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是步入初春,这奈良的早晨却是冷得出奇,他半倚在树上感觉丝丝寒意环绕,正准备离开时,看见那竹屋的门稍微一动,穿着白色和服的孩子慢慢走了出来。
那种白色,是他从未见过的白色,柔软细腻的叫人心疼,在这弥漫着薄雾的院子里,那个孩子显得那样单薄而弱小,不知是否被那身和服映衬,她清秀的脸竟然也是那让人心惊的苍白,他淡淡看着,却无由的愣了一下。
她抱着一个小盒子,小心的走到树底下,半跪在地上摸摸索索好半天,然后露齿一笑,白皙的小手开始刨那略显松软的泥土,他皱着眉看着她及其认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埋东西。”她头也不回的说,似乎对他竟然没有离去并不惊讶。
“埋什么?”他坐在高处看着忙碌的孩子,追问了一句
“东西。”她仍旧这样,他却不再问,而是身形直接掠下,打开那盒子轻轻一瞥,不由愕然
“这..这灵芝你不要啦?”
“恩,你也不要啊。”她说,抓抓脸,刹时那清秀白皙的脸被染上了可笑的泥色,他有些被打败的感觉,说“喂,你确定你知道这是什么?”
“是灵芝。”她语气软软的,带着孩子气的稚嫩
“那你还..”他愕然顿住,反应过来又在和她争论这类问题,当下不再说话,把盒子抛到她身边半晌无语,她要扔灵芝,关他什么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了?他皱着眉,在心里鄙视着自己,忽然身影一闪而过,与此同时,一个穿着大红底色的花边和服的少女朝这边急急走来,看到趴在地上的孩子先是一愣,接着小跑着过来。
“梨纱,你怎么又穿这么少?”少女斥道,好看的眉微微拧起,他坐在树上透过稀疏的樱花竟然看见一张和那孩子一模一样的脸,可明明如此相同,却没有由来的让他有了绝对不会弄错的莫名自信。
“姐姐。”她柔柔软软的招呼,小心翼翼的笑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府里出了事,大助一早被叫去了,我也睡不着了。”少女道,眉头仍然皱着“梨纱,快回去加衣服——诶?你在做什么?”说着她凑近一看,忽然倒吸了口气,气急似的一把把已经掩半的盒子拿出来“你,你做什么?”这价值连城堪称人间极品的药材,竟然被她那蠢妹妹想这样糟蹋。
“啊,姐姐来了也好。”她极舒畅的吸了口气,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我本来是想先藏起来等有机会再给姐姐,既然这样,你今天就带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个。”
“你..”她愕然,“你身子不好,吃灵芝是最好不过了,我不是已经嘱咐过下人在送饭的时候给你熬好么?怎么还..”说着,她忽然停下,赫然反映过来,俏脸一片绯红,跺足道“那群烂人!”
“罢了,姐姐。”她笑了笑,这一笑,没有半分勉强,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伤感,那只是纯粹的一个笑意,在她那过分清丽的脸上绽开,如一朵寒冬怒放的梅,完全不似她这个年纪应有“不怪他们,如今除了你和姐夫,还有谁愿意踏进这松竹林?况且,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不放心把这东西交给他们,如果父亲大人知道了,姐姐也会挨骂的。”
“傻子。”梨红看着那双无怒无喜无哀无痛的眸子,那里面黯淡一片,却闪烁着琉璃般的光芒,她无由的一阵心痛,语气软了下来“姐姐怎样,那没有关系的,你..你身体一向不好,要多注意些,等过些日子我去跟父亲说接你到我府上去。”
“还是算了。”她摇摇头,从地上拍拍手,笑道“呐,不过姐姐如果方便的话,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一只兔子吧。”
“兔子?你要兔子干什么?”她狐疑
“喂狐狸。”孩子笑得一派灿烂。
他却险些栽了下去,一脸不可置信,喂狐狸?那狐狸是指他吗?她难道一开始就知道了吗?他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经波涛汹涌。
梨红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那盒灵芝也被一同带走,她静静站在树下,遥望着姐姐离开的方向,那抹宁静的笑容却让他有了分分刺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