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蜃
炎靖第一眼见到林层秋，是在宫里的琼林宴上。那人立在梨花树下，一朵浅笑便折煞了满庭芳菲。沉静幽雅到骨子里的美，岂是这些花可比拟的。他想。
那时炎靖正处于极端暴躁的状态。父皇不知何故的疏远、皇兄的戏谑与竞争、皇姊的出嫁、宫廷内里深深的寂静，都让他正在成长的少年之心倍感苦恼。
而这人的一笑，恰是把自己所有的难过化解了大半。
“父皇，我想要他给我当太傅。”
“哦？”皇帝抬眼看向层秋那里，惊艳了一瞬，万千念头掠过脑海。林家这位次子倒是很有才华，十八岁便登科，只可惜命运不济。正好自己想要找个人当替死鬼把这个儿子弄下继承之位，那就他吧。
“父皇便答应你了。”皇帝最后说。毓珠之下，老迈的脸泛起阴森的笑。
有了新的太傅，炎靖高兴得一夜没睡，第二天天刚亮就梳洗好了去见他。
层秋也早已起身，正襟危坐在侧席，等待炎靖的到来。
“殿下。”
层秋起身行礼，一袭白衣随着动作轻震，黎明微白的光自朱窗照入，光影明明暗暗地在他身上游移。
炎靖看得欣喜，心中的雀跃比起昨日不减分毫，他将层秋扶起来：“太傅不必多礼。”
两人坐定后便开始上课了。
“殿下可曾读全《毛诗》？”层秋问。
炎靖有些心虚，自己之前读书不认真，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背，至今不曾深刻地记住什么。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层秋随意吟诵了一首，“这是我最喜欢的。写三国时期曹将求贤若渴，思慕英才。”
层秋的眼睛十分好看。墨瞳水光潋滟，眼角微扬，清疏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炎靖一边听一边仔细看他，觉得层秋长得真是精致，加之性情温雅才华横溢，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靖儿。”
“哎？”
“你有没有认真听？”层秋敛了书坐正，严肃地看着他。
“有啊。”
“刚才我讲到什么了？”
炎靖虽说走神，但听还是听了，加上他信口胡诌的能力和强烈的自尊心，便近乎理直气壮地跟老师重复了一遍。
层秋一下子笑了，摇摇头道：“殿下说的还是有所偏差，要用心听讲啊。不然告诉你父皇。”
他非常喜欢层秋这样笑。初见那日，他便是这样浅笑如花。
一日日的教学使炎靖从前那厌书的习气好了不少，他因喜欢层秋笑，发愤苦读，说仁论义，外表上开朗不少。层秋和周围的人看到他的进步都很高兴。事情出于先帝的意料，炎靖不仅没有因为太傅过于唠叨而弑师，反而变得仁爱大方了很多。
太液池是炎靖常去的地方。池水深邃净人心，白荷遍绽出人意。
五月晴方好，天光云影映在水里，出奇地清丽。炎靖忽然觉得，这白荷像层秋。一模一样的温文尔雅，一模一样的刚心烈骨，观之如见清雪，不可亵玩。于是他把层秋叫来：“看，师傅，这些荷花和你一样好看。”
层秋从哪都能弄出几句诗，他念给炎靖听，声音清冽如涧水。
春天的菱角，夏日的小荷，秋季的山冈，深冬的积雪。
彼时年少的层秋那样热爱诗词，生命如烈焰般燃烧。他知道才华全非天赐，一切都在于“勤”字。他每日必是要读写够了才休息，哪怕少了几段，他也要点燃蜡烛把它看完。
他知道一切不恒久，民为水君为舟，若自己能把这英气蓬勃的少年培养成仁德的帝王，那真是不愧祖上。
他教他“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教他治世之道君臣之术，如此种种，皆是仁德之礼高尚之言，炎靖何尝不明白层秋的苦心，苦心修习，掩藏本性，为心底那分尊敬，也为将来执掌天下。
这般快乐的日子过了几年，时光流逝，先帝驾崩，国丧隆重之致。
不几日炎靖登基，林层秋拜相，朝堂变为他们二人的天下。层秋是绝对称职的丞相，若有贤臣勇谏，他定会大加赞扬；若是炎靖的折子批得不好，他定会做批注指正。
炎靖对这个林相无比放心，将朝中大事都交给他打理。
林相是天下人的林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这句话。
这年除夕夜里，城里万户灯火通明。宫内照例有傩戏，艳丽的少年扮作上古巫师绕场起舞。
抬眼望去河汉邈邈，漫天的光亮落进层秋眸子里，说不出的清亮。炎靖和他一起站在摘星楼俯瞰整座京城，无数光点星罗棋布地列于脚下。
“朕记得小时候去洛阳，那里的牡丹开得可好了。什么时候得闲了，我领你去。”
“臣事物缠身，今年怕是去不成了，等来年冬尽，我便——”
炎靖深处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制止了接下来的话：“你总说事物缠身，什么时候不缠身了，你也该老了吧。”
层秋仍是浅笑。
炎靖十六岁那天的晚宴上，林相吟诵了一首《思美人》来祝贺。
“思美人兮，揽涕而竚眙。
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
蹇蹇之烦冤兮，陷滞而不发。
愿寄言于浮云兮，遇丰隆而不将。
…………
因归鸟而致辞兮，羌迅高而难当。”
衬着生日，炎靖准备表白。
“层秋，我一直喜欢你。”炎靖看着他的眼睛说。他没有告白的经验，也不愿去从那些绮软的书中去寻，便一口气直接说出来，静观层秋的反应。
果然层秋僵住了。炎靖暗叫不好，然后在自己心凉之前抱住了老师。
层秋立刻推开他，直直下跪，拱手行礼：“在下教导无方，竟让殿下口出此言，实是抱歉。”接着他长长地检讨了一番，端肃之状让炎靖不住地翻白眼。
唉，还是失败了。
又过了半载，时值三秋，炎靖房间的纱帐换成了秋香色，衣着也加厚了几层。
重阳节晚宴上炎靖喝得很多，别在头冠上的山茱萸也掉了，他摇摇晃晃地从首席上起身，穿过同样贪杯的大臣们的小桌子，往殿外清凉的夜风中走去。
几个太监赶忙跟上，层秋见状摆摆手表示不必，自己离席步上炎靖的影子。
小时候，听哥哥讲故事，说你若是总是踩在爱人的影子上，这人便永远不会离去。不知是真是假，今日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跟着炎靖走在空明如水的月光下，忽而想起这个故事，唇角勾起惯常的浅笑。
炎靖果然来到了荷花池旁。秋日里，纵是在江南，荷花的长势也有些枯败，半里残荷蒙着月光盼着听雨，竟有一种古怪的美感。
“层秋啊，”炎靖背着他道，已是知道他跟来了，“朕一直觉得你像这些白荷，如今它们枯萎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这一天，朕愿你永远不要有，好好陪在朕的身边……”
“哪里的话。陛下醉了，快随臣回去休息罢。”
炎靖也不反驳，任层秋扶着自己往内殿走去，一路上攀着他清瘦的肩。
到了内殿，层秋叫侍女铺好床后退下，撩起秋香色的纱帐，准备把炎靖放下躺好。
炎靖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使他挣脱不掉，只得轻声道：“陛下。”
“层秋啊，朕其实没醉，朕就是想让你给送回来。”
“陛下是真醉了。好生歇息——”
“就一夜！”炎靖嚷道，酒气随着体温的上升变作情欲的薄发，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涌上来，让他肆意去做一切想做之事。
“靖儿别胡闹！”层秋急了，看他是认真的，心下惶恐，想要赶紧逃回去。
可是他逃不掉了，炎靖把他猛力一拉拉至身前，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翻身覆到他身上。
“陛下！！”
“层秋，我喜欢你。”说罢深吻过去，灼热的舌吞噬了对方微凉的体温，探入从未有人进过的幽秘之处疯狂索取。即便感到对方身体僵硬也没停下动作，解了他的衣襟，顺势揉去了自己的。一路向下。
层秋疯狂地挣扎，力气却敌不过炎靖，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被对方的体温一触，奇异的感觉腾起，让他倍感羞耻。何况这人还是靖儿,一名男子。
炎靖顺着他的脖颈往下吻，在胸前的红果上啃咬。听到对方的吸气声后更加兴奋，这个清雪一般的人，终是自己的了。所有的孤独，所有的痛苦，都在这绝美的一刻发泄出来。温暖自体外流入心底，让他忍不住想哭。
进入层秋身体的那一刻炎靖还是哭了出来，他说：“层秋，对不起，我好寂寞……好寂寞……不要离开我……”
层秋已经安静下来，任他进进出出，只感觉痛得要死。然而理智尚存，心里也为这个少年帝王感到悲哀，不禁出言安慰：“没事的靖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两人在重重的秋香纱帐下完全融为一体，极致的快慰来了又去，留下无尽的舒解和疲惫。
沉沦之夜终于式微。炎靖睡得很沉，梦中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层秋在他身畔一夜无眠，静静伸手将那滴泪水拭去。
翌日早朝时候炎靖醒了，仍带着昨夜的欢乐暧昧，笑眯眯地看着层秋的睡颜。层秋知道他在看自己，又只能装睡，脸上绷得难受，只好睁开眼：“陛下该上早朝了。”
“嗯，好，”炎靖对于他的话从不拒绝，“等下了早朝，朕就回来陪你。好好休息罢。”
待炎靖下了早朝回来，层秋已经下床梳洗好，在屋里踱步了。
炎靖见他走得艰难，上前扶住：“这是怎么了？”
“拜陛下所赐，走不动路了。”层秋鲜少抱怨，这次却明显带着几分怒气。炎靖却心里偷乐，嘴上说道：“朕对不住你，这就命人给你做吃的。”
炎靖行弱冠之礼的时候层秋作为先师陪他，这时候的层秋比起少年时期多了几分苍秀，肤色冷白，正如重重汉白玉石阶的浅华。
“层秋，你瘦了。”
“臣只是累了。”
“是吗，累了啊……”
当时的炎靖完全不知这句“累了”带着多么大的辛酸苦楚，他仅仅是借着弱冠仪式的高兴把《思美人》给层秋吟诵了一遍。
又是三秋。
林上秋色染京华，醉了人间帝王家。
层秋静静听着，周身明晰入骨的安谧静致，等炎靖语罢，还之以浅笑，正如初见那天一样。
（完）
那时炎靖正处于极端暴躁的状态。父皇不知何故的疏远、皇兄的戏谑与竞争、皇姊的出嫁、宫廷内里深深的寂静，都让他正在成长的少年之心倍感苦恼。
而这人的一笑，恰是把自己所有的难过化解了大半。
“父皇，我想要他给我当太傅。”
“哦？”皇帝抬眼看向层秋那里，惊艳了一瞬，万千念头掠过脑海。林家这位次子倒是很有才华，十八岁便登科，只可惜命运不济。正好自己想要找个人当替死鬼把这个儿子弄下继承之位，那就他吧。
“父皇便答应你了。”皇帝最后说。毓珠之下，老迈的脸泛起阴森的笑。
有了新的太傅，炎靖高兴得一夜没睡，第二天天刚亮就梳洗好了去见他。
层秋也早已起身，正襟危坐在侧席，等待炎靖的到来。
“殿下。”
层秋起身行礼，一袭白衣随着动作轻震，黎明微白的光自朱窗照入，光影明明暗暗地在他身上游移。
炎靖看得欣喜，心中的雀跃比起昨日不减分毫，他将层秋扶起来：“太傅不必多礼。”
两人坐定后便开始上课了。
“殿下可曾读全《毛诗》？”层秋问。
炎靖有些心虚，自己之前读书不认真，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背，至今不曾深刻地记住什么。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层秋随意吟诵了一首，“这是我最喜欢的。写三国时期曹将求贤若渴，思慕英才。”
层秋的眼睛十分好看。墨瞳水光潋滟，眼角微扬，清疏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炎靖一边听一边仔细看他，觉得层秋长得真是精致，加之性情温雅才华横溢，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靖儿。”
“哎？”
“你有没有认真听？”层秋敛了书坐正，严肃地看着他。
“有啊。”
“刚才我讲到什么了？”
炎靖虽说走神，但听还是听了，加上他信口胡诌的能力和强烈的自尊心，便近乎理直气壮地跟老师重复了一遍。
层秋一下子笑了，摇摇头道：“殿下说的还是有所偏差，要用心听讲啊。不然告诉你父皇。”
他非常喜欢层秋这样笑。初见那日，他便是这样浅笑如花。
一日日的教学使炎靖从前那厌书的习气好了不少，他因喜欢层秋笑，发愤苦读，说仁论义，外表上开朗不少。层秋和周围的人看到他的进步都很高兴。事情出于先帝的意料，炎靖不仅没有因为太傅过于唠叨而弑师，反而变得仁爱大方了很多。
太液池是炎靖常去的地方。池水深邃净人心，白荷遍绽出人意。
五月晴方好，天光云影映在水里，出奇地清丽。炎靖忽然觉得，这白荷像层秋。一模一样的温文尔雅，一模一样的刚心烈骨，观之如见清雪，不可亵玩。于是他把层秋叫来：“看，师傅，这些荷花和你一样好看。”
层秋从哪都能弄出几句诗，他念给炎靖听，声音清冽如涧水。
春天的菱角，夏日的小荷，秋季的山冈，深冬的积雪。
彼时年少的层秋那样热爱诗词，生命如烈焰般燃烧。他知道才华全非天赐，一切都在于“勤”字。他每日必是要读写够了才休息，哪怕少了几段，他也要点燃蜡烛把它看完。
他知道一切不恒久，民为水君为舟，若自己能把这英气蓬勃的少年培养成仁德的帝王，那真是不愧祖上。
他教他“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教他治世之道君臣之术，如此种种，皆是仁德之礼高尚之言，炎靖何尝不明白层秋的苦心，苦心修习，掩藏本性，为心底那分尊敬，也为将来执掌天下。
这般快乐的日子过了几年，时光流逝，先帝驾崩，国丧隆重之致。
不几日炎靖登基，林层秋拜相，朝堂变为他们二人的天下。层秋是绝对称职的丞相，若有贤臣勇谏，他定会大加赞扬；若是炎靖的折子批得不好，他定会做批注指正。
炎靖对这个林相无比放心，将朝中大事都交给他打理。
林相是天下人的林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这句话。
这年除夕夜里，城里万户灯火通明。宫内照例有傩戏，艳丽的少年扮作上古巫师绕场起舞。
抬眼望去河汉邈邈，漫天的光亮落进层秋眸子里，说不出的清亮。炎靖和他一起站在摘星楼俯瞰整座京城，无数光点星罗棋布地列于脚下。
“朕记得小时候去洛阳，那里的牡丹开得可好了。什么时候得闲了，我领你去。”
“臣事物缠身，今年怕是去不成了，等来年冬尽，我便——”
炎靖深处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制止了接下来的话：“你总说事物缠身，什么时候不缠身了，你也该老了吧。”
层秋仍是浅笑。
炎靖十六岁那天的晚宴上，林相吟诵了一首《思美人》来祝贺。
“思美人兮，揽涕而竚眙。
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
蹇蹇之烦冤兮，陷滞而不发。
愿寄言于浮云兮，遇丰隆而不将。
…………
因归鸟而致辞兮，羌迅高而难当。”
衬着生日，炎靖准备表白。
“层秋，我一直喜欢你。”炎靖看着他的眼睛说。他没有告白的经验，也不愿去从那些绮软的书中去寻，便一口气直接说出来，静观层秋的反应。
果然层秋僵住了。炎靖暗叫不好，然后在自己心凉之前抱住了老师。
层秋立刻推开他，直直下跪，拱手行礼：“在下教导无方，竟让殿下口出此言，实是抱歉。”接着他长长地检讨了一番，端肃之状让炎靖不住地翻白眼。
唉，还是失败了。
又过了半载，时值三秋，炎靖房间的纱帐换成了秋香色，衣着也加厚了几层。
重阳节晚宴上炎靖喝得很多，别在头冠上的山茱萸也掉了，他摇摇晃晃地从首席上起身，穿过同样贪杯的大臣们的小桌子，往殿外清凉的夜风中走去。
几个太监赶忙跟上，层秋见状摆摆手表示不必，自己离席步上炎靖的影子。
小时候，听哥哥讲故事，说你若是总是踩在爱人的影子上，这人便永远不会离去。不知是真是假，今日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跟着炎靖走在空明如水的月光下，忽而想起这个故事，唇角勾起惯常的浅笑。
炎靖果然来到了荷花池旁。秋日里，纵是在江南，荷花的长势也有些枯败，半里残荷蒙着月光盼着听雨，竟有一种古怪的美感。
“层秋啊，”炎靖背着他道，已是知道他跟来了，“朕一直觉得你像这些白荷，如今它们枯萎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这一天，朕愿你永远不要有，好好陪在朕的身边……”
“哪里的话。陛下醉了，快随臣回去休息罢。”
炎靖也不反驳，任层秋扶着自己往内殿走去，一路上攀着他清瘦的肩。
到了内殿，层秋叫侍女铺好床后退下，撩起秋香色的纱帐，准备把炎靖放下躺好。
炎靖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使他挣脱不掉，只得轻声道：“陛下。”
“层秋啊，朕其实没醉，朕就是想让你给送回来。”
“陛下是真醉了。好生歇息——”
“就一夜！”炎靖嚷道，酒气随着体温的上升变作情欲的薄发，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涌上来，让他肆意去做一切想做之事。
“靖儿别胡闹！”层秋急了，看他是认真的，心下惶恐，想要赶紧逃回去。
可是他逃不掉了，炎靖把他猛力一拉拉至身前，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翻身覆到他身上。
“陛下！！”
“层秋，我喜欢你。”说罢深吻过去，灼热的舌吞噬了对方微凉的体温，探入从未有人进过的幽秘之处疯狂索取。即便感到对方身体僵硬也没停下动作，解了他的衣襟，顺势揉去了自己的。一路向下。
层秋疯狂地挣扎，力气却敌不过炎靖，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被对方的体温一触，奇异的感觉腾起，让他倍感羞耻。何况这人还是靖儿,一名男子。
炎靖顺着他的脖颈往下吻，在胸前的红果上啃咬。听到对方的吸气声后更加兴奋，这个清雪一般的人，终是自己的了。所有的孤独，所有的痛苦，都在这绝美的一刻发泄出来。温暖自体外流入心底，让他忍不住想哭。
进入层秋身体的那一刻炎靖还是哭了出来，他说：“层秋，对不起，我好寂寞……好寂寞……不要离开我……”
层秋已经安静下来，任他进进出出，只感觉痛得要死。然而理智尚存，心里也为这个少年帝王感到悲哀，不禁出言安慰：“没事的靖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两人在重重的秋香纱帐下完全融为一体，极致的快慰来了又去，留下无尽的舒解和疲惫。
沉沦之夜终于式微。炎靖睡得很沉，梦中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层秋在他身畔一夜无眠，静静伸手将那滴泪水拭去。
翌日早朝时候炎靖醒了，仍带着昨夜的欢乐暧昧，笑眯眯地看着层秋的睡颜。层秋知道他在看自己，又只能装睡，脸上绷得难受，只好睁开眼：“陛下该上早朝了。”
“嗯，好，”炎靖对于他的话从不拒绝，“等下了早朝，朕就回来陪你。好好休息罢。”
待炎靖下了早朝回来，层秋已经下床梳洗好，在屋里踱步了。
炎靖见他走得艰难，上前扶住：“这是怎么了？”
“拜陛下所赐，走不动路了。”层秋鲜少抱怨，这次却明显带着几分怒气。炎靖却心里偷乐，嘴上说道：“朕对不住你，这就命人给你做吃的。”
炎靖行弱冠之礼的时候层秋作为先师陪他，这时候的层秋比起少年时期多了几分苍秀，肤色冷白，正如重重汉白玉石阶的浅华。
“层秋，你瘦了。”
“臣只是累了。”
“是吗，累了啊……”
当时的炎靖完全不知这句“累了”带着多么大的辛酸苦楚，他仅仅是借着弱冠仪式的高兴把《思美人》给层秋吟诵了一遍。
又是三秋。
林上秋色染京华，醉了人间帝王家。
层秋静静听着，周身明晰入骨的安谧静致，等炎靖语罢，还之以浅笑，正如初见那天一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