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表情包#

马车外熟悉的景物悄悄唤醒沉睡已久的记忆。心中的喜悦化作微笑爬上嘴角。一眼瞥过甚至能够清晰地知道那些建筑新翻过。果不其然。EAST, WEST, HOME'S THE BEST.
此次出行略微有些漫长，甚至于传说中的养子二弟都已归家中，产生了一种想去观望的冲动。
反正还未定下住所，便先前去拜访一下，也是对于自己好奇心的满足。怀着此等心情告知车夫目的地的变更，强行把一己之愿掰成正规目的。
穿越建筑群，马蹄声逐渐停止，站起身来微整着装，提着裙摆走下马车。
艾尔维斯，我回来了。

信件内夹着一纸玫瑰花书签，清秀流畅的字迹活灵活现的将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片浪漫温柔的土地承载了太多关于我的记忆，我甚至能够清楚的记得被埋在泥土下的鸟儿振翅的模样。
想到身边之人尽是奴态虚伪而愤恨，直到走出法兰西才发现自己与他们一样败坏。
不过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缅怀过去，艾尔维斯又将迎来回归者。吉尔伽美什忙于远东事务，这件事自然落到我的身上。
管家和爱德格已将所有都准备完毕，而我则在此安静的等候，待又一个与我血液紧连之人的到来。
作呕万分。

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发出轻微的撞击声，较之平常略微迅速的步伐中依然维持着不容打乱的秩序。
对于这素未谋面的二弟，自己是知之甚少。唯一获取的有效信息只是名为肖恩这一点罢了。
肖恩。
用不同于英语的法语发音在心中默念这编织着儿时的一个梦的名字。那个偶然遇见的少年让自己的旅程变得如此不平凡，法式浪漫就像是云朵般缠绕在记忆深处，增添了别样的光彩。
提醒自己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微微叹了口气，重新带上微笑，向仆人通报自己的光临。

会客室里所备置的一切都是按照伦敦时下女士们最为追捧的陈设作参考，花瓶内所用的玫瑰，炎酷夏日里闻起来沁人心脾的果香调，白瓷茶杯下的纸垫，无一处不是诚意的体现。
即使是被自己所耻笑的亲属，但冠其名必不能做让女士觉得不周全的事。
——更何况，那是个令人能回忆起法兰西明媚阳光的名字，是我曾经最柔软的净土。
“碧特莉丝……”
转身脱口而出的称呼与久远记忆中的声音重叠在心底回响，眼前端庄娴静面容仿佛早就铭刻在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的笑容凝固僵硬，甚至无法找到某个贴切的形容词描述现在的心情。
“……欢迎回家。”
我按耐着震惊与不可置信，勉强的说完这句话。
这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可能呢。
第一时刻因为气质过大的改变而没有认出，仔细看来和记忆中少年的轮廓虽有细微差别但大体仍然难以置信地重合。印象中犹如阳光般耀眼的金色瞳仁与稍微有些凌乱的黑发，以致穿衣风格都还保留着当时的风格。
是他不错。
一时造成的错愕使得自己竟忘却了礼仪，带着激动直呼：
“肖恩！是你吗？”
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想要补救却已有些迟了，只好惶恐地坐下。与平时完全不符的慌张让自己变得语无伦次。几次张嘴又合上，最后支支吾吾地问候道：
“近来可好？”
心脏的跳动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曾无数次幻想过两人是否有一天还能够见到，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形下——
——也从未想过两人会以这样的身份相见。

自从那之后再没走过激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却不受控制的狂暴着。分明是如此炎热的天气，浑身却像是被解冻的冰水从头至踵灌淋。
我无法接受，因为她是这个世上除了那个人之外，唯一能够让我直视自己的人。尽管我离经叛道又虚伪奸诈，可这所有都在见到她时崩塌。
头痛感像泰晤士河上的涟漪那样层层荡开，扩散到身体深处。室内回荡的时针转动声与我的心跳形成共鸣，我背过身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换来的只是更加猛烈的烦躁。玻璃窗反射出沙发上少女的身形，紧紧的栓住了我的视线，也牵动着被麻木缠绕的灵魂。视网膜被铁烙般刺痛，我茫然的望着窗外因动静而四散飞逃的白鸟。
“如果我说不好…”
身体内部的每个细胞都躁动起来，每个角落都在回响着他的呼喊——“肖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下贱的蛆虫”。
正如暴雨交加的夜晚，总能看到阴影里的少年，用憎恨的目光厉声指责我。我嗤之以鼻，我置之不理，当我决定踏上伦敦这片土地时，过往那个被温柔故土养育的自己就已经被彻底抹杀了。
但是——我无法、我不愿在这个被自己如明珠般小心翼翼捧着的女孩面前，暴露出我最丑陋的皮囊。
“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安慰我吗？”
声线被染上颤抖和自嘲，我迫不及待的，又是那么不情愿的，希望她能够彻底的逃离我的身边。不论是以前的女孩，还是现在的长姐。
我甚至不敢回头，怕她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站在这里的人仿佛是数年前的自己，却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比他更加不能够冷静。

望着白瓷茶杯里的红色液体中倒映的人影，握着茶杯的手指的颤动使得映像从清晰转为模糊。听到少年的话语猛然间抬起头来——那宛若受伤的被囚禁着的野兽一样颤抖着的少年和幼稚得无法与其匹配的话语，令脑海中再次回想起早已遗忘的悠长的带有罗曼蒂克色彩的法国民歌，以及伴随着歌声展开的青葱岁月的画卷，一切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永恒的停滞时刻，交杂着花朵迷人的香气和蝉鸣。
即使不想出声打断记忆深处停滞了时间的美好回放，但自己却比任何时刻都清晰地明白面前的男子正在遭受多么巨大的痛苦。
那么多年来，他究竟遭受了什么——？
好像能够感受到那颗狂躁的心脏在如此糟糕而剧烈地消耗自己的力量，轻微喘息，手抚胸口，站起身来。
“说什么傻话——”
尽量用轻快的语调表述：
“我当然会啊。你可是——”
在那一刻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力量。
你可是——我一直一直最喜欢的——肖恩啊。
却再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只是静默地，轻柔地挽上他的手。
“怎么说我也不会再一次抛下你的。”

咚。
我在想象中听见了自己倒地的声音，卑微如尘埃，坠落如流火。但我仍然站在窗前，搭在玻璃上的五指因用力过猛而骨节凸起。我以为我会崩溃，会因沉浸在震惊中无法缓神，只是我依旧默然的像是十月的白雾，连倒下都不被允许。
——那也是必然的。自从细小的愿望诞生起，我就想着无论何时都要让她看到最完美的自己。我做到了，正因此我现在试图撕扯藕断丝连的模糊面具，然而它无法被剥离。
从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柔软触感，如清风撩拨心脏上开出的空洞。为了回应这份情感，为了让她感受到昔日少年——
咬紧下唇的力度逐渐加重泛起青白，颤颤巍巍的将手心反转，修长手指得以与她交叉。埋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想法终于实现，可除了痛苦我无法感受到任何的喜悦。
肮脏腐败的我，除了将她拖入泥沼外没有任何正确的道路。
“你不能抛下我，因为你是我的姐姐。”
松开手的动作突兀又合理，蹙眉压抑着嗓音令其听起来如往日平淡，我转过身垂眸对上她的视线，意味不明的苦涩笑容无奈的被挤出。
“你必须抛下我，因为我对你心怀不轨。”
我刻意加重了用词，希望她能明白现在的关系。
但只有我了解身体里叫嚣的东西——我想借着“血缘不明”这样的理由与她接触。
啊…多么的肮脏。
可悲。

多年前的触感重新萦绕与指尖，冰凉和有力，企图从陷阱中挣扎而出的困兽封锁住自己的心因为一丝暖意而悄悄打开了一个微小的缝隙，却又在须臾间闭合，犹如从未出现过。
被挣脱开来的一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无力地垂在一旁。
我已经不足以撬开你的心房了吗……
看着他的眼眸深沉得像一潭死水，听着他一如既往柔和的声线道出我不能说出的，事实。
是吗——？
仅仅是因为名义上的姐弟，我才——说出这番话语。
苦笑着试图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来蒙混过关。但是否真的有这样的成分在内我也无法确信。
不然又是什么驱使自己在当年毅然离去，不留任何痕迹？该不会说这是为了测试两人间的缘分罢？
可笑。倘若真心为了一个人而沉沦，又怎会消失——不过还是为内心的彷徨和不定而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听到她的下一番话语瞳孔却因讶异而微微张大。
心怀不轨——？
仿佛尽力掩饰的伪装被一语道破。唯一的理性神经紧绷着提醒自己心怀不轨指的另有其人，以免面上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
他至今如此，也没有将那份纯真无暇的、充满位置与不确定性的感情忘却，哪怕已经是以姐弟的身份相见——
“我不会。”
在未经大脑思考之前已向少年宣告答案。理性被遗忘在寂静的深渊之中。
“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次放弃——”
——放弃你
——放弃你我的情谊。
“身为同样心怀不轨的姐姐——”
——哪怕天诛地灭。

“……我给过你机会了。”
剥皮饮血如行尸走肉的生物，堂皇冠冕称其贵族，这样的人们和自己能否获得爱这样的东西，我早已不做幻想。可是现在，抑制不了且层层加剧的热流如同烈火要融化我的身躯，它们挑唆着我的双臂试图释放出来。
并非记忆刻意，那是烙印在骨髓和血液里无法让意识安静下来的东西。
阳光为她的身躯和发丝镀上温和的明亮，如同许愿池的神像那样令人眼眶发热。停顿间热流窜通我的四肢，眼前莫名浮现的可怕场景足以令我头皮发麻。飞向蛛网的蝴蝶们唯有死路，不安分的恐惧和猎食者的进食无异，缓慢无情的啃噬着我。
即使如此——
“别再离开，没有你的世界和地狱没有区别。”
即使如此我仍然要这么做。
抬起双臂的动作耗尽浑身所有的力气，我是那样怀着热烈悲哀的爱意，迫切又胆怯的将我生命中最纯洁美好的白玫瑰拥入怀中。
“碧特莉丝。”
下颚搁在她的肩窝处贪婪享受着发间清香，躯体之下紧拥的是不曾改变的情意和灵魂。
就算前路是深渊，但我已经没有任何需要黑暗来教我的事物了。
我没有办法完全的扼杀过去的自己，那样同等于将她忘记。而我不能再失去她，只要我还活着——哪怕就是尸骨埋在了大不列颠的泥土里，我的灵魂也不能忘记，他一定会悲切、自私、残忍的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我们都这么做了。
“欢迎回来。”
不是以肖恩·艾尔维斯的身份来迎接，是以法兰西的肖恩将这句话说出口。
回头的路是苟延残喘，因此我们都要向前走。
A chose faite pasde remè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