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最后是被副官抱进梨园的。
见他进来,霍三娘嘁了一声,摸出两枚大洋扔给吴老狗。吴老狗一脸得意的伸手接了,弹了弹,放进袖子里给三寸钉磨牙。
看着他们俩,齐铁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解九,张启山,吴老狗,霍三娘,丫头……再看看台上的二月红,联系之前这几个人接二连三的邀请,就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感情你们几个闲着没事合起伙来消遣我是不是!”齐铁嘴怄的要命,在副官怀里就要扑过去揍吴老狗。
“怎么佛爷一请你就来了。”打赌输了的霍三娘朝他翻了个白眼,很不满的样子,“再坚持一会儿等我来邀你不行吗?”
“三娘你等着!”
“诶诶,我说八爷您可悠着点!”副官嘴上劝着,连忙把人抱紧了,生怕齐铁嘴扑腾着扑腾着就把自己掉下去。
“八爷脚怎么了?”张启山眼尖,一下就看见齐铁嘴不自然的僵着一只脚,就算扑腾的再厉害也不敢动,抱着他的副官也刻意避着那只脚不敢碰。
“路上扭了。”副官憋着笑回了一句,“八爷您坐哪儿?”
“你还有脸说,说了几遍别拽我别拽我,你就不听,非要拽!”一说到这个,齐铁嘴登时气的更厉害。
“您要不跑,我能拽吗?”
结果没料到齐铁嘴措不及防之下被拉了个踉跄,大脑控制不住身体,一下就倒下去,脚踝收不住咔啦一下,就扭了。
“看过大夫没?”张启山眉头微皱。
“来的路上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听着齐铁嘴的指挥把他放在霍三娘旁边,副官几步站到张启山身后,恭恭敬敬的回答。
没提倒下去之后齐铁嘴扯着嗓子喊疼,声音凄厉的反把他吓了一跳,以为除了脚踝还有哪里被摔到了。
“怎么就叫没什么大碍!”齐铁嘴痛心疾首的锤着桌子,“这几天我还怎么出门!都和城北的豆花娘说好了明儿去吃豆花的!”
听了半天的解九到底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出息。”霍三娘哼了一声。
“八爷你可别说话了。”吴老狗摸着袖子里的三寸钉,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二爷瞪你好几眼了都。”
正打算和霍三娘怼到底的齐铁嘴一僵,战战兢兢的扭过头看台上,正好对上二月红不知道第几次看过来的视线。
那目光甚至还带着笑,齐铁嘴却顿时好像寒冬腊月里被一盆冷水泼下来,透心凉。
“出息。”霍三娘剥了个桔子扔给他。
掰了瓣桔子塞进嘴里,齐铁嘴颇为沉重的叹了口气,满目忧伤,“死就死吧……我就说今天不宜出门吧。”
这才出来多久,就又是扭脚又是不专心听戏被二爷发现。
端起茶喝了一口,张启山看看齐铁嘴,不置可否。 霍三娘扭过头去和丫头说话,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阵,丫头拿起帕子掩住微张的嘴,看看还在和解九抱怨的齐铁嘴,一脸惊奇的问道,“八爷他……不会吧?”
“你等着。”
笃定的丢下三个字,霍三娘扭过头把齐铁嘴一扯,突兀道,“快中秋了。”
齐铁嘴一脸懵逼。
“八爷该置办的都置办好了?”被解九暗暗戳了好几记眼刀,霍三娘不为所动。
“他有什么好置办的?”吴老狗嘲笑,“佛爷二爷小九,这几年哪年中秋他是在自己家里过的。”
去年不就在你家过的么?
别说中秋,就是元宵端午中元甚至春节,他也是挑着去谁家过的。
瞪了吴老狗一眼,齐铁嘴扭过头去看霍当家霍三娘,然后在容颜精致妩媚的女性意味不明的嘲笑目光里,有些得意的笑起来,“当然置办好了。”
小虎牙又露了出来,带着点炫耀,“我昨天可熬了一整晚呢。”
上次中秋,紧赶慢赶才赶出来,被好一顿埋怨。这回他可学乖了,提前十几天就先把要写的写完交出去,怎么着都不会出错。
“一整晚?”霍三娘用‘你看我就说吧’的眼神回过头看了丫头一眼,又追问一句,“有多少?”
齐铁嘴伸出手,伸出大拇指和十指。对着霍三娘晃了晃,比了个八。
霍三娘噗嗤就笑了出来。
“八爷。”丫头拿着手帕,看着齐铁嘴,有些犹豫的放缓了声音,像是在好心提醒他什么似的,慢慢的问道,“你确定够吗?”
“有什么不够的?”齐铁嘴纳罕,“再怎么样……都够了吧。”
他平时写的,也就五千上下。这是看中秋佳节,还多加了三千字呢。
于是丫头也不说话了,只是有些怜悯的看了齐铁嘴一眼,叹了一声,扭过去专心致志的看着二爷唱戏。
齐铁嘴被看的莫名其妙,但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来到底是这眼神为了什么。下意识的掐指一算,指头刚点几下,倒也当真生出几分怪异的不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