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香丸果然如千希所说,危急之下可以吊命,半盏茶功夫,墨凌竟微微清醒了过来,二爷将她抱在怀里,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气息微弱,声音更是细不可闻,二爷只得将头靠近她嘴边,她仿佛用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说道:“你背后的伤,可还好?咳咳,穴道封了没有?”二爷连忙点头,将她抱在怀里,握住她的手,“为何要挡那一剑?”墨凌缓缓道:“墨家与你,我都无法取舍,咳咳,与其看你们互相伤害,倒不如是这种结果。二爷,我知百里教主在你心中的位置,四年了,江湖上的恩怨,绵绵无绝期,不要再活在仇恨里了。”说着便是一阵急促的低咳声,“此役之后,不论你们成败如何,如若尚有一丝生机,那便好好珍惜,放下这些过往可好?算墨凌最后的请求……”她面露痛苦之色,眉目凄楚,似是凭着最后一丝执念支撑着。二爷望着她点了点头,轻轻应声。只见墨凌眼角一滴泪如同流星般划过,滴落在二爷的手掌上,随即终是留恋地阖上双目。
二爷端详着墨凌的脸,用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额头,鼻尖,最后用手指拭去她的眼泪。他抬起头望了望天,下定了决心一般,起身,将墨凌抱于马上,自己也上马,往玉雪峰行去。
第十几章 绝战玉雪峰
二爷驾马带着墨凌来到了玉雪峰顶崖,他望着这雪雾缭绕的玉雪峰,望着峰顶之下深不见底的山崖,心想,惊红,你到底身在何处呢?
此时他已心无旁骛,只在崖边站定,他心里已做好了准备,赢了,算是告慰惊红,他从此便寻个山林隐居;输了,他就葬身这玉雪峰崖底,盼着能与惊红团聚。
果真不出半个时辰,身后便传来了马蹄声。二爷回身望去,来人着黑色劲装,身背长剑,是墨无情。
二爷拔剑应战,此时他身后的剑伤隐隐作痛,却也顾不得这些,毕竟这一刻,他已等了足足四年。
无情也拔出剑来,他看了看旁边马背上的墨凌,又望向二爷,一个跃身长剑疾挺,纵身而起,一瞬间人剑合一,飞速向二爷扑了过来。二爷却不急出手,竟是在无情的剑尖距他仅半尺之距时忽的举剑挡开,这一剑,气力之大,俱是令二人震得虎口发麻。
一招之后又接一招,他二人没有言语,耳边只有山上凌厉的风声与刀剑碰撞之声。无情刷的一剑,又向二爷攻来。这一出手便是墨家的绝学“凤于九天”,剑刃颤动,快如惊雷,嗡嗡有声,虽是一样的剑法,施展出来却与其他人的大有不同,不出十招,便将二爷的上盘尽数笼罩在剑光之下。
二爷深知他这剑法暗藏的后招甚多,一时间不敢盲目反击,只得招招斜身滑步,力求闪身而过。他身后便是这玉雪峰的万丈深渊,一个不稳跌下去势必粉身碎骨,只得强行挥剑而去,借势稳住身子。二爷剑上势道雄浑,倾注了内力之下竟使得无情的剑法变化不易施展,堪堪躲开了一劫。
他虽是施了轻功避开了无情的剑锋,转瞬之间长剑又是猛劈而至,二爷见他这剑来的如此峻急,也只得急回出剑,往无情的剑锋上劈去,他自恃力大,又有内力加持,只需两剑相交,定是要破了他这快招!
只是他身后的剑伤此时却要了命般得疼起来,想必是刚刚用力过猛又裂开了伤口。无情见他忽然手上慢了下来,更是一鼓作气,杀伐之意尽显,每剑之出,俱是发出极响的嗤嗤声,足见剑力强劲。
两剑的相交之声也不再只是零散的“铛铛”声,而是化成了连绵的长声。二人的这番较量,堪称当今武林的巅峰对决,若是换做他人,想必这几十剑一剑也挡不掉,全要化作身上的窟窿了。
时间愈久,二爷的劣势愈加显现出来,此时血迹不停地滴在他的脚下,由点成线,他如今不可再用内力,否则不消多久他便要流血而亡!
事到如今,他已是有进无退,用命搏一把也好过死在无情的剑下!他下定了决心,便不做他想,运起了南岳的护体神功,剑上倾注了内力便向无情刺去,一时间山雨欲来之势!攻势既发,当真是有进无退,俱是攻招。
无情见状也是心惊,这南岳教主已是穷途末路,身受重伤,血流如注,竟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一般用了十成十的内力跟他比这一剑,心下也多了几分敬畏之心。他难得棋逢对手,如今能这样酣畅淋漓得一决胜负,实乃人生幸事一件。不觉竟也用尽了十足的气力,二人又是斗了十余剑的光景。
只见二爷脸色愈加苍白,无情亦是略显虚弱之色,他二人手上的剑仍未有消停之势,只是二爷却渐渐招架不住,地上血迹已然是线连成片,映着洁白的雪,刺眼异常。此时,无情每刺一剑,他便后退一步,又是十余剑之后,二爷已退到了崖边。刷刷刷刷,又是四剑,二爷奋力挡开了前三剑,这最后一剑却是如何也抵挡不住了,说话间,无情的第四剑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他二人俱是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想那二爷两次败于无情之手,却到死之际也不曾出过半句示弱之言。
无情感慨,不禁开口道:“四年前,百里惊红毕命于此,实乃我师命在身莫不相从,如今……虽是我对你心怀敬畏,却也不得不取你性命,这是大数使然。”
言毕便一言不发,剑尖始终不离他的咽喉。二爷并不看他,只道:“人生莫不有死,士为知己,死亦无憾。”他正看着身边的山崖,岂知刹那之间,竟是不顾架与喉咙上的剑尖,挺身而起直刺无情的要害。无情也是应变极快,立即收剑挡开。当的一声响,两剑相交,只是这一剑二爷内力已尽,无情却是不禁用了十足的气力,将二爷震得左足往后退了一大步!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脚下一滑,竟直落下身后的山崖。无情下意识出手去拉他,却已是鞭长莫及,只扯到一块衣袂。
二爷只觉一时慌乱,不曾想过竟这样落下崖来,他看着身边的一切飞速地向上走,知道自己将要死了,求生的反应却让他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宝剑意欲插进这身边的峭壁上,但峭壁上的积雪早已化作坚冰,如此快的速度下坠的情况下,连插了三次都失败了!悬崖下面浓雾深锁,并不知有多深,此时他已下坠数百丈,终于是在第四次,手中的宝剑成功插入峭壁。
他稍稍松了口气,环顾着这悬崖峭壁,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就在霎时之间他体会了什么叫死里逃生,惊心动魄。只是还来不及惊叹之余,右臂吊着的宝剑竟开始松动了,方才的打斗他不仅内力损失过半,也身受重创,如若这宝剑松动,怕是他无甚机会再将宝剑插入崖壁了。他咬牙再发内力,硬生生将脚插进崖壁,总算保得一时平安。
此时他心里开始盘算,他已然掉落了数百丈了,靠着手中的宝剑攀爬上去是不可能的,那唯一的希望便是到达崖底,只是这崖底下面仍是一片浓雾,望不清楚,他若贸然拔了剑跳下,不知还能否再次将剑插入崖壁了。他失血过多,又损耗了大部内力,此时也已害冷了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思考之际,头顶上传来“吱吱吱”声,即便冷静如他也不由神色立变,顶上的积雪竟是慢慢崩裂松动,即将要落下来!
雪块轰然而下,大大小小飞速落了下来,被砸中定然是落得头破血流的下场,他只得强行运了护体神功,保得周身三尺无坚能入。心里不由叹道,惊红,看来天意如此要我来陪你了。这功力虽是神通,却不可长使,此时他已精疲力竭,再也无力运功,竟是直直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