,是不是?”和婉终于低下了头,问他。
永琪眼眶一热,同样一句话,在当年,他也问过别人。
安抚和婉睡了,永琪方才也去休息,小桂子是极希望他好好睡一觉的,却不得不进来,说是明日就回京,可这带给皇上的东西还没买呢。到时候给宫里人人都带了,连皇后娘娘的也有,怎么也说不过去。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永琪挥了挥手,现在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那个皇阿玛,现在的一切,可不都是皇阿玛造就的?再说父子俩如今的僵持,也不是一件礼物能消除的。“你先让我耳朵静一静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