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初春的明媚时节,鄙时正适合青年男女踏青玩闹,有公子小姐成群结队地行走于湖畔边,公子侃侃而谈,而小姐则扬起帕子掩嘴应和着轻笑。
撑着油纸伞的少女目光恍惚而飘荡,显得略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视线落在远山之上,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但细看却又神在不在此。
长长的襦裙下摆停止摆动,她转过身,停下脚步,渐渐脱离了游玩的队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山上的竹林。
刚才似乎有什么从她的视线里一晃而过。
藕色的唇瓣被皓齿轻轻咬住,黛色的双眸中犹如剔透的猫眼石,像是瞬间做了什么决定,少女抛却同伴,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握紧伞柄缓缓往山上走去。
这座山名唤云霭山,传闻山中有座茶庄,茶庄里的主人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不少曾慕名前来,可惜都被拒之门外,久而久之也就无人相顾。
这个山庄里亭台楼阁一水一榭皆出自大师手笔,只可惜此处无人欣赏,实在是可惜。
青年掂起手中二三枚茶叶,至于鼻息之间,闭眼感受一二,随即自语道:“今日的茶叶比往日还要新鲜许些。看来成效不错。”
青年有着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眸光似水,仿佛掩藏着初春时节的一场烟雨朦胧,他的目光落在石桌的书卷上,无奈叹息时,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还有好几份未曾誊抄。
虽然他不忍听闻那些可爱的小姑娘和公子哥儿失望的叹息,但最后却终归是有人空手而归的。
青年随意地展开书卷,挽起袖子时方才察觉,笔墨稀少,看来还要下山一趟购置书具方可。
此时少女已至山庄外,此路她已往来多次无比熟悉,然而这扇门也令她无数次止步于此。其实只要叩响门环或许便会见到心慕之人,但无论来到这里多少次她都不敢逾越半步。
望乡情怯说的大抵便是这般的愁绪。
少女收起油纸伞,从怀里取出几本誊抄好的书卷放置于门前干净的空地处,抬起头那一刹那,紧闭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瞬间明媚的春光攀上少女的背影,照亮她姣好的面容,光影阴暗交叠之时,少女惊慌地捂住了嘴巴,方才止住因为激动而表现出的憨态。
青年愣怔数秒,眼睫轻垂,满眼的桃花春水被微微掩盖,他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把少女拉起来,嘴角噙着笑道:“又见面了呢。”
少女想起那日她去书肆取书时,似乎看见了他,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原来对方对她也有所印象。
少女脸上浮现淡淡的绯红,她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层,她把书卷交予对方,抬眸时,嘴角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容词大人,吾心悦汝。”
青年背对着光,阴影遮盖着半边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笑意在光影里忽明忽灭,他薄唇轻启落下最后的审判。
少女双手悄悄握紧,直到她瞥见那眉梢的浅浅笑意。
凝滞的时间里终于落下轻轻的一声,“我知道。”