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城事之惘然记
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岚城和这个时代的其它地方一样,动荡,新潮,封建,埋了多少情人梦,折了多少双鸳鸯。
“人生如戏,十年一梦。”这种感觉,金希澈此时此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十年前,还是二八年华的金希澈同韩庚一同在戏台下听一折《牡丹亭》,十年后,他在台上,韩庚在台下。
金希澈本想罢了不唱,可转念想:自己记得他,他不一定记着自己,更不说此时自己脸上还有厚厚的妆,何必如此躲躲藏藏。便也定下心来。
胡琴咿咿呀呀的拉开,仍是旧时的那一折戏,却已物是人非。
今天,金希澈的每一句唱腔每一个身段都颇用了些心思,平日里,他只当台下扎者一堆草人,今日,他却要用这一折时间去看看韩庚,再把少年时曾经亲吻过的眉眼深深刻入心中。
台下的韩庚早已扫去少年时的青涩,多出几分沉稳,这么多年的事故,却仍改不了少年时的直爽,商场上的浮沉也没有让他变得圆滑,即使这么久,每到一处,他必定会去逛逛戏馆,点一壶清茶,再听上一折《牡丹亭》,一如多年前和希澈去戏馆,希望也能像多年前那样,希澈从背后悄悄蒙上自己的眼睛,轻声让自己猜来人是谁。即使多年,即使自己已娶妻生子,也未改。今天当然不例外。
今天的金希澈太特别,台上人,台下人,皆尽忘情了。往常,金希澈是个很难伺候的主儿,断然不肯多费一份力气,多说一句词,就是再多的金钗银簟他也会拒绝,可今天台下的韩庚不走,金希澈就那样唱下去了,仿佛此后他就要金盆洗手了一般。渐渐的,胡琴声弱了下去,锣声,梆子声也熄了,金希澈就那样定定的站在台上,韩庚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台下。直到戏园老板走来,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静。
“金老板,您收拾收拾走了,再晚了,雇的黄包车也走了。”
“还有,这位爷,您也改走了,小店要打佯了,您要听金老板的戏明儿个再来。”
“恩,我等他。”韩庚伸手指了指没入后台金希澈的身影。
“哦,原来您认识金老板呐,怪不得。我带您到后台,您同金老板一同回吧,这年头,虽说咱岚城是个太平地,可也免不了有些盗匪之类,您和他一起安全些。”说着便引了韩庚到后台。
听着渐近的脚步,金希澈没回太,看着镜中越来越近的韩庚一点一点把妆褪去,露出韩庚熟悉的眉眼,又兀地回头,看着韩庚有些惊诧的脸,咯咯的笑开。
“希澈,原来真的是你。”韩庚有些紧张,淡淡的叙述,似乎有些事不关己。
倒是金希澈,脸上漫着笑,在韩庚面前换好衣服,挽着他便走出戏馆。
“呵,很奇怪吧,是不是?本来挽着你的应该是名媛或是哪家未嫁的小姐,而不是我,一个戏子。可是,我们十年不见了,你就让我挽着吧!”希澈用和十年前一辙的语气撒这娇,韩庚也就那样微笑着微笑着让希澈一路挽着。
他们一路走,一路回忆,像十年前踩过故乡的青石小巷,纵横街道一般,走过了不夜之城的宽阔马路,曲折弄堂。
“呐,我到家咯,你要不要进去坐坐?”金希澈指了指身后如今最时兴的独门独院的小宅,有些倦意。
韩庚宠爱的看着希澈微微扬起的脸,轻轻道了一个“好。”
金希澈便兴高彩烈的挽着韩庚进屋。刚刚合上门,就不防的被韩庚从背后抱住。
韩庚把脸埋在希澈的肩窝,孩子似的贪婪的吸着希澈的香气,忽然一个横抱,把希澈抛进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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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是日端正好,希澈转头看了看身旁仍旧静静睡着的韩庚,悄悄的起身,换了衣物,到厨房熬好粥,摆上桌,又拿着纸笔,给韩庚留下些言语,便出了门。
韩庚被发白的日光照醒时,身旁希澈的余温早就散去了,迷迷糊糊看见桌上的碗碟,便走了过去,却看见桌上浅蓝的信笺上隽着希澈和人一般清瘦的字体:
“庚:
一盏相思两点淡愁,
牡丹依旧人将不同。
故去烟柳画桥之美,
终别唐宋元明昔情。
我走了。走了。”
韩庚终是不恼,仍淡淡的,只是想起了十年前,自己和家中说了和希澈的事的午后,希澈在韩庚父母的目光下收拾了细软,撑开油纸伞,消失在了故乡朦胧的细雨中。
而金希澈此刻正乘着船,行走在流过家乡也流过岚城的烟水河上,和十年前一样,因为门第,因为性别,终需离开他的挚爱,只能作一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