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次,伊藤忍不是因为做梦的原因失眠;第一次,在想起令扬的时候没有流泪。白天冷月走了之后宫崎耀司很是爽快地把事情给招了,是他告诉冷月有关令扬的事情,一切他知道的。无法责怪宫崎耀司什么,因为他是关心自己的。
说出一切就能治病吗?伊藤忍动摇了。镜中反射出一个虚弱苍白的人,那是他吗?不,这不是他,不应该是他。真的要说吗?不,那是自己的秘密,秘密是不能说给别人听的吧?可是,既然要忘记那怎么还能算是秘密呢?秘密是无法忘记的,忘记的不是秘密。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伊藤忍依然没有想好,说?还是不说?说了,自己就能好吗?不说,自己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想好了吗?”冷月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我……不知道。”伊藤忍犹豫着,迟疑着,“我想忘记那一切,不想再想起。”
看着这样的伊藤忍,冷月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自己是早就料到的,如果不是病痛的折磨,如果自己不是他的私人医生,这样脆弱的伊藤忍自己是无缘见到的吧?
“忍,听我说。”冷月蹲在伊藤忍的面前,用她生平最温柔的声音,像个大姐姐似的,“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痛苦地去忘记一个人?要知道你愈想努力去忘记,你愈是无法忘记。”
“可我就算这么努力却依然忘不掉,心还会那么痛。”
“忍,你爱他,爱得那么深,忘不了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把事情闷在心里,就算真正忘记了吗?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要想拔掉扎进肉里的刺,就必须用针把这刺从肉里挑出来。我知道,说出来会让你再痛一次,可是,如果不说出来这根刺就会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让你的心慢慢溃烂。难道你不想回到以前的样子吗?”
抬头,看见冷月真诚的眼睛,伊藤忍本就动摇地心一下子就瓦解了,是啊,自己也不希望这根刺在心里生根发芽,自己也想回到以前的样子。“说出来就真的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吗?”
“不知道,但是最起码你会轻松很多。还有一点我能肯定的是如果不说出来你就肯定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闭上眼,伊藤忍使劲咬了咬牙,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下定了决心:“许多年前,一次地盘争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令扬。别人见到那种场面都唯恐躲之不及,只有他,不仅不躲,还明目张胆的‘挑衅’我……”
伊藤忍随着自己的讲述,逐渐沉浸在往日的幸福中。俗话说万事开头难,现在他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再说下去就容易多了。
“你有向他表白过吗?”
“我……有。”
“他怎么说?”对于伊藤忍会表白这一点冷月感觉很惊讶。
“他……他说我像另一个他,所以当初才会主动接近我。他决不会用恋爱的心情去爱另一个自己,他不是自恋狂。”剧痛再次袭上心头,伊藤忍下死劲的攥了攥拳,以极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往下说。
“所以你怕自己有一天会作出连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事来,才想离开他?”
“是。每次看到他和希瑞他们笑,我就恨不得杀了他们,尽管我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我对令扬的那种独占欲像毒蛇一样盘在我心底,让我想除去所有靠近令扬的人,甚至想不计手段的把令扬锁在身边。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只能在自己还能控制的时候,放手。”
“放手?你真的放手了吗?”
“我想放手,我想忘记。这份爱已经让我变得懦弱犹豫,变得不像我了。”伊藤忍笑着,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苦涩、说不出的沉重、说不出的寂寥和苍凉。
看着这样的伊藤忍,冷月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不认识那个好勇斗狠的伊藤忍,也不认识那个唯扬命是从的伊藤忍,她所认识的伊藤忍,是现在这个白天冰冷夜晚孤寂的伊藤忍;是现在这个脆弱的伊藤忍;是现在这个想苦苦忘掉一个人却做不到的伊藤忍。
“忍,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受不了如此压抑气氛的冷月草草撂下一句话逃离了这个充满绝望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