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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
从床上挣扎很久后爬起，再拉过床边木椅靠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慢慢踱出房间，用了五分钟。
她眯着眼睛，就算这样也不能让本就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那么一点点，她也眯着。
拧开房门把手时她很小心，因为害怕吵醒隔壁房间的人，然而这样还是无法控制铜制圆形把手，发出那种不尖锐却在夜里格外清晰的声音，就像后来的厕所门一样。
她本来不该失眠，已经七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现在又是即将面临的事情中，所剩不多的可支配时间，即使明明知道明天也不属于自己了。
哦，当然只是太忙的那种“不属于”。
卧室离厕所很近，出门右转就是。但她还是忍不住望向客厅那看不清的，黑色浓雾般的阴影，有着微弱亮部和看不清的投影的，家具。张牙舞爪好像要伸向她。
都说半夜，是设计师灵感来临的时间，但是也同样是她想象力来源的时间。
真是不要也罢。
她强迫自己扭过头，听着吱嘎声走进厕所。洗手时她的目光，仍旧透过洗手台上方的镜子望进客厅深处，深深浅浅的黑灰色不规则物体，好像因为她的注视在蜿蜒爬升。
她再次逼迫自己别看，转而看向镜中的自己，那样让人不忍直视。凌乱的头发，虽然散发着好闻的洗发水香味，但是掩盖不住深夜未睡的苍白的脸。临睡前假意涂抹的一层婴儿润肤露，在灯光下泛着光，不能完全睁开的眼睛，眼皮有些浮肿，以及被枕巾压出花纹的严重婴儿肥的脸，干燥而红的嘴唇……处处都让人不忍直视。
这次没谁强迫她，她自觉地别过了脸，转身利索地关灯回房。
她当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客厅，一闪而过的粉色光芒。
自从两个月前第一次看见雪的那晚，手机被从雪地里挖出来两次后，她的手机基本就陷进了间接性懵逼状态。她现在也处于那种状态，后脑勺有点疼，于是她决定要睡了，如果过度熬夜就会失眠的症状，不会在她身上发生的话。
她当然希望今晚能做个好梦。
卧室熄灯后，重启的手机亮起的粉色灯光很漂亮，被照亮的铺在枕头上的头发也很漂亮。不包括同样被照亮的婴儿肥的脸。
她妈妈不那样觉得。那是自然，妈妈嘛。
她睡觉有种极度追求完美的习惯。睡衣，被子，枕头，姿势，每样都很重要，一丝不苟，甚至是经过脸上的风的温度，以及空气。
她曾经因为一只蚊子，在极累的情况下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呆了四个小时。
她一直无法理解她的一个室友，因为她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睡过去，即使那只是一个午休。
她睡觉的修养（对于旁人真的算是一种修养了），真是如同中世纪贵族的礼仪课般严苛。
她现在正在为自己压好被角，以防半夜冷空气从缝隙里钻进去把她冻醒。
她还有一个自己都嫌弃的技能，一点小动静都能把她弄醒。这个技能，或许在某些时候能救她一命。但是她表示，她不需要啊。
对此，她曾经怀疑过她上辈子是个枕下藏刀的剑客。
嗯，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离三点魑魅魍魉出来的时间又近了一步。
什么？你说她还有什么毛病？
三点快到了，还是先睡吧。

｛白日梦｝
梦境是对现实缺失的弥补，某种程度上。
白日梦，是无法企及的奢望。
她，正在编织自己的奢望。
这种时候，大概应该称呼她为“他”？
因为她一直想要变成“他”啊。
他是一个有着清秀面庞的少年，高挺的鼻梁，形状细致的唇，最好再有一双东方人都不一定能有的、充满东方气质的黑色眼眸。
他的身体修长，骨架的大小适宜，手腕腕骨恰好跟包裹的皮肤产生微妙的起伏，连手指骨节，甚至指甲的形状，都精致到让上帝叹息。
举手投足，眨眼的瞬间眼角的细小波澜，都是恰到好处。
比上帝的肋骨还要肋骨。
然后，少年微微低下头，略长的发丝垂下，从正面看过去，留给观众一个小小的下颌。
他拔掉接线，再重新插上，调整了一下音箱，然后回到了显示器上，登上了最新下载的游戏。
颜好，却宅，简直就是犯罪。
好比，上帝给了你一张造福人类的脸，而你却不去造福人类。
忘了说，她一直很喜欢这句话。最初从室友口中听见时，就很喜欢。毫无道理的。
一定要说的话，可能是维护和平久了，偶尔也想试试看警笛和游戏bgm混在一起会是什么效果吧。

｛鸡蛋｝
这是她室友说的一个事。这里，就称室友为Z吧。
食堂有喜欢的餐点，Z难得没有继续用二郎腿翘在凉席上睡觉，而是起床，在睡眼朦胧的时候去楼下打早餐。
在她们平时的相处中，Z是个饭量很大的人，胃口好到爆炸。
Z有过一次经历：吃了一盘一荤一素一荤素相交的午餐，然后在她捂着肚子说撑的时候，回到寝室又开了个泡面吃。
这在她目前的人生经历来说，是除了她爸爸之外第二能吃的人。
“喂，你不应该写这个例子的，”Z凑过来，看着她，“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能说明我很能吃。”
她惊讶地抬头看她，然后又觉得，这确实是她的作风——不介意把自己的形象毁掉的人啊。
Z站在一旁，绞尽脑汁地想，“明明有这么多…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因为供你智商使用的血液，全跑去服务你的胃了。”她忍不住吐槽。
Z眼睛一弯，咧嘴笑了，“也是！”
这个第二能吃的人，在一顿早餐里点了一份炒桂林米粉，一个煮鸡蛋和一块蛋糕。她端着盘子走，煮鸡蛋在盘子的格子里欢快地滚。
几个女生经过，撞了她一下。
“啪！”
她停住脚步，看着路过的那几个女生。
女生看着她，没说什么，走了。
她低头看着摔碎了蛋壳滚不动了的煮鸡蛋，沉默，最后淡定离开了。
“你不应该叫住那个害你摔了鸡蛋的女生，然后气势汹汹地说‘你没看见我的鸡蛋碎了吗？’”她不可思议地问Z。
“我没有诶。”
“怎么可以？！你应该抬起一只手，指挥她赔你一个煮鸡蛋。”
“我怎么没想到！”Z笑了。
“你不是吃货吗？”她故作夸张地质问。
“我只是嘴馋。”
“然后你也没有把鸡蛋捡起来？”
“没有。”
“……”
吃货一般都说自己只是嘴馋。
可怜的鸡蛋。

｛重现｝
黑发的少年走在大街小巷里，耳中没有塞耳机，白净的手没有抄在口袋里，没有任何装逼嫌疑的动作，只是压低了帽沿，低头疾走。
“给我戴上耳机。”她在旁边默默地说。
少年的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副白色的耳机戴上了。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
“快看那个男生。”不远处奶茶店门口的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她把目光转过去，歪头看了一下她们。
言情小说的狗血套路，终于在现实中上演。
“啊，他长得真不错。”
“简直完美。”
她听着她们自以为不大声的私语，笑着看向少年，眼里满是戏谑。
少年有点茫然地看着她，然后把头转向了那两个女生。
“啊！看过来了！”
“不会被听见了吧。”两个女生脸颊微红，手握成拳抵在鼻底，压低了声音。
少年把帽子继续压低，头也微微低了下来，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他在害羞吗？好可爱！！”
“会害羞的男生现在已经不多了……啊，真好。”
“走吧。”她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少年没有说话，跟上了她的脚步。
“呀……是忠犬吧……”
“我觉得是人妻诶………”
身后的声音渐渐淡去，然后慢慢听不见。
走了一段路后，她问他：“怎么没点反应？”
他知道她在问刚刚那两个女生讨论他的事，“你刚刚不想让我说话。”
声音清淡，没有起伏。
她觉得没意思，不说话了。
“难不成……我要对她们吹个口哨，然后给个笑容…像这样？”少年说着，是跟上一句对话同样的声线，但语调已经完全不同。
这种截然相反的态度，她忍不住形容：就好像，原本是个面瘫加死鱼眼的三无宅男，突然变成了笑容明媚双目含情的社会主义三好少年。
差别很大对吧，简直隔了一道太平洋。
但更可怕的事在后面，他说完“像这样……”后，笑了，嘴角带勾，眼微微眯起，上翘的嘴角拉扯了脸部的肌肉，显出很浅的梨窝，尽管那些窝的生物学原理似乎是脸部肌肉变异。他的眼神很媚，她有点把持不住。
她脸红了。
“哟小妞，脸红了？让小爷瞧瞧～”他的态度变得恶劣，还肆无忌惮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她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他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耳廓上，她脸上的血又迅速涌到了耳根，然后是脖子。最后，她颤抖着手，一巴掌拍开了他一直没放开的手，“你…你给老娘滚。”
“你的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哦，其实你是很享受的吧，”他没有消停，继续火上浇油——
“享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眼神狡黠地盯着她惊慌逃离的眼，“在现实生活中对狗血言情剧的狗血情节，毫无抵抗力。”
他抬起手，微抬起压得过低的帽沿，露出那双东方人的黑色双眼，眼神闪烁，再勾起半边嘴角。Double Kill.
这种局势里，她处于逆风，但她要完成翻盘。
“玩够了？”她冷静的声音骤然响起。
她生气了。
刚刚还在调笑的少年凝固了表情，重置了一般，换上了最最开始的面瘫脸。
他们像最开始那样走在路上，一前一后，甚至连对话都没有了。如果刚才有人在观战，肯定会觉得少年是掉线了。
都是自己的错。她想着，冷静之余低下了头。有点沮丧。
“是啊，都是你的错。”少年清淡又毫无起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怔了怔，回头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时，才恍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呵，你（我）不过是我（你）编造的奢望罢了，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根据我（你）内心真正希望的方向走的，怪不得你（我），你（我）不过是我（你）潜意识所希望发生的事情的实践者。”
她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叠在一起，只有人称的不同，立场却完全颠覆。
她是编造者，他是实践者，她的奢望。
“我先，消失一会吧。”他轻轻地说道，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似的。
她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可悲。
就连他请求消失一会的要求，以及他告诉自己他要消失一会的行为，甚至最后安慰的动作，都是她的奢望。
他本来，就是她潜意识欲求的实践者。什么事情，不用她想，都在顺着她最最希望的方向模拟，就算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她得承认，她是喜欢他那样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摸了摸下巴，然后又像触电般缩回。
魔障了。
“别担心，我在你这边。”身后有一双手慢慢抱住她，身后有一个声音很温柔地响起。
他又回来了。
她在他怀抱里无奈的笑了笑，“原来潜意识的自己，是想他安慰自己么？”她喃喃。
“我本就是你的。”温柔的声音回答说。

｛围观｝
窗外的风是干燥的，凤凰花开了满树。
她还记得前段时间，学校要求每人交一张个人的生活照，她拉着Z跑到那片凤凰花树下，抱着书包，对着Z的镜头笑。
凤凰花每年高考前就开，花红叶绿，柔软摇曳，在每个人心中缱绻，像是送别的一个姿态。
“学长学姐高考加油！”讲台上站着两排学生，挤挤挨挨，望着讲台下的他们。
她还记得她和同学们去年去给高三送考时的情景，也是这样，低着头站在讲台上，目及之处是毕业班学生疲惫的笑眼。
现在，是他们在享受这种待遇了。
她有点走神。
高三教学楼外也围满了学生，喊楼声迭起，毕业班的学生全部跑出了教室，趴在走廊栏杆边朝下看。
文科和理科不在同一栋教学楼，她有点想知道，理科那边是什么情况。
但是她不敢。
她想象过很多场景，有很多次相遇，但是她都不敢踏出一步，只敢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和别人聊天。
只因为，她在她高中三年最胖的时候，选择提着一袋吃的送给那个男孩。
简直丢大发了……
她站在栏杆边，看着同学们簇拥着，围住被男生们抬起的老师。
她是有点喜欢那个男孩的，她很想去理科那边，把他叫出来，给他一个拥抱，跟他说考试加油。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
“喂。”
她回头，有点惊讶有点慌张，“你为什么会在这？”
少年瘫着张脸，身上是她们学校的校服，“别人看不见我。”声音清淡。
“走了。”他挥了挥手，往人群的方向。
她看着他穿过人群，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发什么呆？”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看着她的同班同学，她的同学伸着懒腰，“不知道理科那边怎么样，总觉得文科这边没我们以前热闹啊。”
她顺着同学的目光看向人群。
理科……他去了理科那边！
她穿过人群，经过连廊，上到了理科楼最高的那一层。她觉得他一定在那里。
五楼很热闹，有很多学生聚在走廊外。
她走过去，能听见楼下高喊的加油声，然后停在了人群外。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问旁边的女生，她个子不高，站在人群外，只能看见高出自己许多的学生的背影。
女生似乎没有听见，没有回答她。倒是一些女生的议论声被传入耳中——
“没见过的帅哥？几班的？”“这样啊，跟我们班那个似乎有得一拼啊。”
她听见这里，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挤进人群里，艰难地站在人群中，从别人肩膀交错的地方往焦点处望去。
果然。她心下一颤。
那个穿着她学校校服的少年，那个被她送过零食的男生。
少年站在男生面前，平日出现时一贯冷淡的脸上有着些许紧张的神色，看着有点违和。他张口，想了半天才慢慢出声：“高考加油。”
男生站在原地，被人群围观让他有点不自在，他看了看少年，回答：“谢谢。”
“我…我能抱一下你么？”少年毫不顾忌围观人群的议论声，再次说了句让她吐血的话。
男生的表情变得有点莫测，但还是点了点头。
少年于是伸出胳膊，上前一步轻轻环抱住他，但是小心翼翼的几乎没有接触到肢体，然后很快退开来。
他低着头，半晌再次抬起微微一笑，“高考一定要加油啊。”
仪式一般。
“你也高考加油。”男生说。
少年在人群起哄前飞快地跑了。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声音——
“同学你哪个班的啊？”
“留个微信呗同学。”
“别跑那么快啊。”
“你是不是喜欢我们班xxx啊？”
“xxx请人家吃个宵夜呗。”
诸如此类。
她站在围观人群中，艰难地消化刚刚的一幕。
她抬头略过人群，对上了他的眼睛，立刻受惊般低下头，然后也飞快地跑了。
他实践了她的想法，她围观了整场虚幻。
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强烈地说：“如果自己真的去做了，也一样是这样的吧。”
有点羡慕实践的那个少年，哪怕他只是一个实践自己潜意识想法的虚幻之物。
“如果是你，你敢么？”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她侧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他。
不敢啊。
“懦弱，缺少自信的家伙，”他说，“活该喜欢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嗯。
他嘴角咧出一个嘲笑的弧度，眼里却全是不甘心。

｛慢性惰疾｝
她是个勤奋的人。
至少在很早以前就认识她的人眼中，她就是个难能可贵的勤奋的人。
放在以前，她可以很骄傲自豪地承认她的勤奋，而如今，她却想说----一切都是尔等的错觉。
她并不是一个勤奋的人，惰性一直存在在她的基因里，埋藏在看似乖巧的人格的深处，蠢蠢欲动，随时爆发。
于是惰性就在初中二年级时显现出来了。
这是一种病，隐性的慢性病，诱因有很多，易发作却不易根治，甚至是无法根治，形似”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
但这种病刚开始是有潜伏期的，潜伏期症状很多样，比如：从不抄作业的人开始产生了抄作业的念头，作业书面变得潦草，散漫的坐姿，开始不可一世的神情........
这种惰疾在她身体里蓬勃，最后在高中一年级时一发不可收拾。
她迷茫地抱着平板，手边是亮着屏幕的手机，眼睛盯着手提电脑，纸面空白的作业本摊开在腿上被风吹得“哗哗“地翻页。原本瘦而匀称的身体开始从小腹变胖，慢慢地生出一层不起眼的肉。
然而毫不知情的母亲对外仍是在夸自家女儿的勤奋，她捂着耳朵假装听不见，这样就不用接受内心的谴责和感受到良心的不安。她于母亲而言，一直是骄傲。
直到母亲知道了她的现状，那种对外的骄傲开始变得难以启齿，”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有一天听见母亲这样说。她的心在那一刻是痛的，从前的自己似乎变得遥不可及。
她的生活对比其他人已是规律而勤奋的了，而对比从前却如深渊与人间，浑浑噩噩。她好像回不去了。
她拿着睡了一个月的课后考出来的月考成绩单，身边是同学惊讶的话语：你睡了一个月竟然还比上次多考了一百分？！她装作不在意地笑，心里却很明白，这是从前的老本，而这种老本很快就支持不住她了。但不得不说，这种在旁人眼里不学也能考得比用功的人高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多么的爽。这种想法很不应该，但她仍在享受这个事情发生后的余温。
她把成绩单拿给母亲，母亲很高兴，她却笑不出来。面对家人从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清楚这些都不是努力后的成果，对自己的高要求以及骄傲让她不安，她不想沉溺在这种掩耳盗铃的快感里，却无法自拔。
矛盾。
总有一天会对此付出代价的，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而另一个声音却在叫嚣着：享受此刻。
她的心里好像有两个人格，名为”勤奋“与”贪婪“。
她越贪婪勤奋带来的结果所给予的快感，就越为此缚住双脚无法前行，她的”勤奋”会被”贪婪”出卖，“贪婪”的孪生兄弟名字好像叫”懒惰“。
而她在旁人看来如此表里如一。
这就好像一个无解的死循环，她迟疑不决踏不出这个怪圈。
怪圈仍在孜孜不倦地吸收同好者，拉入深渊，看似无辜的小动作包藏祸心，给一个又一个人染上醉生梦死的色彩。
“Hey！你知道吗？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以为你是个安静的学霸，没想到你其实是个吵闹的学渣。“她拍拍Z的肩膀。然后她们一同穿过各自捧着资料在走廊学习的同学，回到了温馨的宿舍。
慢性惰疾，不过是个虚构的名词，它带来的症状有时又何止”惰“呢？

｛入戏恐惧症｝
“你…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她尽量贴着墙壁，把身体蜷缩起来，膝盖挨着心口附近，双眼盯着墙上的一点，上面有细小的皱痕。
“你过来。”少年的声音在背后出现，然后她就感觉到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背。她立刻又往里缩，尽管墙角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给她了。
她想，她这种反应…就跟自闭症一样是吧，很吓人吧。
心里复杂的恐慌和奇怪的兴奋感，催化着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为什么人类遇到伤心或者危险的时候会把身体蜷缩起来呢？
——是因为这是人在母体时的姿势啊，最有安全感的动作。
但是，她为什么更加害怕了呢？她不明白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她没有遇到危险，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害怕到缩成一团，那现在的她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吗？
“你只是自我陶醉在假想自己为受害者的脆弱中，毫无意义，还有点....变态。”少年冷淡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颤了颤，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这种奇怪的行为，然后又重新往墙角靠近。
“过来，你在犹豫对吧，”少年在她背后环抱住她，“太长时间的压抑，你已经开始不习惯循规蹈矩了吗？”
“我很难过啊.....”她努力把自己的情绪酝酿出来，尽管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难过，她根本不在乎与母亲的吵架，那些谩骂也毫不在乎，但是她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来发泄。于是，她开始小声抽泣，眼眶还是干的。
身后少年白皙的手还搭在她肩上，贴在她背后的胸膛没有起伏。她知道那个少年都是她潜意识的奢望，她的内心执着于什么事的时候，少年就会出现去替她实现，她自己甚至毫无意识。
多么可悲又可笑啊。
她沉醉在自己的催眠中，头埋到了枕头上，眼角的泪也在这时不知不觉地出现。开始时只是一层淡而薄的水雾，氤氲在视线中久久不落，身后的少年还是没什么动静，环抱住她的动作也没有变化，漂亮的手指垂在身前；慢慢的，泪水就开始滑过颊边。
“假的吧....”她惊讶于自己的泪水，竟然真的出现了。
“我为什么要哭....”她从枕头上抬起脸，在少年的环抱中回过身望着对方，“你告诉我。”
“你明明很清楚，”少年从旁边递来纸巾，“你入戏了，戏在你的想象中，那里有一个值得同情的人。”
“多么可悲....”少年的脸在眼前模糊，声音依旧挡不住地进入耳中，叹息一般。

｛光芒｝
她回到家里，天色有点暗，少年在黄昏时出现在她身边，陪她走回家。
她的家很方正，打开家门一眼就能看清全局。她还没来得及开灯，冰箱的暖色灯光却已经亮了，一个人影蹲在那团灯光的笼罩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本能地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此时是想跟在身后的少年能够替她前去查看，这种超出了潜意识的想法那么立体直接，而少年却无动于衷。
她有些疑惑，平时他不都是按照她的潜意识，就已经自作主张地去行动了吗？甚至有时等到他执行完她才意识到她自己先前的真实感受。她有时还会很奇葩地观察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少年，通过他的行动来了解自己都想不透的、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和情绪。
那么，现在这种过于具体的想法他就不会去行动了是吗？
她”啪”地拍开了墙上的按钮，天花板上的灯闪了一下就亮了，这一下惊动了冰箱旁边的人影。
人影受惊般地抖了抖，手还停留在冰箱里的冷饮罐子上，然后半天才把脸慢慢转向门口的人。
“你是谁？擅闯民宅是犯法的啊！”她假装很有气势地指着那个人，声音却微微地有点抖。然而，她本以为对方会露出被发现后的慌张表情，或者凶神恶煞的威胁表情，结果对方却十分平静，甚至有点严肃。
喂喂擅闯民宅的这位你入戏不深是想直接领盒饭走人吗？她都快被气笑了。
“在下贺永流，擅闯民宅乃迫不得已，请你原谅。”说着，人影收拢了放在冰箱内易拉罐上的手，抓着一听饮料然后拉开了拉环，“奈何口渴，才做出了未经允许随意拿取解渴之物的行为，请你原谅。”说罢，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饮料，舔了舔嘴角，“味道甚妙。”
“.........."她僵了片刻，心跳的速度也在此时加快了不少。听这擅闯的人的言语，文绉绉的恶心感；看这人的穿着，似乎是哪个片场出来的白衣公子；再看他流畅地拉开拉环，和正常人无异.......碰上变态了？
“xxxxxx,这是最近的精神病院电话，需要帮你拨通吗？”身后的少年终于出声了，话里是询问的语气。
“嗯。”
“等等！！别拨！“贺永流一撩衣摆，一个箭步冲到了少年的面前，目光却注视着她，”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吗？“
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家里，她这么想。
但是自称贺永流的人的话也引起了她的兴趣。
贺永流没有她房子的钥匙，她房子的窗户外出时都会锁死，况且，她住在顶楼32层。
贺永流，是早就在她房子蹲了好几天了，就蹲在她家的沙发下。
她家沙发是红木的，座椅底下有很大的空位，藏一个人绰绰有余。为了坐着舒服，她买了棉坐垫，坐垫边缘垂下松软的布帘，正好遮住了贺永流。
不过，贺永流这厮，也不是这里的人。
“这是维度的问题，我不是这里的人，他——也不是，”贺永流伸出宽大衣袖里骨肉匀称的手指，朝她身旁的少年一指，“这样说，你懂的吧。”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懂。”她摇了摇头。
她总觉得，只要她在他面前答错一句话，那个少年就会永远离开她。
贺永流看着她，再瞧瞧一旁低头不语的少年，心中明了，却也没有揭穿她。
“他，可是在你的一次幻想后出现的吧。”
“嗯。”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不怕吗？我是说，你真的懂吗？”

{儿时构想}
以奈从学校实验室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有点懵，她现在正走在一条冰冷潮湿的街道上，过路的行人匆匆，衣着古怪，镇上的街灯忽明忽暗。
一小时前，她还在学校的实验室里，取白天落在那里的笔记，她还让学校的门卫给她留门了呢。这下，可怎么办呢？
她进入镇里的时候，天还没完全暗下来，正是黄昏的时候。天空慢慢从灰蓝渐变成橘红，至于怎么渐变出来的，可别问她，以奈才不是像班里那个学过画画的齐章一样懂得这些。
她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校服，及膝的酒红色百褶裙，领口刺绣酒红鸢尾纹路的白衬衫，裙摆在风里摇摆，她觉得她的腿部皮肤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和慢慢逼近的橘红色晚霞，让以奈想起童年的时候，和发小杉一起编过的鬼故事《黄昏的鬼》，说不定真的有呢...鬼。
她踢踏着急匆匆出门时随便套上的妈妈的皮鞋，粗高跟的皮鞋在镇上的小路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抱着长棍面包的路人停下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外来者。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像是身份证还是通行证的牌子，皮肤苍白透明，蓝色的静脉血管清晰可见。
以奈觉得她现在像在做梦，只是身上的寒冷和四周的环境都不像是假的。她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至于为什么她觉得这里是别的世界，只是因为直觉。
“给你。”路边抱着面包打量她的路人朝她伸出了手。
“咦？谢谢你。”她好奇于对方使用的语言自己竟然能听懂，伸手接过了对方掰下来的一大块面包。那是一大块点缀了碎核桃和葡萄干的长棍面包，果仁的香味混着面粉的味道在以奈的怀里，她发现她饿了。
她来到这里的第一感觉是害怕，但更多的却有了一种从年少时期就有过的想法能够实现的期待，她曾经在每晚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在脑中编撰故事，冒险的，罗曼蒂克的....但更多的是冒险的。她不太担心自己何去何从，直觉告诉她，她很快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啊。
她感受着逐渐变凉的风刮在腿上的感觉，然后不知不觉中，被镇上巡逻的人拦了下来——
“通行牌呢？”
“啊咧？”她抱着面包，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留着络腮胡的巡逻员。
“去注册一个吧，很方便的。”巡逻员指了指她身后不远处的小摊，没有想象中的解释和纠缠，就像谈论买菜一样，“我经常能够看见像你一样的人来这里呢。”
像她一样的人？以奈有点不懂。难道是学校的学生？学校一楼靠近植物园的偏僻实验室..是通往异世界的入口？啊哈，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腿，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
抱着面包的路人再次经过，他看着她浮夸的动作，一脸不解。
她很快申请到了自己的通行牌，免费领到了这里的货币。她不是很懂为什么这里申请通行牌会发钱，福利也太好了吧....又或者，这种设定其实很像游戏里注册账号，拿到初始金币创造角色一样。
那么，接下来就是买装备的事了吧。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袋，脚下生风，来到了“装备店”。
她给自己买了一个背包，一件雨衣，里衬带绒的灯心绒外套，二手的牛仔裤，一双袜子和马丁靴。她在更衣室里换上了这些之后，给自己买了一把手柄生锈但刃部反光的匕首。
异世界之旅....要开始了吧。她觉得她是时候打怪了，以奈咬下一块面包，这样想着。

诶……

很有意思啊。喜欢叙事的节奏感。

-01-
{昼夜消亡}
她放假了，在异国的圣诞过后第一次迎来真正意义上的长假。她不回国，窝在宿舍醉生梦死。与国内的时差在她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中，相当于无。
她设了五个闹钟，每半小时响一次，通常她都会按掉一个又一个闹铃后继续呼呼大睡。凌乱的头发铺在枕头上，阳光很好地投入到她的房中，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噪声其实很大，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直到天色在下午渐渐转暗时，她才醒来，然后打开手机回复堆积的消息，玩玩最近大热的手游，又过了一个钟。
“喂，起来了。”少年冷淡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只修长漂亮的手过来掀她的被子。
“哇哇你别动我的被子！！”她赶紧抓住被子边缘，紧张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你知道我起得晚为什么不早点叫我，马后炮。”
少年停下了掀被子的动作，“你知道只有你醒着的时候我才会出现，不是吗？你现在懊悔自己又起晚了，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为什么不在闹钟响起的时候就乖乖起床呢？”
听着对方叨叨不停，她烦躁地在被子里拉直了不知什么时候卷上去的衣服，自己推开了身上的被子，坐在床缘缓神。
“去刷牙，然后回来吃早餐，”少年把准备好的洗漱用品递给她，然后望了望黯淡下来的天色，“....太堕落了。”
她没有理他的话，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后就离开了房间。
距离高考结束已经有将近半年，她的同学都各自去了不同的大学，而她只身前往了食物超难吃的B国，少年竟也跟随而来了，不过他们其实是一体的，谈不上跟随。
说到出国，没出的时候那种兴奋且向往的情感，在真正到异国住上一阵子后就被嗤之以鼻，少年有言：“肤浅。”
她还是适合待在国内南部，享受着四季如夏的美食人生，而不是在这里。
过早地在冬季天黑是这里的特色，过了三四点就变黑的世界让她对出门没有了兴趣。如果说宿舍是一个酿酒缸，那么她早就烂在缸里并且成为陈酿了。
少年依旧与她为伴，相处的时间是夜晚，悄然出现又悄然消失，神出鬼没。当然，与她的作息有关。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她有一天这么对正在给她配早餐的少年说，“你一定很想出门吧？”
“我在这里呆的很好，不需要出门。”少年默默说着。
“哦，原来我潜意识的想法是这样的啊，那我就放心继续宅了。”她高兴地叹了口气。
“你会越来越胖的，看你的小肚子。”少年走过来弯下腰作势要去揭她的衣服下摆。
而她在他动作之前就已经按住了自己的衣服，她认真地注视着少年，“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并且是我实体化的潜意识执行者，但是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况且你的性别还是公的。”
少年收回手，抬头时表情十分茫然，“既然我是你的潜意识执行人，那么我的动作应该都是跟随你的想法吧，跟我本身没什么关系的，”他停了一下，这时眼中一片清明，“你平时都在想些什么啊？”
听到他的话，她张了张嘴，无法反驳。最后只有恼羞成怒，抄起枕头朝他砸去，这当然被她的潜意识执行人给躲掉了，行动预知嘛。

{不变}
她抱着书窝在沙发上，耳边传来外面走廊上毫无节制的敲门声，敲门的人嘴里还说着什么，听声音是新搬来的学生。
眼前书中的段落变成一串串毫无逻辑的符号，让她根本读不进去，她气恼地忍耐着不冲出去和那个人对骂，脑子里却开始盘算着搬家的事宜。
她讨厌改变，也可以说害怕改变。
她在公共厨房看见新搬来的学生，把别人原本占用着柜子的食物拿出来放上自己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恶心，尽管那个新来的学生还转头冲她友好地微笑了。
她拿着一碗牛奶，靠在灶台上望着那堆被搬出来挤满了餐桌的锅碗瓢盆和食物，想起从前它们的主人和她聊起自己的专业时的笑容，还有它们主人高兴地在厨房里和她说被哪个单位录用实习，不久就要离开这个公寓。
要搬家了就算不再需要柜子了也没关系对吗？她看见这些被人拿出来的东西时会不会很生气呢？她慢慢地思考着，没有去阻止那个带着家长来占用别人柜子的学生。她不擅长与人争执。
她在一天回到公寓的时候，在大堂里看见了不认识的学生，这个公寓的学生本就很多，但那两个学生是生面孔。她不自主多看了一眼，两个高挑的女生正在说话，注意到她的视线后也看了她一眼，她转过头，提着手里新买的菜往自己的房间走。
“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住呢？”少年问她。
她盯着少年漂亮的脸，没有说话。
她很满意她的房间，所有布置都很合她的习惯，窗外是一排安静的树，偶尔有鸽子飞过，郊区的空气清新，除了出行比较麻烦，她几乎找不到让她离开的理由。
“习惯容易酿成懒惰。”少年的声音钻进耳中。
“什么意思？”
“这个公寓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不是么？公共厨房出没的老鼠，半夜吵闹的走廊，出门都要打车，搬出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少年伸出手指给她细数理由。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她早就意识到少年说的那些问题，她只是懒，只是害怕改变。
改变让她烦躁，重新适应生活环境并不会给她带来新鲜感，只有疲惫。
她讨厌毕业，好不容易熟悉的人会离去，新的学校与从前的落差让她无力，不论是好的落差还是不好的；她讨厌自己的“领地”突然被陌生人践踏；她讨厌课堂上老师突然变换教学方式；她讨厌原本只用投币就能使用的洗衣机，突然变成需要刷卡；她讨厌原本融洽的聊天群，突然解散各奔东西.....
“为什么戾气这么重？”少年扳过她的肩，让她面对着他。
“我讨厌这样.....”她下低头。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死死守护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也会离去，现在的改变只是为了之后短时间的不变为铺垫，但是一切都在赶往改变的路上。”少年声音冷淡地说道。
“你没有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说的话严肃得让人讨厌。”她抬头望着他黑色的眼睛。
少年眨了眨眼睛，“我也在变，我跟随你的改变而改变。”
“所以，我也在变？”
“只是因为都在改变，所以你感受不到与你同步改变的我的变化。”
“好像绕口令哦....”她笑了起来，“你没有变。”
她伸手抱住少年的脖子，头靠上他的肩，“你说过你是我的，不管如何你都会在我身边，所有都在改变，这一点不会变.....”她叹了口气，“真好。”

{名字}
贺永流站上她家的红木沙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有名字对吧，你们人类都有名字的。”他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自己的下巴上，白色的宽袖跟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宽大的袖子在他手臂抬起来的时候滑落到肘部，露出白嫩细瘦的胳膊。
她看着这一切，眼睛盯着贺永流眨都不眨，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发现他的目光也同样像她一样，甚至比她的还炽热。
“喜欢看美少年并不是你的错，”少年突然转过头对她说，“我的这个模样不也是你喜欢才这样的吗。”
“诶——”贺永流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奇地看向她，“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喜欢这样的吗？我以为都是像韩国明星的那款。”
“你明明都知道原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我们这种出现的时候都是按照创造者的潜意识喜好而定的。”少年对贺永流说。
“原来你明白这一点。”贺永流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没有说话，沉默地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我和他喜欢的人长的是一种类型。”少年又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贺永流又点了点头，用类似于忠告一样的语气对她说，“你最好别爱上你的潜意识执行者。”
少年没有说话，侧头看着她。
身边有两个长相出众的男生在谈论这种问题真是有点诡异，她原本还在思考的问题再次被打断了，还是被这种奇怪的话打断，吓得她涨红了脸看着少年说不出话。
“她很专一的。”少年对贺永流说。
“那就好办多了。”贺永流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他松的是哪口气。
“回到原本的话题吧，人类的姓名。”贺永流整了整衣服，在红木沙发上跪坐下来。
“容我打个岔......”她突然开口，在吸引到两个人注意的时候，问贺永流，“创造出你的人，是不是很喜欢古风，偶尔文绉绉但是实际又有点八卦，但是这些很少表露出来。”
贺永流没有被再次打断话题而感到气恼，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下，然后笑了笑，“看来你很懂嘛。”
“所以你本身是为了把这些发泄出来才出现的，对吧。”
“他啊，是个闷骚，”贺永流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莫测，“虽然这么说不太客气就是了。”
“好了，先听我把话说完吧，他是没有名字的，”贺永流望向少年道，“而我有，我叫贺永流，是本体给我取的，也就是把我想出来的那个人。”
“给自己的潜意识执行人取名字，唔......”少年喃喃，然后有点期待地转头看她，“我的名字呢？”
“你也可以给他一个名字。”贺永流对她道。
“他叫，栩。”
“栩栩如生的栩啊。”少年朝她笑，“名字真不错。”
“喂喂喂，你能不能不要自夸。”贺永流伸手在他们之间虚压了压。
“哦。”她撇了撇嘴。
这时，少年抓过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心里划下“谢谢”两个字。
她看着少年的动作，一开始有点欣慰，后来慢慢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贺永流。
贺永流抱臂看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少年垂头握着她的手，略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你不可能要求被自己取名的东西对自己说谢谢的，对吗？”
她惊讶地看着他。
“有了名字后，他不仅是你的潜意识执行者了，还能独立出来有自己的意识。”贺永流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什么？”她一时无法想象。
独立出来拥有自己的意识？和人有什么差别了？
“在拥有自己意识的同时，还是以你的潜意识想法为先。”贺永流补充道。
“这不可怕，”少年，应该说是...栩说，“因为我受制于你的潜意识。”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本来应该直接把他，也就是现在的栩带走的。这些不符合常理，有人害怕拥有这种潜意识执行者的人会用潜意识作恶，因为他只受制于你，但你似乎并没有这种想法，所以你可以暂时让他留在身边。”贺永流解释道。
“我虽然是你的潜意识产生的，但是我并不属于这里。”栩说。
“你是专门来收集像...栩这样的‘人’的？为什么你可以拥有自己完整的意识独立出你的本体？”她问贺永流。
贺永流似乎并不以外她的问题，了然地笑了，“这是因为一个牺牲，但是我不能说。”
“好了，我的出现就是要诱导你赋予他名字，让他不完全受控于你的潜意识，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该走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木椅上直起身，把跪坐压住的腿收回，收回时因为衣摆太宽，细白的大腿在衣服下一晃而过。
这些都被她看在眼里，她张了张嘴，“.......”
“别说出来。”栩抓住了她的手，但是被她挣开了。她看着望向她的贺永流，“创造出你的人，没了你过得如何？”
不是预感到的话，栩愣了愣，贺永流似乎也惊讶于她的问题。
“他过得...应该很好吧，我不知道。”
“你的名字是怎么写的？”她又问。
“祝贺的贺，永远的永，留念的留。”贺永留说。
“原来，是留念的留吗？”她想了想，“创造你的人，想你永远留在他身边呢，你知道吗？”
贺永留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你错了。我离开之前，他说过，只要我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满意了。”
“那么，再会了。”贺永留在消失时，对他们轻轻地说，就像当初离开创造他的人时一样。
半晌，栩听见她对着贺永留消失的方向说，“你都说了他是个闷骚，又怎么会只希望你留在世界上就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