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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园长先生 + 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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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开早会的时候,他才把口罩拿下來,早会时间有短短十五分钟,他简明扼要地说了幼儿园春季防止呼吸道疾病感染的几个要点,一面說著,一面盯住坐的最近的金泰亨,而金泰亨也正盯著他,盯著他手上的白手套。
  金泰亨并没有注意自己也正被盯著,反正他是经常在早会上打瞌睡吃早餐的那类人,哪里注意园长说些什么做些什麼?
  朴智旻从头到尾盯著金泰亨的脖子,而其他几个老师也随著他的目光看了几眼,交换著奇妙的眼神,只见那喉结边上一个五角硬币大小的红斑,大刺刺地吊起众人胃口,那真是一段暧昧的影像,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早会结束,职员散去,他重新戴上口罩。
  金泰亨忍不住问道:「园长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点点头:「呃,有点头晕。」眼睛仍盯著那红斑猛看,终于也忍不住問:「你脖子那怎么了?」实际上,他想了会红斑狼痒,想了会白血病,想了会湿疹,想了会体藓,直想得愈发头疼起來。
  金泰亨垂手而立,十分老实的回答:「被人咬的。」
  他原期望听到蚊子叮的之类云云,一发皱眉:「哪個小朋友這麼不像話?」
  金泰亨面上一热,浅浅笑道:「多谢园长关心,属下铭感五内,倒是担心一下自己,实在不行就上医院看看,戴个白手套晃来晃去怪吓人的。」
  「我没事的,因为感冒不好沾水,为了减少洗手次数,不得已才戴了手套。」
  隔著口罩说话,声音挺起来总是怪异的,金老师上下打量,总觉得不对劲,那外星人离去无疑,兴许还落下些什么毛病,这倒坏心眼呀!
田富贵趴在课桌上趴了一整节课。
  金老师唤他几声,他只模模糊糊地哼一声,将他小脸撑起来一瞧,红通通的,眼神也不对劲了,一摸额头,热的烫手,心里暗叫不妙。
  他把小书包收拾好了,将孩子抱在怀里就往外跑,一直跑到了园长办公室,大声道:「这节课恐怕我不能上了,田富贵发高烧了!估计得上医院!」
  朴智旻正拿个小棉签擦拭手机键盘,见田富贵红红的小脸,也吃了一惊,说:「烧成这样怎么还来上课呀?田柾国是怎么回事?!」
  「就是!.......先别管那么多,待会我给他打电话,孩子要紧。」
  他一点头,问田富貴:「你不舒服怎么不跟你爸说啊?」
  田富贵摇头,眼神涣散:「.......肚子......痒痒......」一面说著,小手一面作势要抓。
  「怎么?肚子痒?」金泰亨放下孩子,拉开小手,撩起他层层叠叠的上衣一瞧,惊呆了,孩子的肚皮上分布著十来块小红斑,有一两个已经成形,结出透明的小水泡。
  朴智旻倒吸口氣,失声叫道:「是水痘!」
  金泰亨也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孩子们都接种了疫苗,但免不了几个体质虚弱的依旧要发病,这病级容易传染,一旦发现一個,估计就要接连倒下几十来个,每每这时,总免不了大张旗鼓,出动校医逐检查,还要抓紧家想那方,麻烦事一桩接一桩,早会才说了这事,谁知说曹操曹操到,来的那么快!
  两人不约而同地深深皱眉。
  朴智旻失神片刻,正色道:「你快带孩子去吧,莫要延误了,我去找校医。」


来自Android客户端71楼2017-01-10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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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泰亨一手抱著孩子往外走,一手拿起手机找田柾国,劈头就说:「田富贵出痘了!你快滚过来!还烧得历害!你这个孩子爸怎么当的?!发着烧就送来上课啦?」
      田柾国一听也蒙了,结结巴巴道:「什么?出痘子?!我,我怎么知道?!这小子贯会装病找理由,成日赖在床上不起,一早东倒西歪,还有精神嬉皮笑脸!我以为他装病来的,哪里知道他发烧呢?!」
      「你少来!他前日开始感冒流鼻涕你又不是不知道!感冒又是级容易发起烧的!你这孩子他爸是怎么当的?!一点也不关心!没看他脸红的跟柿子一样?精神也委靡了!你快给我滚过来!」金泰亨站在幼儿园门口,气的咬咬牙。
      传达室大爷早听得獅子吼,探出半个头来,盯着孩子,不无担心地:「哟!发烧啦?」
      「出痘子呢!」他抱著田富贵,又摸了摸他额头,將衣服领子整了整。
      「痒啊......痒.......」田富貴小手乱扒。
      「不许抓!抓了要烂掉!痒也要忍着!」他将不安分的小手捉住。
      「哟!这了不得!要大慌乱了!」他看了一会,又说:「金老师人真好,待孩子跟亲生一样。」
      金泰亨闻言愣了一愣,遂从那紧张中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哪个孩子不是家长的心头肉?要有个三长两短,还不是找我们的不是,可要扣工资的哪!再说不喜欢孩子,哪里想要來当老师?」
      王大爷连连点头,迭声称是。
      孩子他爹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伸手要来接孩子。
      金泰亨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板起臉孔:「我对你失望透顶!」
      


    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7-01-10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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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智旻把被子蒙在头上,吭哧吭哧。
        那人没来敲门叫吃饭,连个手机短信都没有。
        今夜非常清净,清净得出神入化外星系一般。
        太好了,没人來管了。没人管他浪費水,浪费电,浪费纸,挥霍地球资源。
        可以肆无忌惮地洗澡洗上一两个小时直到皮肤皱巴巴,可以把一件被子洗上个四遍五遍,可以把酒精大瓶大瓶倒在浴缸里,可以哗啦哗啦大把大把抽紙巾,可以盯著天花板的污渍失神半天,哈哈!自由了!他自由了!
        不过目前没什么精神开心,因为每隔一分种,他就要拿起纸巾擤鼻涕。这些鼻涕顺着鼻黏膜绒毛运动的方向,或流向鼻后孔到咽部,或流向鼻前孔到面部。鼻子不通就只能用嘴巴呼吸,一张一合,像个金魚。
        他心里一面偷偷骂着田富貴的喷嚏,一面担心幼儿园的水痘风波,目前虽没检查出 水痘,但那些个流鼻涕打喷嚏的,统统可疑!
        床头垃圾桶白花花的废纸巾堆的小山样高,眼看就要玉山倾倒,他无力地摊在床上,异常悲愤地望天:神啊!究竟为什么给人类鼻涕这种东西?!粘答答滑膩膩,一点也不美好!!!!
        啊,满出來了,垃圾桶满出來了,就像鼻涕一样.......
        他摇摇晃晃起身,把被子上,地上,桌上天女散花般的一小团一小团至今捡起,丟在垃圾桶山顶上,然而啪嗒啪嗒落下地来,他洗了手,戴上手套,把那山头压平打实,拎起垃圾袋,出门丢垃圾。
        头觉得沉甸甸的,走路却轻飘飘的,着实有趣,哈哈!
        隨著夜晚的降临,闵玧其愈发不安起來。
        他四仰八叉摊沙发上,漫无目的转换频道,一口一口吃光中午的剩饭剩菜,仅剩几个草莓一口一个,田富贵的薯片连同那几个瑞士糖也三下五除二扫的一干二净。嚼着那糖果甜津津就像某人的肉,咬那薯片嘎巴嘎巴就像某人的骨头。
        新闻联播也結束了,他想着,万一那人敲门进来要晚饭吃,他就脖子一横说病了,如此种种,然而并没有人敲门,更没有人要饭,今夜非常的清净,清净得超凡脱俗寺庙一般。
        在电视嘈杂的声乐中,他忽然听得隔壁门嘎吱开了,心里咯!一下,犹豫一会,无声无息地扒开小道门缝往外看去,心想他或许要來找饭吃呢?
        然而门外空无一人,他向走道一头看去,见朴智旻穿著白睡袍,腰里系条花围裙,手里戴著白手套,晃晃悠悠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滿滿是一团一团的紙巾,白花花的,量还不少。
        闵玧其看的真切,心想:娘的,还说不打飞机,竟然用得慢慢一袋子纸巾!
        忽转念一想,不对,就是他大学四個兄弟连看一晚上毛片马不停蹄一滴不剩也没能那么多啊!
        这么想著,那头停了脚步,咳嗽一声,把垃圾放了地上,从口袋里掏出紙巾,捂住鼻子用力──
        闵玧其恍然大悟,原来是鼻涕!
        他看著那人把垃圾丢到黑洞洞里,又轉身來,便慌慌张张把脑袋缩回去将门开了,手扒拉著墙壁,表情狰狞:
        呵!谁叫你那么爱干净!越是远离病菌,对病菌就越没有抵抗能力!活该流鼻涕!流死你!这叫报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哈哈哈哈!!!!
        他正悲愤着扭曲着,门外没有了动静,便又好奇地悄悄将门开一条缝,向外探去。
        不料朴智旻正站在离房门不远的地方,正抽了张新至今放鼻子上,没有戴眼镜,看起来分外憔悴,头发也是乱着的。
        躲闪不及,一时两人眼对眼,十分的尴尬。


      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17-01-10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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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玧其在门缝里猫着腰,缩着肩膀,表情扭曲,保持作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他看着他,很想把门一关了之,但实在不晓得应该摆出怎样一张脸来关门,遂直起腰,绷紧脸,低低问了声:“感冒啦?”
          朴智旻没料到他探头来看,也有些怔怔的,没戴眼镜,反正看过去对方的脸就是白生生一团不晓得什么表情,只“嗯”了一声,不痛不痒。
          他又问道:“吃饭没?吃药没?”这音调,却是冷冰冰的。
          “没。”
          “喝──?!”闵玧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有痰的低叫,握住门把的手心有些冒汗,心里嘀咕着:混帐!是不是又想让老子送饭送药到你嘴边上?!别以为不吃饭不吃药老子就心疼了?!
          老子不心疼!
          不心疼!
          一点儿也不心疼!!!
          朴智旻见他半天不吭声,木头一样杵在那,转身就要回房去,却被一把拉住袖子,这一拉竟失去平衡,往他怀里倒去。
          闵玧其没想他朴智旻杨柳一般不禁拉扯,连忙扶住他,两人俱是表情惊异。
          待他站稳脚跟,忙放了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不碰你,不碰你,免得你又说我把你污染了!”
          与他一对眼,更近了,也看清他脸上泛着些不自然的红晕,鼻子由于撮鼻涕太过不但发红还破皮,看上去有些滑稽,眼神则喝醉一般恍惚。
          不太对劲。
          闵玧其有些犹豫地伸手去摸他额头,烫的他倒抽一口气,低声问道:“有没有量过体温?”
          朴智旻皱起眉,有些不耐地:“没。”
          “你......你......”闵玧其莫名地满腔愤懑,欲言又止,口吃半天,却只从牙缝里挤出响亮的一声:“你活该!”遂转身进屋去翻找温度计。
          当他拿着温度计转身,人家早默默回房里去了,门外空荡荡的。
          闵玧其站在门口,转来又转去。
          也是,鬼知道他去拿温度计了?只听得一声“你活该”,谁还要继续站在门口吹风?
          闵玧其才一抬手要去敲他的门,忽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握住了他的手,迫使他扭头一溜烟跑回屋里,手里还捏着那个体温计。
          他听得脑袋里两个小人说话,一个小黑人说:“嘿嘿!瞧吧瞧吧!又要送上门去,送去了体温计,然后必定端茶送水,亲尝汤药,你究竟有没有骨头啊你?!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大丈夫啊你?!你是他的保姆?仆人?还是一条狗?谁阻止他吃饭啦?谁阻止他服药啦?没人么!饿了病了还不都是自找的!他是活该受这份罪 !就该让他尝尝苦头!!!”
          又听那小白人说:“发烧可不是开玩笑的,又不是故意装病来的,像这样没什么抵抗能力的人一旦得病,便一发不可收拾,万一烧过头变成傻子那可怎么办?把个病人丢着不管又哪里像个大丈夫所为呢?在外靠朋友,你不救他,谁来救他呢?”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闵玧其摇摇晃晃地从沙发里爬起来,听得隔壁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他走到门口又听得他接连打了两个呵欠,忽而一阵“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使命感降临在他身上,泰山压顶,好不沉重,遂去敲门。
          朴智旻打了一个喷嚏,接着想打又打不出来,十分难受,只得打两个呵欠做缓解,这一打呵欠,鼻腔内气压升高,鼻泪管又受堵塞,眼泪的回流通道被堵,泪水在泪道里短时间受阻,便夺眶而出。


        来自Android客户端74楼2017-01-10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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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门一开,闵玧其便看见两行清泪挂在那人脸上,眼睛红的兔子一样,目光哀怨如一把小剑捅在他心窝上,顿时只觉天崩地裂,头晕目眩,软软款款地说:“你这是何苦呢?别折腾自己了,我那都是气话,没有骂你的意思,喏,体温计给你,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于是场面一发侠肝义胆,儿女情长。
            朴智旻一面用纸巾优雅地擦拭眼角的泪水,一面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没事,我用我自己的,只是要找找。”他说着,吸吸鼻子,转身进屋,并没有关门的意思。
            闵玧其犹豫几秒,亦随他进屋,乖乖脱了鞋子,说:“你去躺着吧,我帮你找。”
            朴智旻坐在床沿,向墙边柜子一指,抽张纸巾继续撮鼻涕。
            闵玧其看他几眼,战战兢兢去开柜子,好家伙,简直一个小型医务室!棉签棉花棒绷带,酒精双氧水紫药水,大大小小一应俱全,塞的满满的,一时也不晓得从何找起,只得乱翻,一面问道:“哪里来那么多有的没的?”
            “学校医务室随便拿随便有,不要钱的。”
            闵玧其听了有些想笑,又抑下了,从棉花角落里找出体温计来递给他,默默看他缩进被窝,将体温计甩甩探进衣襟里放腋下夹好,又直勾勾盯住那床头小灯下阴暗分明的半边锁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时寂静,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傻愣愣像棵伟岸的树。
            他躺在床上开口道:“我没事了。”声音细细的。
            眼看就要赶人。
            “我想看看你烧到几度。”
            他向这边望来,眼里有微微的诧异,转而又浅浅地笑了,说:“闵玧其,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一听沸腾起来:“娘的!究竟谁比较奇怪?!谁比较不正常?!”
            他收敛了笑,恢复恍惚的神情,把头偏向一边,沉默片刻,淡淡地说:“那干嘛还来理我?生病又不是你的错,没有照顾我的义务,诚如你所言,因为平时不接触病菌,没什么抵抗力,便容易得病,这真是活该,对,活该!自作自受!像我这么不正常的人,你应该离远一点,不然不晓得哪天会被逼疯掉,现在我生病了,更应该离远一点,免得被传染,哦,天,流鼻涕好难受......”未说完,继续撮鼻涕。
            简直是把那些刺儿一根一根挑出来,换了方向朝他戳!这人也忒记仇!他听得心里阵阵发凉,同时又觉得胸口发闷得不行,便摆手说:“行了行了,别废精神胡思乱想,多想想眼下要怎么办吧!发烧可不是开玩笑的,烧过头脑细胞会被烧死的,到时你变成了傻子那可怎么办呀?还有,听说烧过头有的还会瞎眼,严重的还会死人!”
            “......少吓唬人,没事儿。”他说着,把体温计抽出来。
            闵玧其一把抢过,对着灯光一照,39.8度,他瞪大眼睛看了又看,确实是39.8度,脸色阴沈地回头说:“穿衣服,上医院去!”
            “医院?”床上那人听得医院二字,忽将被子一扯,蒙头盖脸包了起来,闷闷地说:“不去!”
            他莫名其妙:“干嘛不去?”
            “很脏。”
            “......我知道医院很脏,每个去医院的人都知道医院很脏!谁高兴没事去医院玩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不去。”
            闵玧其很无奈地来掀他被子,他包的更紧,且拚命往里钻,挣扎几下,终于被拖了出来,依旧企图把脑袋扎进被窝里,口里喃喃道:“不去医院,不要打针......”
            “哈,别闹了!你是烧晕了么?那么大个人了还怕打针?!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来!乖乖的起来......”
            他没听见一般,口里不停念着“我不要打针不要打针”。
            闵玧其几乎是扑上去压住他,发现他竟浑身抖得筛糠似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75楼2017-01-10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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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玧其见他抖成这样,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柔声说:“有什么好怕的?不就蚊子叮一样的么?你是想烧成傻子还是打针吃药去?”
              朴智旻把整个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于是又抚摸猫咪一样顺着他的脊背,说:“好,好,我们不打针,去医院看看拿了药就走人,好不?”
              他抬起脸,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真的?”
              见他这副样子,简直就像要人哄的孩子一般,闵玧其忍不住笑起来,不住点头:“真的,真的。”遂看着他乖乖起身换衣服,不抖不闹。
              毕竟烧成这样够难受的,自己也知道不上医院不行了。
              他摇摇晃晃收拾东西,两人出门拦车,上医院挂了急诊。
              医生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边上站个矮个子见习小护士。
              “坐在那里。”医生向旁边木椅子一指。
              朴智旻盯住椅子,仿佛正盯住一头狰狞的怪兽。
              “快点好不好,后面还有病人。”医生不耐地拍桌子。
              “坐吧坐吧反正衣服回去就要洗的。”闵玧其从背后推他一把。
              他从包里掏出纸巾,铺上两层,在椅子三分之一处坐定了,习惯性地抬手要推才惊觉没戴眼镜,皱眉看了一眼闵玧其,转头对医生说:“我青霉素过敏。”
              医生没理他,检查一下扁桃体,问:“量过体温没?”
              闵玧其点头:“39.8度。”
              医生又问了些问题,抛出一句:“吊瓶吧。”
              朴智旻小声抽气,说:“能不能不吊瓶?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最好吊瓶.......不吊瓶,也可以,打针吧,打三针。”
              他背上一僵,讶异道:“打针?为什么要打三针?!”
              “一针退烧,一针消炎,一针临时抗体,你想快点就只能打针啦!”医生嘴角浮起浅笑。
              “能不能不打针?吃药就行,什么药都好,我保证会好好吃的,只要别打针。”他额头上浮起一层冷汗,用求助的眼光望望医生,又看了眼小护士。
              小护士站在一旁,抿嘴含笑,目不转睛看着。
              闵玧其站他身后,为他捏把冷汗。
              医生开口道:“吃药见效慢啊!烧成这样自然要打针的,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怕那小小一根针?”
              “那能不能少打几针?打一针就行?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医生一摊手:“正因为你明天要上班,所以才要多打几针快快好。”他伸出两个手指头,“两针,不能再少了。”
              “一针吧,拜托了......”他小声哀求。
              医生大声起来:“又不是菜市场给你讨价还价,这是你的健康!不然到时打了一针烧不退又说我们如何如何!”他一面说着,一面撕了单子奋笔疾书开药。
              见妥协不成,朴智旻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个无情的判定,对小护士又说了声:“我青霉素过敏。”又对医生不停地道:“请务必找个经验老到技巧娴熟的人来给我打针,最好是老一点的,女的也没关系,下手要准又快的,不疼的,注射工具请务必消毒好,挑个干净点的......”
              医生画龙画凤写完单子,大手一挥,不耐地将人丢给小护士,迭声催促:“快,快去打针吧,她很有经验,你放心吧。”
              朴智旻惴惴不安地随小护士掀开帘子走进里间,照样儿把纸巾铺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坐了,一面叨念不停:“你够熟练么?看你年纪轻轻真的能行么?”
              她回眸一笑:“放心吧!我给很多人打过屁股针。”
              他皱眉:“手臂不行么?打手臂上?”
              她眼波流转:“当然不行,那个剂量一定要打屁股上的。”一面说着,一面快手快脚配药,上针筒。
              朴智旻见那针头尖尖长长,在灯光下闪着阴冷的光,一时顿觉天地间都在摇晃,不禁手脚发软,握紧了拳头。
              小护士手执针筒过来,脸上一团和气,身上却罩着杀气,浑然一个笑面杀手,温柔地低语一声:“把裤子解了吧!”
              他极想夺门而出,鉴于场合,乖乖解了腰带,褪下一点。
              小护士又说:“再脱下来一些。”
              于是他又乖乖将裤子拉下些,棉签沾了酒精在他屁股左边上半某处划着小圈圈,冰凉又微痒的触感促使他咬紧了牙,绷紧全身肌肉。
              针筒步步逼近,“不要紧张,我数一二三就打。”
              “闵玧其!”他忽然开口叫道。
              “怎么了?!”闵玧其掀开帘子跳了进来,却只看见眼前半个紧实白嫩的臀部暴露在视线里,股沟清晰可见,顿时血气分两道上涌下行,不觉多看了几眼。
              他招手:“过来。”
              那副架势,简直像要交待遗嘱一般。
              闵玧其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步伐凝重走过去。
              他看一眼待势欲发的小护士,说:“对不起,我打针的时候,一定要有东西揪着。”他抓住闵玧其的袖子,一咬牙说:“好了,打吧。”
              小护士笑了笑,说:“怕疼是吧?你别紧张,一紧张,肌肉收缩,导致肌肉僵硬,器械注射会更疼的!”
              朴智旻点头:“我尽量。”
              手起针落,只见银光一闪,他一哆嗦,掐紧闵玧其的手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厚实的皮肉。


            来自Android客户端76楼2017-01-10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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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玧其“哎呀!”一声,吃痛惊叫。
                小护士一面徐徐推送药物,一面含笑瞧他:“我给他打针,你叫什么?”
                一针扎下去,朴智旻顿时面白如纸,气若游丝地说:“小姐,拜托打快点。”
                “呀,快不得啊,越快就越痛,宁可慢点来,你忍着点,就快好了。”
                这一转眼,仿佛春秋都从脚下跑了去。
                终于收针,三人同时松一口长气。
                闵玧其握着他的手,那手方才还是滚烫的,一针之下,竟转为冰凉,他看着他面无表情站起,走了几步,稳当当的,方才放手,笑道:“瞧你,这不好好儿的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一切如常,只是屁股有点痛,朴智旻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说:“那便拿药走人吧!”话音刚落,就觉得一阵耳鸣袭来,他转身,看见闵玧其和小护士笑着对望,嘴巴俱是一张一合,有来有去,却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世界一片死寂,且渐渐的暗了下来。
                在黑暗完全降临之前,他对闵玧其说:“抱住我,要晕了。”
                才说完,人就直挺挺倒了下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77楼2017-01-10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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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楼层数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78楼2017-01-10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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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不好意思哈。我今天更了太多。发帖已经要验证了.....你们明天能等等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81楼2017-01-10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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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大学的时候,闵玧其就听说过“晕针”,一打针就晕倒,对此他置之一笑,不以为然,纯粹当做无稽之谈,若不是亲眼目睹,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人一辈子就晕倒几次?又不是演琼瑶剧,说晕就晕?
                    在车上,闵玧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晕针为什么不说?”
                    他正眼望窗外浮光掠影,蓦地眼波一敛,撇他一眼,低低地说:“我已经好几年没打针了,谁知道呢?那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他又问:“晕针是天生的么?”
                    朴智旻垂下眼帘,睫毛在阴影中闪动,沉默片刻,缓缓地说:“当然不是,大概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也是发烧,母亲带着我去打针,当时我很调皮,又哭又闹,结果......针断在了屁股里......”
                    闵玧其饶有兴趣地追问:“然后呢?”
                    “医生很沉重地告诉我们要开刀子,我一听要切屁股就吓的哭都哭不出来了,我妈脸也刷地白了,不过折腾了一阵,请来了一个有经验的主任,终于用镊子夹出来,那个时候情况很险,如果晚了恐怕针头会游动,据说顺着血管会在人身上游动,万一插到心脏上,人就完蛋了。”
                    闵玧其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这难道就是你晕针的来历?”
                    他点头,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望着前方说:“后来一有什么,母亲就爱拿打针来吓我,她常常说不乖就带我上医院去,而每每到医院,她就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乱碰乱坐,因为医院是许多病人来来去去的地方,到处充满了病菌和污垢,医院消毒药水的味道和医生的白大褂白手套在我心里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再后来,母亲就常常教育我不讲卫生容易得病,一提到生病上医院我就吓的六神无主,现在想来,或许这就是洁癖的根源之一吧?”
                    他撇看闵玧其,却见他缩向一边,抱着肩膀浑身发颤,一声不响。
                    他想抬脚踹人,无奈车里空间有限,人又昏昏欲睡,实在懒得搭理,便只冷哼一声:“你要笑便笑出声来罢,我不揍你,何必憋成这样?”
                    闵玧其转过笑脸,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哈哈......你怎么能这么可爱.....”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缩小版的园长如何被母亲和医生恐吓,面对针筒又如何地惊恐万分的神情,那该是如何无辜又无助的模样呢?
                    “哼,无聊......”他从鼻子里愤懑地哼一声,“别笑了,靠背抖的我头晕。”
                    闵玧其压抑住笑,问道:“头晕么?”
                    “嗯,头晕,很想睡觉。”
                    “那便睡觉。”闵玧其说着,伸长手臂,将他拉过来,靠在自己肩上。
                    朴智旻对这个动作并没有反抗,此刻他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口鼻喷火,身上却发冷,这个热乎乎的真皮靠背其实还是不错的,便欣然接受,闭上了眼睛。
                    期间,他听见闵玧其低沉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海上云端飘来:“喂,还真靠上去了,原本不嫌我脏的么?”
                    “......”
                    “智旻,现在还觉得我脏的么?”
                    朴智旻一味觉得他吵,懒得回答他,心里暗暗觉得他生头不生脑蠢蛋无双,如果嫌脏的话又怎会愿意靠着呢?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反省,那天被电话里一骂,顿时也觉得说的有理,人人在红尘中辗转,哪个圣洁?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污秽,这想来真是可悲,他一面想着,一面听着那天边似乎又不停传来细细的说话声,越来越远了。
                    已经好久好久,没睡的这么沉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83楼2017-01-10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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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此时已是更深夜露,剪剪轻风阵阵寒,不自觉地向那温暖的所在靠去,梦里分明有疏雨簌簌,燕语呢喃,翠深红浅,一发柔软了眼睑,便再也睁不开,就算天明也不愿醒来。
                      有时醒来的时候看见闵玧其,有时又不见他的身影,有时闭着眼又听见有人在耳边喃喃低语,如此睡睡醒醒,大概将这数年来的份都一并睡掉了罢。
                      看见金泰亨的请假单,是星期一的事。
                      他从大班教室的窗户望进去,孩子们正齐齐趴在桌子上叠纸鹤,纸张在稚嫩的指间刷刷作响,如春笋抽芽。
                      幼儿园陆续发现水痘病例,至此,已有三四十个小朋友因为疑似水痘而被隔离,班上少了好几个,包括张氏兄弟,一下子显得冷清许多,不,是平和许多。
                      他站在走廊上,正瞧见田柾国带着大病初愈的儿子来上课。
                      田富贵远远向他扑来,看起来精神不错,掀起他的衣服,还可看见几个粉色的疤痕,留在他白嫩嫩的肚皮上。
                      田柾国搔搔头:“金老师病了?”
                      朴智旻点头:“我正想给他打电话呢。”
                      他将孩子推进教室,口里骂骂咧咧:“乖乖上课,你这小害人精!”随后站在门边看园长拨通手机。
                      “谁啊?”金泰亨估计被人刚从黑甜乡里揪出,听起来不太开心,但获悉对方身份后,态度一百二十度大转弯,一下轻柔许多。
                      田柾国步步逼近,只听得朴园长叫道:“什么?!明天就要开会了呀!这事一拖再拖.......是么?那也只能这样......好,好,我会负责的。”
                      朴智旻蓦地撇向田柾国:“金老师叫我下午去看望他,你要不要一起?”
                      田柾国从牙缝里出一声:“切!看望病人都是自发自愿,哪里有叫人去看他的道理?园长你别去!千万别去!明天还要开会呢!别浪费宝贵时间!”
                      “可我还有事情要跟他商量呢!他这么半拉子把东西丢给我,还有很多事情没交待完。”
                      “你可别,你也是大病初愈,再被他传染可就糟了!干脆我代你去吧!”
                      朴智旻又唧唧咕咕说一阵,问田柾国:“你究竟跟他怎么啦?”
                      他瞪眼:“什么怎么啦?”
                      “他说不高兴你去,怎么回事?”
                      田柾国继续瞪眼,沉默一阵咬牙道:“我就知道!反正他就高兴你去!!你去吧去吧!这事儿我不管了!生病了不起!全都我害的!就我不对!我是害虫!他是益鸟!我是蛤蟆!他是青蛙!”他从鼻子里连连哼了几声,拂袖而去,独留下一头雾水的朴园长。
                      朴智旻回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他没心情研究那两个怪胎,当务之急是准备明天开会的东西,那个啥啥领导也要来呢!这一开可能会对幼儿园的发展起重要影响,谁知道金泰亨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生病?!虽说双语化方案已修改完第一遍,尚有很多地方还没斟酌好;助理又脑袋进水,竟也没去催促,真是害人不浅!就这么把那方案丢给他,眼下一个字也没看,真真头疼死人!估计今晚要通宵作战了。
                      “怎么又是白米粥?!”他走到饭桌旁,莫名愤懑起来。
                      闵玧其摊手:“白米粥不好么?养胃,又清淡,多适合病人。”他说着,把卤鸡翅拉到他那边,把炒青菜推到朴智旻面前。
                      “我的病已经好了。”他说着,夹了口青菜,刚嚼两口就说:“怎么那么淡,你没放盐?”
                      闵玧其撕咬着鸡翅膀,含糊地回答:“有啊,是你味蕾有问题,你瞧,你还是个病人!”
                      朴智旻忽然强烈地觉得,再这么白淡下去,味蕾最终会在孤寂中萧瑟地死去,他撇去一眼,最后一个鸡翅膀无辜地横卧盘中,再仔细一看,居然遍裹蒜蓉,顿时食欲全无。他埋头一口一口吃完白米粥和炒青菜,忽然格外地想念起咖喱和番茄通心粉的味道。
                      不知为何同时又怀念起咖啡的味道,说起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过咖啡了,漫漫长夜,若有一杯醇香浓郁的热咖啡,或许便不觉得太难熬。
                      他又想起曾在闵玧其的架子上看见过一盒外国咖啡。
                      于是洗漱完毕,又从架子上翻下那盒咖啡,果然还在,上次来看的时候大概刚拆封里面还是满满的样子,现在只剩下一半,里外找不到一个汉字,口味品种完全无从而知。他从外包装大的蝌蚪字上细细分辨思索着,读起来很像是磨卡,他对咖啡并不熟悉,不晓得磨卡是怎样的味道,但只要不是白淡如水,即使是苦的也好,他强烈地需要一点什么来刺激一下疲倦的味蕾和神经,以渡过这个无眠之夜。
                      他如此想着,毫不犹豫拿了两包塞进上衣里层口袋里。
                      闵玧其洗碗出来,看见他还在研究那盒咖啡,开口道:“别动那个,很贵哦!”
                      他眯起眼睛:“哦?有多贵?”
                      “别看那小小一盒才八包,要卖一百多!”
                      于是园长又莫名愤懑起来:“怎么那么贵?”
                      “开玩笑!原装进口!跟那些个国产仿冒的能比么!同类产品也有好多,还便宜一半,但质量就是不能比啊!”闵玧其抢过盒子,往里张望:“怎么少了两包?你偷的?”
                      他顶下眼镜,有些不快:“别用偷那种字眼好么?简直小气到家!不就喝你一小袋咖啡?!也这么唧唧歪歪!!”


                      来自Android客户端86楼2017-01-10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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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开玩笑了!”闵玧其脸上堆起笑来:“怎么忽然想喝咖啡?记得你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啊!莫不是头脑发热心血来潮?”
                        “少来!”他皱起眉,想起开会,想起金泰亨,又一阵头痛袭来,没好气说:“我今天晚上要熬夜,明天要开会,正烦的要死,别来惹我!警告你!敢惹我让你死一万遍!!!!”
                        “喂,那个......”闵玧其正要说什么,但见他目露凶光,低气压滚滚,惊得要说什么都忘记了,统统吞回肚子里,只眼睁睁看他扬长而去,蓦地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于是冲出门外,对正在开门的园长叮嘱一句:“别一下泡两袋,那个口味很重的。”
                        “我正想喝点重口味的。”
                        又叮嘱道:“一袋一袋泡,多放点水,最好也别熬夜,病刚好的......”
                        园长终于火光起来:“罗嗦死啦!!!!”
                        话音未落,便消失在闵玧其的视线中,关门声震天响。


                        来自Android客户端87楼2017-01-10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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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后,闵玧其一夜心神不定,只摊在沙发看电视,一直看到三更半夜,终于睡去,正于周公一同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睁眼一瞧,并无有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有人敲门。
                          门一开,果然朴智旻携风带雨冲进来,闵玧其心里打起小鼓,正盘算他携的什么风,带的什么雨,只见他进了门一路做西子捧心状,颦眉猫腰,狠狠问道:“你那是哪门子咖啡?喝了心跳的好难受!”
                          闵玧其暗暗一惊:“大概喝太浓了罢,大概是不良反应,你是不是一下泡了两袋?”
                          他点头,爬去沙发斜卧:“我还咖啡因中毒不成?普通咖啡一下泡三包也没事,你这究竟什么成分,念来听听。”
                          闵玧其一摊手:“能有什么,不就是白砂糖、葡萄浆、氢化植物油、稳定剂、乳化剂、抗结剂、速溶咖啡........还有.......”他越说越小声。
                          朴智旻目光如剑:“还有什么?!”
                          “还有一点点春/药。”
                          “竟然说的那么若无其事!!!!”他刷地站起,大为光火。
                          “是你自己硬要拿走的嘛!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说的颇为无奈。
                          “你若说有春/药,我会拿么?!你分明故意的!”
                          他表情颇为无辜:“谁知道呢?我本就是个卖春/药的,谁让你随便在我屋里拿东西吃?我真不是故意的!”
                          朴智旻横眉怒指:“还敢狡辩!包装没有裸男裸女,看来分明就是普通咖啡!谁料得是放了药的!”
                          闵玧其作八字眉摊手,表情真正无辜又无奈:“事情到这个地步,讨论是不是故意的也没意义了吧?”
                          他忽觉有理,点头,伸手:“那便把解药交出来罢!”
                          开玩笑!他以为金庸武侠小说来的?!
                          闵玧其先是诧异,随后想笑不敢笑,绷起脸来压低声音缓缓逼近:“.......其实这个药是这样的:若你在一个时辰之内没有与男子交和,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他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正中痛处,闵玧其应声倒下,抱腿叫疼。
                          热血翻腾的同时,燃起的还有熊熊怒火,闵玧其心中感叹:正如痛感往往与快感交织,暴力常常与色情同在。
                          原来他带进门的,是腥风血雨。
                          “少跟我玩COSPLAY!快把解药交出来!”
                          究竟是谁在玩COSPLAY?!哪里来的解药,他能凭空生出来不成?他眼珠子一转,忽地灵光咋现,忍痛爬起,迭声应着,去房里找了一颗美国进口的维生素C,端水呈上。
                          朴智旻速速接过,和水服下。
                          他说:“多喝点水吧,有助快快排出。”
                          有理,于是他以山东大汉喝酒的姿态,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口喝完,上了趟厕所,再接再励喝一杯,坐沙发上休息。
                          “现在感觉怎样?”闵玧其小心翼翼凑上前问。
                          “感觉心脏不那么难受了,只是觉着热.......”他撩一把头发,动作洒落几分忧郁,胸前揽个抱枕,兴许是因为不安,又兴许是为了掩饰某种变化,总之令人浮想联翩。
                          闵玧其挨在他身旁坐下,上上下下观察他,只见他面泛红晕,呼吸短促,连睡袍里露出的一角锁骨,光影也格外清晰起来。
                          “既然觉着热,还抱这个作什么?!”说着,闵玧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抱枕丢在一边,那神妙变化顿时无所遁型。
                          “你......”朴智旻愤然瞪眼,缩着身子问:“那解药究竟有没有效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88楼2017-01-10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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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在纠结内裤!朴智旻哭笑不得:“我宁愿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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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袍美好,内裤美好,人美好,时辰美好,一切可遇不可求,还有什么不美好?
                            这么想着,附下身去,他眯眼,将脸撇到一边,于是闵玧其的吻便落到他耳朵上,他的耳垂肉很厚实,人人都说,耳垂肉多的人有福呢。
                            他用唇舌细细描绘着耳廓的线条,含住耳垂,呵一口热气,顺势将手搭在他腰上,舌尖轻轻舔上耳孔周围,以极其暧昧的姿态探索。
                            “啊!”他小声惊叫,音调拔高。
                            任谁忽然被舔到那里,都会吓一跳的。
                            与这音调一同拔高的还有两人的心跳,温度,以及某器官的高度。
                            耳朵后面也不放过,谁知那里被温热的舌头一舔,灵魂顿时像被抽空一般,连反抗意识也化作碎片,化作乱红飞过秋千去了。
                            唇向下移,牙齿在脖颈上轻轻摩擦的感觉,温热又麻痒,让人汗毛直竖起来,不知不觉中手紧紧揪住了对方的袖子。
                            “闵玧其,不要.....不要舔了......都是口水。”他小声抗议,从睡袍口袋套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抬手拼命擦揉耳朵。
                            闵玧其停下,微微诧异道:“你还随身带着湿纸巾?”
                            他郑重其事:“这是好习惯。”
                            “好个头!简直煞风景!我这叫情趣!”
                            “弄的全身口水臭烘烘的就是情趣了?那我宁可不要。话说你舔来舔去究竟作甚?我的耳朵又不是涂了果酱的面包片。”
                            闵玧其忽然觉得欲望消退一半,哭丧个脸,沉思一会,振奋精神说:“是你说过病好了就要以身相许来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什么以身相许?”他一头雾水。
                            “你发烧的时候,说病好了就来做全套的,还说你爱我的。”
                            这当然是瞎扯蛋,他发烧的时候虽然睡觉贯爱踢被子,还说胡话来的,但满口都是水痘方案打针什么的,闵玧其曾盖了被子问他“你究竟爱不爱我”?他酝酿半天只在被窝里叫了声“你这满脸水痘的”便昏昏睡去,这事闵玧其记得清清楚楚,然而朴智旻估计没什么印象,今日此时又拿来忽悠人,无非是长久以来怨念积累的深了。
                            朴智旻闻言竟然惊的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或许被舔了耳朵,思维有些浆糊化了,只张着嘴巴沉思片刻,说:“那是说胡话吧?.......我真的这么说了?”
                            闵玧其面目深沉,十分正经,郑重点头:“是这样没错。”
                            “真的?”
                            “真的。”
                            他似乎还未从震惊中苏醒过来,脸腾地,红得要滴出血来。
                            气氛刹那微妙起来,一时竟有了花前月下桃红柳绿的错觉。


                            来自Android客户端90楼2017-01-10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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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他不再狡辩,也不再否认。
                              事实胜于雄辩,语言苍白如雪。
                              在他的一生中,从来没认真思索过如此沉重的问题,在感情方面,他已经习惯了不劳而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对小朋友,很少给予人什么,一切闲情逸致皆散淡在朝九晚五里。
                              “爱”在他的字典里向来是灰色的,曾几何时渐渐的有了色彩,渐渐地变作粉红,忽然摇身一变化作赤色,益发鲜艳夺目起来。
                              当他如此想着,越发觉得赫赫炎炎起来,或许是药力发作,或许是肝火旺盛,又或许是春暖升温?他辩不明了,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之时,发现眼前的整个世界正在缓缓倾倒,忽明忽灭,随之满眼天花板。
                              闵玧其趁他失神之际,抽开他魂牵梦萦的睡袍腰带,吻细雪一般落下,锁骨,肋骨,胸大肌,腹肌,自上而下,秩序井然,极系统,极文艺地舌灿莲花,开遍每一个角落。
                              朴智旻将视线下移,看见一颗毛绒绒黑乎乎的物什缓缓移动,那是闵玧其的脑袋。
                              闵玧其小心抬眼,察言观色,看是否能得寸进尺,瞥见他的脸,隔着眼镜,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依稀是遍布迷离的,十二分无辜,这简直是一种变相勾引。
                              继而,舌尖与乳尖碰触,以一种微妙的节奏,好像在品尝什么,湿润了,挺立了。
                              与他的心脏相距甚微,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又加速了。
                              没有反抗,这意味着什么?闵玧其的嘴角不禁浮起浅笑。
                              朴智旻深深皱眉,只觉胸前的麻痒触感,奇妙地迅速扩散,直达四体,电光石火之间,他见到闵玧其居高临下,盯住他舔着嘴角微笑,眼神类似原始时代的大好青年,在草长莺飞中潜伏着,抑下手中长矛,畜势待发,同时极其挥霍地胡乱散放荷尔蒙,企图将此美好气息作为最终武器。
                              朴智旻终于开口道:“喂,好像不太对劲,我来这边的主要目的......”
                              闵玧其再次俯身,唇落在他颈边,拥住沐浴露的玫瑰香气和湿纸巾的混合味道。
                              “不行!明天要开会.......”明明是要去推他,手竟搭上他肩膀,“我还要准备.....领导要来.......”
                              事情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天,这一定是药力所致。
                              闵玧其不发一语,因为说一句话,等于放弃数个亲吻的机会。
                              “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正欲发作,把柄却忽然被男人握在手中,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有目的地搓揉,顿时喉咙再也发不出声响,言语能力灰飞烟灭。
                              为什么会事情变成这样?
                              天,这一定是药力所致。
                              闵玧其三下两下将那条罪恶的内裤扒了下来,随手丢在地上。
                              竟然丢在地上。
                              他阻拦不及,小声叹气,不能穿了。
                              火热的中心被同样滚烫的手指包裹着,自上而下移动着,随着频率愈发有节奏感,他不自觉地打开双腿,角度一点点扩张,手也不自觉地从他肩头滑下,撑住沙发边缘。
                              他不自觉地眯起双眼,呢喃一般小声道:“快.....快点......我还要回去工作......”
                              闵玧其闻言蓦地住了手。
                              快感忽然停止积累,一刀两断,朴智旻微微低下头去看他,脸上有些诧异,有些不满,正要抬手正一正眼镜,徒地被摘走了。
                              闵玧其的脸一下子离的很近,却看不清楚,手上拿着他的眼镜,似乎在笑不露齿,又似乎没有表情,热气与荷尔蒙迎面扑来。
                              朴智旻茫然地目送他起身离去,很快又回来,将几样东西放在茶几上。
                              他自是认得的,草莓味润/滑剂,草莓味套套。
                              闵玧其站在沙发边上,开始脱裤子,先是睡裤,然后.....
                              “等一下!”忽如一阵凉风过,他一下清醒许多,脸上的由红转白,又由白变红,变幻无常。
                              闵玧其听得一声令止,手僵在半腰上,忙问:“怎么了?”眼神居然是那么的无辜和惊讶。
                              他拉过睡袍,包住赤裸的下半身:“你来真的?”
                              他耸肩:“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什么东风?”
                              “只欠你一点头。”
                              “......”
                              不安感铺天盖地。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楼2017-01-10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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