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一站是苏黎世。
贾斯汀把逃亡过得像度假。他们在瑞士境内待了半个月,从苏黎世到阿尔卑斯山麓。他还为迪恩买了块限量款手表,晚上机械转动的哒哒声莫名让迪恩安心。在阿尔卑斯山脚,贾斯汀租了一栋别墅,可惜他们仅住了两天,就不得不继续转移。
接着,贾斯汀带迪恩去了维也纳。他们又十分幸运地赶上新年的第一场雪和金色大厅的新年音乐会,贾斯汀如变戏法般变出两张票,座位很好,却足够隐蔽。他们在演出最后十指相扣,就如一对真正的情侣。
然后是希腊。他们一同游览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古迹,很快又转入意大利。地中海各国的天气即使在冬天也温和地令人欣喜。贾斯汀以调养为由,使他们在意大利境内一直停留到二月中旬。迪恩从来没有问过贾斯汀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前往巴黎,或许贾斯汀在那里有熟人,能够提供庇护,但他们身后又有太多追兵阻碍吧。
到了三月底,他们已走遍半个欧洲。从最初的伦敦,到东欧再入北欧,两人携手走过数不清的地方。但贾斯汀自始至终都没有带迪恩去巴黎,甚至自离开伦敦再也没有提过。前特工虽警觉,却条件反射般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这位强而有力的前探长,即便是在两个人的私密时间。他会红着脸把头深埋在贾斯汀的颈窝,而贾斯汀如一只大型金毛犬,把他环进怀里。
迪恩爱贾斯汀,这是毫无疑问的,就像贾斯汀爱迪恩一样。他不知道这场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认为这永远不会结束。即使他们不得不一直流亡,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贾斯汀就是这样神奇,他迪恩身为特工曾不止一次来到欧洲执行任务,也不止一次为接近目标而陪同出游。但跟前探长一起时完完全全是另一种体验,迪恩曾幻想过的普通人的生活,贾斯汀让它变为现实。
然而所有的故事都需要结尾。这到底还是战场。
*
他们最终还是失散了,在四月的阿姆斯特丹。
路过比利时的时候贾斯汀还买了好几盒巧克力,开玩笑说是给因离开北欧而微微不爽的迪恩消气。两天后他们就到了荷兰,那个全国五分之一的土地都是靠围海造陆围出来的风车之国。
在阿姆斯特丹的那一晚是迪恩记忆中最棒的一晚。他们入住宾馆时已是晚上,贾斯汀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去了宾馆的酒吧。在这个同性婚姻最早合法化的国家,同性情侣并不罕见,尤其是当贾斯汀点歌要与迪恩共舞时,他们获得了全场的祝福与掌声。
迪恩红了脸,只是随着贾斯汀的舞步,迈步、旋转。直到今日他也记不得当初跳的是什么,只记得在这支舞的最后,贾斯汀探头在他额上留下轻轻一吻。
“留下来,”贾斯汀像第一次与迪恩跳舞时那样把他拥在怀里,“请留下来。”
迪恩贴在他脸侧紧张地点点头。不知为何,贾斯汀的这句话不想是请求,更像是饱含痛苦的自语。迪恩没有机会多想,因为贾斯汀很快又恢复了微笑,并拉着他走向门厅。
“想来一场机车之旅吗?”
迪恩惊讶地看着贾斯汀在更衣室里脱去西服,露出里面的机车皮衣。或许是看惯了贾斯汀西服风衣的标配,这样黑色皮衣加身还蹬着一双黑皮靴的贾斯汀尤其让人不习惯,但又好看得挑不出毛病。迪恩想象他的金发随着夜风飘起,那生机勃勃的样子,应该与十六七岁的少年相差无几。贾斯汀递给他一个头盔,带他到外面坐上机车。“这是老板借我的。”他解释,发动机的嗡鸣让他们都激动起来。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车一人,贾斯汀便把车速飚的很高。迪恩在他脑后发出喜悦的轻叫,挠的贾斯汀耳根发痒。他们以宾馆为中心绕行一周,然后又是一圈……
回去后是一夜欢愉。迪恩硬撑到贾斯汀收拾完毕重新躺在床上,才放心地合上双眼。他太累了,因此也没有听到贾斯汀悄悄地从床上起身,悄悄地拿走行李,最后,为了不吵醒迪恩,他蹲在床侧,在迪恩手下留下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前特工为他放松警惕,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反而成了最大的漏洞。
迪恩在宾馆里等了两天。虽然贾斯汀留下的字条上写得很明白,他一个人也会很安全,但他仍然在最初的几天里保持高度警惕。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得行动。贾斯汀留下了不少武器,他一样一样地清点好,拼装了又拆开,就连匕首都磨了好几次。他开始以宾馆为据点打探消息,可他不敢直接求助,更不敢报警。他在夜晚把床板捶得咚咚响,贾斯汀的离开竟使他曾最熟悉的黑夜变得如此难熬。
迪恩不知道贾斯汀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留下的字条只是清点剩余的行李,再无其他。迪恩由希望逐步走向绝望,最令他恐惧的时候还是发生了——
他与贾斯汀,终是失散了。
在战场上,总得有士兵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