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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08-10-28㊣我的阿多尼斯(宫续,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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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石昙
  • 百合花影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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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完整版另开一个贴。希望大家帮个忙,不要夹楼。就让我一个人孤独的和百度战斗吧。。。汗。

不管是多久,等到我说封楼再请大家跟帖。

谢谢大家的支持


  • 石昙
  • 百合花影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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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次老师在班上宣布了一件很出人意料的事情,全班顿时哗然,如炸开锅一般,只有我淡定的继续写作业。老师忍不住当场夸奖我,小小年纪就能如此从容不浮躁,让其他同学好好向我学习。我也很淡定的微笑着听他表扬。其实只有自己心里知道,我只是大脑遇到突发事件时反应比别人慢半拍而已,越突发的状况大脑的反应越慢,脸上的表情也就越平静……

所以,当阿多尼斯同学说完,我急需自己的大脑立刻马上想出一个得体又能继续搭讪的应对之道的时候,它,光荣的当机了!
我脸上随即浮现了无比平静从容的微笑……

阿多尼斯同学欣然认为我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微微冲我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车,汽车绝尘而去……

那是谁说的来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和我的阿多尼斯大概只有一相逢的缘分,而无法人间无数了。望着远处的车屁股终于清醒过来,脑海中就浮现了这句词。
其实,懊恼在所难免,可也觉得大概上天就是如此安排的吧。强求也未必能求来更多,毕竟,那样气度的人,一看就知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离开剑桥,往英国北部走,想去看看第二个让我心有所念的地方,约克郡。
来到约克郡,仿佛坐了时光隧道,进入到英国的中世纪。可无论是漫步约克的哥特式大教堂,还是在乡下酒吧里跟脸色红润的老板娘聊天,都有点心不在焉。我的一见钟情二见不可能的阿多尼斯显然严重干扰了我波澜不惊的心态。所以,在夏洛蒂.勃朗特的雕塑前,慎重的提醒自己,平凡的简爱嫁给不平凡的罗切斯特只可能出现在小说里,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是要不得的。

收拾好心情,回到了伦敦,休整一下。

挑了个不算太冷的日子,出门去邮局,打算给老爸老妈寄两张明信片,以证明他们女儿尚在人间。
从邮局出来,反正左右无事,也就放缓步子,悠闲的逛起来。

我是那种绝对不会多管闲事多凑热闹的人,以往路过那种一堆人围着什么的场景时,只会快步绕过。但如果闲事抓住我的肩膀就另当别论了——当我走过一个教堂不远,肩膀一下子被人抓住了,用劲之大让我不回头都难。
转身一看,是个妇人,低着头,另一只手捂着膝盖,明显看出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顿时醒悟过来,她大概忽然病痛起来,不自觉地扶着路过身边的人。
赶忙搀扶住她,询问怎么了。
她忍痛直起身:
“老毛病犯了,腿疼得受不了,谢谢你了姑娘。”
是个东方面孔的中年妇人,虽然有些狼狈却仍礼貌周全,修养很好。
不禁心生好感,建议:
“这样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吧?”
见她点头,我掏出手机拨了救助电话。等车来到,左右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干脆好人到底,陪她一起去了医院。

作了一系列检查,她打了电话给儿子,然后躺在病床上休息,等检查结果。我坐在床边翻看报纸。
没多长时间,一个年轻男子急匆匆的推门进来:
“妈妈!”

我应声抬头,瞬间,可怜的我又被雷劈焦了:

我的阿多尼斯!


2025-05-25 22: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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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石昙
  • 百合花影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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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一时间,餐厅里只听到蜡烛轻轻的噼啪噼啪作响。这几对蜡烛也是我下午扫货扫来的,反正很便宜,又能增加节日气氛。虽然买的时候被律说烛光晚餐配涮锅吕小辉你还真懂东西合璧。切,拐着弯臭我不土不洋,权当没听见。

最终打破僵局的是阿姨。在看了我们两个人一会儿之后,她微笑着开口,那笑容又有点像老猫抓住耗子了:
“小辉,那和律一起去吧。律有你作伴也会开心的。”

“真的?太好了,谢谢阿姨!”
她确定了解自己的儿子吗?还是纯粹在打圆场?律那张听了妈妈的话后更加复杂的脸,哪里能看出因为我而开心的迹象?

不过他脸再臭也阻挡不了我万分快乐的心情:和律一起的双人旅行啊!想想,可以漫步温德米尔湖边,或者在凯斯维克镇充满风情的咖啡馆喝下午茶,或者探访湖畔诗人的故居,而身边同游的是位帅得没天理的东方美男……耶,赚大了!来英伦算来对了!

越想越美,笑容可掬的冲身边不怎么情愿的帅哥点头:
“那么,接下来的几天要拜托了!”

他有点僵硬的回点了一下头,然后抬眼看了母亲一眼。

嗯,这中间肯定有什么门道。
我不怎么遵守餐桌礼仪的边咬着筷子边琢磨。

一顿晚餐就那么各怀心事的吃完了,律早早的上楼去了,跟母亲说去准备明天出门的行李。我心情愉快地摆弄着圣诞树上的装饰。布置它的时候把我那个小皇冠手机链也挂上了,被一闪一闪的灯光映衬得亮晶晶的,望着链子又忍不住微笑。

忽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吓了我一跳。循着声音找,是律的,他放在餐桌上忘记带走了。
急忙拿起那部黑色诺基亚看,上面显示的是个韩语名字。应该是挺重要的吧?可惜我看不懂。

匆匆跑出餐厅,对阿姨说:
“律的电话,我去叫他接。”

“等下!我看一眼……”
她叫住我,拿过手机。
看了显示后,微一失神,沉吟了两秒钟,塞给我:
“律应该在洗澡,你帮他接!”
“啊?我?这,不合……”

还没等我结巴完,她提高音量的一句命令扔了过来:
“快接!”
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按了接听。

放到耳边,还没说话,那边就噼里啪啦一大段,又是不懂的花香鸟语,只能分辨出其中的“律”这个字。听声音是个挺年轻的女孩子,她这不管不顾的个性也够冒失的。赶紧阻止她:
“对不起,我不是律。”

对方一顿,显然很意外,马上有点慌张的换了发音有点奇怪的英文:
“啊……那,那个,我打错了?”
“不,这是他的手机,但他现在不方便接。请问有什么可以转达?”
“嗯……没什么事情,我只是祝他圣诞快乐,还有,圣诞假期我们都回来韩国陪皇奶奶了,想问他有没有打算也回来看看奶奶,奶奶很想念他。”
“好的,我一定帮你转达。你如何称呼呢?”

她有瞬间的犹豫:
 “告诉他,我是彩静。”

唔,彩静。不提自己的姓是因为和律关系不错吧。
“好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可以问吗?你是律的?”

抓住手机望天花板,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朋友?显然不算!准确的说,他对于我来说是花痴和觊觎的对象,我对于他来说是因为欠了人情所以甩不掉的牛皮糖,我们是属于命运恶作剧的孽缘的一种。
不过,这么解释会有人能听明白么?

对方显然误会了我的沉默:
“不方便说吗?很抱歉……那再见吧。”
“再见。”

挂断了,低头看半躺在沙发上的阿姨,闭着眼睛在养神,显然不打算跟我讨论通话内容。
只能带点迷惑的上楼送手机。

开门的律头发还没擦干,发梢的水滴沿着脖子流入领口,热气蒸得脸白中微微透着红,眼睛半眯着,套着白色浴袍透出慵懒的味道。
心中叹了口气,稳定下心神,忍住没有咽唾沫,他这种毫无防备的样子会让我觉得自己要变成大色狼了。
这家伙,该不是故意整我吧?

递上手机,简单说了刚才接的电话。
当说到那个女孩子叫彩静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他的脸色巨变!

他一把夺过手机,瞪着我哑着嗓子质问:
“谁叫你擅自接我电话?”
有些呆住了,张了张嘴,却直觉的判断说出阿姨命令的不是个好主意。

见我没回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责备下去,于是砰的关上了房门。

门差点砸到我的鼻子,这个不绅士的家伙!
转身下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诞礼物,上来放在他门口的地上。可惜,本来想当面送的……

今天晚上,大概要睡不好了,他,也很难入眠吧?


  • 石昙
  • 百合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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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火,有点犹豫看了他一眼,他连眼皮子都没抬,明显指望不上。
狠狠心一踩油门…


  • 石昙
  • 百合花影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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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好车!瞬间速度就上来了,直冲着马路斜对面的垃圾桶而去。赶忙回轮,这次换成要与这一侧的行道树亲密接触了!
眼看着就要亲上了,旁边一双手迅速过来稳住方向盘,一脚踩住刹车!才免于节日的清晨我们两个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这下他算彻底清醒了,擦了下吓出来的冷汗,眼睛炯炯有神的,跟我对视了一秒钟,二话不说,下车走到这边。
我连下车都免了,乖乖的直接爬到隔壁的座位,眼观鼻,鼻对心,絮絮叨叨的解释:
“我其实开车挺好的,就是平衡性有点差,左右不太分,在中国方向盘都在左边,这种右舵的,头次开所以……”
他一言不发的发动了车,听我絮叨了半天,无奈的瞥了我一眼。

英国冬天的天气其实挺见鬼的,冷得要死风还大,这大概就是岛国的缺点。

一路上并没有怎么交谈,但自从不经意发现他的手机上挂了昨天我送给他的礼物后,我就心情大好,路边光秃秃的风景看着也优美起来。
那是个哥特式建筑的小模型的手机链,那个建筑很像三一学院著名的古老庭院,大概是模仿着做的。纯银打造,制作得精巧细致,颜色旧旧的很有历史感。挑了很久才挑到的,因为他学建筑又是三一的学生,看到这个链子就想或许他会喜欢。
看着看着窗外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过了许久,等醒来发现自己的头竟然倚在他的肩上。他似乎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眼睛望着前方的路,手握方向盘的动作有条不紊又尽量轻柔,上半身端直着不动,为了不惊醒靠着他的人。
他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吗?

眼睛忽然不争气的有些酸涩起来。
早就不相信有所谓的真正的绅士,想那不过是哄孩子的。独立自主强者生存,既然自己不会无缘由地对别人付出,那自然也不能要求别人对自己不含目的的好意。可现在我倚靠的这个男人,这个真正的王子,却予我如此的体贴,我不是他的恋人,甚至算不上朋友,昨天还惹恼了他。

我的阿多尼斯,是个真正的绅士,可他却不可能属于我。
他的心,在别人的身上。
那么,请允许我短暂的贪恋吧。
维持原来的姿势,又闭上了眼睛,专注的感受他衣服的触觉,他轻微的呼吸,他胳膊的动作引起肩部的震动……

从伦敦出发,正常车程大概5个小时左右到达位于湖区南部的温德米尔镇。律特意开得慢,用了6个多小时,下午4点,车进了这座大名鼎鼎的小镇。

我的湖区之行,要正式开始了。


  • 石昙
  • 百合花影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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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湖区位于英格兰西北海岸,1951年被划归为国家公园。拥有英格兰最高峰斯科菲峰和英格兰最大的湖温德米尔湖。这里是英格兰最美丽的国家公园,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都堪称顶级。著名的湖畔诗人沃兹华斯曾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地方能在如此狭窄的范围内,在光影的幻化之中,展示出如此壮观优美的景致。”可见湖区多么风光秀丽。
当然啦,以我这个中国人的眼光来看,沃兹华斯说这段话是因为他没去过黄龙九寨沟,否则他就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同样优美。
不过湖区的名气要大过九寨沟的。国家地理杂志那个著名的评选“人一生要去的50个地方”中,英国只有两处上榜,一是伦敦,再就是湖区了。

但凡名气很大的地方通常也意味着游客如织,看人多过看景,湖区在它的旅游旺季时也不免如此。那么,它什么时候是旅游旺季呢?你可以认为是春天,也可以认为是夏天,秋天,各有各的景致,但决不会有人说是冬天。

所以,我们来的这个季节实在太合我的心意了。清清静静的湖水和码头,清清静静的小镇和街道。还有——因为是淡季,游客不多,什么都便宜,住宿还可以讨价还价,哈哈。

温德米尔位于湖区的南面,紧邻温德米尔湖。通常从伦敦来湖区的人十有八九都选择这里落脚。半路上看到律给我的行程表后,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你会更有创意些的。他只丢过来一句走别人走过的路不会摔跤。你曾经走别人没走过的路所以摔跤过?回问。
他说吕小辉你太敏感了,敏感的人不容易幸福。
哼,咒我。到时候我伸手一把死拽住幸福幸福就会留在我身边。
他笑笑不再言语了。

到了小镇,不急于感受它的韵味,先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说。律没来之前就打算电话预定一个五星B&B(家庭旅馆),被我制止了。开玩笑,那样就不能还价了,岂不白白多掏钱?

这里几乎家家都是B&B,各有各的风格,门口的牌子上都挂着三星、四星或者五星的级别。
看到一家门口布置着很雅致的花草,黑色框架白色墙的三层小楼,都觉得合适,于是走了进去。

旅馆的主人是一对近五十的夫妇,爽朗豁达的赖特先生和勤快热情的赖特太太。在准备跟赖特太太讨论房价的时候,律扔过来一个早就料到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眼神,就眼不见为静的拖着赖特先生参观人家的书房去了。

几个回合过后,双方均满意的点点头,成交!

赖特太太是个爽快人,刚定下来就招呼着要帮忙搬旅行箱。两位男士也恰到好处的现身提行李。

房间在二楼。一打开房间的门,心里就忍不住满意地赞叹,太喜欢了!柔和的灯光,米色小碎花的窗帘,大大软软的欧式双人床,床头的小书柜上闲散的摆着英国的名著。靠门边的橙色沙发上是人物肖像油画,梳妆台上是维多利亚时期的瓷器。

毫不吝啬的向主人表达了满意和感谢之情。赖特太太帮忙放下行李,听到夸奖乐得开了花,对我们两个说:
“两位先在这里稍微休息,洗漱一下,我去准备晚饭。”
“好的,您先去忙!”
……
……

直到下楼梯的声音响起,我才反应过来。
瞪着眼,结巴着看旁边的人:
“她,她,她什么意思?”

律不急不忙的环视了一圈,走到床边,斜倚床头坐下,才冲我微笑:
“她的意思是,我们住一个房间一张床。”

看我瞬间变成离开了水的鲶鱼,明显大脑停止运转,呆滞着光张嘴出不了声,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
“有人光忙着跟人家讲价了……”

现在不是计较他嘲笑我的时候!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赖,赖特太太等一下……您误会啦……”

在走廊里还能听到他持续的笑声!

呜——这次丢人了!


  • 石昙
  • 百合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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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还未站定,旁边伸向湖水深处的原木搭建的小码头上忽然传来了惊慌的呼救声。 
所有的人都寻声望去,发现是一个男孩子不小心掉进了湖中,他显然不会游泳的妈妈慌乱的大声求救。 
还在愣神,身边的人已飞奔而去。 
反应过来他要去做什么,那个毅然离开的背影让一种恐惧瞬间占领我的感觉,赶忙拼命的追上去…… 
 
跑到码头的尽头,却还是只来得及捡起他匆忙中留在地上的包和外套。 
怔怔的看着水里奋力游向男孩的他,那种恐惧在心头快速蔓延,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即使张开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大脑开始充斥种种最绝望的假设想象,窒息感越来越重…… 
 
就在紧张得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看到了岸上又有几个人陆续跳入水中,慢慢接近了他,然后同他合力将男孩推上码头。 
再然后,互相帮忙着也一个接一个爬了上来—— 
 
他安全了! 
 
空气重新回到胸腔,呼吸顺畅起来——但现在显然不是放松的时候! 
行动从未如此冷静迅速过:马上挤到他面前,一言不发的扒下他身上完全泡水的毛衣,顾不得回应不停的说着感谢的那位母亲,拉着他就往不远处停车的地方快步走——感谢上天,多亏是开车来的! 
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门,把他推进后座,沉声命令: 
“裤子和鞋脱掉!” 
没等他点头,甩上后门紧接着去翻后备箱:如果没记错,虽然毛毯放旅馆了但应该有两条毛巾在。
大概被我不同寻常的散发着寒气的冷峻气势吓到,等回到车里,他已经手脚麻利的脱掉裤子和鞋,缩在椅垫上眨着眼看我,配着还滴水的头发倒有点无辜的样子。 
可惜现在完全没心情欣赏难得的美男半裸,一条大毛巾扔到他头上: 
“快点擦干!再穿上外套!” 

打火,发动,加速! 
英国人有句谚语说是火灾现场会产生超常的力气,而我在超常的冷静下产生了完全正确的判断力,车居然开得又稳又快,路也走对了。 
斜后方的人从头到尾没敢开口发出任何异议,只是在每个拐弯处嘀咕一句向左或向右。 

很快回到了旅馆,边拉律向楼上走,边简单跟吃惊着迎上来的赖特太太交待了一下经过。正巧她在厨房炖了些热汤,请她呆会儿务必送过来一些。 
进了律的房间就推他进浴室,洗个热水澡驱驱寒是必要的。 
他却站门口面露难色。 
“怎么了?” 
我皱起了眉头。 
“呃……” 
瞄了我一眼,低头: 
“我还没拿换洗的内衣……” 
才想起来:对啊,总不能洗完光着身体吧? 
脸蓦然窘的有点发红,转身往门外走: 
“那,你拿了快点去洗!我去端点汤来。”
…… 

在厨房磨蹭了一会儿,才端着着热气腾腾的豆子汤上去。 
再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洗完擦着头发出来了。 

看着他把一碗汤喝到见底,然后勒令他上床盖好被子,捂着睡一觉。 
折腾了这一下午,他也疲惫了,又泡了放松的热水澡,很快就睡意朦胧得睁不开眼睛了。 

以为他要睡了,他却有些口音模糊的开口: 
“小辉……” 
“嗯?” 
俯下身子。 
“谢谢你……” 
说完,翻了个身,真的沉沉睡去。 

呆立在床边很久,才突然如被抽空了身体一般软软的跌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留在被外的右手,轻轻把脸靠上去,从开始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倾泻而出,眼泪无声的顺着脸庞往下滑,渐渐变成抽泣…… 

冬天的湖水那么冰冷那么冰冷,万一你手脚在里面冻僵了怎么办? 
万一那个男孩很重你没办法救他反而被他拉下去怎么办? 
万一你被水里的草拌住了怎么办? 
我不会游泳,眼睁睁看着你身处危险却无能为力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如果,如果,再也见不到你,我该如何生活下去? 
感谢上天眷顾,你平安无事。 

现在,只要一想到见不到你就觉得难以忍受。可是,律啊,将来,必然有那么一天到来,我要离开你的身边,看不到你的笑颜,听不到你的声音,感受不到你的温度,你不会再把肩膀让我靠,不会再嘲笑我的错误,不会无奈的听我胡说八道,也不会,在我迷路后开车找我,拥我入怀…… 
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过了不知多久,房门开了。 
进房间收碗的赖特太太看见了我的样子,没说话,走过来蹲下,用胖胖的身体搂住我,拍了拍我的头。 
埋在她的肩窝里,哭得更凶了。 
…… 

虽然处理得很快,可毕竟在零温度的水里呆的时间过长,傍晚时分,律还是发烧了。


  • 石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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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六点半左右,进去拉上窗帘,打开壁灯,顺便察看他的情况时发觉有些不对劲的。虽然仍在睡觉,但眉头轻皱,脸颊上微微泛出不自然的红色,呼吸也不太平稳。 
慌忙打开顶灯,跑回自己的房间翻出温度计,又迅速返回,尽量轻柔的掀开被子,从他领口处把温度计放到腋下。 
冰冷的触觉还是惊醒了他,看了我一眼,就猜到目前的状况,很配合的将温度计放正。 
时间到,拿出来对着灯光看:三十八度五! 
依以往的经验,三十八度多说不上是高烧,可也不能大意。一个人旅行的时候这种情况往往从随身带的小药箱里翻出点药吃,抗过去就得啦。这次却不敢乱下结论,先倒杯温水扶他喝下。 

病中的律出奇的安静,躺那里从醒来就没说过话,只默默的望着我的一举一动。 
边下楼找赖特太太商量,边忍不住想,他以前生病的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妈妈总在忙碌,一个人吃完药躺在床上看屋顶吗? 

很幸运,赖特先生与镇上的沃森医生关系很好,医生又恰巧并没有外出度假。 
大概一个小时后,沃森医生依约前来。 
认真对律做了检查后,侧头对我说: 
“受凉后处理的很好,所以没发高烧。总体来说并无大碍,我开些药你按时让他服用,注意休息。如果半夜温度太高一定要及时降温。” 
 千谢万谢的送走大夫,拿起车钥匙打算出门买药。还没走到门口,床上的人忽然开口: 
“你到哪里去?” 

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回头走回他身边,给他掖掖被子: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按处方去买药,马上就回来。” 

他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浅浅一笑: 
“要记得回来的路。” 
这时候也不忘揭我短!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气哼哼的出门了。 

小时候因为某种原因,与妈妈乡下隐居了一段时间。乡亲们总有些头疼脑热急需她处理,我也就不得不面对一个个孤单的夜晚。平时还好,如果生病,那样孤单又害怕的夜晚就格外难以忍受。却又好强,不肯示弱哀求她留下,只在她出门前一遍遍问妈妈,你到哪里去什么时候回来? 
如今,又碰到一个跟我一样,独自寂寞着长大的小孩呢。 

回来途中,路过一个还未关门的花店。 
我的阿多尼斯是位掌管世上所有植物的天神,或许,绿色的气息能帮他快快的好起来。可在店里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寒冷的冬天净是些温室里养出来的花儿。不期然看到角落摆着的小绒球…… 

满意地抱着它上车,买它耽搁了一刻钟,要赶紧回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 

挫败的望着前方的岔口,沮丧的接受我又迷路了这一事实。唉,一次叫意外,两次就纯属大脑缺零件了—— 
翻出手机,跟它有仇似的恶狠狠的按键……
 
好容易回到旅馆,进房间,迎接我的是早就预料到的律那笑眯眯的表情: 
“小辉终于回来了?” 
为今之计只有快快转移他注意力了——献上带回来的小盆栽: 
“送你!” 

“仙人球?为什么送它给我?” 
他略带好奇的盯着。 
“阿多……啊,不是,它比较有生命力嘛,希望你也跟它一样结实。” 

他接了过去: 
“谢谢,我很喜欢!” 
管他是真喜欢还是敷衍我呢,反正他说喜欢这礼物。 
开心的倒水凉着,扒拉那几盒药,研究剂量。 

担心病情有变化,他睡下后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翻看杂志。 
不知不觉夜深,头也开始点得频繁起来……好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看我,忽然开口: 
“上床吧!” 

可怜我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好容易才消化他说了什么,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瞌睡虫全跑了。 
他似乎很欣赏我的狼狈,又笑眯眯起来。 

呜——故意的!他故意让我丢人!亏一直觉得他是个善良的人


2025-05-25 22: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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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石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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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母亲果然与儿子一样是见过大世面的,早已若无其事的对我们微笑着。见我迎上来,还伸出胳膊轻轻抱了我一下:
“很高兴又见到你,小辉!”

同她一起进到客厅,律也跟着进来。
阿姨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对刚跨进来的律说:
“你先把行李送上去吧。对了,有你的一份请柬,我放在你房间里了。”

嗯?
站律旁边的我左眼皮微微一跳:难道特意支开他?抬眼看律,他也正看我,互相交换了个简短的眼神,他接着对母亲颔首:
“好的,妈妈!”

眼巴巴看他就这么上楼指望不上了,急忙主动出击,以看看阿姨恢复情况为由,扶她在沙发上斜躺好,蹲下,小心翼翼的按捏。
其实,伦敦带些阴冷的冬天是不适合她这种病情的康复的,不过可能最近没有太出门注意保暖和休息,又按时按量服用药物,东西结合,从外部检查来看,倒真见好转了。

高兴的向她报告结论:
“恢复得很棒呢,以后症状应该能有所减轻了。”
她闻言也欣然点头:
“的确感觉不那么疼痛了。”

停了一会儿,她用随意的语气问道:
“湖区之行愉快吗?”

重点来了!斟酌着语句,这种时候太愉悦显得轻浮,太平淡又失了礼貌,嘴角需上翘正好四十五度:
“很愉快,谢谢阿姨,律是个出色的同伴。”
“最近你们又有什么打算吗?”
嘿嘿,英文也有其奇妙之处,YOU,你,还是你们呢?
“我还未作具体计划。”
I,我。
她点点头,不置可否,也没继续探问。
呼——

晚饭前再次见到律。
一抬头,不期然望见他换了一身宽松白色棉质休闲服,从楼上悠闲的踱步下来的时候,差点又看呆了,赶紧提醒自己旁边还有个审视的人,不能太花痴。

用餐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比较沉默。永远就那么几样的英式晚餐让人提不起胃口,不过能坐在他旁边,对其他的也就不去计较太多了。
将近结束的时候,律放下餐具,对妈妈说:
“威廉王子发来的请柬,邀我参加周日他举办的私人派对。我想请小辉作我的女伴,可以吗?”
阿姨沉吟了下,点了点头。
他接着转向我:
“可以吗?”

威,威廉王子!!派,派对!!!律,律的女伴!!!
冲击实在过大,大脑很干脆利落的停止处理信息,彻底死机!

于是,那无比从容淡定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我脸上:
“可以,很荣幸!”

眼角瞄到阿姨对我的沉稳投以赞许的眼神——跟我小学老师一样表象被骗了,唉。
斯文的低下头,继续喝汤……希望没人看出我的勺子在哆嗦,阿弥陀佛!

第二天,到唐人街上抓药,上次就是在这里凑齐的。
提着买好的药,边走边出神。
律说是个年轻人的派对,随意些就好。可,可那是英国王室的邀请啊!主人又是闻名世界的威廉王子!万一有一点点行差就错,丢的可是律的脸啊!别的不说,光那天要穿什么,可就生生头疼死人。
不过,抱怨归抱怨,在听到他说女伴这个词后,心中生出的狂喜延续至今。虽然,他有无法忘却的过去;虽然,现在我只是他的朋友。但如果能作他身边最亲近的异性朋友,也是一种至上的幸福!再大着胆进一步想,一直这样下去,或许,或许……
一个人在人行道上忍不住偷偷傻笑起来。

哼着小调晃着向地铁站走去,忽然瞧见一家挂着“苏州绣房”牌匾的小店,不由好奇的进去探探。
这是一家专门设计订做改良中式服装的门面,老板是位五十多岁的上海人,手艺精湛,绣出来的花样真是美轮美奂。翻看设计图时,被其中一件白色洋装深深吸引:缎面盘扣,典型的中国特色,样式却是西式过膝中裙,裙边袖口腰际装点桃红小花刺绣,既不会过于隆重又不至于显得随便,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与老板打了招呼,隔天抽空来订,就急急往回赶了。

中午将至,天气阴了下来,寒风阵阵,温度大概要降了。难道,又要下雪了吗?

带着愉快的猜测,来到律家的院门口。正要推门进去,被一个女孩子叫住:
“你好!”

回过头去看,是个东方面孔,年纪约摸二十出头,长得蛮讨人喜欢,看得出是个明朗的女生。她微笑着有点犹豫的问:
“请问,嗯,这是李律的家吗?”

“是的!”
友善的回以微笑。
心里忽然产生疑惑:这个声音,似乎在那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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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记忆里搜寻了一圈,没有太清晰的印象,暂时放弃继续思索,将她请进院子:
“你找他吗?他应该在家,请进!”
她道了谢,侧身而进。
带好门,并引她穿过两边都是花圃的小段石子路来到屋门口。
她一直用好奇探询的眼光打量我,却没开口发问。其实也很疑惑她的身份,不过进去见到律就能知道了吧?

按了门铃,马上门就开了,今天阿姨去教堂了,看来律就在客厅。
请那个女孩子先进,我随后关门。

背对着房间,还未别好门,就听到女孩欣喜的喊声:
“律!”
“彩静!”
他这个名字一出口,我的脑海轰的一声空白一片,意识都有些茫然:彩静?那个被尘封的背影?那个能让他对我发怒的名字?那个他爱的女孩?
本能的迅速转身,直直望向他的眼睛。

他正惊喜的凝神看着我前面的女孩,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还有我!或许是本就容不下别的身影吧?看着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满满的温柔!

伸手紧紧抓住门边,一瞬间被无数念头搅得头发胀,腿似乎不听使唤的撑不住身体了……
另一只手连忙紧握成拳,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心底一个冷漠声音不断提醒自己:吕小辉!!决不能丢人!尤其在这时候丢人!!你就算什么都失去了,自尊和风度也是你唯一必须保住的!!无论如何要坚持住,如果把自己弄得像笑话,一脸弃妇相,你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的!

深呼吸口气,封住所有情绪,打断两个人的含情对视,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却垂下眼帘,再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个,律,我把阿姨的药放这里,你来了朋友,我就不打搅了。还有,我想女伴的事情应该不需要我了,先告辞,你们慢聊!”

冲两人点点头,顾不得听他们的回话,急急开门出去,真正的落荒而逃。

站在院子中央,被寒风一激,蓦然发现手里攥着的那张画着洋装草图,记着店铺号码的纸条已被我捏皱成团。向衣铺老板讨了这个来,只为了订前征求律的意见,看看他是否喜欢。
这便是所谓冰火两重天吗?
自嘲的笑,扬手让风将这小小的纸团吹走,正如我小小却浓烈的期待……

裹了裹大衣,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用再在人前强装镇定,任由泪水越走越多,流也流不完,擦也擦不尽。
实在受不了了,哆嗦着摸出手机,拨正在工作的死党的电话:
“帮忙订最早的回北京的机票好不好?我要回家!不要呆这里,一分钟也不要!”

她被我哭哑的声音吓到,却体贴的没有多问,只让我回公寓,等她消息。
好在今天早上为了更方便些,把包送回朋友家了,签证什么的都齐全,不用再回那个屋子。
没多久,来电话说已经订了三个小时后起飞的机票,想赶上就要尽快动身,她工作缠身,无法脱身回来送我。
直到最后,她也没追问什么,只留下一句,小辉,等想说的时候一定告诉我。

对她,真的有太多抱歉,来英国没有帮到她反而添乱。向她愧疚的道歉,反被她抢白说我矫情,不把她当自己人。

三个小时后,飞机准时起飞。
把关机了的手机里的卡拿出来,因为再用不到了。没有了它,和律,也就失去了能够联系的唯一纽带。
将卡塞进飞机上的垃圾袋,死咬着唇,克制着让手不颤抖。律,对不起,我食言了,没有办法做你的朋友,没有办法平静的看你对别人温柔,唯有选择懦弱的从你身边逃走,再不看再不听再不蹭着你搂着你拉着你耍赖撒娇,再不对着你快乐的发呆……我放弃了,属于你的一切……

恍惚间,忆起不久前,在来时的飞机上,曾庆幸的评论,若用了情,岂不是只能带着空壳上飞机。短短一个月已物是人非,难道那就是时至今日我的写照?坐在这里的人,真的失魂落魄了吗?我的心呢,丢哪里去了?

再忍不住,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手帕捂着脸,痛快的哭出声……
再见了,伦敦,再见了,我的阿多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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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悲鸣出声,不忍心再听,缩回头躲水池边,恨不能一脑袋扎盆子里。
爸走进来,同情的拍拍我肩膀,意即节哀顺变,不要企图阻止你妈。

在我努力磨蹭着刷完所有的碗来到客厅时,老妈关于我的成长历程光荣事迹还只介绍到高中毕业!偷眼看了下律,发现他居然听得有滋有味!还时不时附和两句,以增老妈的谈兴!

真是不想活了!自暴自弃的埋头恶狠狠啃桃子,他们的对话还是飘进耳朵。
“她大学那会儿,叛逆着呢,成晚的不回宿舍里,跟别人鼓捣什么乐团到处演出,还挺受欢迎的。后来又折腾要注册什么会计公司。弄得辅导员都打电话找到我门上了。我还以为出事了,出了门诊就往学校赶!……”
“您当时工作很辛苦吧?”
“倒还好啦,前两年养宠物的少,兽医还比较清闲。”

不好!!
我一惊!抬头拼命给表弟眼色让他别翻,但为时已晚,惨了!

律听了之后,眉毛上挑,嘴角扬了扬,眼神慢悠悠冷嗖嗖的飞了过来:
在伦敦医院里吕小辉你说什么来着!!

嘿嘿,兽医也是医生的一种嘛!
回他一个理不直气不壮的干笑,继续埋头心虚的啃!

终于,熬到了老妈说完送我上了去伦敦的飞机,然后一句话结尾:
“后面的,你应该都知道了!”

松了口气。
老妈一开始不是表示担忧和反对嘛?怎么后来跟推销大白菜似的拼命推销我啊?果然女人心,海底针……问题是这种推销明明就适得其反!唉,估计要被律笑话上好几天了……
把桃核放果皮盘里,拍拍衣服,打算起身和律一起走人。

那边厢她又开口了:
“小律,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岁,伯母。”
“喔,比小辉小呢。那你在上学?还是工作了?跟父母一起住吗?……”

还有完没完了!!
我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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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不行!不能任由事件继续恶化下去了!

噌的站了起来——突然的动作吓了屋里其他人一跳,都莫名其妙的看我。
对他们堆起招牌的标准四十五度微笑:
“妈,爸,表弟,时间不早了,律今天晚上还有别的安排,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改天有空我会回来看望爸妈,再见,不用送了……”
边说边拖起听不懂我在叽歪什么的律往外退。

待老妈他们反应过来时候,我们已经站在门外了,毫不犹豫的彭一声带上门——
呼,终于结束了!

律看我放松的倚在墙上,一脸的不赞同:
“这样离开太没礼貌了,都没来得感谢伯母的招待!”

“没关系,老妈看得出来你是被我劫持出来的,不会怪你,顶多我下次来被她臭骂一顿。”
摆摆手让他别担心,接着转身下楼。

他跟着下来,见我要往车的方向走,开口阻拦:
“一起散散步吧,我想看看北京的夜景。一会儿坐出租车回去就行。”
……

大概早就预料到自己面前这女人必然会得寸进尺顺杆爬的德行,所以当我惊喜的靠过来,笑咪咪挽住他胳膊的时候,他倒见怪不怪的没什么反应,任由我挽住往前走。

夜晚已经降临,暮色低垂华灯初上。因为是清静的老住宅群,来往车辆不算很多,两边亮堂堂的路灯,照着三三两两饭后悠然散步的人们。立秋刚过不久,拂过身边的夜风也应景的开始凉起来。

走着走着,他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嘴角上扬。
立刻觉得不妙,警惕的问他: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哼,肯定没好事!”
“真的没具体想什么,就是觉得伯母很热情,你的过往很……嗯,有趣。”
他越说笑容越大,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老娘损我的哪段了!

我忍!!谁让我那么点儿背的以为语言不通就万事大吉低估了老娘的神通了呢!

等他终于收敛了笑意,我赶紧琢磨着换话题:
“律,那个……”
“嗯?”
“虽然妈妈是兽医,但是我外公可是有名的老中医,我的确跟他学过开药,不是不懂装懂的,别再因为被骗生气啦。”

他闻言,轻轻一笑:
“我知道,母亲夸过你在中医方面很有天分。”

在伦敦的时候倒的确听阿姨如此评价过,不由感慨一句:
“阿姨真厉害,一眼就能看出高低来,果然见识不凡。”
他接着说:
“你离开后,她回来得知你不见了,也很是担心,为此还责备了我,催我去确定你是否平安。”
……

其实,真的只是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心里堵了起来,几天来压抑着的越来越重的烦乱都涌上来,为了忍耐不让它爆发,咬紧了唇。

很想不管不顾的问他,因为妈妈的催促你才去找果子的?如果她无所谓的话,你也无所谓吗?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一个普通的朋友,仅此而已?那,为什么来北京?只是为了旅游?还是,来这里根本就是妈妈的建议,你只是再次为了让她高兴而遵从。

你知道我爱你吗?你知道,我已经越来越无法承受这种得不到回应的爱了吗?每次与你越亲近,我的心就越痛苦。贪婪渴望的自己和清醒冷静的自己在大脑里进行着世界大战,撕扯得整个神经都衰弱了你知道吗?
你,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什么都知道?

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不动声色的慢慢抽出胳膊,低头静静的走……
他没有必要为我的心情负责,在他而言简单的关系,明明是我自己给弄复杂了,却又转而责问他的话,就是典型的无理取闹了。

见我缄默,他也不开口了,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在林荫路上走呀走。

到了小区的尽头,刚拐到一条灯火通明热闹的主干道上,迎面就来了一位手里捧着花的老人,笑容可掬的拦住律兜揽生意:
“年轻人,今天是七夕,买朵花给女朋友吧,看她没有花都不高兴了。”

并没有翻译给好奇的律听,直接礼貌的替他拒绝:
“大娘,我们不是情侣不需要花。他是外国人,听不懂您的话的。”

老人失望的喔了一声,绕过我们要走。

“等……”
律犹豫着转头出言想叫住她,却又醒悟她听不懂英文,只能有点尴尬的望着我。

老人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下来,回头等他接下来说什么。

叫住她做什么?
疑惑的望向律,忽然惊奇的发现,他的表情居然罕见的有些局促和无措,仔细一琢磨恍然大悟:就算不懂中文,可律那么聪明的人,一定猜到了老人推销花的意图,以及我是如何拒绝的。本来不买理所当然,可他看我从刚才起一直相当消沉,就想送花哄我开心,又犹豫不知该如何解释送这花必然蕴含的暧昧用意。

自己糟糕的情绪居然惹得他如此小小狼狈,有些心疼,有些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看我笑了,他也展颜,两人间的低气压一扫而光。

他走过去,掏钱换过一朵玫瑰,递给我。
行了个曾经玩笑着对他行过的,西方女孩子的欠身礼,伸手接过。

一切不需明言。
现在,就这样吧。

他坚持让出租车先送我回公寓。
享受着他的体贴,并没有反对。

下车后,回头跟他道别,他从车内探出头来,挥挥手:
“明天见……”
顿了下,露出狡黠的表情,蹦出三个中国字:
“……折腾辉!”
说完,马上缩回去,汽车一溜烟跑了,只留下在原地看着车影子干瞪眼的我!

知道老妈把我卖的彻底,可没想到她连高中时候的外号都没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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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节

夏季的天亮的很快,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卧室里已经透进阳光了。
爬起来,进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两遍脸,才觉得大脑渐渐清醒起来。贪杯的后果是可怕的,对着镜子想起了昨天的借酒表白和后来的胡思乱想,忍不住脸一阵发红,都要不敢出去见他了。
好容易仔细收拾利索,鼓起了勇气,蹑手蹑脚的打开卧室的房门,走进客厅。

轻轻靠近沙发,却发现上面空空的,原来他早就起来了。站在房间里四处张望,都没发现他的踪影——奇怪,一大清早跑哪里去了?

这时,早晨的风吹起纯白的落地窗帘,露出了阳台的一角,也露出了他伫立的背影:一身白衣,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杯水,静静的眺望着窗外经过一夜宁静,重又活力起来的古城。
尽可能走过去的时候不弄出声响,可还是惊动了他。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
“醒了?睡得好么?”
“嗯……头有点疼。”
“喝点水会好些。”
他放下自己的杯子,去拿了另一杯已经冷好的水递给我。
道了谢,接过来。喝了口,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沁入身体,果然舒服了许多。

看我满足的表情,他又笑笑,才开口:
“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灵,没来由的紧张预示着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夜里母亲打来电话,似乎有些急事,让我立刻回去。我已经订好了下午的机票。”

“这,这么快?”
太突然的消息让措手不及的我一下子懵住了:他要走了?他要走了——

“对,我也没预料到会这样快。可母亲的语气让我很是担心,如果不是很棘手的问题她不会失了从容。所以我必须尽快动身了。”
“喔……”
应了一声,茫茫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呆呆坐那里。

他大概也觉得话题无以为继,在我旁边坐下,陪我一起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一般噌的站起来,顺手拖起他:
“真是的,我们在这里发什么呆!来来来,出去吃标准的中式早餐去。吃完饭陪我去超市买材料,今天中午我亲自下厨,做几个菜给你送行。”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亢奋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得随我起身,被拉着出门了。
一顿油条小笼包的早饭,光岳飞秦桧与油条的典故就够讲的,英雄盖世和奸佞小人外加懦弱的朝廷,临了还得意的炫耀下这每样小吃的故事集合起来都够出书了。
他就着豆腐脑倒听得津津有味。

进了超市,一边往车子里捡,一边给好奇的他细细说明:这个叫糖桂花,中国传统的天然甜酱,香气怡人;这个是莲藕,江南产的,在水里花很美;这个是油皮,用豆子做的,看起来不像吧;这些是花椒八角,都是祖传下来的香料,炖菜美味;这个是冰糖……
足逛了一个多小时,才挑齐了。

回到我一直住的公寓,洗洗手就要去做菜。
“这么早开始忙?”
他很是吃惊。
围起围裙,笑着把他按在沙发上,解释道:
“有些菜比较费时。再说还是早点好,万一耽误了飞机就麻烦了。你安心坐这里看看杂志什么的,饭好了我叫你。”

桂花莲藕、雪衣桃仁鸡卷和茄汁素鱼片,都是些极费功夫的菜,糯米和莲藕光泡和煮就得一个小时以上。仔细的做着准备工作,生怕露掉哪个环节让成品不够完美。

老妈是做菜的高手,也一直催着我跟她好好学厨艺。那时候是不屑的,说做好了也就是个家庭妇女,有什么了不起。她气哼哼的反驳说你懂什么!做菜的学问和乐趣可大着呢。而且,当年你老爸就是吃了我做的一顿饭才对我死心塌地的。等你长大了有了心爱的人,能做出几道菜让他吃了还想吃,他自然会乖乖待在你身边不走了。
妈妈,今天你女儿终于有了心爱的人,终于能做一手好菜了,却无法让他乖乖待在我身边。即使我愿意一辈子为他洗手熬羹汤,也只能无能为力的看他离我而去,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忙活的差不多了,从蒸笼里把浇了桂花和冰糖的糯米莲藕取出来切成片,在鸡卷边衬上樱桃青椒,给鱼片玉兰片勾芡出锅,再把鲜蔬豆腐放进鸡汤里先小火慢慢炖着,也就齐活了。

端出来时受到他抱怨的欢迎:
“隔着厨房门闻了几个小时香气了,实在是种折磨,害我总怀疑早饭是不是没吃。”
“慢工夫才能出美味,来尝尝,看我的手艺能不能比得上我妈。”

他挑起一片桂花藕放进嘴里,边嚼边点头,又连尝了一个桃仁鸡卷和带着浓浓茄汁的素鱼片,方才停下筷子,感叹道:
“名师出高徒,谁娶了你谁有福气。”
得意的呵呵笑着:
“当然!我会天天变着花样让他吃的开心!”

笑着笑着,眼泪都快出来了,急急掩饰着站起来往厨房走:
“去看看汤好了没。”
待端着汤碗回来的时候,律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不禁有几分难堪。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像问我也像问自己:
“如果不曾认识我,或许,小辉现在会更快乐吧?”

怔住了:为什么这么说?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他认为我该为认识他而后悔吗?不,我怎么会后悔——

认真的正视他的眼睛:
“律,昨天我说过,哪怕爱上那刻就知道无望,我也万分珍惜对你的感情。即使得不到回应,我也感谢上苍让我认识你,你让我的心充满了温暖,你让我的生命有了美丽的色彩,你让我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如果不曾认识你,我才会遗憾终生。”

这个回答显然让他意外,不禁抬头凝视着我。
对视几秒钟,脸红了,赶忙低头避开,喝口汤。

律眨眨眼,想起了什么:
“这么说,你昨天晚上根本没醉!”

“咳,咳咳!”
被一口汤差点呛死!瞧我点儿背的,怎么忘了这茬了?这下可被抓了现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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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节

吸收消化了李律在面前的信息后,我的大脑既没有停止运转也没有分析为什么,而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立刻给身体下了指令——
与他对视两秒后,我眨眨眼,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使出吃奶的力气,不顾雪天路滑,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只想着越快越好,离他越远越好。
再不要见到他,再承受不起失去。
再来一次,吕小辉必死无疑。

他大概没料到我的反应会是如见了鬼一般面露恐惧,狂奔而去。所以没有心理准备,转眼就被我拉开了好远的距离。
身后焦急的呼唤我也权当没听见,继续向前跑,眼看就要穿到马路对面去……

“啊!”
突然一声痛苦的叫声传来——
是律的声音!
赶忙回头,只见他远远的跌坐在路边,难受的捂着膝盖,另一只手撑着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被他的状况吓得半死,惊慌失措的也顾不上逃了,折过身子又往回跑。
奔到他身边,蹲下来焦急的连问:
“怎么了?律,哪里伤了?”

他皱着眉伸出手:
“没什么,不过……”
猛地一把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利索的爬起来,拍拍裤子,顺手也把我拉起来,笑笑:
“地上湿,把外套都弄脏了。”

看他一瞬间变得若无其事,我呆了呆:
他,他刚才竟然是假装的!
气的想哭,怎么这么没出息,他有点风吹草动自己就乱了方寸!
恨恨的瞪着他:
“放开!”
“不放!”
“放开!”
“不!”

干脆不跟他废话了,反正也讲不通。闷着头死命的把胳膊往外挣,扯得手腕处都发红了。
他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见我挣扎的厉害,干脆把另一只胳膊也揽住,将我整个人都拽进了怀里,安抚的拍着背,温柔的在耳边低语:
“别动,让我抱抱你!好久不见……”
温暖的怀抱,呢喃的声音,让我绷着的恶狠狠的气势一下子消失无踪。倚在他怀里,闻着他独有的气息,一时,对他一走无音讯的怨恨和日思夜想的贪恋,对自己因为他两句话就又被收服的气恼,以及这些日子死撑着压住的痛苦和委屈都涌上心头,百味陈杂,自从他走后无论多苦都咬牙没流下来的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怎么收也收不住。
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搂着,任我哭得唏哩哗啦一塌糊涂。

终于,哭够了。
看看他胸前的衣服湿了好大一块,又联想起那张报纸上的照片来。推开他,继续恨恨的瞪着他,虽然肿得跟桃子似的眼睛降低了眼神的杀伤力:
“没跟你未婚妻一起来么?”
“你说爱丽娜?我们解除婚约了。”
他微笑得云淡风轻。
“啊?”
“因为她跟别人私奔了,所以婚约自动解除了。”
“喔,未婚妻跟别人跑了,所以你又有闲情了?”
他无奈的摊摊手,向前走了一步,我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弄得他又笑了:
“小辉,你现在真像只警惕的竖着毛红着眼的兔子。不是你想的那样,请容我解释。”
“好,你说吧。”
他抬头看看天,又看看我:
“虽然雪景很美,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个更温暖的地方谈话?”
“那好吧,附近有家咖啡厅。”
“我饿了。”
“不远处有家饭店。”
“我要吃你做的。”
啧。
我皱皱眉头——他什么时候学会耍赖了?
好像会读心术,他笑着很无辜的样子,回答我心里的疑问:
“跟你学的。”
又气结。

住的公寓是新楼,供暖很充足。一进门,就被一股暖融融的气息包围,身上的寒意很快消弭无踪。
看他一脸甩手掌柜的表情站那里,我很不情愿的动手粗鲁的扒下他身上的外套,把湿了的部分靠在暖气边烘干——总不能任由他穿着湿乎乎的衣服吧?万一感冒了还得我伺候。
一边忙活一边给自己找借口。

让他在沙发上坐好,就打算进厨房看看有什么原料能做成几个菜,来填饱这位爷的肚子。
他一直看着我忙碌,这时忽然开口叫住我:
“小辉,具体的情况一会儿再聊。只想先告诉你,并非故意不联系你的。”
停下脚步,回头:
“那是怎么回事?”
“一回去就被控制住了通讯,反正说起来比较复杂。后来找个机会溜出去见你那朋友,希望她能转达。结果她一见是我顺手砸过来一个文件夹,多亏我躲得快,看她又拿起第二个,为了人身安全只好离开了。”
厄。
果子……


2025-05-25 21:5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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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石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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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我没想到需要三个月来写这篇七万字的小说,本来只想用一个月写个三万字左右的中篇而已。
小辉是我虚构出来的人物,写这篇文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大家能喜欢这个女生,觉得她可以得到律的爱情。毕竟律是大家钟爱的男人,写这样的女生会很有挑战性。
在整个连载的过程中,非常感谢三位亲:猫、护卫和萍jj。猫从我写王道的时候就已经成为我写作的动力之一。萍姐姐和护卫这次的每段跟评则是我发完文就会等待的。
还有其他的几位亲,每段必顶,也非常感谢。

今天,说起这两位男女主角以后的故事。在我的脑海中,他们会彻底离开这个宫,拥有自己完整的事业。律会是闻名的建筑设计师,小辉也会有事务所。同时他们会拥有完美的爱情。会有两套房子,一套在伦敦,一套在北京。或许,每年会一起定期到世界各地旅行……或许,会回到湖区去看看可爱的赖特太太和她的小旅店……

祝大家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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