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执离】陌上花开候君归（续刺客列传执离篇）

离人袖，握梦中，执手默默也无怨
执明: 向煦台的羽琼花开了，阿离，我在等你回来，等你愿意把手放到我的手中，我会抓紧你，再也不放开。

此心渺（2）
六岁的慕容离模样长开了些，精致的五官渐渐明显，如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按照规矩，皇子六岁开蒙，慕容离作为皇后嫡子，虽然此时啟昆帝还没立储，但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慕容离就是未来的皇太子，所以为慕容离选一个老师就成了一件大事，千挑万选，啟昆帝最终打算把教导小皇子的任务交给太傅翁彤，翁彤是啟昆帝身为皇子时的老师，如今他让翁彤教导慕容离，可想而知，离立太子也不远了。
可慕容离这次没有乖乖听话，吵着闹着要和执明一起上书房，说什么也不要去翁彤那儿，连肖皇后都哄不好，心疼儿子的肖皇后向啟昆帝提议让执明也跟着翁彤习文，啟昆帝没有反对，于是第二天慕容离就高高兴兴拉着执明的手一起去了学宫。
慕容离天资聪颖，连鲜少夸人的太傅也在啟昆帝面前大为称赞，说小皇子天赋异禀，和慕容离相比，执明就显得资质平平，最让翁彤生气的是执明本就不聪明还不肯认真读书，老是在他讲课时睡觉。
毕竟还是孩子，层层叠叠的书册还有太傅枯燥的讲解怎么比得过学宫外广阔的天地，慕容离也是免不了心痒，趁皇后没有盯着就拿出民间的话本在被窝里看因而没有完成太傅布置的任务，第二日太傅要求查看时，慕容离绞着手指支支吾吾，执明就趁机捣蛋，惹得太傅没空去追究慕容离；慕容离在课堂上昏昏欲睡，执明就给他打掩护，吸引太傅的注意；后来慕容离看话本被翁彤当场抓住要打他手板时，执明伸手将自己的手叠到慕容离的小手上，头一仰，“太傅您要打就打我吧。”那视死如归的样子每每把翁彤气得半死，啟昆帝知道了这些胡闹事就会将执明罚去侧殿跪着，不准吃晚饭，这时候心怀歉疚的慕容离就会在晚膳时悄悄藏下几块糕点，偷偷跑到侧殿去给执明送吃的。
“小阿离不哭，再哭就成小花猫了。”执明摸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慕容离的后脑勺安慰，他的小阿离啊真是爱哭鼻子，不过是罚跪，哥哥不就应该护着弟弟吗。
啟昆帝四十岁寿辰，各属国及外夷国来贺，宫中歌舞升平，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慕容离沮丧地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都怪太傅，非让他背什么策论，害得他错过了时辰赶不及去看热闹，听说今日有个国家的使团有人要在宴会上表演戏法，宫人传的神乎其技，慕容离本来想着一下学堂就去，可现在，泡汤了。
“啊哟~”慕容离低着头不知前方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就这样直直撞了上去，脑袋撞到对方肩上有些疼。慕容离刚要抬头道歉，对方就是一句凶恶的咒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
话音戛然而止，趁着这个空隙，慕容离站稳了看去，对面站着个身着银白锦衣的少年，身后还站着两个高大的奴仆打扮的人，慕容离猜想对方可能是哪家大臣或哪个王侯的公子。
对面的少年本想骂出口的话生生遏制在嘴边，因为他看到了慕容离的脸，虽然此时的慕容离不过十一岁，但那张脸确是长得让人一眼惊为天人，毓骁也不例外，他贵为南宿王最为宠爱的弟弟纵然阅美色无数也还是被慕容离的长相惊艳到了。
开口调笑：“这位小公子真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啊！在下初来乍到，还请劳烦小公子为我指路，共游御花园。”
慕容离皱了下眉，眼中有厌恶之色闪过，闭月羞花倾国倾城那都是形容女子相貌的词语，而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将他比作女子，这毓骁一上来就踩了慕容离的逆鳞。
“公子慎言！”慕容离冷笑一声，“看公子打扮应该是出自贵胄之家，可我怎么觉着公子的言行和市井无赖并未二致。”
毓骁怒了，“你敢骂本公子没有家教！”手一挥，“你们两个，把这小子给我抓住了，小爷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他。”
两个侍卫步步逼近，慕容离攥紧了拳头，说不怕是假的，但他性子高傲，此种情况下怎么肯面露惧色。
就在慕容离打算奋力一搏之际，旁边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个人来直直撞向那两个侍卫。
“阿离！没事吧？”执明冲到慕容离面前，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一丝受伤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又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毓骁挑眉，那就两个一起教训。
执明今日被啟昆帝叫去参加宴席，处理迎接各国使团进宫的事宜，刚刚才得空抽身出来，算算时间他的阿离也该下学堂了，没想到一到御花园就看到这样的景象，不由怒火中烧，竟然有人敢欺负他的弟弟。

此心渺（3）
毓骁没有想到执明还能从地上爬起来，用那么大的劲把他扑倒在地，银白的衣袍蹭到小径边的泥土，毓骁的背狠狠撞在地上。
“你找死！”毓骁面目狰狞，蓦得从长靴中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执明只觉面前银光一闪而过，而后是一片血色。
“哥！”慕容离叫的凄厉，执明背朝着他，他只看到毓骁举起了一把匕首向身上的人刺去。
抓着他的两个侍卫也是一愣，慕容离趁机挣脱出来，跑到执明身边，却见执明左边脸上鲜红一片，红色的血珠顺着脸颊下滑滴落到身下人白色衣料上，和不远处的另一处鲜红混合。慕容离看到一把匕首深深插在毓骁左肩，冉冉鲜血沿着刀刃流出，血腥味刺鼻，胃中一阵翻涌，下一瞬，眼睛就被一只手掌蒙住。
“阿离，闭上眼睛，不要看。”执明嘶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干净的那只手紧紧捂住慕容离的双眼。
感觉到自己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濡湿，执明慌了一瞬，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去擦掉慕容离脸上的泪水，却在半空生生停住，满手的鲜血，胡乱的在身上抹了几把，执明扶起蹲着的慕容离，在他耳边轻轻哄着：“阿离乖，不哭，哥没事。”
听了他的话，慕容离哭得更厉害了些，怎么可能没事，他刚刚都看见了，这么多的血。执明将他紧紧搂在怀中，避开左脸下方的位置，以免流下来的鲜血滴道他的阿离。
啟昆帝和南宿王得知此事匆匆赶到御花园的时候，毓骁已经昏了过去，肩头的血流了一地，一旁的执明则是满脸血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医丞随后赶到，利索地为毓骁拔了刀止住了血。执明那边，慕容离低着头站在外殿，是不是回头张望着内殿，外殿堂上坐着一脸阴沉的啟昆帝和一脸担忧的肖皇后。
“离儿，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啟昆帝显然正在气头上，在寿宴上当着众国使臣的面被告知自己的皇子刺伤了南宿王的胞弟，还有南宿那边毓骁到底情况如何还不知道，啟昆帝不由烦躁。
慕容离心中担忧执明，啟昆帝的问话让他回过神来，“禀父皇，今日儿臣从学堂回来在途中遇到南宿的小侯爷，小侯爷出言不逊，儿臣气不过争执了几句，哥为了保护我才和小侯爷打了起来。”
啟昆正要再问，殿外进来一个内侍，向啟昆跪禀，“陛下，为南宿小侯爷诊治的医丞已经回来了。”
“小侯爷情况怎么样？”啟昆急忙追问。
“小侯爷性命已无大碍，”啟昆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却又听内侍继续说道，“只是...只是医丞说小侯爷受的那一刀伤到了肩上经络，以后左手怕是不能和常人一样了。”
啟昆帝的脸色一下暗了下去，刚松的一口气卡在了胸口，“下去吧。”
就在这时，给执明包扎的医丞也从内殿出来了，“启禀陛下，大殿下并无大碍，眼角的伤口已经上过了药，修养几日就好。”
啟昆帝摆摆手，医丞告退。
执明从内殿出来，额上缠着厚厚一圈白纱遮住了左眼，看到啟昆帝站在外殿，上前正要下跪行礼，啟昆帝一个巴掌甩过来，打地他眼冒金星，眼角的伤口往外又渗了些血。
“逆子！”啟昆帝似乎还不消气，辛亏肖皇后眼疾手快，拉住他，劝道：“陛下息怒，明儿还带着伤呢！”
啟昆帝被扶着走回座位，指着执明怒气未消，“执明，你可知错？”
执明笔挺跪下，正视啟昆含怒的双目，“儿臣没错。”他说的坚定，丝毫不悔今日所为。啟昆显然被他气到，一拍桌案，愤然道，“逆子！闯了祸还不知错，朕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肖皇后正要出言替执明求情，慕容离抢先一步上前，与执明并排而跪，“父皇，今日之事明明就是那毓骁的错，哥没有错，您不能罚他。”

此心渺（4）
“咳咳咳~”，啟昆捂着胸口咳了起来，前些日子的风寒没有好全，此刻又发作了起来，“他没有错，难道还是朕的错！？好好好，朕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啊。”
“来人，把二皇子带回寝宫好好看管，好好面壁思过，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放他出来。”门外应声进来两个侍卫就要架着慕容离出去。
执明扬声冲啟昆道：“父皇，伤了小侯爷的是儿臣，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父皇降罪。”
啟昆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执明，声音低沉，“你可知错了？”
“儿臣，知错。”执明俯下身去，啟昆眸色暗了一瞬，“既然知错，就先去好好思过，你们把大皇子带下去，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可以去探视他。”
慕容离见执明要一个人拦下所有罪责，想要开口，执明拽了他一把，望向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不要冲动。
夜晚，子时，宫中打更的人第三次路过华阳殿，金属相击之声穿破夜色，传入未眠之人耳中。
执明跪在殿内，面前的壁上挂着钧天历代帝王的画像，六个时辰跪下来，饶是执明正当年轻也抵不住膝盖处传来的细密的钝痛，弯下身揉着早已发麻的双腿，肚子不争气得叫了一声。
“真是没用。”执明嘟囔着，想起幼年时在永巷，有时候连着两三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如今养尊处优惯了，这肚子也饿不得了。想起白天阿离那张写满担忧的脸，执明有些担心，他的小阿离现在指不定正闷在被子里哭，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要是哭红了自己得有多心疼。
门外“嘭”的一声轻响，执明的瞌睡立刻醒了大半，殿门被缓缓打开，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缝中溜了进来。
“阿离？”执明轻唤了一声，来人循着声音找来，一身粉白单衣，不是慕容离还是谁。执明见他靠近自己，心疼得皱了皱眉，一把把这不听话的小孩儿揽到胸口，利索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直到把慕容离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才罢手。
“哥”慕容离一张口就被执明的念叨打。
“穿这么少就敢跑出来，也不怕着凉，是不是又想喝那又苦又涩的药了？你呀，就是不长记性。”执明揉揉小孩儿披散的头发，这孩子一定是趁守夜的宫人都瞌睡了偷偷跑出来的。
听着执明念念有词的絮叨，慕容离撒娇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嗫嚅道：“哥，我错了，你别骂我了。”
执明哭笑不得，他哪里舍得骂他的阿离，明明知道这小孩是在撒娇，但每次就是狠不下心来责备他，于是指的放柔了声音哄着，“好好好，我的阿离最乖了，哥这不担心你这么晚跑出来着凉生病嘛。”
怀中的小孩儿用额头蹭了蹭执明胸口，说话间带着一惯的奶音，“哥，反正现在没人看着，你别跪着了，起来休息一会儿。”
慕容离从执明怀中出来，想要拉他起来，执明也确实有些吃不消，就放松了身体想要把腿向前岔开好好休息一番。
“嘶~”尽管执明第一时间闭紧了嘴巴，慕容离还是听到了，白嫩的小手伸向执明膝头轻轻揉捏起来，一边转头问他，“疼吗？我轻点？”
执明坐在地上，看着坐在一旁替自己专心按摩的阿离，嘴角上扬，眼中的温柔宠溺似要满得溢出来。他的阿离懂事了，知道心疼哥哥了。

此心渺（5）
夜已过半，慕容离抵不住浓浓睡意，靠在执明怀中进入了梦乡，执明凝视着自己怀中呼吸渐渐平稳的人，睡梦中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稍稍撅起的小嘴，鬼使神差，执明俯首吻上他眉间。
执明避开守卫，慕容离被轻放在他自己的床榻上，执明细细为他掖好被子，坐在塌边。
“阿离，有哥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执明起身，外边天色微亮，赶到华阳殿重新跪好，等了一日，也该有结果了。
早朝过后，啟昆帝就下了旨意，执明失手伤了南宿的小侯爷，贬去纪城军中做一名小卒。另外，赔偿了南宿五万两黄金，此事才算了结。朝中大臣不免唏嘘，堂堂皇子被贬去做一名小卒，这处罚未免重了些，看来这大皇子真是不得陛下待见啊。
离开皇宫那日，肖皇后带着慕容离在宫门口为执明送别。
慕容离站在肖皇后身边，澄澈的眼睛此刻却是红兮兮的，定是偷偷哭了好几次了，这么想着，执明朝着慕容离唤了一声阿离。
慕容离终于憋不住，哭着扑进执明胸口，哽咽着：“哥~，我舍不得你。”
执明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阿离乖，哥又不是不回来了，阿离是小男子汉，怎么这么爱哭？”抬手轻削了下阿离哭得有些红的鼻头，笑话道：“再哭，我可就要笑话你了。”
慕容离听话得止住了抽泣，抬起脑袋，“哥，那你要早点回来啊。”
执明笑着勾过慕容离伸出的手指，“拉拉钩，骗你是小狗。”慕容离瞬间破涕为笑。
肖皇后从后面走上来，执明颔首，唤道，“母后。”
肖皇后抬手替执明理了理衣襟还有肩上的披风，这才开口，“明儿，到了军营记得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记得要给母后写信，报个平安也好。”
普通不过的话语，执明却觉心口骤暖，在他心里早已将肖皇后当作了自己的母亲一般，所以执明敬之，爱之。
“阿离别缠着你皇兄了，时辰不早了，明儿也该走了。”肖皇后拉过依依不舍丝毫没有离开意思的慕容离。
执明退后几步，敛袍下跪，作了拜别。
转身的那一瞬，慕容离眼底的晶莹落到眼中，尽管万分不舍，执明还是迫使自己转身，翻身上马，扬鞭策马而去。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执明这一去纪城就是五年，期间南宿和钧天边境起了数次摩擦，执明也因此参与了十数场大小战役。
储君是国之根本，啟昆帝年岁渐长，两位皇子也都不小了，立储一事就在某个晨起的朝会中被人提了出来。
啟昆帝扫了眼丹陛下分班而立的群臣，缓缓开口，“众爱卿的折子朕都看过了，立储一事确是重要。”话锋一转，视线移到下首站在最前面的一人身上，“肖丞相以为离儿可堪重任啊？”
被点到之人正是当朝丞相肖言，他还有另一重身份——瑶光侯二公子，肖皇后的哥哥，当朝国舅爷。
“储君之位关乎江山社稷，陛下圣明，心中自定夺，臣不敢妄言。”
啟昆帝闻言难得笑了，“看来肖爱卿这是要把此事都推给朕了？诸位爱卿以为，该立哪位皇子为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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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渺（6）
“二皇子乃皇上嫡子，自小聪慧仁爱，堪当储君之位。”
“论身份，二皇子是皇后所出，论才能，二皇子更是胜过大皇子，臣以为当立二皇子为太子。”
“臣等附议。”
毫无意外，几乎满朝文武都认为慕容离比执明更适合储君之位，啟昆帝的脸被垂下的珠帘遮挡住，没有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既如此，礼官署就准备准备，择日举办立储大典吧。”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皇次子慕容离、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天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典礼官洪亮的宣告读诏声响彻高台，慕容离今日穿戴隆重，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被盘起，一丝不苟地束入东珠赤金冠内，墨黑的衮衣外罩了一件绣着云纹的正红纱衣，黑红搭配，庄严大气。本该是今日焦点的慕容离此刻却是心不在焉，今晨礼仪教习官对他的叮嘱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双眼睛只顾在下面的人群中捕捉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身边的舍人低声提醒，慕容离才收回视线，按照定好的流程，一步一步踩着铺着红毯的台阶，走上高台。啟昆帝就站在祭坛桌前，慕容离在离他还有五步远处停下，敛起衣摆跪于君前，高举双手，啟昆帝从身边内侍端着的漆盘上取过册封太子的诏书与印信，交到慕容离手中。考虑到太子尚未及冠，礼官署免去了帝皇为太子授冠的步骤。
“陛下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台下群臣齐齐下摆，呼声震天。慕容离立于高处，向下眺望，万人俯首在地，一处处细看过去，依旧没有找到期待的身影。心中怅然若失，以至于祭坛册封结束后众人前来恭贺封储之喜时，慕容离仍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好不容易熬到典礼结束，慕容离感觉自己的里衣都被汗打湿了。既然已经贵为储君，自是要入主东宫，刚一进东宫大门，就有近侍匆匆来报，大皇子回来了，正在东宫大殿等候。
慕容离心中一喜，连带眼睛都亮了几分，不顾左右跟着的属官在后面叫着殿下注重礼仪，提起碍事的裙裾就往大殿而去。
“哥”如少时一般，慕容离小步跑向殿中站立的人，听到声音的执明转身，没有预料中的伸手敞怀相迎，取而代之的是屈膝一跪。
“执明参见太子殿下，恭贺殿下封储大喜。”
慕容离的脚步瞬间停住，脸上的笑意凝固，就这样看着面前之人朝自己屈膝行了君臣大礼。
“哥，你怎么...”你怎么也和那些人一样，只顾恭贺我大喜，难道你不想阿离吗？
执明依旧跪着，微微垂着头，慕容离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自己日夜回绕耳边的声音，“殿下，礼不可废。”
慕容离想告诉他，他们之间不必如此，可那些东宫的属官却在此时进了殿内，慕容离只觉头上的金冠又重了几分。
带这些不耐烦，他挥挥袖子，“你们都先退下吧，不必跟着了。”
殿内又只剩下两个人，一跪，一立。
执明起身，盯着慕容离半响，才吐出一句，“阿离。”
下一瞬，眼前的人就扑进了他怀中，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执明无奈笑着，伸手揽住了怀中人。
慕容离如今已是十六岁的少年，五年来身高不停上窜，就是不长肉，显得有些单薄，和执明比起来稍稍矮了一些。嗅着执明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慕容离觉得比宫内任何一种安神香都要令他安心。

这个...得看具体剧情发展

此心渺（7）
“哥，你终于回来了。”慕容离其实有好多话想和执明说，可现在人真的到了面前，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这句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执明轻轻将自己怀里的人捞出来，细细看起来，五年不见他的阿离出落得更清俊了，远看近看都让人惊艳他的谪仙之姿，只是今日这身衣服实在是有点过于肃穆，衬不出阿离的气质来。
“我的阿离长大了，都快赶上哥了。”执明笑着去摸他脑袋，离开前还在自己胸口的小孩儿如今已经能和自己比肩而立了。
时隔五年，这般亲昵的动作做起来还是顺手得很仿佛从未间断过。
执明在这五年中随军东征西讨，立下不少战功，此番在立储大殿之际被召回京，难免不引起众人的臆想和猜测。
宫中但凡资历久一些的人都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手足情深，兄友弟恭；星云殿的人都道大皇子宠二皇子就像护着自己的命一样护着，连肖皇后都打趣说在阿离心中自己恐怕还比不上执明。
太子既然册立，慕容离就要每日上朝参与朝政，而执明也收到啟昆帝诏命参与朝会，两人分别立于文武两列群臣前。
啟昆帝在九龙金椅上坐定之后，朝会议事开始。
太常卿出列上奏：“禀陛下，大殿下业已成年，既已回朝，按照祖制应当于王宫外开衙建府，不可再居于宫中。”
啟昆帝点头，“太常卿所言有理，此事朕已考虑过，来人，宣旨吧。”
啟昆帝身边的内侍头领奉命翻开手中正黄布帛制成的圣旨宣起诏来。
“陛下诏命，皇长子执明仁厚忠勇，抗击南宿有功，特封为淮郡王，并赐淮王府一座。”
诏毕，执明出列走至正中，跪伏在地，叩谢圣恩，直身起来之际，眼中却无半分喜悦，倒是带着些疑惑和不知名的忧虑。
一旁的慕容离却是为执明封王高兴万分，丝毫不觉周围群臣神色的变化。
朝会结束之际，啟昆帝身边的一个内侍找到执明，说啟昆帝在书房等着他，执明点头应下，说自己一会儿就过去。
慕容离靠过来的时候，那内侍刚刚离开，“恭喜哥封王，待你的王府建成之日，我可一定要是第一个去看的！”
执明看着他一脸纯真的笑意，宠溺道：“好，王府建成之时，只请你一个人先去观赏，可满意了？”
慕容离灿烂一笑，他就知道哥会这么顺着自己。
“哥一会儿还有事，你先回去吧。”执明道。
慕容离想到一会儿太傅还要给自己授课，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和执明道了别，然后匆匆离开了。
御书房，啟昆帝端坐于上位，紫玉狼毫饱蘸浓墨随着持控者手腕翻转在纸面上晕开，白底黑字，硕大的一个“忍”字现于眼底，啟昆帝眸中露出一丝狠厉，又再一眨眼间尽数消散，恢复到波澜不起。
执明轻轻走进殿内，下跪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啟昆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去看手上的奏折，“起来吧。”
“你可怨朕？”
“儿臣不敢。”没料到啟昆帝会有这么一问，执明确是被问得措手不及，等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
（感觉...这一篇要拖很久了....凸(艹皿艹 )）

快要到期中考了，楼主要准备考试还有各种论文，所以更文会有些慢，请大家见谅，献上膝盖

我就是来划个水，今晚不更，大家洗洗睡吧

楼主明天晚上有一场考试所以今明两晚都不更文对不起大家

此心渺（8）
“你出生起朕就从未抱过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又让你去军中做一名小卒，你心里是怨朕的吧。”轻咳了两声，啟昆帝拿过手边的一盏茶，温热的茶水平复了胸腔促其的咳意。
执明垂首，依旧恭敬道：“当年之事是儿臣太过莽撞，父皇罚得应该，儿臣不敢怨恨。”
啟昆帝从来不苟言笑冰冷肃穆的脸上慢慢润出些许慈祥的笑意，声音也放缓了许多，“你不必紧张，朕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与朕是君臣也是父子，你也不必如此谨慎小心。”
“王府建成之前，你就先在宫中原来的宫殿住下。朕乏了，你先退下吧。”说着，龙椅上的啟昆帝缓缓合上了眼，整个人靠在后背的座椅上，似是累极了。
执明躬身后退了几步后方才转身朝门外走去，就要踏出去的一瞬，听到啟昆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太子还年轻，你多帮衬着他点。”
“殿下？太子殿下？”太傅发现座位上的人似在神游，放下手中书册，走到桌前。
慕容离刚刚确实在走神，一回神正对上太傅探寻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
太傅皱皱眉，语气带着些责备之意，“殿下刚刚可有听老臣讲的？”这太子殿下一直以来是他的得意门生，除却儿时顽劣，一直以来都不曾在课堂上走神玩闹，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太傅，我...我方才有些心神不宁，未曾听清您说了什么。”慕容离心中愧疚，毕竟自己在堂上走神，辜负了老太傅这番教导。
太傅叹了口气，“殿下，如今您是太子了，该自称孤，不可再自称我。”
“我...孤记下了。”先前东宫的属官也提醒过几次，但慕容离总是记不住，习惯的自称我。
“老臣见殿下无心治学，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太傅抚着花白的胡须离去，慕容离转头看向窗外，天色阴暗，乌云密布，很快就有一场大雨了吧。
“驾”，马上的少年深蓝锦衣，宽大的袖口用裹腕扎得紧实，挥手扬鞭，胯下的骏马受痛撒蹄狂奔，瞬间只留下一地飞扬的尘土。
场地设在皇城郊外，平时用于城内军士训练场所，跑马场内每隔十米立着靶子，便于军士演练箭法。
执明伸手过肩从背后箭壶中取出一支箭，搭上雕花硬弓，臂上使力，长弓如满月张开，利箭破空而出，正中靶心。双腿一夹马腹，复从背后取出三支箭，张弓搭箭，三箭齐发，呼啸而去，连中三个靶心，穿靶而过。
执明这才满意得收回弓箭，不远处有个黄绿身影向这边而来，执明勒马止步，翻身下马，那人刚好走到场边。
来人身着一件黄绿拼色交领长袍，材质并非上等，但高挑的身型和英气的一张脸硬是将普通衣物穿出了非同一般的贵气。
“殿下。”
执明将手上的马鞭甩手扔给一旁过来牵马的小厮，朝场地一边的将台走去，“仲先生不必多礼。”
来人名唤仲堃仪，本是一名普通寒门子弟，上京求学却因出身卑微遭受贵族子弟鄙夷，一气之下弃笔从戎，远赴疆场，恰好投在执明麾下，机缘巧合被执明看重其才华能力，就随侍在执明身边做了一名谋士。
“在下跟踪那人多日，于昨日子时从接头的人手中截获了一封书信。”仲堃仪从袖中取出密封完好的一封书信递于执明。
执明接过，撕开封口火漆，抽出薄薄的一页信纸展开，细读一遍之后，一双眸子变了又变，眼底晦暗不明。
仲堃仪接过执明递来的信纸，快速浏览一遍之后，也变了脸色，“殿下所料不错，国师果然就是背后黑手。”
执明冷冷笑了一声，“国师年纪大了，难免看不清脚下的路，总要有人适时给他提个醒。”他顿了顿，又开口说道“仲先生日后不必再自称在下了，本王已经奏请陛下推荐你为通事舍人了。”
仲堃仪闻言，眼中精光乍现，又很快敛去，垂首道，“臣多谢殿下提携。”
执明灌了口凉了许久的清茶，润了稍有些干渴的嗓子，“本王提携你是看重你的才能，不是拍马屁的功力，你该知道，本王身边从不留没用的人。”
仲堃仪面上愈发恭敬，他果然没有下错注，眼前之人确实值得自己倾力辅佐。
自入冬来，啟昆帝只觉着自己身子一日虚过一日，许久前的咳疾总也不见好，最近几日更是夜夜咳嗽难以入眠。
国师木若华进殿的时候，太医院的医正刚给啟昆帝把完脉，啟昆帝闭着眼背靠软枕半躺在榻上，身上只披了件玄黑描金貂裘。
“臣参见陛下。”木若华上前行礼。
啟昆帝闻身慢慢睁开眼，开口有些虚弱，“国师不必多礼，来人，给国师赐座。”
立刻有内侍端着椅子放到了若木华身后，若木华也不推辞，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陛下今日可好些了？医正如何说的？”
啟昆帝轻咳了几声，语气颇显无奈，“还能说什么，翻来覆去不就是积劳成积需要服药静养之类的话，朕都听腻了。”
“不知陛下今日召见臣可是有什么事？”若木华问。
“国师啊，朕昨日夜里做了个梦，心中很是疑惑，所以将国师叫进宫来为朕解惑。”
若木华面上好奇道，“臣必当尽心为陛下解惑，只是不知陛下昨夜梦到了什么？”
啟昆帝便将他的梦境娓娓道来，真个过程，木若华若有所思摸着他唇上的两撇胡子，半响才回话。
“依照陛下梦境看来，这是不详之兆啊！我钧天怕是会有大祸来临！”

此心渺（9）
啟昆帝垂着的眼皮瞬间掀开，眸中光彩乍现，整个人好似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国师之言是何意？”
木若华故作高深，一一解释道，“陛下的梦境中出现黑龙，这黑龙不似金龙赤龙，乃是凶神之像，陛下乘龙飞天却被箭射落，这更是不详啊。”
啟昆帝追问，“如何不详？”
“陛下乘龙本该飞升成仙，却遭遇刺杀，这说明朝中有人有弑君之心。”
弑君之言一处，啟昆帝果然沉了脸色，木若华接着说道，“陛下方才可是说射落黑龙和您的是一支金箭？”
啟昆帝想了片刻，确认无疑，“是，朕记得清楚，那只朝朕射来的箭是纯金打制的，朕不会记错。这...有什么问题吗？”
木若华点头，“纯金之箭，稀缺难见，陛下可以想想谁有能力打造出纯金制作的箭矢。”
纯金之箭，纯金，金矿，瑶光。思路被打开，一串联想过后，啟昆帝的脸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木若华清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日在啟昆帝心中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不用多久，这颗小小的种子就会被帝王之心灌溉发芽长大，总有一日帝王会忍不了将它连根拔起。
“陛下，该喝药了。”内侍恭恭敬敬将药端上前，若木华是会看眼色的人，当即起身告退。
等殿门被掩上，啟昆帝握着瓷白的汤匙搅着青玉碗中冒着腾腾热气的药，苦涩的气味充斥着鼻腔。
“太子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啟昆帝尝了一口汤药，嫌烫嘴，就将药碗搁到了塌边的小几上。
内侍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回道：“太子殿下这几日一直在东宫，鲜少出门，不过...”,啟昆帝一眼扫过来，内侍立马低下了头，知无不言，“奴才听说，两日前，东宫的人和天官署的人不知为了什么事起了争执，就在天官署门口打了起来。”
“哼，还能为什么事，朕早就让人停了追查，这太子如今是越发有主意了。”说着，胸中闷意又起，忍不住咳了几声，牵动肺腑，一丝腥甜猝不及防涌上喉间。
“陛下！”地上的内侍上前扶住软软躺倒的啟昆帝，啟昆摆摆手让人退下之后，这才松开刚刚置于唇间的右手，掌心赫然一滩暗红。
执明处理好城郊军营的事情赶回王府已经是晌午时分了，走到书房，仲堃仪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参见殿下。”
执明边往里走边解开身上的狐裘披风，“仲卿不必多礼，坐吧。”
仲堃仪挑了个离主位不远也不近的位子坐下，“殿下，今日早朝陛下当着众臣的面斥责了...太子殿下。”他犹豫着还是将早晨的事说了出来，他心里明白就算自己不说，执明也会从别人那里得知，到时自己反而会遭疑心。
执明果然坐不住了，急切问道，“阿——太子为何会被陛下斥责？”
仲堃仪回道，“太子似乎也在追查国师，东宫的人前几日还在天官署门口起了冲突，陛下为此斥责了太子，所幸只是责备太子御下不严，倒也没有其他的责罚。”
执明却没有因为仲堃仪的话而松了心中担忧，他自是比仲堃仪更清楚他这位父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雷霆手段，当年登上皇位之后，他的几个皇叔皇伯无一例外不是被满门抄斩就是在流放途中病亡。
“听说前几日陛下召了国师进宫？”执明问。
“是，听御书房伺候的宫人说陛下把人都赶了出来，国师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仲堃仪话语中意有所指，足足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啟昆帝和若木华两人聊了些什么，无从得知。
执明自然明了仲堃仪话中所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这国师木若华在他眼中不过是欺世盗名的神棍罢了，也可能是陛下病糊涂了才听信他那鬼神一套。
“你让手底下的人动作快些，下手利索点，可别留下什么把柄。”执明淡淡嘱咐道。
仲堃仪正要回话，书房外叩门声打断了两人对话。
进来的是个脸生的侍卫，仲堃仪料想是执明身边的暗卫，忙起身准备告退，执明却抬手示意他坐下。
“仲卿既是本王的人，就不必忌讳了。”转向进来的人，“宫里可是又有什么消息？”
“禀殿下，半个时辰前陛下召了太子殿下和几位大臣去了御书房。”
“可知道是什么事？”执明把玩着拇指上上好的蓝田玉制成的箭扣。
“这个，属下不知。”
执明起身，“你先退下吧。”走到房中暖炉前，伸出手拢在烧红的炭火上方，直至两只手都有了些暖意，“仲卿陪本王进宫一趟吧。”
仲堃仪走到衣架前取了执明的披风来，执明立在那儿，任凭仲堃仪为他系好披风。
“走吧。”执明推门而出，才一会儿功夫，外面竟飘起了雪花，门外的侍从早就准备好了油伞，见执明从屋里出来，立刻有人上前为他撑伞，执明结果下人递过来的伞，走入漫天雪中，仲堃仪也打开一把伞，隔了几步远跟着前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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