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溯搁我面前越瞧越长得灵光，身板儿直挺挺的，好精神的小子。心下有些念头便蠢蠢欲动，比如早前没从长湛身上寻到的满意来。长况还小，又成日不在府里待着，我逮不着他便不逮，可长溯不是，这亲弟弟再不能循规蹈矩的乖的不行了，我就不信他也同他大哥似的，油盐不进还到处寻话来堵我嘴，忒没个样儿，叫我恼着。
去他院里没寻着人，道是一大早去了盛元，估摸着时间想他估摸着也快回了，又想着长大了，不好跟小时候似的不管不顾直闯他屋里头，便搁他屋前寻了处阴凉地儿打算盘等他。

：你这我——我什么我，心虚啦？
眼皮子一挑，就一声都给他听出他心里有想到什么，不放过他。而且他不说也罢，说起存周那肉团子，就想起头两面见他小子可爱，免不了往鑫廊给他选得礼都是好的，日后才慢慢瞅见这小哥儿同长游小时没甚两样，都门槛儿贼精，嘴皮子溜得很，虽没多处的空当儿，可自信窥一斑见全豹，只等他再大些入了肆业再论。
：那敢情好。多跟人家学着些，阿玛早前给留的几个能手，你改日寻思寻思？先前你还小着读书不操这些事儿，都放鑫廊活动着，现里你也都自个儿管事儿啦，总得有几个自己的人手不是？

：那成，等我回去同他们说声，改日给你牵个头，你自个儿接触来选，我不插手。
这事儿先交代了暂且搁一旁不再提，这不是今日重头戏。我今日毕竟抱了心思来的，若不闹成那可没劲，况且，听他这腔调，还真像是有意思的。眼神一亮，身子都往前倾了几寸，托着下巴倒是不依。
：这话你说的我可不爱听啦——我是那种只有好事儿才登门的么，小没良心的。
：你别打我茬儿，你这方才没说出口的，是想说什么呀？

这支支吾吾的，如何不是有鬼？眼梢一挑，他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让我来劲儿了，支了胳膊，撑着下巴，一双眼眨呀眨的，端的就是满满的好奇，开口却是一转。
：那我不逼你，我素来是善解人意的，你也知道——
：所以我倒是有个想问的。
腾空出的手，一指张开了，点在空中晃呀晃的，昭示那么点儿不怀好意，我可一点儿没不好意思的。
：长况这些日子面上都如沐春风，我虽没问个所以，姑且算他个有问题。不过你这做三哥的——
：可一直没有什么问题呀？

瞧瞧瞧，这小子长大了，满口堵我嘴来得很顺溜了么。伯公、五叔一去也有些日子了，虽惦记着这事儿时尚有些念念，只也坦言之，五叔同我们平日里打了照面也不过说趣的近儿，没太亲昵着，而伯公早前病了许久，我们不管怎么说，也有所准备，这去了，悲痛之余也是尚能缓和，明面儿有些话不好说，背地里到底是自己日子在过着。嘴一抿，耍赖先。
：唉——长大了，阿姊管不了你啦。

看他这着急劲儿，有理说不清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把他胳膊，嗔笑不说。
：我能跟你生什么气呀，生到后来都生在我头上，我才不同你生气。
：长况我不操心他这点儿，他还小些，顶多打趣他来的有劲的很，阿姊关心你嘛，咱两成日打算盘的，自个儿算盘也得精点儿不是？
这话也不对，但怎么说也不知怎么堵这坑，皱了皱鼻尖儿，顺手掸了掸他袖口，给他顺平了，又道
：阿姊也算半只手拉扯你长起来的，总是希望你好嘛。

15
他突然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倒是把我问了个措手不及。
伯公这块儿素来宠我，想着阿玛这去得突然，虽成日跟前尽孝，可毕竟也不会亲孙女儿，只留了我自个儿主意多多，从不在婚事上催促我什么。可我自个儿有时也不免琢磨，我要的是什么呢，若是只为过日子，哪还用得着磨磨唧唧的，只选了家世身世相当的嫁了便是，可我到底留着，想来也是有那么一点儿期许的。
：大约是，有事没事儿无聊事都能想着对方吧。

：你问他做什么，他跟你提感情倒还稀罕事儿一桩，问能问出什么花样经来？
斜了他一眼，很是不以为然，要我说他们兄弟四个，长湛我是已经放弃他了，长游也不必多说，倒是就我们长溯同长况儿能讨个美名来，尤其长况这小子素来一根筋，恐怕还是个痴情种。抿了抿唇，凑近了同他道
：这事儿你别问你二哥，有什么心得同长况去讨论，他还靠谱些。
：不过喜欢这二字，聊也聊不出什么，想来遇着了总是就有体会了。

：就是这么说，所以别问他了，没劲儿的很。
坐回位上，支着个脑袋，心里腹诽他要那么纯情省心儿才好事呢，可惜摆在那儿他就不是这样的人，我的弟弟总是顶好的，跟他学坏了怎么办。想到这儿，又是紧张，又叮嘱一声，
：记着了啊，同你二哥问感情事儿没必要，别问他啊。
千万别给他带坏了。听他说去看看存周，便也应了声，站起身来。
：去吧，存周我昨日给他问了个问题，也不知他今日能不能给我个答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